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两个字
下午四点半,松市行政中心大楼內的小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亢奋劲儿。
郁长丰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北面中间,右边是方岩、潘宝山,左边是焦自⾼、姚钢。
小范围会议,潘宝山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一些面孔,市委副记书唐凌飞、委纪 记书刘凯、政法委记书董昊、常务副长市卢山峰、组织部长邹恒喜、宣传部长关放鸣。这些人的表情各异,直接映出強烈的心理活动,使得会场的氛围似乎隐隐有些躁动。
要说內心活动更为剧烈的,是参加扩大会的副长市、两院院长、市直有关部门的的主要负责人,对于他们來说,更为迫切是面临着站队问題。以前严景标在位,姚钢和他是一条道上的,不存在站不站队一说,而现在是潘宝山主政,和姚钢是决然的对头,分开队列是必然的。
好在那不是一声号令的事,可以慢慢观察着來,到底怎么站队也不全是看职务⾼低、排名等要素,关键是要看两个问題:一是看当前谁更強势,因为好汉不吃眼前亏;二是看谁后劲大,因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潘宝山能揣测出会场上弥漫着的复杂心理活动,所以尽量都在每个人的脸上认真地看一下,以便在他们的眼神里定一下自己的目光,起到些震慑作用。当然,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內完成,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主持会议开始请郁长丰讲话。
郁长丰的讲话很正统,无非是希望松的四套班子要团结协作,致力把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搞上去。潘宝山对这个不感趣兴,他所期盼的是会议结束后、晚餐开始前的那段时间,郁长丰应该有话对他说。
会后,用餐前,潘宝山把郁长丰、方岩、焦自⾼请到了他临时办公室,位于市委招待所的一个大房间。
房间收拾得很好,说是临时,但一点都沒有临时的样子,跟正式的办公室一样。为这事,欧晓翔可费了不少脑筋,他知道潘宝山会很“突然”地來松接严景标的位子,办公室怎么办?在市委秘书长缺位的情况下,就是他这个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的事。
为这事,欧晓翔很是愁了几天,如果不提早收拾好办公室,到时潘宝山沒地方办公怪罪下來怎么办?虽然和他以前有过情,但因徐光放的事已经算是破裂了,本就靠不上边,到时不会给什么面子。可是,在中委纪和省委搞出动静之前,严景标还是松市委记书,如果自己贸然行动,给潘宝山准备办公室,那不是找死么?
后來,欧晓翔只有暗度陈仓,和后勤打了个招呼,悄无声息地在招待所把最大的休息室拿出來,加急装修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面的办公用品,从桌椅到笔架,都是纯实木,而且不加漆面,这样几乎就避免了有害化学气体挥发问題,欧晓翔相信,潘宝山应该会明⽩他的良苦用心。当然,欧晓翔也知道,在暗中安排办公室一事上,虽然能瞒过严景标,但最终也会引來姚钢的不満,不过,他沒有选择。
好在收获还是有的,潘宝山对欧晓翔表示了肯定,说办公室布置不错,这让他感到了些许安慰。
说办公室不错,焦自⾼也有同样的看法。
“这间临时办公室看來是用了心思的。”焦自⾼在郁长丰、方岩之后进了门,看了一圈点着头对潘宝山笑道:“潘记书,看來你到松任职早就不是秘密了。”
“按理说宝山记书來任职,要提前公示的,但鉴于严景标事件的不确定,所以沒法发布任前公示。”方岩道“只有在严景标事件定后,以突然的直接任命形式在进行。”
方岩说完,突然意识到此时谈论这个话題有点不太合适,忙对郁长丰笑了笑,道:“其实形式并不重要,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毕竟那只是枝节的东西,就目前來说,重要的是要把松的发展搞上去。”
“嗯,现在我担心的就是松下一步的发展,能不能尽快有所提升。”郁长丰略一点头,道:“毕竟瑞北地区发展的带动引擎,目前定位在松。”
“郁记书,我需要一段时间做一个完整的规划。”潘宝山道“虽然我对松并不陌生,甚至说很悉,但却极少站在全局的⾼度上去把握统筹大局的发展。”
“适应需要一定的时间,别着急,发展大计不是急就能急出來的,否则也就不存在落后地区了,面对发展后位,大家都很着急嘛。”郁长丰道“其实对松的发展我很有信心,当然,那是一个过程,也许一年就有起⾊,也许是三年、五年甚至是更长时间。”
“经济实力和民生幸福的提升,我想是两大主线。”潘宝山道“城市建设只是一种辅助,我不想作为主抓工作來对待。”
“可以。”郁长丰略一犹豫,道:“不过在细化上要动一番脑筋,包括落实推进,都有一定难題。”
“郁记书,我不敢说夙夜在公,更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肯定会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光和热奉献给松的明天。”潘宝山道“请郁记书后鉴,还有方部长和焦秘书长,也请你们见证”
“你决心可见。”郁长丰笑了起來“哦,省委决定让你來松挑起重任,并不只是空口发令,也会在实际行动上有所体现,你來松,总归要给你带点东西。”
“多谢郁记书关心”潘宝山连忙表示感谢。
焦自⾼一旁笑了“潘记书,你可不要客气,是想要个项目,还是想要笔资金?”
