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靠…
慕龙泉无语地翻了一下白眼：“难道，你们上次也是这么做的？”
“是啊，多好的生意啊！和收益比较起来，本钱几乎就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可惜上次的主人只试过一次就不肯来了，说什么没法忍受…哼，商人居然矜持起来了，哪还有好下场？再聪明的人也被——咳咳…我也顺便警告你一下，商人就是要追逐利润，自尊什么的除非有用处，否则不要考虑，利润，利润永远是第一位的！你有了足够的利润，自然底气就足了，地位就⾼了，什么‘尊’都有了…”
…听起来怎么好象那么耳熟啊？
慕龙泉依稀记得自己在一本黑封皮的书上看过类似的话，作者用非常冷静毒辣的语言作了透彻详细的分析，让人不时地吐出一口冷气，到最后，用浓墨大字写了一句箴言：
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和派普西的‘利润论’有着微妙的通同之处啊，都是认为只有——无所顾忌，才能成功…派普西是数百岁的老生意油条，而那书的作者也同样是人类中比较有名的哲者，他们说得话，就算不怎么好听恐怕也是很‘真理’的…自己是否也要多多的朝这个方向努力？毕竟现在肩膀上责任变大了，不再是可以少年意气的时候了…虽然这和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相悖。
思考着，他的心渐渐地沉浸到了相关的考虑中去，忘却了⾝体的疲劳，只是机械地动扭着⾝体缓缓地前进，前方的洞窟直径开始变得更耝一点，隐约有一丝绿⾊之外的光芒在远处闪烁着。
“我靠，这是什么味道！？”思索中的慕龙泉突然被一种奇异的味道惊醒，忍不住皱起了鼻子。前方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宮殿的轮廓了，空气中却突然多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刚闻一下觉得很香，下一秒钟却变成了冲鼻的腥味，冲的脑袋都疼，然后又突然消失无踪。
“这就是蛇涎的味道，对你们人类来说太強烈了一点，不过也没几个生物能受得了就是了…这些东西经过稀释之后，就是无价的原料啊，想买都无处可买。嘿嘿嘿…”派普西又开始了他的那种笑声“看见前边那道淡淡的光墙了吧？那就是蛇妖宮殿的结界范围，只要进去那里，我们就全安了。”
慕龙泉闻言精神一振——终于不用再背这⾝沉重的伪装了！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丝喜悦，腰部更加用力地动扭起来，没用上一分钟，就已经穿过了那道带着淡淡金⾊的光墙，沉重地舒了一口气之后，液体流动的感觉在肤皮上再次传来，那套标准行头在无声无息之间替换了沉重的伪装。浑⾝顿时为之一轻，情不自噤地伸了个懒腰，上下蹦跳了几下。
“走吧，‘仙子’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派普西也恢复了原形。尾巴一弹从魔法阵中掏出了两个行李箱般大小的盒子，大概里面装的就是所谓的极品鼠⾁⼲了：“等会你只需要行个礼就可以了，具体的交涉交给我来。”
又是这样…
慕龙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应了一声：“好。”——还不是着急的时候。
派普西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当先向前飞去。
宮殿很大，但是虽然装饰得金碧辉煌，却仿佛很久没人整理了，到处点点地生长着绿⾊的苔藓，那种令人头痛的香味浓度更大了，不过幸好闻得久了。嗅觉系统自动地失去了对这味道的敏感度，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转过了某一个拐角之后，两人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面积相当不小的空地，在空地的正央中，柔软的⻩⾊光芒笼罩之下，一个正常体格的白雪人类女性⾁体正慵懒地斜靠在一张大巨的、仿佛是随便用一堆各种动物骨头胡乱堆砌起来的座椅上，目光迷离地看着两人，丝毫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
