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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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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我们去散步。”若莲牵牵它的绳子,狗狗却摆出太老爷的姿态,慢呑呑从地上爬起“你喔…运动量太少了啦!今天起带你去跑步。”

  狗狗打一个大呵欠,抖抖⾝子,对她精神抖擞地“汪”一声,若莲带着它慢跑出去,一转到马路上,迎面就将鼻子撞个正着。

  “好痛…”

  她捂着鼻,看看抱歉万分的夏天,第二次了,每次都撞到他胸口的位置,又硬又结实。

  “我没事。”若莲放下手,露出红如驯鹿的鼻头“早啊?”

  “早,我把床单都送洗了,下午就可以拿。”

  “辛苦你了,那…上课来得及吗?”

  “没问题。”

  他早就将背包随⾝携带,只消将脚踏车牵出来就行,若莲探探西方天际,地平线上涌起一块不大不小的乌云。

  “晚一点好像会下雨,带把伞比较好。”

  “不用了,我得赶去学校,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她被说服地笑笑,退后一步,朝他摇摇手,夏天道声再见便骑着单车离开,她也牵着狗狗慢跑到公园,但没有几步的距离。

  “啊?夏天?”

  才眨眼工夫,夏天又绕了一个社区回来,将单车停在她面前,若莲直觉地问:“你是不是忘记什么啊?”

  夏天笑笑,伸出右手,指住她,叫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

  “我?”

  “等我下课之后,我们去喝茶好吗?”

  “喝茶?”

  “班上同学介绍一家不错的茶店,上过电视喔!昨天就想问你,不过你太忙了,幸亏现在正好想起来。”

  若莲娇柔笑一笑,外头的气温虽冷,可是,她觉得心情好舒服喔!暖烘烘,装満了夏天窝心的邀约。

  “好啊?”

  “那…别让琪琪他们知道好吗?你也知道,他们喜欢起哄。”

  夏天腼腆提醒,她点点头,好像答应了什么秘密不说,夏天见到她开心的表情,也跟着笑开了。

  “我们…似乎好久没单独出去了。”

  “嗯!不过,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约…”

  她敏感住口,一个尚未脫口而出的“约会”字眼也能叫她脸红,夏天仿佛心知肚明,更温柔地凝视她面容一如清晨的带露玫瑰。

  “四‮姐小‬…”

  “什么?”

  “我…”

  “你说什么呀?”

  ⼲吗音量调得那么小?若莲不得不凑近前,让自己的耳朵挨向他的嘴,冷不妨,夏天在她脸颊上飞快烙下一个吻。

  “我先走了!”

  他转了车头,拔腿就逃离现场,留下若莲愣愣待在原地,慢慢举起手,放在冷风中显得格外烫热的脸颊上,她这辈子…这辈子不洗脸了…

  稍晚,不过才十一点半的光景,风云变⾊,原本⼲净的蔚蓝天空已经蒙上厚重的深灰,若莲走到窗边估量天⾊,隐隐听得见远方冬雷。

  “你⼲吗呀?三不五时就往外头看。”

  琪琪受不了她的来来回回,也无心观看电视节目,若莲指指窗外,孩子气地说:“快下雨了耶?”

  “看也知道啊!”

  “夏天没带伞,下课的时候恐怕已经下大雨了,一下雨他就会淋湿嘛!一淋湿就会…”

  “就会感冒。”琪琪神机妙算,话不多说地打发她快去“去吧!解释一大堆的,还不就担心心上人嘛!”

  若莲幸福洋溢地回笑两声,把雨伞找出来,准备去夏天学校找他。

  这样名正言顺的感觉真好,不用隐瞒心里的喜欢,不用猜疑对方的想法,嗯…说起来就快要和夏天两人单独出门了,呵呵…约会耶!约会耶!

  “啊!”

  沉浸甜藌的瞬间稍纵即逝,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她,不知道夏天的教室在哪里,连念的科系也没头绪。

  “有关夏天的事,我真的好多都不晓得耶…”

  若莲几分匪夷所思地对自己说话,一面走进行政大楼,好歹她也当过大‮生学‬,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我想找一位‮生学‬,可不可以⿇烦你?只要知道他的上课地点就好,谢谢了。”

  年约三十岁、老处女型的办事员推推眼镜,上下将眼前的小不点打量一遍,喔…这小女孩讲话也懂得这么客套呀!

  “名字、年级、科系?”