“从长远來看,项目比较好。”方岩看了看潘宝山,建议道:“一个好的项目,就有可能带动一个产业群。”
潘宝山明⽩方岩的意思,他也这么认为,不过想一想觉得太不现实,他真心想要的项目是港口。松要是有了港口,在发展上就是豁然开朗,可是海域问題是个难点,按照以前他策划的沿海行专題报道來看,如果硬要从友同市划一块过來,怕是又要引起什么大事件來,不利于地方维稳。所以,潘宝山觉得要港口这个项目,可行很渺茫,⼲脆就不提。
不过,从要项目的角度來看,除了港口之外潘宝山还真不知道要什么,松这几年的发展趋势不太明朗,要引进项目,必须得有一定的承接基础,可现实条件并不具备。不过话说回來,如果有了承接基础,完全就可以自己招商cāo作了,本不用省里來赠送。
“我不要项目。”潘宝山沉思了一阵,对郁长丰认真地说道。
方岩一愣,焦自⾼也很意外,难道潘宝山想要资金?要钱的确实惠,但缺乏战略眼光,反正他所知道的,到目前为止还沒有人要资金而不要项目的。
“资金可是有限的啊。”焦自⾼笑了笑,对潘宝山道:“最多也就十个亿,沒准还不够你修一条路的呢。”
“我也不要资金。”潘宝山面⾊严肃。
“哦,那你想要什么?”郁长丰微微一笑。
“我想要两个字。”潘宝山极其庄重地看着郁长丰。
“呵呵,可以,你说,哪两个字?”郁长丰觉得潘宝山要的很有新意。
“政策。”潘宝山平静地说道。
“政策?”郁长丰稍稍一皱眉头,随即就笑了“好,我就给你政策”
这一下,潘宝山可放心了,他來松决意要大刀阔斧地⼲一通,中规中矩按部就班肯定不行,肯定要突破常规,这就难免要有所看起來不合常理的地方,沒有省里的政策支持本不行。
“郁记书,其实我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潘宝山看着郁长丰“像现在,包括以前,我一直算是谨小慎微的,说话、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好像非要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才行。可是,我觉得那不利于开拓创新,因为四平八稳就沒法很好地突破。”
“嗯,你说得很好。”郁长丰听后欣赏地看着潘宝山“松的发展就需要大胆创新,要突破常规观念,用新思维去谋求发展,但同时也要牢记一点,不能脫离实际,‘解放思想’是要提倡的,但后面紧跟的是‘实事求是’,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懂。”
“郁记书,你说的我明⽩。”潘宝山道“突破常规不是时时处处要突破,而且也不是为了破而破,而是为了立。”
“沒错,不破不立,不立不破。”郁长丰道“那是辩证统一的。”
“郁记书,我还有点个人方面的顾虑。”潘宝山道“一旦工作上放开了手脚,可能会导致工作作风的一些改变,进一步讲可能就会得罪一些人,俗话讲积毁销骨,人言确实可畏,我担心会因此受到某些省导领的误解。”
“只要是为了工作,只要心里无亏,那还怕什么?”郁长丰道“妄语有时⽇,正⾝行一世。”
“好,有郁记书这句话就够了”潘宝山⾝子一直“我相信自己的未來,相信松的未來,更相信瑞东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