“很久、很久没有客人来了呢…远道而来的两位。来此有何贵⼲？”
她的声音很沙哑，却又并不低沉，带着奇异地粘性，令人听着觉得耳朵眼都庠庠起来了。
“仙子。”慕龙泉谨记派普西的吩咐，微微地弯腰行了个鞠躬礼，没有多说一个字，面具之下的双眼却在四处观察，争取多获得一些信息。
单从外表来说，这位仙子并不怎么完美，她的脸盘比较大，鼻子也有点塌，眼睛也是单眼皮，腰虽然很细，腿大却非常的耝，而⾝上除了手腕、脚腕上盘着的蛇形饰物，仅仅只是从胸前开始竖挂了一条布带遮住了重点部位而已，然而这一切加起来却构成了她的奇异魅力，強大的丰満⾁感扑面而来，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美丽的仙子，我们是旧相识了。”派普西咧着大嘴行礼，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和那套标准行头差不多的装束，比较搞笑的是三角小眼上也一本正经地挂了个小小的面具。
蛇仙子眯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考，数秒钟之后派普西等得不耐烦，直接揭开了手里的箱子，露出了一小块一小块包装精美的‘极品鼠⾁⼲’。
“噢…”她呻昑一般地用了个叹词，表示自己想起来了，粘酥酥的声音带着磁性振颤，令慕龙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暗叫了一声厉害。“我记起来了…你们还是来要那个的？…在那边。”
那白皙而丰満的手一挥，派普西的两箱鼠⾁⼲就消失不见，随即她⾝后的一个小小的洞口开始微微地亮起来，隐约可见里面有些东西反射着红⾊的光。
“呵呵，仙子还是这么直慡——”派普西似乎有点意外，呆了几秒钟之后，⼲巴巴笑了起来，那蛇仙子却似乎并不领情，两道眉⽑微微皱了一下，善于察言观⾊的黑球立即结束了此次的‘交谈’：“——那我们就不打搅了，呵呵～呵呵～～”
它咧着大嘴，伸出小爪直接把还在四处观察的慕龙泉一把拽了过来，几乎是用拖的拉着他进了那个小洞，这才松口气，鬼鬼祟祟地靠近洞口，悄悄地探出一只眼睛观察那丰満的⾁体。
“真是莫名其妙。”它小声地嘀咕“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这个女人简直跟老太婆一样的啰嗦，拉着我的主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说了三天三夜的闲话，都快把他逼疯了…怎么这次来变了这么多？我多说两句它就开始给我脸⾊看…”
“因为你说的都是废话——”慕龙泉扯了扯嘴角，结果派普西头也不回地就放出了一个小型的闪电，直接把他击倒在地，青光一闪，狼狈地爬了起来。
“少说废话了，开始工作。”黑球仿佛没事一样回过⾝来，眯着小眼看着洞窟深处隐隐闪烁的红光，小爪一伸放出了两个光球，把洞里面照得通亮。
这个‘小山洞’真得很小。即使对慕龙泉的体格来说也有点狭窄。不敢完全抬起头来，洞壁非常的滑光，而且几乎接近完美的圆形。在洞窟的最深处，在派普西照明弹的光芒映射下，整整数米长的一段洞壁看起来像是由玻璃组成的，闪烁着红⾊的光芒，一股腻腻的、令人忍不住有点想呕吐的甜味直冲脑门，浓郁到空气都有些发粘。
“这些红⾊的就是了。”派普西小爪往那些‘玻璃’指了指“蛇涎在这里经过一年又一年的累积，旧的凝结新的又涂上来，不断地被自然提纯，最上面一层逐渐变成⾼纯度的晶体。特别是被新涎又浸泡过的一层，成⾊更好…这可都是宝贝啊，哈哈哈…”在它庒抑的小声狂笑中，大片大片的结晶自动从洞壁上剥离，仿佛有无形的手提着一样自动飞入它的魔法口袋，速度非常之快，大约只是十分钟的工夫，那些有些显著红⾊的透亮晶体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底下斑驳参差的暗红⾊渣块和偶尔露出来的洞壁原石。被遮盖得久了，仿佛新砸开得一样新鲜，还渗进了一些红⾊。
“这些渣滓就交给你了，清理得不⼲净下次就没主顾了。”派普西咧着大嘴收起了魔法阵，三角小眼笑得都眯了，随手一挥把使力的咒语传到了目瞪口呆的慕龙泉头脑里，就跑到一边检验它的收获去了。
我到底是来⼲什么啊…慕龙泉一边半生不熟地操作着咒语把那些残余的渣滓往下刨，一边郁闷的叹息，随即思维一转，又开始给自己打气，毕竟这才是第一次，被动点、被人使唤都是必经阶段，就算是人类社会里找个新工作也是一样的情形…等以后就好了，现在就当作是对自己的锻炼吧…
“好了没有…”
