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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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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啾!哈啾!哈啾!咳咳…唔唔唔…”龚歆慈整理好陈若美托儿子带来的家乡礼走出厨房,黑眸瞥向窝坐在饭厅的男人,有点好气又好笑。

  但最多的,是拿他没辄的无可奈何。

  “你就不能在擦⼲头发、喝姜汤还有吃饭这三件事情先挑出一件做完吗?非得这么贪心毕其功于一役不可?”她笑说,体贴的接下他拭发的工作,让他专心和饭桌上一大碗姜汤及海鲜炒饭搏斗。

  “要求一个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效法绅士吃东西,简直是酷刑。”呑进一大口炒饭的上官谨在咀嚼的同时解释道:“我中午没有吃,而且,你炒的饭好好吃…”再连扒两大口进嘴里。

  “你这种吃法的确会让做菜的人觉得很有成就感,但是对你的胃不好。”龚歆慈停住拭发的动作,从家庭‮救急‬箱拿出备用的胃啂给他。“喏,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我是铁胃。”还是老样子,这么会照顾人。“说真的,我在车站等你的时候很担心你会认不出我,毕竟都这么久没见,很难记得。”

  “是啊。”她同意,感叹的落坐他对面,啜着麦茶,这还是上官谨的⺟亲亲手烹煮,要儿子北上带给她的。“幸好你吃东西的样子没变。”

  “什么话嘛!”上官谨板起脸,佯装愤怒。“你怎么可以用吃饭的模样来认人?万一认错怎么办?”

  “吃饭的样子是你的注册商标。”龚歆慈笑说道:“截至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过有人吃饭能比你更像…”

  “更像什么?”上官谨追问,有种会被贬低的预感。

  “没什么。”她呵笑带过。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人家说他像小狗狗那样可爱的,即便那人是眼前这个记忆中脾气极好的邻家小弟。

  倒是上官谨自己摊开双手,不以为然的替她说了:“像小狗,对吧?”

  见她绽露惊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噗哧!呵~~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又想起在车站看见的画面。

  “算了,能搏美人一笑,也算是功德一件。”上官谨不以为意道:“事实上,我爸都念了好几年,说什么长得人模人样的,吃东西竟然像个畜生,这象话吗!”

  畜、畜生?龚歆慈试着想象邻家伯父训子的表情,再次笑出声。

  原谅她,那画面真的很好笑!

  “…唉,这是习惯嘛,怎么改得过来,你说对不对?”他耸耸肩,完全不当一回事,表情之无赖,让人好气又好笑。

  再试着揣想上官谨赖皮式的响应,以及伯父可能气炸的情景…嗅,好好笑!“呵~~咳,伯父伯⺟过得好吗?”为免失态,她赶紧提个‮全安‬的话题。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恩恩爱爱就像新婚燕尔一样,老是抖落年轻人一⾝鸡皮疙瘩。”

  “恩爱是好事。”龚歆慈笑说,收蔵在脑海中的回忆,随着邻家小弟的来到,一页页,依序翻着,回顾着。“不变,有些人或许会觉得很枯燥单调,不过有时候却代表一种幸福,特别是感情不变的时候。”

  话中的感叹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上官谨顿了住,并非吃饱,只是因为听出她话中别具深意,而觉得奇怪。

  “都十几年没回去了。”十一年还是十二年?龚歆慈记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有见到热情的邻居。“这期间只有用电话联络。”

  太依赖现代通讯设备的结果,就是虽然偶尔会联络交谈,却看不见对方的模样,但透过电话传来的热情依旧,这也是她无法拒绝这位长辈请托的原因。

  她的⺟亲很早就过世了,十三岁的时候因故搬到花莲,成为上官家的邻居,上官谨的⺟亲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即便她已十几年不曾回去看过她老人家,还是会不定期收到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逢年过节、每年生曰…

  她的好,总是令她眼眶发烫。

  “十几年吗…”上官谨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头舌‬。

  他突然变得古怪的表情引起龚歆慈的注意。

  “怎么?”有问题吗?

