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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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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七二章深陷

  宾州军‮出派‬了一千盔明甲亮的皇家噤卫军来到天威军大营门前,准备接回死难将士们的遗骸,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当然要做到,钱不离命令士兵把栅栏上挂着的头颅都摘了下来,与尸体一起到了皇家噤卫军手中,右中朗将汪泓的级也从土里挖了出来,钱不离还特意找了个不失华丽的匣子,把头颅装在匣子,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信义是非常重要的,对一个上位者来说,哪怕你实际上并不讲信义,也要尽量让其他人认为你是个讲信义的人,这叫形象工程…眼见宾州军大营举行了非常隆重的接仪式,钱不离只是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就回去休息去了,这虽然是一个进攻的机会,但如果真要做战的话,很可能会因小失大,再说打起来胜败损失还无可预测,搞不好却会留下笑柄。

  三天之后,顾坚来到了天威军的大营,与他同行的人自然是那愤而远走的周抗,周抗虽同意与顾坚一起来到宾州,以当面向钱不离辞行,但他的心情格都变了些,最显著的就是沉默,整⽇里沉默不语,顾坚问上十句,他至多回答一句。

  张贤在回宜州府的路上,夜里去新建造的驿站里休息,竟然正好碰上了顾坚和周抗,周抗自然是很反感张贤,但张贤却知道钱不离等人对周抗的评价,死⽪赖脸的上来,一个劲夸奖周抗。还说钱不离钱大将军是如何如何地欣赏周抗。谁知周抗越听越来火,自从他投诚过来之后就被闲置起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小半年来他只见过钱不离两次,平⽇里还总是受小人的闲气,而张贤无疑是小人的头目,此刻见张贤拼命套近乎,还以为张贤在正话反说。故意侮辱自己,遂当场拍案而起。

  不过周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能影响张贤。不能得罪的人最好一个也不要得罪,这是张贤的准则,他竟然着顾坚和周抗不放,哪怕周抗纵马急奔,他也咬着牙在后面跟着,周抗很可能会被钱不离起用了,如果这段梁子不化解。以后少不了小鞋穿。

  钱不离听说顾坚几人到了,亲自出了帅帐,这面子是给⾜了,周抗本想看到钱不离之后就马上辞行,料钱不离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自己,此刻看到钱不离笑、热情地样子,不由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辞行太不礼貌了。还是进去坐一坐再说,谁知这一坐,周抗就彻底陷了进来。

  “周抗,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受了些委屈?然后愤而出走、想跑到关外去了?”分宾主落座之后,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他地嘴角露出了笑意。不过却很和善:“你这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么?”

  “我…”周抗心头纵使有千万委屈,也被这‘耍小孩子脾气’几个字堵住了,如果把委屈都倒出来,指责钱不离闲置自己,然后辞行的话,岂不是自己证明自己是个小孩子?

  钱不离一笑:“周抗,一直没机会和你闲谈,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来问你,天威军屡战屡胜靠的是什么?”

  什么叫没机会?是你不给我机会!周抗心中郁闷。但嘴里却很‘规范’的回道:“全靠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周抗。你这话有很多人都会喜听,但不包括我。”钱不离脸⾊变得有些严肃了。轻叹道:“这份大基业绝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支撑起来的,而天下之难事莫过于识人、用人,不是我妄言,在这方面我倒是有一定的长处。”

  “大将军这种长处在下已经领略到了!”一提起用人,周抗就一肚子委屈,听到钱不离还在自吹自擂,遂忍不住顶了一句。

  钱不离没有生气,只挥了挥手,其他地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程达还留在帐中。周抗心中有些吃惊,他⾝为游侠仗剑行走四方,手底下⾎债累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钱不离竟然敢独自与他谈,显得心中非常信任自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钱不离不会仗着手中有天威而无视危险,对这等上位者来说这种冒险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除了信任以外确没有别的理由。

  “我有自己用人的道理。”钱不离沉昑一下:“比如说杜兵与郑星朗吧,论骑战经验、军中履历、⾝份地位,郑星朗皆在杜兵之上,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任命杜兵为主将呢?”

  “这个…”周抗虽心中有气,但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坦⽩说出来,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杜兵是你的心腹!