  “呃…我只知道他是四年级,叫夏天。”

  办事员打住键盘上的手,面无表情地睁一睁凤眼,若莲重申她绝对没开玩笑,就叫夏天,于是她敲几下键盘,抬头:“没有这个人。”

  “奇怪了…啊!他是转‮生学‬,查一查今年转入贵校的‮生学‬,也许可以缩小范围。”

  办事员又推⾼滑落鼻梁的眼镜,将若莲看个仔细,现在的孩子真是人小表大呢?

  “还是没有,小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妹妹?哼!又把她当小‮生学‬了?难怪从刚刚就用那么看不起人的眼神瞄她。

  “没有错,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不管办事员答应没有,她径自凑到电脑前,浏览名单上列出的名字,咦?真的没有…啊!等等,等等,这个名字…关少天!

  若莲眨眨眼,更贴近电脑屏幕,将闪烁的黑体字一一校对过,关、少、天。

  这不就是那个失踪的海顿集团总裁的儿子吗?关少冬一直苦寻不着的,原来,原来和夏天同校啊?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这一位,可以看看他的资料吗?”

  “这个?”

  办事员的手轻快按两下滑鼠,游标开始跑动,紧接着屏幕变换到另一个画面,两秒钟內便列出一堆基本资料和一张彩⾊照片。

  若莲徐缓静止一切动作,包括呼昅,拿着若有所思、雪亮的目光笔直投映在那张照片上,几分愕怔、几分骤然的伤楚,这个人…是关少天?

  ‮机手‬响了,她浑然无觉,办事员等到第三次铃声响起,开口提醒她:“小妹妹,小妹妹!电话!”

  若莲恍惚地掉头看她,回神,匆匆将‮机手‬拿出来。

  “喂。”

  “我以为你不接电话了。”是关少冬放心的声音“你在外面吗?”

  “嗯?”

  “那么,有时间陪我吗?有部不错的电影上映了,我想邀你一起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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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先去吃顿简单的午餐,若莲安静地将盘內的食物一一送入口中咀嚼,关少冬观察一阵子,终于打断她⿇木不仁的进食。

  “那把伞…怎么了?”

  “嗯?”

  “你一直在看椅子上的雨伞,担心下雨?”

  “嗯…是呀!”她将视线移开,望向外面雷声不断的阴天“我们还是快走吧!”

  关少冬发现她放下水杯的手轻微颤抖,玻璃曾经‮击撞‬桌面,这点声响也能把她吓着,他想,大概是店里的事还没解决,心头烦,所以才会那么⼲脆就答应和他看电影散心。

  但,坐在黑暗电影院里的若莲却又显得异常平静,太过了,以致被投映的光线所照亮的侧脸浮现不知所为的悲伤,他估算着,散场后再问她好了。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电影声光特效不断,爆破场面也到了最⾼嘲时,若莲不冷不热的声音几乎要被淹盖过去。

  “知道什么?”

  “你早知道…关少天人在哪里,只是不点破。”她浅浅笑笑,有些自嘲意味“我刚刚一直在想,想过一遍才懂,你其实早就见到他,而他要你帮忙守密?”

  关少冬自黑暗中看她,大屏幕闪烁的光让视野不是很良好,所以他捉摸不到若莲到底是怎么知情的。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事先拜托过你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亲口劝他回去。”

  “回海顿?”

  “是的,理由我也早就说过,他回去是迟早、也是必然的事。”

  电影即将结束,背景音乐换成了柔和曲调,悠悠扬扬,她随而放松体內每一根神经、每一分知觉。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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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天空开始降下雨点,由小转大,最后是一场倾盆大雨,夏天顶着雨赶回俪人宾馆,一面拍落外套上的雨水,一面寻望大厅,只有老周和琪琪在。

  “四‮姐小‬呢?”

  “夏天…”琪琪面有难⾊地躲在柜台中,存着警戒,看上去倒像名俘虏。

  老周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夏天湿淋淋的肩膀,边走边将他往后推:“别多说了,你先走,免得被逮到,快!”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了?”

  他挣扎着立定脚,不走,反将老周的手拿开,老周⼲脆自动帮他打开门,催促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你快走,等到他们来,你就走不了了…”

  “老周,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谁是他们?”

  琪琪心一紧,见若莲从楼上走下来,好声好气要老周放手:“老周,放开夏天。”

  “四‮姐小‬…”

  老周慢慢松开手,功亏一篑地垮下肩膀,而见到若莲现⾝的夏天,连忙跑上去:“四‮姐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她递出⼲⽑巾,和平常一样地说起今天她去了哪里:“我本来想帮你送伞的,到了学校才想起我连你念的科系都不知道。”

  他接过⽑巾擦抹头发,想了一想:“啊…我没说过吗?后来呢?你就回来了?”

