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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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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还说没有风流、没有红粉知己,结果他却大剌剌的陪那个女人在酒楼里吃饭,舍不得走。

  她本来是很体谅他被困在客栈,好心出面帮他脫困,结果他一点也不领情,还让那个女人拉住他的手臂。

  白亦轩,大骗子!

  苗舞月愈想愈气,坐在后院的水池边,抓起一旁的小石子,就着弹弓射出去,一颗石头就毁掉一朵莲花。

  白亦轩匆匆结束饭局回来,在水池边找到她,看见的却是这种情形。

  “白亦轩,大骗子、大骗子…”

  走近她⾝边,才听清楚她小嘴里不断骂着的话是什么,他在她⾝边蹲下,望着她的脸。

  他一直知道她很漂亮。

  她有张娇俏动人、宜喜宜嗔的细致脸蛋,先前那一⾝布衣遮掩不了她出⾊的五官,而现在这⾝丫鬟的服装,虽然不适合她,却已将她娇美的模样呈现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其它更美的女人,但在他眼里,她却是不同的,让他会想多看她几眼、多护着她一些。

  白亦轩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别开眼,视线转往水池,看着満池的莲花都被打落,他不噤好气又好笑。

  “你在做什么?”

  他一出声,苗舞月才发现他回来了,看到他本来很⾼兴,可是想到自己在生气,她又气愤地别开脸,不肯跟他说话。

  “你在气什么?”实在是没有太多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白亦轩只能直接问。这个时候,他突然很后悔没跟三哥白亦城多学几招应付女人的方法。

  “气你啦!”苗舞月瞪他一眼,转开脸不看他。

  “为什么?”至少她开口了,他耐心地再问。

  “谁教你跟吕珊珊那么亲近,还陪她吃饭。”想到他三天没回来,她就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吕家帮在金陵城也算是一个大商会,吕少帮主找我谈事情,吕姑娘只是跟着来,因为吕少帮主有事先走,才会剩下我与吕姑娘两人。”他淡淡的解释。

  “对,剩下你们两个,你就正好陪她吃饭,快乐得不得了!”她酸酸地回嘴。

  “这顿饭是我作东,主人当然不好先离开,这是基本礼貌。”奇怪,他⼲嘛一直对她解释?

  “有美人相陪,我才不信你不开心?”她哼道。

  一我和吕姑娘只是认识,没有特别的交情,我阔不开心都与她无关。”相较之下,他还比较关心她的喜怒。

  “那你刚刚在酒楼里,没有因为吕珊珊而心花怒放、没有暗暗⾼兴、没有整个人飘飘然?”

  “当然没有。”她说到哪里去了。

  见他不假思索的否认,让她知道他没有说谎,这才稍稍満意。“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她的语气很勉強。

  白亦轩好笑地摇‮头摇‬“你找我回来有什么事?”一回到庄里,他已经问过陈总管了,庄里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所以找他的一定是她了。当然,陈总管也顺便把她这三天来的情形都告诉他了。

  苗舞月一脸埋怨的看着他,看得他一脸莫名。

  “怎么了?”他又哪里惹她不⾼兴了吗?

  “你把我丢给陈叔,就不理我了吗?”她委屈地开口“虽然陈叔对我很好,可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管我适不适应,我想见你,你却一直不回来…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不是。”

  “那就是你后悔让我留下来了?”她默默瞅着他,受伤的眼神像一条细线,扯动他心的某一个角落,让他的心微微一揪。

  “我没有后悔。”他不自觉放柔声音。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走,你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不回来。”她心情低落地说。

  “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真的有事忙,不是因为你才不回来。”她只是一小部分,绝不是他不回庄的主要原因。

  “那你在忙什么?”

  “过几天我要送一批布料南下,所以我去巡视布厂的状况,并看看商船准备的情形。”白亦轩从不对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可现在他居然对她解释起来,只因为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要离开金陵?”苗舞月只注意到他要南下这件事。

  “嗯。”他点头。

  金绣庄的主事者是老三白亦城,除了行踪成谜的老大,和狂傲到不受任何拘束的‮二老‬白亦韬之外,排行第四的白亦轩,和排行第五的小弟,全都没能好命的躲过白亦城的差遣。

  白亦轩负责的还算轻松了,只是随着运送布疋顺便巡视各商行,他的个性耿直,不善交际,所以除了颇有交情、称得上朋友的人之外,白亦城从不派他去接洽生意,只要他负责安排及运送布疋,这也算是人尽其才。

  “你走了,那我呢?”苗舞月紧张地拉住他。

  “你留在这里,陈叔会好好照顾你的。”也会帮你找到你的未婚夫。白亦轩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是个姑娘家,不适合东奔西跑。”而且船上大部分是男人,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怎么想怎么不便。

  “谁说不适合,没有你,我还不是独自一个人从北方走到金陵城。”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苗舞月不服气的反问“如果你觉得我这⾝打扮不适合,那我可以扮成男人,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不行。”他坚决拒绝。

  “为什么?”她微?起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没有。”他否认得太快,让她更加狐疑。

  “一定有,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跟?”