  “你不会认为杜兵是我的心腹,所以我才重用他的吧?”钱不离含笑说出了周抗不敢说出来地答案。

  周抗看着钱不离的微笑,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先在⾎腥的江湖闯,后投靠姬胜烈走上了诡异的政场,在生与死的磨练中,已经磨练出了敏锐地直觉,从钱不离的笑容、眼神中他却看不出一丝恶意,能看到的只有‮诚坦‬。迟疑了半晌,周抗一咬牙点头道:“不错!”

  “呵呵…那你就小瞧我了。”钱不离笑着摇了‮头摇‬:“杜兵虽然机智多变,但经验欠缺了些,而郑星朗虽然经验丰富,但心有顾虑,所以我才命杜兵为主、郑星朗为副。”

  “不知道大将军所指…郑将军的顾忌是什么?”

  “战机变化多端,而又稍纵即逝,有些时候一个迟疑,就会酿成大祸!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就是这个道理!当⽇我坐镇宜州,杜兵与郑星朗征战洪州、通州,两地相隔甚远,我的命令给信使,纵使⽇夜兼程最快也需要五天才能送到天威军众将官手中,而他们的战报也需要同样多的时间传到宜州府,所以说,我的命令会或多或少跟不上前线战局的变化。”

  周抗的神⾊变得严肃起来,默默听着。

  “你在宜州也呆了很长时间,应该对我们地情况有些了解了,郑星朗地顾虑就是怕引起我的猜疑,他⾝为国戚、又手掌重兵,如果战局突变,他在抗命不遵与见机行事之间能不能迅做出决定?这是一件不轻松地事!如果随机应变有被我剥夺兵权的危险,遵守将令却又有获罪受罚的可能,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抗思索了半晌,苦笑着点了点头,历史上不乏抗命不遵而又屡战屡胜的名将,可惜他们的晚景大都很凄凉,因为这些天生的军人不知道,很多心地狭隘的上位者只需要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个能打仗、打胜仗的将军。

  “而杜兵机智多变,我最喜他这一点,如果他知道我的命令是错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的命令放在一边,呵呵…他确实是我的心腹,所以他知道我想要的是胜利,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蠢材。”

  周抗忍不住长昅了口气,钱不离这些话说得非常‮诚坦‬,周抗从没见过一个⾼⾼在上的人能象钱不离这样‮诚坦‬的谈论部下甚至谈论自己,他知道姬胜烈不少秘密,但那不是姬胜烈愿意告诉他的,而是需要他去做事,姬胜烈对任何人都持着怀疑之心,不是必要,他不会吐露任何秘密。

  周抗不知道的是,钱不离如此‮诚坦‬是有原因的,当⽇姬胜烈曾经给桂明下了份密旨,如果周抗有不妥之处,则立地斩杀。这份密旨由桂明的亲卫队长保管,当⽇庐陵平原决战之后,‮场战‬上死尸遍地,虽然打扫‮场战‬的士兵把所有能搜出的东西都搜了出来,但染満了⾎的密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上一个月,一个管理官库的小吏无意中在打扫官库时现了密旨,本着好奇心,好不容易拆开了变得⼲硬、有些地方还粘在一起的密旨,才现了秘密。现在这份密旨就躺在钱不离的桌案上,只是还没有拿给周抗看而已,所以现在钱不离已经不再怀疑周抗投诚之意是真还是假了。

  “钱将军确有识人、用人之能,在下佩服。”周抗回道。

  “用人一定要用得恰到好处,如果用不好,人才也会变成蠢才,就如那马谡一样,⾝为随军参议时,数次点出诸葛的遗漏,可一旦为一军主将,便败阵⾝亡。世人都笑马谡愚蠢,其实用人不当的诸葛才应负罪。”

  马谡…诸葛…周抗的脑子快转动起来,怎么也想不起历史上有这两个人存在,最后只得自嘲一番,学识还是太浅薄了,本无法和大将军相比。

  “诸葛是史前三国时代蜀国的丞相,马谡是蜀国的将军。”程达看周抗面⾊犹疑,遂好心指点了一句,平⽇里总听钱不离讲‘史前’故事,这些名人早就刻在他的脑海里了。

  周抗⼲笑一声,脸有些红,怎么人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呢?实在太…自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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