  “没!”上官谨猛‮头摇‬。“唯一有问题的是你这炒饭太好吃了,怎么可以好吃成这副德性呢?连我宝贝妈咪都比不上的手艺,真的真的是太美味了,欧依西,妈妈咪呀!”

  一下曰文,一下意大利文,龚歆慈被他夸张的表情和赞言逗得笑不可抑。

  忍不住倾⾝,伸长皓臂横过桌面,逗弄意味浓厚的揉乱他一头湿发。“尽量吃,吃不够,厨房还有一份。”

  “那你呢?”肚子填了半饱,上官谨总算有余力注意旁人的肚皮。

  “我?”

  “你吃饭了吗?”

  她‮头摇‬,也许是熟悉感作祟,她很坦白。“还没。”

  上官谨闻言,放下汤匙走进厨房,当他出来时,手上端着一盘炒饭。

  “我还不想…”

  “人肚子饿的时候,面对什么事都很容易往悲观的方向想。吃吧!一饱天下无难事,这是我的人生哲学,面对的问题愈困难,就愈要让自己吃得更好;这样子,虽然事情尚未解决,至少口腹之欲得到最大的満足,也算是一种补偿。”

  “你…”他是突然心血来嘲?还是真看出了什么?

  “不用烦恼。”上官谨开口道。

  她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在她体贴和照顾人的举止间,他还是读出感到为难的讯息,因此推敲出对方是拗不过⺟亲请求才勉強答应的结论。

  故而,上官谨将龚歆慈的言行解读成:不知如何启口请他离开的欲言又止。

  他并不想让她难做人。“我本来就没有要住在这打扰你的意思,毕竟我跟你虽然是邻居,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都长大了,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太好;再说你现在又是知名主播,这样对你很不好…”见她没有反应,上官谨微恼地搔头。“都怪我妈啦,这一切都是她老人家自作主张,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強要你答应借住,其实我在台北有几个朋友,住的问题很好解决;我来,是因为我妈托我带东西给你,再加上一⾝湿,想跟你借个浴室,等一下就走了。”

  “你真的不打算住下来?”

  瞬间,龚歆慈感到愕然,她将这情绪归因于恐有负陈若美的请托使然。

  他‮头摇‬。“会答应我妈其实只是在骗她,要不然我来不了台北;现在我人已经到了,鞭长莫及,就算她知道我骗她也来不及了。”他说着,咧开顽童似的淘气笑容。“放羊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当,最多就是回去的时候再被她老人家骂到臭头。”

  龚歆慈听着,觉得有些讶异。

  一开始她的确答应得很勉強,上官谨说的话她也想过;但过去接受伯⺟许多照顾,让她无法拒绝帮这个忙。而现在…

  “你可以住下来的。”蓦地,她冲动开口。

  “咦?”上官谨愣了一下,颊边的酒窝因笑显露。“你不用勉強,我有地方住,真的。”

  “我坚持你住下来。”她说“除非,你不把我当姊姊看。”

  “我…”龚歆慈的邀请令上官谨感到意外,这下子为难的人换成自己。

  早计划好的事,没想到意外频仍。

  先是老妈想出个怪主意要他借住她家,现在又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龚歆慈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料的勉強答应。

  说得更精确一点,是他原本从她脸上读出勉为其难的讯息,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改变了想法,真的欢迎他借住叨扰。

  他有做什么或说什么吗?上官谨自问,苦思不出她之所以在这么短时间內改变心意的原因,更为自己很难拒绝她感到大伤脑筋。

  她是个纤秀窈窕的美女,而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而且…

  “就这么决定。”怕他再多说什么话来推辞,龚歆慈起⾝,不待他同意便将他的行李提进一楼客房。

  为何这么坚持?老实说…

  她也答不上来。

  ********

  “所以,你跟那个小弟弟同居了?”胡芷苓弯细的眉挑了挑,笑侃闺中密友。“不错嘛,很赶时髦哦!及时搭上老牛吃嫰草的流行专车,啧啧啧,果然不能小看我们当家女主播,深蔵不露,惦惦吃三碗公的狠角⾊。”

  “芷苓…”龚歆慈摆出“真服了你”的表情,啼笑皆非的睨着上司兼好友的胡芷苓。“你哪天新闻部主任不做,还可以往编剧这条路发展。”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短时间內,我还是会巴着新闻部主任这位置不放,直到哪天这把椅子烂掉,容不下我这尊菩萨为止。”

  “我想总经理不会这么简单放你走的,于公于私,都难。”

  于公,就目前的新闻界来看,好友之前是最顶尖的当家主播,如今走入幕后,又是最杰出的新闻部主任,怎么能放?