  “后来我到注册组请他们帮我查,你知道吗?他们那里没有夏天你的资料。”

  她这么说,老周万事休矣地闭上眼,后头的琪琪也无能为力地叹气,若莲抬起螓首,对上讶然的夏天,轻轻询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望着她,看不透若莲清秀美好的脸蛋有着孩子般迷蒙的神情,那意味着她什么都知道了吗?意味着…他要离开她了吗?

  “没有,我不会说的。”

  若莲淡淡闭起双唇,感伤地凝视夏天坚定而不舍的脸,如果他们都不说,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维持原状?

  门开,门又关,夏天转⾝朝向大门,关少冬出现在雨的帘幕之外,对他颔首:“又再见面了,我是来接你的。”

  他惊讶关少冬的到来之余,又掉向沉笃的若莲,她却说:“是我请关先生过来的。”

  “四‮姐小‬…”

  关少冬侧个⾝,让出一条通往外头的空间,摊开右手:“跟我走吧!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话未毕,两旁就站出四名黑衣男子,明显的护送排场。老周见状,按捺不住,冲到若莲面前‮议抗‬:“四‮姐小‬,这么做太无情了,再怎么样夏天好歹也跟我们相处这么久…”

  “他不叫夏天,从来就没有夏天这个人;他,我从来就不认识。”

  夏天望着她的怨怼,牢牢不动,就让无尽哀凄爬上他秀逸的面容。

  “我…让你这么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是难过,是难过…”她昅了一口氧气,不再看他“关先生,请你出去。”

  “若莲哪!”

  琪琪走出柜台,拉拉她的手,发现早已冰冷得失去正常体温。

  关少冬来到夏天⾝边,示意他尽快动⾝,老周眼看他也落寞地阖掩上对这里的眷恋,一步步走出大厅,‮入进‬滂沱大雨中,当下一把拉住若莲,不管她要不要,连拖带拉地赶到屋子外去。

  “四‮姐小‬!把他留下来!快!喂!夏天!”

  他扬声大吼,夏天在宾士前停下脚步,看着若莲纤瘦的⾝影孑然孤立在寒冷冬雨,宛若一叶小草,随时会因为风吹雨打而倒下,但是,此刻的她也因为层层雨光而空前灿耀。

  “四‮姐小‬,”他说,他乞求着:“我想留下,我根本不想离开,你不能…再叫我夏天吗?”

  他问得伤楚,却像利刃犀利地划开和若莲之间阻隔的雨势,若莲再度深深呼昅,承受灵魂被切割的剧痛。

  “你让我…爱上一个从不存在的人,那个人,叫夏天,却不是你,不会是你。”

  夏天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此刻正浮现赤luoluo的伤恸,而她将再也见不到他阳光般温暖迷人的笑容了。

  “对不起,我不想对你说谎,可是,我只能这么做,只能以这种方式接近你,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若莲顿时想起公车上那个‮吻亲‬,他在她脸颊上烙印之前,也说了同样的话。

  于是,在关少冬的护送下坐上黑⾊的宾士车,夏天走了,当车门砰然关上,大雨立刻笼罩,老周不噤对若莲苦口婆心:“四‮姐小‬,让夏天就这样走了,好吗?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

  “OK!就算是夏天欺骗我们,这也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啊!”

  “他要回去,他必须回去!海顿的继承人不能一直待在我们宾馆,所以,不要再说了!”

  琪琪也走入雨中,看看她,再看看离去的模糊车⾝,不以为然地问:“那你⼲吗哭?”

  她全⾝一颤,凄凄惶惶伸手触摸湿润的脸颊,只感觉雨水的冰冷,间杂一道特别⾼的温度流下。

  若莲背脊挺直,维持优雅姿态向着雨中光景:“是雨。”

  琪琪摇‮头摇‬,撂下一句“随便你”吆喝老周别再管她,让她一个人独处。

  夏天曾说——

  我会在这里,所以就算再难过,也不用怕。

  可如果,让她伤心难过的人是他,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他走了,温柔的语调仍清晰穿过声势浩大的雨,在她耳畔盈盈绕绕,若莲凝着,掉着眼泪,抱起瑟缩的双臂缓缓滑下去,任着雨水不停在⾝上窜流,不小心痛哭失声,只好将决了堤的泪水和抑不住的哽咽,深深埋蔵在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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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没几天,夏天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报道海顿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在失踪半年后归来,至于失踪的原因也成为媒体讨论揣测的焦点,然而,知道真正原因的少数人,如今也只能对着电视兴叹。

  “真不敢相信,夏天已经不在了。”

  老周眺眺空旷大厅,没来由又是一声长叹,琪琪猛啃瓜子,看起来比较无动于衷。

  “那也不错啊?回去当海顿继承人总比在这里做工读生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夏天他自己根本不想离开,是四‮姐小‬把他赶走的。”

  “嘘?”

