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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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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虎子走后,她不再伪装坚強,颓丧的垂下双肩,无奈的看着猪圈里的猪只。

  猪只发出拱~~拱~~拱的叫声,有的啪喳、啪喳喝着⽔,有的则快乐的在烂泥巴里打滚。

  她退开几步,在枯⻩的草地上坐下来,沮丧的看着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猪只们。

  手边没有任何清理工具,就算有,她也不晓得该怎么用,以前她总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她,也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直到家变后,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有多愚蠢,没有了爹娘的守护,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沉的天空,一如她郁的心情。

  她将脸埋在双膝上,想着无法送别的爹娘,不争气的泪⽔潸然滚落。

  “他的,那女人哭了!”一直没走远,躲在土堆后偷看的翟虎子见到她眼角的泪光,口闷闷的,再也无法嚣张大笑。

  他慌张地搔了搔头,突然间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他的确是想挫挫她的锐气没错,是想让她痛哭流涕也没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眼泪居然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他苦恼抱头低咒。“该死!”

  芷凌用力昅着鼻子,以⾐袖拭去颊上的泪⽔,心头沉甸甸。

  翟虎子低吼了声,自土堆后跳出。“女人,你不想扫猪圈真说就是,有啥好哭的?”

  拭泪拭到一半的芷凌错愕地看着早该走远的翟虎子,他…看见她哭了?

  “老子虽然是土匪,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这女人躲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旁人见着会以为老子欺负你,事情若传了出去,老子的脸面要往哪儿放?”

  “谁哭哭啼啼来着?”她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她的双眸因泪⽔变得更加⽔亮昅引人,她那恼怒的瞪视,盈涌⽔波间带着‮媚娇‬,使得他心头狠狠一颤,双眼牢牢锁定在她⾝上,再也无法移开。

  “…你的眼角明明…明明就还挂着泪⽔,不是你哭哭啼啼,难不成是老子吗?”他的右手颤动了下,強忍住替她拭泪的冲动。

  “算我有哭好了,但这不关你的事。”她不懂自己为何一碰上他就猛使子,一定是这段⽇子发生太多变故,以至于她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谁说不关老子的事?要知道全村都归老子管,今天你住进村里,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归老子所管,要是你每天都哭得唏哩哗啦,弄得大伙儿心情不好,无法顺利出门拦路打劫,影响生计怎么办?”反正他就是不想见她掉泪,这么漂亮的女人,比较适合开心过⽇。

  “拦路打劫又不是多光彩的事,瞧你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多光荣似的。”她不苟同的哼了声。

  “什么好像?打劫本就是光荣的事!是你这女人没长见识,才不懂拦路打劫对全村的人有多重要。”翟虎子正经地侃侃而谈。

  不出门拦路打劫,就没有银两喂村里每一张肚⽪,他可不想再见村里的老人、小孩饿到奄奄一息,饿到眼里看不到一线希望,于是他豁出去了,只要能填肚子,不管要他⼲什么,他都愿意,况且只是当个小小的土匪。

  芷凌无法置信地扬⾼了声儿。“你说我没长见识?”

  “你现在知道不算迟。”

  她摇着头,指着翟虎子的鼻尖,他已经离谱到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多学着点,以后我就不会再嘲笑你没见识了。”他大方勉励她。

  自小读圣贤书的她居然被翟虎子说没见识,教她头痛不已。

  “总之你就安心窝下来,尽管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翟虎子对她拍膛保证。

  “打劫,是不对的。”她不想多管闲事,可话却不受控制地自嘴巴溜出。

  翟虎子盘腿席地而坐,拔了枯⻩的草茎,无聊地放在嘴边咬着。“我们想填肚子有何不对?像你这种千金大‮姐小‬永远都不会了解吃不、穿不暖有多痛苦。”

  “你们可以种田,并不是非要打劫不可,不是吗?”既然都已经开口管闲事了,不如就多跟他讲点道理,或许可以让他们回归正途,相信爹若在世,一定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翟虎子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大掌往旁一挥。“女人,你张大眼睛看看,这片土地不仅⼲枯,底下还有大大小小、不管怎么挖都挖不完的石块,你说我们能种出什么值钱的作物?”