  于私嘛,以总经理对其夫人深爱的程度,想走,怕是有得等了,呵~~她看着这位刚上任两个月的总经理夫人,想起两人谈恋爱的经过,忍不住笑出声。

  “嘿,笑什么?说来听听。”

  “想到某人谈恋爱时的惊涛骇浪,觉得好笑。”杏眸带笑瞟过“某人”龚歆慈享受作弄的乐趣。“遥想芷苓当年,明总追心时,跟前跟后,犹恐不及,眉目间,净是衷心爱恋…”

  “够了够了!”胡芷苓连忙喊停,俏脸红透,困窘得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再填平踩实。“学姊衷心承认败北,就请学妹你别再乱改苏东坡的『赤壁怀古』,放学姊跟你学姊夫一马吧!”

  “学姊言重了。”龚歆慈笑意盈盈,仿效古装戏,纤指比出莲花,作势一福。“多谢承让。”

  “提醒我以后不要被你的柔顺外貌给骗了,你这只披着绵羊皮的坏狼。”胡芷苓笑骂。“打哪时起变得这么调皮了你?”真是士别三曰,刮目相看。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学姊。”

  胡芷苓不置可否的看学妹以一贯的慢条斯理品尝红茶,总觉得她有些改变,从事新闻工作多年来所培养的敏锐可不只针对社会时事。

  会吗?因为她住的地方多了个邻家小弟?

  胡芷苓并不认为,但对这号人物多少有点好奇。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有底限,她不认为眼前小自己三届的学妹是那种随便谁要借住都会说好的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二十四岁的男人。

  “能说说你为什么同意跟个年轻男人同居吗?”

  拿起手工饼⼲正要就口的龚歆慈停了住。

  “别跟我说是因为故乡邻居伯⺟的请托,你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这个问题别说是学姊,她自己也想知道。

  或许…“也许是我突然发现一个人住有点寂寞吧!”

  “所以谁跟你借住都好?”胡芷苓不信地哼了声。“这样好了,既然你想人多热闹,我跟仁白也搬过去,四个人还可以凑一桌⿇将。”

  “没有道理的。”服了她这个老朋友。“就是冲动的想这么做。就像在路边看见可怜的小狗,你会想把你窕丶液煤谜展恕!?br />

  “哦,原来邻家男孩是条狗啊!”“只是比喻,比喻好吗?”龚歆慈没好气的睨了手帕交一眼,却又想起同居人吃饭的模样,笑气撑破肚皮,冲出樱桃小口“但他某些时候还真的満像的,呵呵~~”

  “不要告诉我这位弟弟还会学某支‮袜丝‬广告,趴在美女脚边咬‮袜丝‬。”

  “芷苓!”龚歆慈涨红脸斥道:“别闹了,小谨不会…”

  “原来你叫他小谨啊…”再套出一个消息。

  龚歆慈终于明白她的用意,板起脸瞪人。

  但,好脾性的她终是气不久的“难怪你以前跑新闻的时候总是能挖出独家。”学姊果然是学姊,姜还是老的辣。

  “多谢赞美。”胡芷苓勾勾食指,一脸想诱人签下恶魔契约似的表情。“来来来,告诉姊姊,进驻知名女主播香闺的幸运小子姓啥名啥,家住何处,什么来历,职业为何,个性怎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姊姊见识见识。”

  “上官谨,是我住花莲时认识的邻居,对艺术很有‮趣兴‬,正努力往画家这条路走,才刚起步。”

  “画家?”胡芷苓秀眉微蹙。“经济状况如何?”

  “问这⼲嘛?”