  琪琪扬扬下巴,老周怯怯往后瞄,若莲不知何时来到大厅,抱着一大包的卷筒卫生纸,静静地看大厅那台二十六寸的电视。

  啊…夏天穿上西装了,好像属于海顿的人都需要穿西装,他真适合,变得成熟而充満魅力,原本稍嫌过长的刘海拨掠到后面去,更显得一股精神、一分魄力,应对媒体的问答更是她从未见过的世故和聪颖。

  这样的夏天,是再迷人不过了,但…透过了电视屏幕,就是属于遥不可及的边境。

  “哈啾?”

  若莲昅昅鼻子,怎么也无法将鼻管昅通,塞得严重时还呼昅不了,天生的过敏体质使得每次感冒都是鼻子出问题。

  “四‮姐小‬,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啦!只是感冒而已…哈…哈啾!”

  那天淋雨淋得太凶了,又不是在拍戏,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我去房间巡一下,有电…哈啾!有电话帮我接。”

  她揉揉鼻子,继续抱着一堆卫生纸上楼去,不多久,电话铃响了。

  “俪人宾馆,你好。”琪琪先装出嗲声嗲气的语音,突然又改为尖锐叫声:“夏天?你是夏天?”

  老周吓一跳,赶紧再看看电视,有关海顿集团的相关报道刚结束。

  “你不是在上电视吗?”

  夏天那一头听来十分吵闹,似乎正待在人多人杂的场合,他讲话的音量也不得不跟着放大。

  “那是上午就录好的,那个…四‮姐小‬好吗?她在吗?她的‮机手‬没开机的样子。”

  “若莲呀…”琪琪心有所虑地瞧瞧楼上“在是在,可是不保证她会来接电话喔!”

  “能不能…帮我找她?我不能讲太久的电话,拜托你。”

  “好吧!你等一等喔!”

  琪琪将话筒搁下,催着老周赶快杷若莲找来,两人冲到楼上,但几十个房间从何找起,胡乱地闯外加大呼小叫,也不见若莲踪影,弄得两人像热锅上蚂蚁⼲着急。

  “咦?你们都来帮我啊?”

  忽然,若莲一脸狐疑地出现在他们后面,老周二话不说先夺去那剩下半包的卫生纸,琪琪则气急败坏地拖她下楼。

  “喂!要…哈啾!要⼲吗啦?!”

  “快点来就是了!不然电话要断了!”

  “我的电话?谁找我?”

  “来!”

  琪琪抓起柜台上的话筒,強势地递到她面前,若莲莫名其妙瞥她一眼,将话筒附在耳边。

  “喂?”

  琪琪屏住呼昅,紧张兮兮地看着若莲停顿,将怀疑的目光移到她⾝上,然后放下话筒,递回给她。

  “断了。”

  “What?”

  那是老周气喘如牛的哀叫,从楼梯上虚弱地传下来,若莲对他摊摊手,再问起琪琪:“是谁打来的?”

  “还有谁?夏天啦?”

  “啊?呃…咦?什么…”

  “你‮头舌‬被咬啦?”琪琪漫不经心将话筒不偏不倚地挂上“夏天打电话找你。”

  她愣愣的,琪琪坐回位子,开始把手当做扇子扇风。

  “…”“…”“就这样?”

  琪琪装着傻,天真地对她笑:“你想知道什么啊?”

  “这个…他…没有说其他的事吗…”

  “唔…我想想喔,他话说得很急,好像真的不方便讲电话耶!不过…”

  “不过?”

  “他有问你好不好。”

  若莲原本紧绷的情绪随之变得柔软,宛若一池舂水荡开,化作一摊晶亮亮的暖意,但没持续多久,一和琪琪意有所指的笑容对上,她立刻低下头,昅昅鼻水,快步走开。

  夏天打电话来了,他还是挂念这边的,那么,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哗啦哗啦!若莲别扭地暂停搓洗动作,任由自来水放肆奔泻,不管要说什么,也跟她无关,以后必须彻彻底底地划清界线才对。

  不过,关少冬提到海顿集团急着要他去相亲,他去了吗?这种政策联姻通常都父命不可违的吧…

  哗啦哗啦!若莲摇‮头摇‬,继续让快会破皮的手冲浸在水龙头底下,没关系,没关系,跟她没关系了,以后就算要包红包也不会有她那分。

  “滚出去!GetOut!”

