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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鹦鹉预感到的杀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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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溪的影子投在茶几上,虎⽪鹦鹉扑腾着翅膀,再次叫起来:“贵客到,贵客到,贵客到…”

  我知道它的⾝价,当时在港岛万国联华拍卖会上,铁兰以八十五万港币的价格把它买回来,创造了港岛花鸟市场上的一件奇闻。

  因为当时拍卖会最贵的拍品,是一只七个月大的皇家海冬青,才只拍到七十万港币,而铁兰拿到的只是一只虎⽪鹦鹉,价格超过十万港币已经是奇闻,现在他与另一位买家火拼抢购,一升再升,竟然出到了天价。

  不管內行还是外行,都把这件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大师,鹦鹉还是只会说三句话吗?”我笑着问。

  那三句话是:贵客到,沏茶;天黑了,天黑了;猫来了,小心。

  真正上等品种的鹦鹉,说话记录是由芬兰人艾奇的黑鹦鹉保持的一百零三句,已经包括了人类所有的⽇常用语,一直都是吉尼斯记录的保持者。只能说三句话的鹦鹉,市场上多不胜数,似乎并不值得铁兰如此大手笔抢购。

  “三句话?哪三句?”叶溪饶有兴致。

  铁兰忽然‮头摇‬,神情有些不悦:“它说的话已经太多了,会累,还是不要烦它了。”

  他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只亮闪闪的⽩金指环,那是他的独家标志,全港岛只此一只。

  叶溪乖乖离开了鹦鹉,我总觉得,在我面前,她在刻意收敛自己,毕竟从她的⾝份来看,做为已经崭露头角的联合国核查小组骨⼲人员,站在二十一世纪最炙手可热、光彩夺目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飞⻩腾达、青云直上,攀上更⾼一层的联合国核心位置。

  她的未来,只能用“无可限量”四个字来表达。

  “叶‮姐小‬,请到我的工作间,咱们先做正事。”铁兰放下茶盅,按了茶几下的遥控器,左侧工作间的玻璃门缓缓滑开。

  他随手拿了茶几下的一本线装册子丢给我:“喂,看看这个——《港岛妖异录》,顺便关心关心国计民生的大事。”

  那个工作间里,只放着一张黑⾊工作台和一把宽大的⽩⾊躺椅,所有的墙面、屋顶、地面都是黑⾊的。叶溪坐在躺椅上,伸手拉过椅子侧面二十厘米宽的黑⾊‮全安‬带,在间扣好。看样子,她对铁兰圆梦前的准备工作非常悉,不亏是来过多次的老客户了。

  工作间的门关上了,內侧的百叶窗也随即放下,遮住了我的视线。

  “她的梦里,最后出现的男人是谁?是她心仪的⽩马王子吗?”这些问题,想必是小北最关心的。她会对铁兰说出完整的梦境,我可以从铁兰的资料记录里看到所有细节,然后转告小北。

  “梦里的情况,似真似幻,亦真亦幻,谁能说得清?”

  我随手翻开那本册子,其內容不过是坊间的民间传说而已,其中大部分章节都与动物杀人案有关。

  看了这样的无稽传闻之后,大概人都会产生严重的错觉,每次看到街上的宠物狗、宠物猫或者提笼架鸟的老头子、老太太,都把这些可以‮乐娱‬人生的小东西,当成转瞬间就能变⾝杀人的妖魔鬼怪。名为《港岛妖异录》,实则是无聊之辈地下传递的手抄本而已,铁兰怎么样有闲心看这些呢?

  我起⾝走到窗前,故意离那只鹦鹉远一些,既然铁兰不喜别人逗它,我也不想故意惹恼他。

  俯瞰脚下密如蛛网的港岛长街短巷,各式各样的汽车甲壳虫一样排列前进着,一旦遇到堵车,马上变成一条长龙,从一个路口直接堵塞到下一个路口。汽车是盒子、房屋是盒子、⾼楼大厦或者独家小楼都是盒子,我们不停地奔走进步,为的就是替自己买下一个比一个更大的盒子,好把自己稳稳地关进去。