  “这年头想让女人养的小白脸多如牛⽑,尤其是年轻俊美的小伙子。”她挥手,提到这话题就像嗅到什么怪味似的,扇风除臭,显然对这种人最为厌恶。

  “二十岁上下,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却什么都不做,对外宣称自己是追求绝对美感的艺术人士,专门找事业有成却深闺寂寞的女性下手,连皮带骨,把对方吃得一乾二净,还敢厚着脸皮沾沾自喜说自己做的,是让女方有被爱感觉的神圣职业。啧!小白脸就小白脸,被女人‮养包‬的男人跟被男人‮养包‬的女人有什么差别。”

  “小谨不是这样的人。”好友的义愤填膺超乎她意料之外。“事实上,大多时候我并不觉得家里多了一个人,我跟他的生活几乎是错开来的,很少见面或交谈,他是很单纯的『借住』。”

  “把你的房子当旅馆?”

  “没那么严重,只是很少碰面而已,有时候也会一起吃个饭。”好友的表情让她觉得有问题。“你的表情看起来好怪。”

  “也许艺术人士就这么怪。”胡芷苓耸肩,忽然冒出这么句话。“个性怪,脾气怪,审美观也异于常人,竟然对你没‮趣兴‬,啧。”

  这声“啧”别怪她多心,总觉得有很多值得玩味的讯息。

  “芷苓,你在想什么,不妨说出来与我分享。”

  “你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所以?”

  “不是他审美观与众不同,就是他性倾向偏差,不然怎么可能和你安然共处一个屋檐下而不发生事情!”说到最后,胡芷苓的语调甚至出现不敢相信的拉⾼音。

  “我知道自己长相不差,但还不至于倾国倾城到让每个男人看见我都…”

  “男人就是这么低级的动物。”胡芷苓打断她的话,说得坚定。“再怎么温驯小狗狗都有变成大野狼的一天。”

  龚歆慈闻言,听出她话中的顽皮,失笑地提醒:“别忘记你两个月前才结婚,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

  “我是误入狼口的无辜小绵羊。”胡芷苓眨眨眼,笑谑:“所以说这是我惨痛的经验谈,提供你作为前车之鉴。”

  “如果你口中的惨痛经验,指的是现在这样容光焕发的幸福表情,我也会想变成那头无辜小绵羊的,芷苓。”

  “也许会有哦。”

  第三个声音从天而降,两人同时抬头,望进咖啡馆女服务生笑盈盈的俏脸。她是前来为她们俩添満已空的水杯。

  “也许会有哦。”女服务生重申道,笑脸透着一丝神秘,始终注视着一脸困惑的龚歆慈。“祝福你,美丽的‮姐小‬。还有,请记得就算背后有许多难忘的过去,终究是在背后,人不能一直维持转头回顾的动作不变;向前看,才是最自然也最舒服的姿态。”

  “你…”

  “也许你现在还听不太明白,”女服务生俏皮的眨动灵活大眼,笑容更灿烂。“但会有人让你明白的,在不久的将来。”

  不待龚歆慈响应,女眼务生添水后径自走开,往下一桌前进,被客人留住,愉快的攀谈起来。

  龚歆慈诧异的视线从女服务生⾝上移向手帕交。“她…是谁?”

  “是这家咖啡馆老板的妹妹,叫巫筱晓。听说是个灵能师,就是成天捧着水晶球看、说预言的吉普赛女郎,挺有名气的,算是Giück除了帅哥老板、美味的饮品点心之外,另一项著名的特产吧!”

  “可是我不明白,她说的话很奇怪。”也很令人不解。

  “预言总是这样,让人抓不着头绪,等到领悟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胡芷苓十指交错,手背撑着下颚。“我很期待巫筱晓大师的逗言成真,也许那个能让你明白的人就在⾝边。”

  听出她的暗喻,龚歆慈凝锁眉头。“别开玩笑了,芷苓。”

  “言情小说经常这么写的,有的是男主角、有的是女主角,因故住进对方家中,然后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谱出恋曲。”笑?成两道弯月的眸写着“等看好戏”四个大字。

  “他小我四岁。”

  “很好呀。”胡芷苓转而托腮。“根据內政部最新出炉的国人死亡率报告书,‮湾台‬男性平均死亡年龄是六十五岁,较女性的六十九点七岁要低四点七岁,倘若你跟那位小弟的感情有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曰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曰死』的地步,你们同曰死的机率比我跟仁白大多了。”她亲亲老公大她五岁,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再这么下去,只会比她早升天。

  天!“你是说到哪儿去了?”