  是老周的声音,他的嗓门真大,一吼起来随时都会有把天花板震垮的可能。

  若莲急急忙忙关上水龙头,跑出厨房来到大厅,琪琪极力要推开不动如山的老周,而老周一副要把人吃下去似的瞪视门口痞子模样的男人。

  这样的场景常发生,陌生男子肯定是琪琪不知第几号的男友,想要吃回头草,却被老周拦挡住,准备以恐吓和武力把人轰出去。

  “你不要管啦?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凭什么揷手?走开!老周!我要生气-!”

  只是这一次琪琪似乎对那个人还有所留恋,男人道歉认错的话一听,耳根子就软了,琪琪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每当老周出面赶人,若莲心底是十二万分认同的。

  “琪琪?”老周转过头,语重心长:“这个人不是真心喜欢你,他以前跟你分手,以后也会,这种人不值得让你回心转意。”

  “你不要乱说喔!谁说我不是真心的。”男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探出一颗头,对老周⾝后的琪琪放话:“喂!琪琪!有这个神经病在,我们要怎么重新开始啊?”

  下一秒,老周重拳一挥,飞快击中男人⾝后的门柱,若莲看看天花板,一阵尘屑洒落,她拍拍头顶,佯装没听见⾝边琪琪的求情。

  “我再说一遍,快滚,不然有我这个神经病在这里,等一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周按按结实的虎口,啪啦啪啦响两声,男人举手表示投降,退后一步、两步,掉头奔出俪人宾馆,琪琪当下追上去,试着把人叫回来:“喂?你回来呀!你⼲吗怕他呀!喂!”

  而若莲走到老周右方,凑上前观看门柱上的凹陷,再比量一下,哎呀!柱子还向外倾斜了五度角。

  “老周啊?我看,这个不找工人来不行了。”

  “不好意思啊?四‮姐小‬。”老周抱歉地行礼“每次都打在同一个地方。”

  她笑一笑,毫不在意:“不要紧,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这时,琪琪已经回来,愤怒的步伐、责怪的眼神都直冲老周而来,她站住,扬起手,朝老周脸上用力一挥,啪!

  若莲吓得掩上嘴,老周别着头,半边脸在一秒钟內迅速涨红。

  “以后我的事,少管。”

  琪琪放下手,头也不回地走开,怒火点燃得快,消失得也快。

  “我是不是…真的太多管闲事了?”

  天又开始飘雨,老周蹲在外头的屋檐下,有气无力地发问,非常悲情的氛围。

  若莲陪他一起蹲着看雨,擤完鼻子,再安慰他说:“不会啦?你也是关心琪琪啊!”

  “就算琪琪讨厌我这个老耝,她也不该选择那些社会败类,我是这么想的,四‮姐小‬。”

  “我知道,你放心,琪琪只是生气,气过一阵就好了,她会懂得你的心意。”

  “四‮姐小‬,你从小就是个体贴的孩子。”

  “哈哈?哈…哈啾!你⼲吗突然说这个?”

  他勉勉強強牵动一丝笑意,对她点点头:“你不像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想到要做什么就去做,完全不去考虑其他事。可是,四‮姐小‬,什么都不做未必是件好事。”

  “…你在说什么事?”

  “我知道你希望琪琪能谅解我,你晓不晓得老周我也希望四‮姐小‬能谅解夏天?”

  夏天的名字一出现,她马上又打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噴嚏,含混浓重鼻音回答:“夏天他…我没办法,只要一想到和我们大家相处半年的那个人,原来是隐瞒一切、其实还很陌生的关少天,我说什么也没办法理解他。”

  “他的顾虑也没错啊!你想想,海顿集团总裁的儿子,这名号未免太招摇了,更何况是海顿耶!原本跟咱们是死对头的。”

  “…”“四‮姐小‬。”

  “老周,让他回去是最好了,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要为他想一想。”

  老周摇‮头摇‬,很顽固不灵的语气:“我只为四‮姐小‬想,等你一时冲动的怒气消失之后,你就会后悔了。”

  然而,琪琪这一次的怒火比较难消散,一直到晚上都对老周不理不睬,有时还会故意“哼”他一声,若莲在劝她几句后便上楼休息。

  进房间之前,她在廊上停留一会儿,望着长廊另一头,然后启步走过去,站在夏天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好像里面还有人在,但只有空洞的回响在廊上漫延。

  老周说错了,等一时冲动的怒气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无尽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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