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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古埃及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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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薇上了何东雷的车子,一直驶向夜⾊下的中医大。我叫了一辆车跟在后面,相隔五十多米,不急不慢地跟踪着。既然知道他们两个的目的地,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丢了,而且我去过狄薇的单⾝宿舍,对四面的环境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仔细想来,梁举之死疑点颇多,他与雅蕾莎的相遇更像是安排好的一场谋,却单单把叶溪排除在外。以叶溪那样的⾝份,是绝不会跟红龙的“保龙计划”扯上关系的,直觉上,我把叶溪当成了无辜的受蒙蔽者。

  “先生,到目的地了。”计程车司机回过头来,好心提醒。

  前面已经是中医大的后门,我故意绕到这边来,因为这个门距离狄薇的住所更近一些。我下了车,闻着刚刚修整过的草坪上飘着的草茎清香,随着一群晚归的‮生学‬进了大门,径直左拐,走向那片单⾝教师宿舍。

  “何先生,请这边走。”狄薇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闪在一棵⾼大的皂荚树后面,摒息观察,狄薇与何东雷正急匆匆地赶过来。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柔弱无助,而是健步如飞,浑⾝充満了只有江湖⾼手才有的那种无形劲道。

  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而无情和狄薇却先后让我上了两次当,让我又一次感到脸红了。

  “你确信那些资料‮全安‬吗?”一边登上楼梯,何东雷一边谨慎地低声询问。

  “当然,我已经将它们锁在‮险保‬柜里。”急速行进中的狄薇说话时没有丝毫气吁吁的样子,比起何东雷来更为沉着。可惜,何东雷此刻的心思全在秘密资料上,对狄薇的异样表现没有一丝儿察觉。

  二楼的灯光亮起来,那时我已经潜伏在台上,从门边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小客厅里的情况。

  他们两人站在一只绿⾊的小型‮险保‬柜前面,狄薇取出一串钥匙,给何东雷,伸手拍打着‮险保‬柜的顶面:“资料全在里面,何先生请亲自动手打开吧,我去给你冲咖啡。”

  她的浓装裹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刺目,令何东雷不停地皱眉头:“好了,你去吧。”

  狄薇转⾝走向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何东雷一人。第一次到这里来时,我没有看到‮险保‬柜,也许是梁举死后,狄薇为了保护资料新近才添置的。

  何东雷绕着‮险保‬柜转了一圈,蹲下⾝子揷⼊钥匙,只轻轻一转,锁簧弹开的清脆声音便啪嗒一声响起来。

  “嘿嘿——”有人在冷笑,无疑还是狄薇的声音,就在后面的厨房里。

  何东雷一怔,暂时放弃了拉开柜门的动作,大声喝问:“狄薇,你又在笑什么?”

  厨房里没有开灯,我听见狄薇诧异地回应:“何先生,我真的没有笑啊?你听到了什么?”她从黑暗中探出头来,手里捧着一只欧式咖啡壶,満脸都是莫名其妙的惊疑。

  从这个角度,我能看到狄薇的大半个⾝子,从头到脚,从表情到动作,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但她刚才分明独自冷笑过,就像在那家咖啡馆里一样。

  客厅里收拾得⼲⼲净净,之前那些七八糟的典籍资料都不见了,沙发上铺着洁⽩的‮丝蕾‬座垫,⾜以显示出主人雅致整洁的生活个

  何东雷的右手已经揷进袋里,⾝体紧绷如一张随时都能发的弓弩。以他的警惕,现在绝对能意识到狄薇的不正常,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发作而已。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狄薇⾝上,不动声⾊地打量着,忽然松了口气,淡淡地一笑:“或许是我听错了,请继续吧。对了,我的咖啡只加一颗糖就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并没有菗出来,而是更坚决地握紧了武器。能够做到他如今的职位,期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斗室对决、拔相向的生死搏杀,对于死亡迫近时的敏感远超出寻常警员。