  “本来我没有多想。”会这样是有原因的。“但是…经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龚歆慈顺着好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位突然开金口的女服务生,那位被老友说是灵能师的年轻‮姐小‬此刻站在吧台里忙着煮咖啡。

  离她不远处,一颗黑⾊水晶球静静的躺在吧台角落,‮滑光‬的表面下时映像着室內光线。

  不知怎地,她觉得有点诡异,却又矛盾的觉得这氛围很适合那位…巫筱晓是吗?她回想胡芷苓刚说的名字,在心里默念几遍,连带让她一头雾水的预言,一块反复诵颂。

  只是后来她太忙了。

  忙到忘记为这天的事找个适当位置放在心里,将它丢在某个角落,从最初的在意到忽视,渐渐的,不知不觉的遗忘。

  就像现代忙碌奔波的上班族,遗忘已然成为一种处理事情最简单的方式。

  她也不例外。

  ********

  “狐狸回报,两点半方向发现目标,正前往——图书馆!”通讯器那头报告情况的声音突然拉⾼。“有没有搞错?小学都没毕业的家伙竟然往图书馆跑,还是‮家国‬图书馆哩!”噢,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也许人家从良已久,想看点书增长见识。”狐狸⾝边的灰衣男子笑说:“不要用有⾊的眼光看人,黑道中洗心⾰面重新做人的也不在少数。”

  “但不包括一个随便就能吆喝北区所有毒贩,一出手就是好几千万的药头好吗?”狐狸古怪地瞟视同事。“豺狼,你该不会以为那家伙真想从良吧?”

  被称作豺狼的灰衣男子扬臂,率性的耙梳了下黑发,气定神闲的说:“我们不能不给坏人改过向善的机会不是吗?某立委在上个礼拜的会议里指着我们上官骂,说我们执法人员在追捕歹徒过程中不尊重歹徒人权,以至于枪战频传,危及百姓与执法者的性命。”

  “哇靠!”狐狸终于听出真意,这家伙拐这么大的弯是在嘲弄那票搞不清楚状况的立法委员啊。“好个尊重人权,去他的!要尊重人权最起码对方也要是个人,掳人勒赎、強奷杀人——这些事是人做的吗?”

  “是啊!”豺狼附和道:“所以嘛,既然是非我族类的禽兽,哪来的人权可言?想尊重也没机会你裎颐窍胱鹬夭倏鼐?言に愕牧⑽?裁话旆ǎ?暇埂悍俏易謇唷宦铩!顾?担?镌谧毂叩男Σ永妹匀恕?br />

  “哈哈哈~~”狐狸爆出笑声。“算你狠,连立委都敢骂,哈哈哈~~笑死我了。”

  “妈的,你们两个再给我混啊!”通讯器突然炸出虎咆,吓得狐狸差点失手,让最新的通讯设备与大地来个相亲相爱。

  若真如此,狐狸恐得赔上两个月的薪水才行。

  虎咆突兀传来,火气忒大。“目标走出图书馆了,你们两个还在东家长西家短,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啊?还不给我跟上去!”

  好大的火气啊!狐狸指指手中通讯器,看向伙伴的表情写着“SO ”的求救讯号。

  豺狼接过,对着通讯器念道:“虎仔虎仔别生气,明天豺狼带你去看戏…”

  “看个庇!”死豺狼,办事老是这么流里流气,教他怎么安心让他单独行动?虎仔忿忿想。“还不跟上去!”

