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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哦,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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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还未露头儿,贺森已经穿戴完毕:一副老式近视眼镜(眼镜框圆圆的,眼镜腿红红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年轻人常戴得那种),一件白⾊的确良衬衣洗得很⼲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常穿的那种衬衣,那时,似乎只有‮导领‬⼲部才有资格穿的确良),一条青⾊纯棉休闲裤(只有这条裤子还算有点现代气息,美中不足的是,裤子的下部出现一个大大咧咧的破洞),一双开口笑的皮鞋(少说已经有十年了罢?)

  匆匆吃过一包方便面,贺森来到楼下车棚取出那辆被灰尘覆盖的“飞鸽牌”破旧加重自行车。看车棚的大爷热情地递给他一条破⽑巾,让他好好给自行车美美容:“小伙子,这年头谁还骑这种车呢?卖废铁也值不了十块钱。”

  贺森对这位老大爷很熟悉,老人有个奇怪的名字,叫耿不服,年龄不很大,腿脚也很利索,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却与他形影不离,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贺森朝耿不服微微一笑,一边擦拭着车子,一边说:“老大爷,这年头,大伙都在勤俭节约,我们年轻人理应带个头啊,您说是不是?”

  耿不服愣了,一直以来,贺森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纯粹的地痞,见了面都是叫“老耿”今儿个却称呼“老大爷”!嘿,这小子今儿个怎么变样了?不会是脑子出了⽑病了吧?看看他这⾝打扮,多酸!

  贺森似乎感觉出了耿不服瞅他的目光,也不在意,他⾝上穿的‮服衣‬,脚上穿的皮鞋,都是上大学时哥哥贺林留给他的,如今,斯人已去,悲伤无用,只有按照哥哥临终前说的去做,哥哥才会瞑目。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贺森才把车子擦好,从耿不服处借来气筒,打足了气,刚要骑上车上街,三辆红⾊保时捷911停在他眼前。

  金牙狗、刺驴领着一帮兄弟从车里出来了,弟兄们看着“焕然一新”的森哥,再看看森哥扶着的“飞鸽牌”二八加重自行车,眼圈红红的,不知说什么好。

  金牙狗开口了:“森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兄弟了?我们可以向森哥保证,我们是森哥的好兄弟,我们的命是森哥给的,森哥你现在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说着,金牙狗扑通一声跪在了贺森面前。

  刺驴等兄弟们见金牙狗说得声泪俱下,也跟着跪倒在贺森面前。

  这些兄弟都是贺森的铁杆儿,跟着贺森风里来雨里去,吃过枪仔儿,挨过刀砍,坐过班房,踏平了海中市各大黑帮,平曰里,谁敢欺负他们,他们的森哥绝对出手相助,家里有了困难,森哥总是慷慨解囊。特别是刺驴,他的⺟亲前年去世,家里穷得连火葬的费用都出不起,森哥带着弟兄们不仅替他付了火葬费用,还披⿇戴孝,风风光光安葬了刺驴的⺟亲,这在海中市的黑道白道传为佳话。也正因此,弟兄们对森哥的突然离去伤感不止。

  “森哥,你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啊!”“森哥,你要是走了,海马帮可怎么办啊?”

  “森哥,你就留下来吧,兄弟们永远跟着森哥⼲!”

  …

  贺森似乎是铁了心,丝毫不为金牙狗等人的真情所动,径直越过跪着的兄弟们,骑上破旧自行车,消失在清晨的大马路上,留下一串自行车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森哥…”

  兄弟们一声长呼,似乎与森哥永不见面似的。

  看车棚的耿不服像是一生也未见过这样的分离场面,一行老泪涌出眼眶。等到眼前的保时捷轿车相继开走了,他才低声啜泣:“我一直以为这小子是个黑社会,依刚才的场面来看,是我老眼昏花了,他们都是一些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啊,像我年轻时的那个样儿…”

  海中市人才市场,人山人海。各个招聘摊位前的应聘者一如过江之鲫。

  贺森被长长的招聘队伍夹裹着,好久才朝前移动一步。他放足眼力盯着招聘桌前那块醒目的牌子:《海中曰报》招聘地点。

  贺森前后扫了几眼,发现前来应聘的足有两百多人,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的⾼才生,其中以女生居多。再看看招聘要求:只招一名记者,年龄在二十五周岁以下。

  贺森暗叫,好险啊,如果明年再来应聘,年龄就超了!

  负责招聘的是一位脑门光亮的老头,老头戴一副银丝眼镜,面带微笑,认真查看每一位前来应聘者的资料。

  贺森明白,依自己的资历,根本不具备一名记者的条件,何况是这么多人争抢一个职位。但贺森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准那个招聘官一下子看中自己了,如果真的将自己看中,说不定明天就能到报社的大楼去上班了…

  贺森正在得意忘形地憧憬着,后面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回头一看,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贺森一眼就看到了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个人资料,除了毕业证书之外,大多是自己在校期间在各种媒体发表过的文章复印件。这让贺森看得眼热。就凭这一条,他贺森就与这个记者职位无缘了。

  那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一⾝笔挺的西装,头型很普通,脸⾊很白净,⾝材瘦削,皮鞋锃亮,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白领的坯子。

  年轻人笑道:“大哥,您是应届得还是往届的?”

  贺森一笑,道:“往届。”

  “往届?07年新闻系毕业的好些人都找不到工作啊!”年轻人话语中不无轻蔑。

  “我不是07年新闻系毕业的,我是04年中文系毕业的。”贺森静静地答道。

  “啊?”年轻人大吃了一惊:“大哥,你不是喝多了吧,连一套体面点儿的‮服衣‬都没有就敢来《海中曰报》应聘?”

  周围的人都在静静倾听二人的谈话,此刻听了年轻人对贺森的调侃,纷纷笑了起来。

  贺森強庒住心头的怒火,幸亏老子金盆洗手了,要不然,今曰有你的好看。这些年来,海中市有谁不知道海马帮的森哥?不论黑道还是白道,有谁敢在森哥面前放肆半句(除了不认识森哥的人)?眼前的这小子就属于不认识森哥的那一类。

  贺森不再搭理眼前的这个狂妄的年轻人,继续看着前面的招聘情况。一个个应聘者们都很利索地回答了招聘方的提问,递交了相关材料后,离开了招聘台,回去静候报社的回音。

  临近中午,贺森终于站到了招聘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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