  “好的。”狄薇缩回⾝子,依然摸着黑忙碌,一分钟后,她点燃了瓦斯炉,咖啡壶里的⽔随即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何东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狐疑地打量着小客厅里的陈设布置,但最终不得要领,第二次蹲在‮险保‬柜前,伸手抓住开门的把柄,轻轻一旋,柜门应手而开。那么小的柜子,大部分人只用来存放秘密文件或者现钞首饰之类的小型物品,谁也没料到里面竟突然蹦出一只⽑茸茸的黑猫来。

  “啊——”何东雷低叫了一声,左掌立即凌厉地劈了下去,是一招非常标准、非常狠辣的空手道“手刀”闪电般劈中了那只猫躬起的后背。他的反应已经⾜够敏捷了,左掌一劈,右手随即拔,但那黑猫撕心裂肺般地怪叫了一声,⾝子一翻,四爪一张一收,便死死地保住了何东雷的左手,长大了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与此同时,厨房里闪出一道灰⾊的影子,迫近何东雷,银光一闪,已经把一柄雪亮的阿拉伯小刀钉⼊了他的膛。

  “这是…天神的警告,你可以安息了。”狄薇放手,何东雷⾝子一,想要弹⾝跃起来,但最终膝盖一软,无力地跌倒在地板上。

  “好了,去吧,已经没事了。”狄薇轻抚着那只龇牙咧嘴的黑猫,后者在她的温柔‮摩抚‬下,缓缓地松开牙齿和爪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沙哑怪响。这只猫的⾝体雄壮之极,有普通家猫的两倍大,四肢更是矫健有力,刚才只是稍稍接触,已经把何东雷的左手抓得鲜⾎淋漓。

  “去吧,我会记住你的功劳,按功行赏,再把死人的心脏留给你,就像你的主人从前做过的那样。”狄薇的神情沉郁悲凉,声调拖得长长的,仿佛一个愁闷到极点的人即将落泪低泣。

  “喵呜”一声,那只猫转⾝奔向客厅里的小窗,纵⾝跃出去,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我第一次到达这里时,曾见过这只黑猫,没想到它跟狄薇会有关系。现在,何东雷束手就擒,而我做为旁观者,希望能看到更多好戏,直到狄薇把最后一张底牌亮出来。

  ‮险保‬柜的门半开着,狄薇跨过何东雷的⾝体,拉开柜门,取出一大叠打印纸,转⾝丢给何东雷:“看,这就是梁举的秘密,我把它们全部给你。那么,你该给我什么回报呢?钱、名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不如我来提个建议,把你的思想和心脏给我,如何呢?”

  她的脸上泛着淡青⾊的光泽,如一只还没完全成的番茄。

  何东雷硬撑着抬头,着耝气冷笑:“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组织一路追查下来?你应该知道组织惩治叛徒的霹雳手段——”那柄阿拉伯弯刀⾜有四寸长,在他⾝体里直没到刀柄,却没有一滴⾎流出来,令现场的情形更加诡异。

  “组织?真的是一个很可笑的话题,当我把‘空气之虫’植⼊你体內,你将不再记得从前发生的任何事,做天神的最忠实奴仆。在仪式开始之前,按照古老的规矩,你还有一次选择做人或是做猫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狄薇弯下,从‮险保‬柜里取出一只⽔晶⾼脚杯,小心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做猫?”何东雷怒极而笑,对于他而言,这个命题才是最可笑的。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大都市里,有人要摆设祭坛,声称将正常人变成猫科动物,如果传出去,只怕会变成最大的笑话。

  “很多人做过选择,做猫的得长生,最长的一只活了四千二百多年。当然,也有选择化⾝为人的,其下场却惨不忍睹。说吧,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空气之虫’正在蠢蠢动,期待今晚的一顿饕餮大餐呢。”她俯下⾝,专注地盯着那只空空如也的杯子,眼神虔诚而忠恳,仿佛最笃信拜服的信徒。

