7-44 打架亲兄弟
夏末的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十分钟就雨过天晴了,卫淑敏带着众人来到北门,远远地就看到外面站了一堆人,沿着马路一字排开,全都⾚着上⾝蹲在路边,刺龙画虎的,剃秃头的比比皆是,还有不少是十来岁的少年,⾝板精瘦留着窝头,但手里也拎着木。
红旗钢铁厂的主厂区位于郊区,附近乃是最为混的城乡结合部,鱼龙混杂,啥人都有,由于历史原因,三个出派所的辖区⽝牙错,权责不明,再加上这里没有油⽔充⾜的乐娱场所,所以谁也不乐意管,久而久之就把这里的居民惯得愈无法无天。
来闹事的人就是住在附近的地痞,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吃⽔,他们靠着钢铁厂,自然就吃定这一块了,别看红旗钢铁厂苟延残,穷的连工资也不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稍微顺点东西出来就能换顿酒喝,当然这是不⼊流的人才⼲的事,大混混做的是送废铁的买卖,他们豢养一批把手,垄断了这个生意,不管谁送废铁都要被他们卡一道,红旗厂联合当地出派所打击了几次也是治标不治本,这个毒瘤一直拖到了卫淑敏上任。
这回陆天明和刘子光来的很巧,正遇上卫淑敏和这帮地痞摊牌,别看卫总一介女流,但是在厂里的威信很⾼,不管是中年工人还是小青年都服他,这回为了彻底清理铁霸,卫淑敏组织了五十名青年工人,归保卫科统一调遣,配了全安帽红袖章和木,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雨后的道路上泥泞不堪,到处都是⽔坑和泥潭,上百号小地痞把厂门堵得严严实实,不时拿手里的敲着地面,吵吵嚷嚷让厂里放人,红旗厂的北门已经关上,几十个工人严阵以待,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看谁先撑不住劲。
卫淑敏站在传达室里,指着对面路上停着的几辆黑⾊轿车说:“他们领头的来了,这家伙叫杜中河,以前是厂里的翻砂工,因为盗窃被开除,后来就开始给厂里送废铁,居然越做越大,据说现在⾝家也有上百万,很多人羡慕他,佩服他,把他当成偶像。”
杜中河没有露面,只是让手下拿了一条金南京出来,当众拆了烟,地痞们声雀跃,气氛为之一振,卫淑敏嗤笑道:“他还会做战前动员呢。”
刘子光偷偷捅了一下陆天明,陆天明会意,⼲咳一声道:“小刘,把咱的烟也拿出来。”
刘子光⿇利的答应一声,跑去车里拿了三条软华中过来,也当众拆开给工人们,结果这边的呼声更胜一筹,顿时把对面庒了下去。
过了片刻,众人就看到一个穿⽩绸唐装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隔着马路望了望这边,先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摘下墨镜,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他妈不管红旗厂是谁当家,扣了我的人立马给我放了!不然我以后一年三百六十天堵你的门,见一个打一个,和我姓杜的作对!!”
甩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旁边立刻伸过来打火机帮杜老大点燃,忽然从厂里飞出半块砖头,正落在杜老大脚旁的泥坑里,啪的一声溅起无数黑泥,雪⽩的拷绸唐装顿时变成了彩服,杜老大脸上也沾了一些稀泥,老大的形象立刻崩塌,喽罗们一阵聒噪,挥动嗷嗷直叫,惊得厂里工人们一阵紧张。
杜老大脸上青一阵⽩一阵,居然没有当众飙,只是把烟一丢,冷着脸回汽车了。
“***还有点城府,不过他也就这点层次了。”刘子光不以为然的说,那半块砖头是他砸的,就是想看看对方的份量。
杜中河坐进车里没有再出现,陆续还有人马源源不断的赶到,大有不达目的绝不收兵的意思,马路上停了一长串的汽车,有拉废铁的,有拉煤炭的,已经绵延了一公里,厂里的空载卡车也开不出去,如果这种现象持续下去,肯定是对红旗厂不利。
“老陆,援兵什么时候到?”卫淑敏看看手表,似乎有些焦急,她手腕上是一块老款钟山牌17钻坤表,表盘有些⻩了,看来很有些年头。
陆天明也看看腕上的手表,答道:“如果不堵车的话,还有五分钟。”卫淑敏听他言之凿凿,不噤打量了他一眼,正巧看见那块同样品牌同样款式的钟山牌17钻男表,忍不住心里一声叹息。
忽见远处风驰电掣般驶来十余辆汽车,打头的是几辆豪华越野车,车牌被遮住,上面贴着国防演习四个大字,后面是一溜绿⾊卡车,蒙着彩篷布,车队在北门口停下,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然后就见篷布掀开,呼啦啦往下跳人,全是穿着彩服头顶钢盔的青壮,大⽪靴毫无顾忌的踩在泥⽔里,兵民们喳喳呼呼的在厂门口列队,装备不停地从车上送下来,是制式的玻璃钢防暴盾牌和五尺多长的应急,要不是看他们钢盔上写着晨光兵民的字样,还以为是防暴武警出动了呢。
兵民们稍息立正和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晨光厂保卫科长卓力同志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旁一个⾼大的汉子正是孟知秋,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旗帜,三两下爬上卡车驾驶室上面,把大旗展开风飘舞,鲜的红旗上五个大字无比醒目:晨光兵民营!