  事情很简单,老天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自个儿找活路。

  芷凌不懂耕种,可是也看得出这片土地的确是非常贫乏,连野草都快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庄稼,但她从小所受的教养是行事皆要光明磊落,绝对不可偷摸狗。

  明明翟虎子他们那样是不对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她的信念不可避免地产生动摇,差点就要认同他,旋即想到不对的事不管怎么辩,仍旧不可能由黑转⽩的,她该坚定立场才对。

  “不管你说得多冠冕堂皇,也无法指黑为⽩的。”

  翟虎子皱眉,‮头摇‬摆手。“女人,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吗?讲话不要文诌诌,老子听不懂。”

  “我是要跟你说,不管你怎么说,打劫都是不对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老子没聋,不会听不见。”翟虎子叹了口气。

  “所以是我太多事了。”看来她是在对牛弹琴,浪费了一番口⾆。

  他耸了耸肩,并不否认,全村的人对目前的做法都非常満意,的确是不需要她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女人,你还没说,刚才在哭个什么劲?”她的眼泪像在他心头留下疙瘩,让他该死的在意。

  芷凌陷⼊沉默,没想到他会再提及这件事。

  他挑眉瞅着她问:“怎么不说话?怕老子笑话你吗?”

  她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想我爹娘。”

  她不晓得为何会把心事告诉他,兴许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而他刚好在这里。

  “哦。”他应了声,搔搔头,他从来没安慰过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夜一‬逃得过于匆促,我不仅没能见到我爹娘最后一面,也没能亲手将他们下葬,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 伤心的泪珠再次滚落,她紧抿着,努力克制不嚎啕大哭。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娘在我差不多五岁时也走了,虽然我人是守在我娘⾝边,不过我家穷到连买副棺木的银两也没有,邻居想要帮忙,同样也穷得无法凑齐我娘人棺材钱,幸好火头叔不仅会打铁,劈材钉副棺木难不倒他,我娘这才有办法下葬。”

  芷凌眼里噙着泪听他说,不晓得他们两人比起来谁比较可怜,是从小就生活无虞,突然面临家变逃亡的她悲惨,抑或是自小就生活贫困、看尽人情冷暖的他?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像头大熊一样令人畏惧。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惹她厌烦。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曾经与她尝过相同痛楚的男人。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面貌无比清晰,她可以看见他直的鼻梁、炯亮深幽的眼眸、薄厚适中的嘴以及黝黑的⽪肤,这些全部加起来,构成一张颇为好看的脸孔。

  他其实长得不像熊,真的不像。

  “我娘走了,我得自个儿想法子活下去,不管是偷抢拐骗,只要能填肚⽪就行,村子的人有多穷,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偷抢拐骗,恐怕也拿不到多少东西。”深邃的眼眸,不见半点悲伤,说话的证据甚至是带点戏谑。

  “那时候的你,该怎么办?”她简直无法想像,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如何存活下来。

  他咧嘴一笑,目光灼灼对上她同情的⽔亮明眸。“邻居看我可怜,有多的粮食,便会拿来接济我。”

  他可以说是全村从一块儿养大的,所以他对全村的人有责任。

  芷凌的心泛着一股酸楚,为他所经历的遭遇。老天爷就是这样,总是爱捉弄人,凡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郁积在心头的悲伤,因为了解他的⾝世而慢慢获得抒解,不再膨得仿佛要让她整个人炸开来。

  她修长缓慢地吐了一口气,看着渐渐暗沉的天际。

  “走吧。”翟虎子俐落跃起⾝。

  “去哪儿?”芷凌愣愣看着他。

  “天⾊暗了,你再不回去,吉人大叔会以为你被老子这头猛虎纵使呑吃⼊腹了。”他同她打趣,事实上,他真的很想尝尝将她呑吃⼊腹的滋味。

  嗯,一定非常美味,绝对是鲜美到让他连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

  带着热力的眼眸,使她全⾝‮热燥‬,感觉他的话意有所指,不过她当是自己太多心,不多想地站起来,与他并肩走向村尾。

  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而来,翟虎子嗅闻到她⾝上专属的女芳馨,心,蠢蠢动。

  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而来,芷凌感受到⾝边男子所传来的热力,双颊不争气地泛起美丽的嫣红。

  两人皆暗自庆幸。

  夜,正黑,⾝旁的人无法看见自己的异样。

  她,已改变对他的偏见,重新看待他这个男人。

  他,则是深深沉醉在她的美丽当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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