  梁举刚死时,狄薇自称从典籍中看到过“空气之虫”的名称,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她应该已经明⽩了,并且能够使用这种东西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那是什么?你对着一只空酒杯做什么?”何东雷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大声吼叫起来。我没有及时‮警报‬替何东雷解围,因为‮察警‬一到,狄薇的怪异行径就会遭到破坏,理所当然也就什么都探听不到了。

  “看,它并不是空的,而是充満了跃动着的细长虫子,约等于发丝的六分之一,是人类文明发现中最奇妙的虫子之一,距今约四万年。有了它,人体的组织结构将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何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变成什么?”狄薇斜睨了何东雷一眼,伸出右手五指,在⽔晶杯里一捞,似乎已经捏住了什么。

  何东雷又是一声冷笑,缄口不答。

  狄薇⾼举右手,表情庄严肃穆,果然像是在执行某个仪式一般,低声诵念:“以尼罗河的⽔涤犯罪者的灵魂,等待天神的救赎,而我们所有人,甘心做天神的奴仆,毕生臣服在他的脚下,从早至晚,从生至死。”

  她猛然挥手,何东雷似是被针扎了一样弹⾝而起,没有人声地哀嚎着,双手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咽喉。我的飞刀与狄薇的手势同时发出,刀到,她虚捏住的东西也掷了出去,哧的一声,飞刀贯通了她的右肘骨,溅起一抹暗红⾊的鲜⾎。

  “哦…哦,沈南,救救我,救救…我!”何东雷的半截⾆头已经可怖地吐了出来,双手死死的拤在喉咙上,仿佛是要阻止某种东西钻进肚子里一般。

  “你终于来了,世界末⽇的最大救援者。”狄薇缓缓地转⾝,眼底深处闪烁着不可捉摸的鬼火。

  我跨进客厅,鼻端首先闻到一股浓重的嘲霉气,仿佛置⾝于深⼊地底的洞⽳里。

  何东雷拼尽力气打了两个滚,翻到我的⾝边,绝望地嘶吼着。他的喉结左侧有一弯弯曲曲的青筋突兀地‮动扭‬着,像是要撕裂⽪肤挣脫出来一样。

  “空气之虫,可以令人永生。毫无疑问,当人类以本来面目或者另一种⾝份躲过审判⽇的时候,都是一种伟大的胜利。而我,就是审判⽇到来前的拯救者,通过这些美妙的虫子,可以把每一个人带离生命的苦海。沈南,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站在我面前的仍是⾝材玲珑的狄薇,那个曾令试验室⾎案现场的‮察警‬们失魂落魄的美丽女助手,但她的神情、气质、举止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试试?梁举试过吗?假如答案是肯定的,我或许愿意一试。”提及梁举,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对于人的判断太善良也太轻率了,而何东雷在这一方面做的要比我好,最起码他对任何人都怀有戒心,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也包括自己的下属。

  “当然,否则他的医术永远停留在庸医的一般⽔准,不可能得到质的飞跃。很多人以为,他对古代‮国中‬医术有相当精深的造诣,却不知道,那是一条‘空气之虫’在作怪。当小虫进⼊他的脑部思维神经,便能瞬间提升神经的自适应速度,形成独特的外部环境分析系统。于是,名医梁举就这么轻易地诞生了。沈南,你要知道,这些美妙的虫子完全来自于古埃及法老王的绝顶智慧,来之不易,弥⾜珍贵,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本没有机会得到虫子。来吧,让我来成全你——”

  狄薇右手一挥,食指一弹,方向却是对准了客厅门外的楼梯。

  她对自己手臂上的飞刀浑不在意,仿佛那柄刀是揷在与己无关的一段朽木上,伤口流下的也不是自己的⾎。

  “我死…了,就转告老杜,把一切研究进行下去…然后,然后,将结果转给组织,一定要剿灭红龙的计划,一定要…”何东雷吃力地捂着喉结,那段非同寻常的青筋正古怪地伸缩扭曲着,向着喉结动。

  他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没有完成的使命,单凭这一点,就值得绝大多数‮察警‬钦佩。

  “你不会死,有我,还有老杜,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活下去。”我拨开他的手,死死地盯着那截突然被解放出来的青筋。这不是在胡吹牛,能令老杜出手相救的人再伤情恶化死亡的例子一个都没有。他没有⾼级显赫的行医证明,却有一手相当完美的医术,可以跟死神赛跑。

  门外骤然响起三声惨叫,狄薇脸上绽放出一丝诡异至极的笑容,左手一举,啪的打了个响指,便有三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鱼贯而⼊,每个人都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

  何东雷的脸⾊马上变了,涩声叫着:“小姚、阿健、阿文,你们怎么了?”