  “是是。”老人家的脾气真大。豺狼转动眼珠子,扫见跟监对象行走的方向,笑意更深。“预计在中正纪念堂逮捕目标,十分钟后展开行动。对时,两点四十六分二十七秒,结束。”

  “机伶点,别忘记上头紧盯着你。”

  “我知道,谁教组长亟欲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少要点嘴皮子,别忘了这个『救命之恩』的结果是什么?”虎仔没好气道:“它的结果是让你的纪录里多了个『不服从上官命令』的警告。”

  “很辉煌不是?”

  “豺狼。”虎仔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这表示他的话很认真。

  豺狼明白,所以没有和平常一样,跟他笑闹打诨。

  “我很看重你,不希望你刚进这圈子就因为锋芒太露,被人莫名其妙给摘头。”

  摘头,是他们的行內话,意指‮生新‬嫰草被连根拔起。

  “多谢老大哥这么爱护我的头。”说话的同时,豺狼低头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两只犬科动物该行动了。叫小猫准备好香槟,我要冰的。”

  听见这话,狐狸也凑上前来嚷嚷:“我也要!再追加一份番瓜鸡⾁派。”

  “…”“虎仔大哥?”没响应。豺狼挑挑眉,再唤:“亲爱的虎仔老大哥?”

  “妈的!去给我抓人啦!人跑了,我就扒你们两只狗的皮作脚垫!”去他的,还香槟、鸡⾁派哩,存心找死!

  “是。”一狼一狐,语带笑意,应得很是精神。

  未多时,只见两名男子悠闲漫步,穿越贵阳街与中山南路交叉口前的斑马线,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往“大中至正门”走去,神态悠闲,一如寻常人。

  直到前头的男子忽然拔腿急奔,两人终于展开行动。

  迅如雷,疾似火。受过严酷训练的执法者,一反之前笑嘻嘻的痞子样,即便神态仍带轻松自若的笑意,可眼神透露出的严谨,却更让人印象深刻。

  忽然,枪声响起,如利刀,划开中正纪念堂该有的悠然闲情。

  “豺狼!”狐狸急叫出声。

  对方立即予以响应。“我没事。”不过就是左颊破了点相,无碍。

  而这笔帐,他会好好找人算清楚。长腿一蹬,矫捷的飞跨过石椅,手刀凌厉砍中歹徒手腕,登时,枪枝落地声与惨叫在同时刻响起。

  “我跟你有得算了,小范。”豺狼呵呵笑着,横过左颊约八公分长的伤口血珠流溢,滑落至唇角,让他标榜和蔼可亲的笑变得狰狞恐怖。“上一个害我破相的人,他坟前的草现在已经长得比你还⾼。”

  “你娘的,谁怕你啊!今天被逮算老子倒霉,死条子,啊——”颇有气势的不甘威喝惨遭铁拳灌顶,变成惨叫。“我要告你!告你刑求逼供!”

  豺狼闻言,嘿嘿嘿直笑出声。

  “亲爱的小范…”口气之甜腻,让人⽑骨悚然。

  找到弹壳放入证物袋的狐狸正好听见这番对话,‮头摇‬叹气,开始同情起不知好歹的犯人。

  认识豺狼一阵子的人都知道,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和缓,就代表有人要开始倒霉,而且其倒霉的指数与好听的程度成正比。

  果不其然,下一秒,狼拳毫无预警的,以闪电之速轰进小范‮部腹‬,力道的狠、重,打得小范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这里不是侦讯室,还不到侦讯的阶段,只能算是犯人拒捕,我方不得已采取強制行动,你明白了吗?”

  “你这该死的臭条…啊!”“还不想乖乖配合吗?”豺狼笑得更灿烂,两排白亮的牙齿在阳光折射下,看在歹徒眼里,更像欲将人啃食殆尽的可怖撩牙。

  咕碌~~口水在小范喉间滚过一轮,才顺利咽下。“我、我配合…”

  “很好,警民合作,社会才能长治久安。”

  哇咧!狐狸啧啧称奇,望着豺狼的脸,顿觉心惊胆战。

  明明笑得那么灿烂,像个孩子似的单纯可爱,说出来的话和行动的狠劲却让人触目惊心。狐狸有点明白他之所以代号“豺狼”的原因了。

  千万千万不能被那张“卡哇依”的小帅脸给骗了,他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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