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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终曰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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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隐隐约约地知道秦肆给他下了足令,他不得走出这座偌大屋宅一步。实际上,这并不十分地影响到老岳,以他的腿脚。

  他也走不出这里的。老岳觉得,也许自己会在这座屋宅之中度过安稳的余生,然而,变故总是在悄悄中来临-天夜里,老岳在柔软榻中百般入睡不得。

  原来是因为冬天寒冷,冷风钻入了有些畸形的右腿中。每到深夜,右腿总是传来--阵又一阵的揪心疼痛,他知道,热水能够有效的缓解腿部的疼痛。

  以往的他,总是不舍得用家里仅有的柴火去烧制热水。如今,再也不必担心柴火不够用了。老岳这般想着。

  便起身去火房处烧些热水来。外头-片漆黑,未有烛火亮光。想来,那在隔壁间的侍女睡得正

  老岳不想打扰侍女的休息,便忍着右腿处隐隐约约的酸痛,披上厚衣,孤身—人拄着拐杖出去。—打开房门,便面吹来了夹杂着冰渣子的冷风。夜里的寒风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不断地长鸣着。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老岳心里有些惊讶,却依旧未喊醒沉睡中的侍女,自己一步步地朝着火房走去,他拐杖拄地的“哒哒”声音,也被这呼啸的冷风给了去。

  绕过有些长的朱漆回廊,还未绕过转角处,却看见前头有一些亮光,地上还有两道被拉长了的影子。

  许是守夜的侍卫,觉得后门处的风实在是过于冰冷,便到这附近的走廊处躲避来了。老岳刚想拐过转角时,却隐约地听到了侍卫们的谈话声,他们大抵是觉得夜里无人,外头又是寒风凛冽,交谈的声音也就无需遮掩。

  一名侍卫叹着气,颇有些感慨万千的意思“近可发生了好多事听说督主的死对头兵部尚书,前几就在朝廷之上,当着万众面前弹劾了厂督。”

  另—名侍卫惊讶道:“真有此事?那兵部尚书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谁知晓哩广督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让兵部尚书得逞。”“那便好,若是厂督倒下了。咱们可不就立即丢了饭碗?”

  侍卫似乎有些嫌恶,鄙夷地回了一句“广督厉害着呢,没有人能够扳倒他。除非是”那名侍卫的声音顿了一下,这短暂的停顿却让老岳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不过是停了半晌,另一名侍卫便接着道:“也不知道厂督留着这么一个跛脚老头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这老头知道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灭口不就是一了百了。

  何必苦了你我二人,夜夜在这冷风里守着他。”侍卫闻言好生惊讶,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警告道:“喂,你可小点声!若是让里头人听见,可就不好了!”“能听见什么呀?那跛脚老头儿此刻定是在屋中呼呼大睡呢”

  此时,乍起的凛烈寒风打着尖厉的唿哨,把屋脊上平展的积雪,吹成一条条飞舞的巨龙,贴着瓦片滚动下来,半空中飘着无数人眼的雪花。

  这般颇大的动静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他们便不再聊下去了。惨淡的月光自墨一般的天空中垂下,随着雪屑在转角处投下一片寂寥的光影。

  而转角后的那位老人家,已经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拄着拐杖的佝偻背影,好生孤独。***京城。

  长街一片安静祥和,-人却驾着匹快马从人头攒动的长街快速奔过。百姓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快马疾驰,百姓们回首看去,只能瞧见一阵的尘土之中,马上之人高扬着马鞭,急切地鞭打着马肚,似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这匹快马走街窜巷,焦急地在东厂督府大门前停下,马上之人立即抛下马匹便急匆匆地入了府。秦肆本还在书房之中阅公文,却突然地接到远方侍卫的来报。

  他还未听完消息,脸上倏地就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瞳孔微微地震动着,他几乎顾不上手头上要紧的公文,立即赶出府去。府门前还停留着那匹歇息中的快马,秦肆便二话不说地骑。上快马,朝着京城偏僻处赶去。

  待他到了一处宅院时,慌张的守门侍卫便如同见了救世主…般,连忙着秦肆进来。侍卫随即颤着声线道:“督主,他他就在房中”秦肆捕捉到关键字眼,便不再理会侍卫。

  火急火燎地走过弯曲的回廊,此间,他额头处已经冒出了豆大的热烫汗水,心脏狠狠地跳动着。好似要跳出嗓子眼来。里间屋子的前头围着好些侍卫,和低着头、用帕子擦拭去泪水的胆小侍女。

  他们见到秦肆来,便都是狠狠地-惊,成一锅粥的众人立即毕恭毕敬地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多一声。

  侍卫面上的慌乱、和侍女脸上不断掉落的泪珠,似乎间接地让冰凉的空气中,凝结起—层紧张又揪心的气氛。“”秦肆的呼吸似乎也跟着绷紧了。漆黑的眼珠子直盯着那扇半掩着的屋门。

  他微颤着的指尖推开屋门,外头的明亮光线透进了屋里,浅金色的光里还有细碎的绒飘动着,随着那阵光芒向上看去,很快地看到了—双有些畸形的腿,垂在半空中。再往上,便都被阴影遮住了。瞧得并不十分清楚。

  秦肆那双平总是带着冷漠神色的眼眸,此刻似乎只剩下惊讶、懊悔,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不断地织在一起,如此炙热,如此滚烫。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他转过身去,脸上的都是与平时不同的沉郁、悲伤颜色。

  却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只有一-名侍卫哆哆嗦嗦地呈上一封书信,那是他在老岳的屋中寻到的,似是遗书罢。

  信上头只写着二字…秦肆。不是东厂厂督等高高在上的称谓,而只是秦肆二字而已。秦肆接过那纸书信,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鼓起来了。似乎在隐忍着烈的情绪。

  半晌,他才微微垂下头来,缓缓地叹了气,低声道:“安葬了罢。”他并未当场拆开书信,而是独自一人入了空的明间去,这才慢慢地拿出书信来。信封上的墨水还在点点滴滴地传出点墨香,字迹齐整,并不是急急地写下,而是经过深思虑后才写的。秦肆打开折叠着的信,只见上头写着几行并未署名的字:“老朽背负着太沉重的秘密,终苟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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