  三名警员间的套已经揭开盖子,此刻却无暇掏,痛得満脸冒汗,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无力地瘫倒在地。

  “他们都是无用的蠢材,我没什么‮趣兴‬。”狄薇弹指笑着,目光垂落到掌心里的⽔晶杯上。

  “你对什么有‮趣兴‬?”我盯着她的脸,眼角余光却是撇向何东雷的喉结,看着那截青筋鬼鬼祟祟地贴向他的喉结。

  “对掌握人类发展的大发现感‮趣兴‬,对这个星球的未来命运感‮趣兴‬。”她的手指又一次捏到了什么,小心地提起来,放在眼前,专注地凝视着。

  “沈南,杀了她。”何东雷苦笑起来。

  一只黑猫轻盈地跳了进来,懒洋洋地瞄了何东雷一眼,乖乖地蜷伏到了狄薇脚下,碧油油的双眼像是暗夜坟地里跳的磷火。

  “杀了她,我们可以合作。”他的喉结一颤,那段青筋突然加快了速度,但我的小刀更快,带着淡淡的风声从何东雷喉结侧面掠过,收回时刀尖上留着一滴鲜红的⾎珠,颤巍巍地抖动着。假如那青筋一样的东西是埋蔵在⽪肤下面的怪虫,我的刀便是在一瞬间将它削成了六段,全凭刀意和刀气,在何东雷⾝上造成的伤害仅仅是这滴⾎而已。

  何东雷长舒了一口气,低声哀叹:“总算感觉好些了,多谢。”

  他胁迫老杜逃遁隐匿在先,现在却要依靠我的援手脫困,面子上难免有些过不去,但我们的前路生死还是个未知数,谢与不谢没什么分别。

  “杀死那些虫子是徒劳的,知道吗?”狄薇恻恻地笑起来,平伸手掌,灰⾊的袖子一动,一只⾝长不到三寸的小猫无声地爬出来,停留在她掌心里。

  三名警员菗搐了一阵,慢慢变得寂然无声了。何东雷安排下他们三个做帮手,反而是无意中害了他们,在狄薇和所谓的“空气之虫”面前,毫无抵御的可能。

  “黑猫知道一切,黑猫也能决断一切,不是吗?”她用手指梳理着小猫颈上的黑⽑,再次撇向死亡警员,眼神中流露着狂傲与不屑。

  我的背后即是通向台的走廊,只要急速后退,大约六秒种便能翻下台,遁⼊树林的暗影里,暂时摆脫闲情。当然,我会带何东雷一起走,免得他最终变成狄薇的试验品。

  “谁?”狄薇倏的转⾝,再次面向客厅⼊口,颤着嗓音断喝。看她的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经突然紧张起来。

  两只黑猫一起低叫,狂躁地躬着后背,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声。

  “谁在那里?出来。”她的双手将⽔晶杯紧紧地捂在前,仿佛外面即将有人闯进来抢她的东西。

  我低头与何东雷对视,不动声⾊地挤了挤眼睛,偷偷地抓住他的肩头,等黑猫再次唳叫时立即全力后退,撤离客厅。不管外面有什么要进来,我得先躲开狄薇再说,步步险情,我们当然也要尽可能地步步为营,次第化解。

  狄薇怔了一下,滑步追了过来,但我一手抓着何东雷,空着的右手已然出呈品字形分布的三柄飞刀,硬生生地挡住她追击的脚步。一退至台,何东雷马上恢复了力气,挣脫了我的手,凌空后翻,落⼊楼下的树丛里。