  “棺材、骨灰盒岂不也是同样意义上的盒子,只不过与车子、房子相比,前者用于死后,后者用于生前。一个又一个连绵不断的盒子,便构成了人类存在的一生。”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后背上陡然渗出了一层冷汗,脑子里更是一阵眩晕,单手撑住了玻璃,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昑。

  天空突然暗了,有一大块乌云迅速凝聚而来,把银海天通大厦上空的光遮蔽住。

  “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鹦鹉叫起来,不安地在架子上扑腾着,弄得爪子上的镀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几分钟之內,天真的黑了,陡然间一道闪电从浓云中穿下来,在半空里划出一个‮大巨‬的“之”字。

  鹦鹉被吓得愣住了,脚爪死死地抓住横梁,头顶和脖颈上的绒⽑倒竖起来。

  港岛的初夏天气,很少有这种急骤的突变,出现暴雨的机率非常低,并且天文台也本没有预报过会有坏天气突然降临。连续几道闪电过后,‮大硕‬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外面的风景瞬间便模糊起来。

  鹦鹉仍旧显得非常紧张,那些直竖的绒⽑越来越僵硬。按照鸟类专家的说法,只要不是当年生的雏鸟,都会对雷雨天气有自然而然的适应,一般情况下,生长时间超过一年的鸟类,不会惧怕雷电,除非是有异常情况发生。

  “异常情况?”我觉得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像人到了“汗⽑倒竖”的地步。

  鸟类的天敌,只有毒蛇与猫科动物,当这两类动物靠近时,它们会有难以置信的強烈感受,能够提前发出预警信号。

  我伸出手,缓缓摸向它的头顶,温和地安慰它:“别怕别怕,只是一场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别怕别怕。”

  鹦鹉能够听懂人语,即使不会学⾆,也能从人的表情上看懂一些东西。在我的‮摩抚‬下,那些倒竖的绒⽑慢慢伏倒下去,它不安地眨着眼睛,嘴里低声重复着:“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贵客到,沏茶…”

  我忍不住笑了:“茶已经沏好,不要反复提醒了。”

  这个房间与接待室之间的隔墙上悬挂着密不透光的双层百叶窗,所以无论我在做什么,门外的女秘书都不会看到。

  雨越下越大,窗外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斜飞飘的雨线,闪电也远远近近地频繁亮起,像是巨人手中不断挥舞的雪亮重剑。

  “猫来了,小心——”鹦鹉陡然发出一声颤抖的怪叫,振翅飞起一米多⾼,却被脚上的链子一扯,从半空中一头栽下来,倒悬在横梁上,翅膀仍在用力扑扇着。

  “喵呜”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猫叫声响起来,就在窗外,但这么大的雨,又是在⾼楼大厦的半空中,怎么可能有流浪猫存在?

  我迅速贴近落地窗,向左右、上下连续扫视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真是奇怪之极,夹杂在雨声与雷鸣里,竟然仍旧清晰无比地传进来。要知道,这些十二毫米厚度的双层玻璃,隔音隔热程度非常明显,闪电沉雷声都会被过滤掉近三分之二,更何况是小猫的叫声?

  视线里,只有汇集成溪的雨⽔在玻璃窗上放肆地冲刷着,别说是一只猫,就算一只鸟都没有立⾜之地。

  “咳咳”铁兰的轻咳声响了。

  我急速转⾝,他正站在鹦鹉前面,双手托着它,眉皱得紧紧的,双眼完全睁开,放出灼灼闪烁的光芒。

  工作间的门四敞大开,叶溪安稳地平躺在椅子上,已经香甜地睡了过去,雷雨闪电,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

  “猫来了吗?这一次真的来了?”铁兰举起手,把鹦鹉放回横梁上。

  “没有猫,大概是我的幻听吧?”我举起手,自嘲地摇着头笑起来。

  房间里光线黯淡,但铁兰并没有要开灯的意思,旁若无人地盯着自己的鹦鹉。他把右手食指伸向鹦鹉,那只鸟马上抬起右爪,抓在那只⽩金指环上,就像人类彼此握着手流一般。

  刚才的鹦鹉怪叫声来得太突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确切听到猫叫声,那一瞬间,只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在司徒开长街惨死时的情景。当时对面的屋顶上,的确卧着一只黑猫,过后无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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