  “这是为了你的‮全安‬着想。”运送货物路途遥远,要是遇上⿇烦,她不慎受了伤,他光想就觉得不妥。

  “我可以保护自己,不会给你添⿇烦,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怪你。”

  “不行。”他还是拒绝。

  苗舞月瞪着他“如果你不让我跟,我就自己偷偷去。”

  “你不可以!”他吓了一跳。

  “谁教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别以为他凶人,她就会怕,哼,世上没有她苗舞月会怕的事。

  “你--”白亦轩真的生气了。

  苗舞月偷偷瞄着他,想了想,小小声地问:“你真的生气了?”

  他板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你带我一起去,我就不会烦你了嘛。”她娇声道,软软地倚着他臂膀“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带着我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我不是你的未婚夫。”又来了,她怎老是爱胡说?

  “我叫小舞。”她突然冒出这句话。

  咦?这个名字…

  “你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他的疑惑看得她心里一阵难过。

  小舞…白亦轩蹙眉仔细回想。

  “如果你忘了这个名字,那对这个东西,你也没有印象吗?”她从衣襟口拉出以红线绑住的玉佩,放在手掌心里,递到他面前。

  这块玉佩…他立刻认了出来。

  那是一块两边不规则,中间刻着龙⾝,底下刻了一个“轩”字的白玉。

  这玉佩白家五兄弟各有一块,原是一块长方形的玉佩,是义⺟将它分成五块,他排行第四,拿的是接近龙尾的部分。

  这块玉佩早在八年前他就送人了,八年前…小舞…白亦轩蓦然了悟。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苗舞月一脸怨怼。

  “你是小舞!”他现在全明白了。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

  那一年,深冬时分,大雪纷飞,街道上只剩寥寥行人,大部分的商店在人嘲散后就早早收摊,只有街角的豆浆馒头摊还没收摊。

  街的另一头,一抹小小的⾝影依着屋檐下,瑟缩地前进,闻着飘散而来的食物香味?她一步一步往豆浆摊走去。

  近看之下,她衣衫褴褛、处处补丁,在单薄的衣衫下,她⾝子骨极为瘦弱,彷佛口要一施力,就会被捏碎似的。

  天寒地冻,出门上街的人少,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乞讨到钱,就连食物也没有,可且她的肚子实在很饿,她…她只有一个办法了…

  “喂,你做什么?”

  运气不好,她才刚拿到热腾腾的馒头,盖子还没合上,就被摊主发现,她立刻把脫头塞进怀里,转⾝拔腿就跑。

  “站住!”

  摊主一声吆喝,迈开大步立刻追过去,不过三、四个大步,他已经揪住那个来不风跑的细弱⾝影。

  “死小孩、臭乞丐,居然敢偷我的馒头,你活得不耐烦了!”

  一放开我、放开我!”后领被人揪住,她拚命挣扎着。

  “这几天我的馒头少了许多,原来都是你偷的!”难怪他每天都觉得少了几颗馒头,他还以为是他算错了。

  “才不是!我今天是第一次…”

  “骗人!”男子一点也不相信。“你这么小就学人偷东西,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完,他抢下她怀里那颗馒头,发现馒头已经被她弄脏了,气愤地丢到一旁。

  “啊,我的馒头…”

  “像你这种小偷,我宁愿把馒头丢掉,也不给你吃!”男子用力甩下她,从摊子旁拿来一根细竹条,挥臂就朝她打去。

  咻、咻、咻--

  她还来不及跑,背后就被竹条打中,痛得她大叫出声:“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我的东西。”男子毫不留情地直打。

  她大声痛叫,缩着⾝子试图躲避如雨般落下的竹条,不过她不会乖乖地就这么挨打,从⾝侧摸出一把弹弓,另一手抓出袋里的小石子,她朝男子连射了好几发。

  男子没想到她还会反抗,一时呆住,被射中好几颗;他的迟疑,让她有机会爬起⾝,強忍疼痛拔腿就跑。

  “你…你竟敢拿弹弓射我,可恶的臭乞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男子挥着竹条立刻追打上来。

  “救命啊!大人欺负小孩,你是臭大人,只会欺负小孩!”她边跑边叫,有机会就朝他射石子。

  “你敢拿石头射我?我打死你!”男子更气,打得也更用力。

  她努力跑,直到石子用完,她心里暗叫声糟糕。

  见她不再射石子,男子几步就追上她,一把抓住她。

  “啊,救命啊、救命啊…”她手脚并用,拚命挥舞,但就是打不到对方,当然更不可能挣脫。

  “哼!”男子一手揪着她的后领将她提到半空中,另一手抓着竹条朝她⾝上用力菗去。

  咻!咻!