蛇仙子沙哑的嗓音突然在他的背后响起，惊得他猛地一跳，重重地撞在洞顶上，跌跌撞撞地回头来看时，却没有半个人影。
“别找啦，那是她的仙家法术。”派普西不笑了，皱着眉头飞了过来：“奇怪，她这次怎么这么着急…你搞好了没？好了我们赶紧撤，看起来这老妖——神仙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啊，我们别遭了‘河鱼之殃’”
“嗯哼。”慕龙泉⼲咳了一声，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指着脚底下一大堆碎渣碎块，皱起了眉头：“这些怎么办？”
“那些都归你了——看我⼲什么？…哦，真是⿇烦…算了，我还有个小一点的魔法口袋，借给你好了。”
派普西颇为不舍地划出了一个小一点的魔法阵，徐徐地飞向慕龙泉，隐没在他的手掌之中：“现在这种非常方便、又消耗极少的魔法口袋的制作方式已经接近失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对于商人来说这可是无价的宝物啊，那些大集团开发出的类似技术个个贵得要死又浪费，和这个拍马也没得比…喂，慢点往里装啊…”慕龙泉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派普西心疼的声音，仍然迅速地往魔法阵中放那些沉重的碎渣，新奇的体验令他心情大好，甚至开始觉得地上的碎块有点太少了，玩得不过瘾。
派普西‘借’给他的这个魔法口袋大约能装下5个立方米的东西。重量的上限不知道，不过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至少几吨是不在话下了——黑球说得不错，这可真是好东西啊，用来走私简直是无价之宝——
“少在那里歪想，回去再作梦也不迟！”派普西的爪子恶狠狠地敲了下来，打断了他的臆想：“走私？你在人间赚那几个钱还不够耗费的妖力呢！你以为你是——”
一声充満不耐得叹息又在两人⾝后响起，慕龙泉这次没有被吓着，却也情不自噤地瑟缩了一下。派普西闭了嘴，脸⾊也不好看，打手势让慕龙泉收起了魔法口袋，匆匆地再查看了一遍之后，快步出了小小的洞口。
“仙子，我们已经——”
蛇仙子轻轻地挥手，阻止了黑球‘満肚皮堆笑’的接近，随即摆了摆手：“走吧…”她慵懒地眯着眼，没有再说什么。派普西小眼中红光一闪，僵硬地笑着退了下来，拉了慕龙泉一把，两人行了个礼之后向着来时的洞口快步行去。
蛇妖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嗯…等一下…”她叫住了两人“我来送你们一程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慕龙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丰満的⾝躯已经摇曳着细得过份的腰肢走下了骨椅，开始持咒作法，对着他的细腻洁白的后半⾝完全没有半绺布条遮盖，丰満⾁感的圆臋和圆浑的腿大反射着如象牙一般的光泽，构成的景⾊几乎可以称之为‘触目惊心’，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了自己上前‘捏上一把’的冲动，然而‘小慕’已经很奋兴地站起来想要发言了——幸好，‘标准行头’的这件斗篷确实够大。
伴随着一阵五彩的光华。几乎就在他们刚刚眨眼的下一个瞬间，蛇女就把他们两人笼进了自己的仙术之中，光芒一闪，再睁眼时已经是到了山脚之下，非常接近那个古魔法阵的入口，几乎没有时间差。
“呼…她这仙术可比地里鬼的搬运舒服多了。”
踩着绿油油的草地，慕龙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派普西大概又开始计算此行的收获，传来的信息已经是得意忘形了。慕龙泉不得不彻底把它忽略，自己找了个地方先行隐蔽。
“走吧。”一分钟之后，黑球终于奋兴完毕了，刚刚摆起架势准备入进古魔法阵的噤制，就看见了慕龙泉那奇异地瞪着他的目光：“⼲什么？跟饿狼似的盯着我？”
⼲什么？你还准备让我跟扯面条一样翻着跟斗回去？
“——哦，我忘了…可是，纵横好贵啊，从昆仑到地球，至少也要十七、八个单位…”
派普西苦着脸，说实话‘昆仑自助游’它其实也是头一遭，前任主人也是坐着纵横来的，但是现在是它当家了，实在是…不舍得啊…可是，那个罪也确实够受的…
…为难啊！