“啧啧,看人家晨光厂的兵民办的多正规,全套装备。”
“那是,人家有钱啊。”
要搁八十年代,咱红旗厂的兵民营拉出去不比他们差,咱厂保卫科连班用机都有,连美帝都不怕,还怕这几个小痞子。““唉,那是啥年月的老⻩历了,咱现在能不被人欺负就行了。”
红旗厂的工人们头接耳的议论着,眉宇间尽是奋兴之⾊,晨光厂和红旗厂多少年的兄弟单位了,虽说当年为了争先进,争劳模名额没少明争暗斗,但依然是⾎浓于⽔的兄弟,尤其是到了现在,老国企已经没有几家了,更显的这种友谊的珍贵。
上阵⽗子兵,打虎亲兄弟!
卫淑敏当即下令:“开厂门,出击!”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红旗厂的工人们涌了出去,和晨光厂的兵民们合兵一处,气势大增,尤其是那面猎猎飘扬的红旗,更是震慑了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地痞流氓们。
妈呀,这是要打仗还是咋的?
如果是城里消息灵通的人士,见到晨光厂兵民营的旗号,当时就会明⽩过来,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又得罪刘哥了,或者是卓二哥脾气不好想扁人了,碰上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脚底抹油赶紧溜,等两位哥哥气头过去再托人递话,赔礼道歉把这个事结了,要不然⽇子过得提心吊胆,不踏实。
但是城乡结合部的流氓们消息相对闭塞一些,这些土条整天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以为认识几个出派所的副所长啥的就牛到天上去了,哪能想到还有比他们更牛的存在。
所以,这帮不开眼的小流氓居然仗着自己人多,没走。
“都给我圈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刘子光跟着红旗厂的大队人马出了厂门,冲着卓力吆喝道。
“来了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卓力两只眼睛四下里一扫,就看到杜中河乘坐的汽车了,右手一指,早有几个兵民上去,把汽车团团围住,卓力敲敲车窗,示意杜老大下车。此时杜老大的手下们已经被分割包围,也顾不得增援老大了,他只得摇下车窗,冷冷看了一眼卓力,问道:“你混哪里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
卓力一把拉开车门,揪住杜老大的领子把他拽了出来,二话不说扫脸就是八个大耳帖子:“***马勒格壁的,老子不混哪里,老子是晨光厂保卫科的,还他妈谁的地盘,普天之下都是共-产-的地盘,你给我讲这个!”
杜老大出来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狠的角⾊,上来就打啊,本不给你讲数的机会,他被打懵了,満眼都是小星星,嘴里也有几颗牙松动了,两个腮帮子肿的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
清场工作在继续,兵民们现在已经很含蓄了,打架都不用消防斧和长矛这种大杀伤力武器了,而是防暴盾牌和橡⽪、应急等专业器械,实际上这帮兵民里真正的工人只有一半,还有一半是跟着卓力贝小帅混的江湖人士,本来打架就是行家里手,没事就在晨光厂场上练习擒敌拳和组合法,对付百十个小痞子还不少手到擒来。
老实说,就是市局防暴大队来,活儿都⼲不了这么利索,不出十分钟,堵门的流氓们就全被抓了起来,砍刀链子锁丢了一地,一大群秃头杂⽑蹲在泥地里,早没有了不久前的嚣张气焰。
杜老大则被上了背铐吊在厂门口,満脸的⾎泪鼻涕,哪还有半点老大的神采。
危机基本结束,警车来姗姗来迟,几个当地出派所的察警下了车,惊讶的看着这副场面,为一个胖官警走过来说:“卫总,怎么闹成这样。”
后面一个年龄大点的官警边打机手边走过来,走到门口收起机手,皱眉命令道:“放了放了!”
卫淑敏说:“张所长,流氓堵门的事情已经生过不止一次了,我也反映了不止一次,这种犯罪行为给我们厂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我希望你们能切实的管一管。”
张所长有些愠怒了,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把人给我放了!”
“你Tm又是谁?怎么给导领说话的,还给你放了,红旗厂的厂长什么级别,你什么级别?懂规矩么!”卓力杀气腾腾的挤了过来,恶声恶气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