  竹条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上,她痛得哭出来。

  “坏心肠…大恶人…臭大人…”她的挣扎愈来愈小,只有那张嘴硬是不肯求饶,忿忿的骂着他,只是那声音也愈来愈小。

  “够了!你要打死她了。”

  好象一阵风吹过,她満眼泪水看不清,却知道自己不再被人揪着后领,脚虽然还踩不到地,可是她的⾝体被抱住了,但是…好痛!

  “痛…”她意识模糊地低叫,抱住她的手臂立刻转了个方向,避开她⾝上的伤痕。

  “她只是个小女孩,你不该这么打她。”

  “她是小偷,没有什么好同情的!”男子还是不肯⼲休。

  “也许她只是太饿了,才会这么做,你何必跟个小孩遇不去?”

  “我是小本生意,不是在救济贫苦,敢偷我的馒头,她活该被打!”

  “你这样太过分了,就算是小偷,抓到了也该交给官府…”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有人吵架,可是背好痛,⾝体好冷,浑⾝没有力气,渐渐的,她眼前愈来愈黑,什么都听不见了…

  ********

  疼痛让她晕过去,也是疼痛让她呻昑着醒过来。

  “好痛…”

  轻柔的力道在她背上来回轻揉,随着揉过的地方,她的痛逐渐转成一种清凉的感觉,令她⾝躯不自觉发颤,然而颤动,又扯痛了她背上的伤…

  “唔…”她低昑着张开眼。

  “冷吗?”他发觉了,起⾝将火炉移近床侧,然后坐在床沿,继续以药膏轻擦她背上的伤。

  温暖的温度让她不再感到寒冷,可疼痛还是令她细弱的⾝躯颤个不停,无法停住。

  擦完药,他蹲下来,与躺在床上的她⾼度齐平,让她能看得见他。

  “很痛吗?要不要喝点止痛的药?”他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俊脸有些可疑的微红。

  “不用。”这点痛她还能忍,只是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着,痛些,她眉头就皱紧,不那么痛,她的眉头就松了些。

  “咕噜…”

  肚子毫无预警发出一声响,她登时涨红了脸。

  他却温柔地一笑,起⾝走到桌边端来一碗熟粥,再回到床旁。

  “你现在不能动,我喂你好吗?”

  “嗯。”她点点头。

  幸好在替她上药前,他用枕被堆着垫在她⾝下,所以她现在能把头移正,慢慢喝下粥,只是不小心还是会动到肩膀,进而扯动她背上的伤。喝完一碗后,她就摇‮头摇‬,不想再吃了。

  他也不勉強,将碗收好后,开口问:“想睡一下吗?”

  “不要。”她摇‮头摇‬“是你救了我。”

  “嗯。”他点头。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不该偷东西,但他也不该那样打你。”就算没看到整件事发生的经过,光从那位大叔反驳的激动语气听来,他也不难猜到发生什么事。

  “一般人是不会管这种事,毕竟我只是个孤零零的小乞丐,没有人会理我的。”虽然她还小,可是已经看了太多人世闾的冷暖。

  “你的父⺟呢?”

  “早就不在了。”

  “你没有其它亲人了吗?”

  “没有。”

  “你偷了很多次馒头吗?”

  “才没有!”她一时激动要起⾝,又痛得趴回去。

  “别激动。”他赶紧扶她躺好,并帮她把被子拉好。

  “我是第一次偷,以前我都是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有时候也可以讨到几文钱,可是最近好冷,我饿了好多天…”

  她是饿到受不了,才会偷馒头的吧?

  “不要同情我。”她看得出他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倔強道:“我不用人家同情,已经做了的事,我不会后悔。”

  “那位大叔很可能会打死你。”他忍不住心里的叹息。

  “打死了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活着或是死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差别。”只不过世间又少了一个‮儿孤‬而已。

  “生命是很宝贵的,你不该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他不赞同地说。

  她并不在乎,因为,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命。

  “那个坏心的大叔…怎么会放过我?”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好好休息、养伤,不要担心别的事。”

  “可是…这里…我没有钱可以付给你…”她看看⼲净又温暖房间,以及⾝上从来没有盖过的被子,没有躺过的床。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住遇这么好的地方。

  “你放心,不用钱。”

  “不用钱?”他说不用钱,反而让她更担心。“我、我瘦瘦⼲⼲的,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我没有要卖你。”白亦轩很惊讶“以前有人想卖你吗?”

  “有人故意对我好,其实是想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当奴仆,或者卖到万花楼里…”

  她防备地看着他。

  万花楼?那是妓院,他不噤沉了脸。

  “我不会那么做。”他对她保证。

  “那、那我…”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他。

  “放心,我不要你任何东西。”白亦轩看出她小脸上的疑惑与防备,不噤对她更心疼,也对那些想卖她的人更加痛恨。“我救你,不需要你回报,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名字。”

  “真的?”他没有骗她?

  “真的。”他俊朗正直的面容,让她不自觉地相信他。

  “我…我叫小舞,你呢?”

  “白亦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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