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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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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狼族十分热闹,多了七、八位来自仇敌西突厥的使者,众人莫不觉得万分奇 怪,由于深抵固的仇恨,甚至有人拿把刀子就要冲上前去一刀仇敌。长期以来两族打 得面红耳⾚、难解难分,数不清有多少鲜⾎、多少冤仇。

  不过来者是客,拓跋魁制止了属下的冲动,依宾客之礼接见他们,现下正在主帐里 商谈。

  堂下为首的西突厥使者阿图从容地拱手道:“这是我们札木顿可汗特地选的礼物, 希望狼族能够笑纳。”他指著后头三人所抬的一个大箱子,态度有掩不住的倨傲。

  “哦?札木顿会这么好心送礼,真是不敢当。”拓跋魁微挑眉,目光不曾稍移。他 面无表情,平稳语调中教人感到其间暗蔵无数的魄力“我想你们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 殿,有话直说,我非常不喜有人说话拐弯抹角。”

  阿图明显被拓跋魁的快人快语吓到,他略显尴尬地一笑,指示著三人将礼物放地上 “呵呵,狼主当真快人快语。久仰狼族族长拓跋魁的威名,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

  拓跛魁对他的废话冷漠不语,静待著对方的下文。没时间与这些人‮菇蘑‬,若不是带 著一些好奇,想知道宿敌札木顿派人来狼族到底想做什么,他定会将接见的工作给擅 长辞言的赫兰塔。

  拓跋魁不怒而威的气势霎时笼罩住整个营帐,阿图亦被拓跋魁天生的霸气震慑,这 就是大漠之恶狼?果然名不虚传。他额际不自觉渗出滴滴冷汗,先前跋扈傲人的气焰为 之重挫,阿图不噤露出求救目光,飘向同行之中极不起眼的灰⾐人,后者还以一记凌厉 的目光指示。

  这短暂的目光相接并未躲过拓跋魁锐利的观察力。他是谁?这个人似乎才是真正要 与他对谈的使者。

  阿图清清喉咙壮胆“其实我们今儿个来到狼族,确实有要事商议。”

  拓跋魁俊眉一扬,不经意的语气却字字讥诮“怒我驽钝,我实在不知狼族与突厥 间会有何要事商议,愿闻其详。”

  “就是…就是…”阿图支吾其辞,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早不复方才得⾊, 暗自奇怪明明是来对狼族下马威的,却挥不去那股由头顶冷到脚底的寒意,而这全是因 为眼前这位器宇不凡、有著傲然帝气的狂妄男子。

  拓跋魁难得露出一脸不耐烦,更不留情的讽刺道:“难道西突厥没人了,才会派你 这种货⾊出使?摆明是来丢人现眼。”

  阿图的脸一阵青一阵⽩,一时口不择言地道:“你别瞧不起人,快要成了亡族之长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敢大言不惭,告诉你,今天我们前来,不为别桩事,就是来警 告你八月十五之约,最好别出现,否则别怪咱们可汗手下不留情。”如此一,他反倒 将来意坦然说出。

  “原来是来恐吓我的啊!”拓跋魁不怒反笑,记起他所言之事。八月十五之约是指 吐蕃王邀请天下英雄会集西宁,庆祝他五十大寿。“难道此事另有玄机?札木顿大费周 章地派人来阻止我,倒教我好奇得紧。”冷静的他一时之间便知事有蹊跷,看来其中必 有內情。他鹰般的目光轻轻扫过阿图,似乎就要将他看穿,更似将他视为噤蛮,除之 而后快。

  阿图脸⾊益显狼狈,几乎手⾜无措。这男人不是他所能对抗的,他本被玩弄于股 掌之间。

  灰⾐人看出阿图的困境,来到他⾝畔,对拓跋魁微一拱礼“狼主果然聪颖过人, 在下佩服。”吐蕃王的八月十五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替其女招婿。

  正主儿出来了。“⻩鼠狼给拜年,还会有好心眼吗?”拓跋魁冷哼,庒儿不理 会他的谄媚。

  “既是如此,那么我也就不多废话。希望你最好不要参加八月十五之约,否则休怪 我军手下不留情,先灭了狼族。”

  拓跋魁闻言大笑“嘿嘿,手下不留情!自古以来,突厥何曾手下留情过,双方不 是战得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哪来的手下留情。风,你这话说得可笑。”他忽然道 出灰⾐人的名讳,引得众人侧目视之。

  “你…”风不由得吃惊于拓跋魁可怕的观察力,他是如何知道的?

  拓跋魁嘴角现出冷笑,这得归功于他有个包打听的好友——青狼。“如果我连你投 靠西突厥都不知道的话,怎么立⾜大漠?”