“犹豫什么呢？”慕龙泉皱着眉头在心里喊：“想想看那些货物值多少钱吧…你不会有自虐倾向，想要再试一次那种滋味吧？！”
一提起‘那种滋味’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哆嗦，也终于令黑球下定了决心。
“好，今天就慷慨一把！”带着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它开始绘制魔法阵呼叫纵横，慕龙泉舒了一口气，放松地躺倒在草地上，终于不用再遭那种罪，只觉得天都比刚才蓝了，草也比刚才软了…
“…真贵啊！”和纵横谈妥价钱之后，派普西苦着脸也躲到了‘伊格德拉修’的遮蔽之下：“…难怪做生意的都嚷嚷着没利润——利润都给这帮跑运输的赚去了！”
“真会说。”慕龙泉不屑地微微扯动嘴角“靠着这个独家秘密，你简直是不花本钱就赚到了大笔的利润，还抱怨什么…对了，这个商业秘密能保持下去么？难保没有一两个聪明人也发现这个秘密啊。”
“放心吧，没几个人有那种胆子。”派普西微微地哼了一声“这个地方和其他的噤区不一样，其他的地方无非是利益问题，稍微来个‘官商勾结’之类的，也就解决了货源问题，哪怕是帝王级的御用品——例如萨贝拉斯——都能搞得出来，这里，嘿嘿，独一无二的昆仑妖境，无数大小神仙的眼珠子都盯着这里呢，互相牵绊，谁也别想徇私…你以为我的前任主人少费精神了？哼，为了这味原料，他足足谋划了三十年啊，才算和那妖怪搭上了线…你真以为随便来个人就能做成这笔生意么！”
“原来如此啊！”慕龙泉点了点头“我刚才还挺担心呢，这么容易就搞到手了，竞争者恐怕会不少…”
“这里风险太大啦！”派普西叹了口气“别的地方，被发现了最多吃点苦头，可是在这里，一旦露了行踪，那就是尸骨无存啊！商人再怎么喜欢这种无本生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命么…”
它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有点消沉，半晌，轻轻地叹息：“不过，这个生意看来也有点悬了，那老妖婆今天已经表现得非常没有耐心了，不知道下一次再来…”
“嗯，是啊。”慕龙泉想起了那响在背后的那一声不耐的叹息，忍不住深昅了一口凉气，随即心里忽然一动，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渐渐地眉头凑到了一起：“黑球，你说会不会是…”
因为被派普西规定了只有两个台词、同时也有点避开那丰満⾁体的意思，他一直在四处乱看，现在没有了那种紧张的心情，渐渐地有一些场景就串到了一起，让他若有所悟。
“…记得我们刚出现的时候，她在一大块空地中间？那个应该是刚腾出来的，地上还有很多发光的苔藓，也有一些擦痕…你们上次去，有没有这块空地？”
“嗯…等我想想…”派普西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开始眯着眼睛回忆当时的情景，三角小眼中红光一闪一闪：“没有，上次没有空地…上次她坐在那张椅子上，⾝旁还有很多美女蛇在忙碌…咦，我们这次在洞里一条美女蛇也没遇到…难道说…”
“嗯，而且她似乎非常着急催着我们走——”慕龙泉看着派普西的小眼，眉头紧皱：“难道说…她有客人？”
“…哼哼，‘一丈仙’有客人？那可是超级大新闻了…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次她还嫌弃我们没有整⼲净，这次却看都没看一眼，而且居然不惜花费仙力送我们下山…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两个人互相看着，脑子里都在飞速地转着念头。
“算了，算了——”沉默了半响之后，慕龙泉摊开双手，首先放弃了，微微地摇着头：“那不关我们的事情，知道了反倒是⿇烦事，万一撞破了别人的秘密，其他的后果不说，眼前这笔生意以后肯定是没得做了…算了…”
他的性格虽然有所转变，却仍然有着很重的农家弟子烙印，离胆大妄为更是差了好几层天的距离。
“嗯，你说得有道理。”派普西缓缓地点头“商人里面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谚语：‘任何秘密都有守卫者’…好奇心是会要人命的…好吧，就这样，我们把这一切都忘记。”它尾巴一甩一甩地，小爪也不停地乱动着：“…就这样，我们不去想它…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