  远处的教学区⾼楼上,仍然有无数窗口透出灯光,想必还有很多孜孜不倦的学子正在静夜苦读。大学校园本来就是一个只适合学习的地方,不容有狄薇这种无名怪物存在。我的脚跟已经触到台的栏杆,但⾝子一旋,冷静地停下了脚步。

  “沈南,走!”何东雷在黑暗中叫我的名字。

  我向他挥挥手,中忽然涌起了一阵澎湃的杀机,一秒钟都按捺不住了。回想一下,已经有太多的人因诡异的黑猫事件而死,从麦义‮导领‬的阿拉伯死士到名医梁举、到达措灵童的跟班、到萨坎纳教的无辜信徒、到鬼墓下的红龙追随者——

  “是该以杀止杀、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再逃下去,港岛这片天空差不多就被死亡的密云遮盖,无辜的人还有活路吗?”我无声地自问,凝神子着通向客厅的窄廊。如果狄薇从那里冲出来,在这段长约七米的直线通道里,本无法躲开我的飞刀连

  “沈南,我还有安排,你先撤出来再说!”何东雷急了,从黑暗里闪出来,站在楼前的鹅卵石小径上,大力向我招手。

  “呜嗷”一声怪叫,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里呼啸而出的怪物在凄厉地嘶吼。不过,这声音我已经再悉不过了,鬼墓下的猫科杀人兽发出的就是这种怪声,并且在我的眼⽪底下将“湄公河蜘蛛”黎文政撕扯成了碎片。那一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但这里是东方之珠港岛,假如真的有杀人兽出现,几千万民众的命就岌岌可危了。基于这一点,我更不能偷生逃走,而是要肩负起每一个有正义感的江湖人应有的责任。

  灯光一黯,狄薇的影子出现在窄廊里,两只黑猫一左一右蹲伏在她肩膀上,变成了一个极其古怪的造型。

  何东雷还在大叫,狄薇骤然抬头,碧油油的双眼里放出湛湛精光。我没有选择,双手十指连弹,十柄飞刀以“流星赶月式”出去,封住了窄廊上下的一切通路。这一刻,杀人、杀猫就是我唯一的念头,要将这股无名危机彻底封杀在小楼里,不容有一丝一毫逃逸出来。

  “以杀止杀”是暴君独夫的惯用手段,但却是我这样的江湖人最无奈的抉择。

  出手之前,我早做过精准的计算,其中一柄飞刀直狄薇手里的⽔晶杯,要将盛放“空气之虫”的容器打破,让她施展不出妖法。两只黑猫着刀光跃起来,半空扭翻滚,企图从刀光刃影里脫⾝,而狄薇的右手霍的一垂,用手背挡住了那柄刀,竟然把⽔晶杯看得比自己的⾝体更重要。

  哧的一声,飞刀穿她的手掌,強劲的力道丝毫不减,刺中杯子的边缘。

  黑猫的⾝法相当诡异,连番躲闪后,脫出刀网,厉声嘶叫着向我当头扑下,八只爪子齐举,隐蔵在脚底的苍⽩指甲毫不留情地突兀伸展出来。

  我的双手着猫⾝递出去,两柄刀不必脫手,便笔直地贯⼊猫⾝。到了此时,⽔晶杯落地的叮当声才清脆地响起来,如明珠坠落于⽟盘,悠然铮琮,在満天杀气里添加了难得的优雅和声。

  狄薇背对灯光,⾝影突然停滞不动,双手慢慢举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我冷笑着告诉她,并且丢下刺杀黑猫的小刀,随时准备击她的垂死反击。

  “错,什么时候开始〔么时候结束,并不是你我说了算。所有的人,只是伏在大树上的蚂蚁,大树在海里,随波漂流,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现在,你看——”她颤声回应我,十指尽力叉开。

  灯光里忽然多了一些东西,丝丝缕缕的,像是滴⼊清⽔里的⾎丝、墨⽔、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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