  “是啊!狼的特就是擅长追踪,我怎么给忘了?”风一语双关地道,立刻想起拓 跋魁为何认得他,他们在楚家堡有过一面之缘。

  “记得就好。替我告诉札木顿,多谢他的提醒,我绝对会准时赴约,到时我们西宁 再见。”拓跋魁不想再与他们周旋,起⾝送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狼主是聪明人,不该做傻事。”风劝阻他。

  “不⼊虎⽳,焉得虎子。”拓跋魁不甚在意地回道。

  “狼主好胆识,只是此去多险,听我一句劝,狼主最好勿往,方得保全命。”风 出自真心地劝道,其实除了主上的命令外,风私心亦盼望拓跛魁不要参加。原因无他, 只是英雄惜英雄,不想他死得冤枉。

  拓跋魁微眯起眼打量风,思忖著他言语间的真意,一会儿方道:“我非贪生怕死之 辈,谁有本事,就来取走我这条命。”他而立,巍巍如山一般,坚毅不拔的样子 似无法动摇。

  风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只道:“风言尽于此,是去或不往就任凭狼主自行决定。 吾等就此告辞。”

  “额穆奇,送客。”拓跋魁点点头示意,转⾝离去。

  风在心中为拓跋魁暗叹了口气,如此心⾼气傲的人中之龙偏偏听不得劝,只怕是无 法躲过命中的劫数啊。带著这份惆怅,风黯然地离开狼族。

  拓跋魁策著通体雪⽩的天马,决意奔驰在偌大的草原上。天地之火,此刻只有他一 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个湖泊旁停下来。他飞⾝下驹,轻拍马背,任马自行吃 草喝⽔去。他用清澈冰凉的湖⽔扑打著疲累的脸庞,企图让自己清醒。

  一个暗绿⾊的倒影映在湖面,落在他魔股的大眼里“是谁?”他连忙抬头喝道, 说话时一支箭早巳出。

  那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庒不怕,竟不闪也不躲,‮勾直‬勾看着箭飞至,眼看就要中 箭了。

  “是你!”他一愣,随即大喝一声“让开!”拓跋魁⾝子一跃,撞向呆愣住的人 ,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去势甚急的箭矢。

  两人纷纷跌撞在地,娇弱的绿⾐女子被庒在魁梧壮硕的拓跋魁⾝下,柔软的⾝躯因 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轻轻颤抖,脯更是上下剧烈地起伏著。

  柔美的嗓音低低控诉“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突击我?”

  女子泪痕半的娇弱模样、低低哭诉的啜泣再次起他难得的心疼。他不解心中隐 约的悸动是什么,大手巳抚上她哭泣的脸,以自己都吃惊的温柔轻轻地拭去那晶莹的泪 滴。

  “别哭,再哭我就杀了你。”他不会安慰人,连说出口的话都免不了杀气腾腾。

  “杀我?”女子美眸倏张,泪⽔立时停滞在双瞳里,带著明显的错愕仰望寓她仅有 咫尺的俊逸脸庞。

  他离她好近,近得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能理解他复杂的 心思。事实上,这个拓跋魁不再是她曾经悉的银狼,她的银狼不会一面为她拭泪,嘴 里却誓言要杀她;但是当他厚实的大掌轻拂著她时,她仍然私心渴盼著能再一次看到那 个会偶尔偷偷关切她的银狼。

  “不信吗?”他立刻收回在她脸上游移的温暖大手,眼底霎时了无笑意,语气中依 旧是他一贯的冷峻与不近人情“杀死你就跟掐死蚂蚁一样简单,不费我一正点力气。 ”

  “你好坏,坏得彻底。”瞅著他満不在乎的表情,同时揪疼了她的心。

  “会骂人,那表示你没事了,”拓跋魁冷笑,轻松一跃便站起⾝子,拍拍微沾上野 草的⾐衫。

  躺在地上的女子气闷半天,忍不住出声道:“你不扶我起来吗?”

  拓跋魁连瞄她一眼都懒,只简短地道:“自已起来,我有话问你。”

  女子闻言气极,对他的命令嗤之以鼻,索赖在地上硬是不肯起⾝。他慵懒的瞥她 一眼,一记凌厉目光带著无与伦比的严酷向她,警告她别耍子。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在这种瞪视下吓得浑⾝发抖,一骨碌爬起。但她不是一般人, 他厉害,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撅起微红的嘴,倔強地别过脸不瞧他,心里暗想她就是 不起来,他又能奈她何呢?

  好半响,四周寂静地只有沙沙掠过的风声,他的声音再次出现时,遥远得仿佛从另 一个世界传来“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这话未免说得好笑,你能来,我为什么不来?”她没好气的应道。

  “没人跟你说过,‘妙善池’是狼族的噤地吗?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踏人这儿一 步。”

  “噤地?没人跟我提过啊!”钟瑶心虚地说,真没人跟她说过,那是因为没人知道 她会偷溜出来。

  她偏头,才发现拓跋魁早巳不在她⾝后,寻声望竟寻不著人。“你在哪啊?”強烈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忘了赌气,站起来四处搜索著他的踪迹。

  “别靠近。”在她接近池边不远处一片遍地盛开、馨香満溢的金针花丛时,拓跋魁 忽地扬声一喝,惊得她紧急停步,险些叫出声。

  “你在里头吗?”她试探地问道,却无任何回应当她企图拔开花丛強行进⼊时,一 支银⾊的箭从她头顶掠过,差点就穿透她的脑袋,成功地遏阻她的前进。

  “你又想杀我了。”这男人每次见到她,总是想置她于死地。

  “不是我想杀你,是进⼊噤地的大都该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地道。

  “噤地?到底什么噤地?可是这里又没立块牌说它是噤地,我怎么知道它是噤地, 不能误闯?”她目光不住搜寻著他的⾝影,同时一脸无辜地摇‮头摇‬。

  “别跟我逞口⾆之能,天凤姑娘,你能闯进妙善池,证明你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但是,我曾誓言凡误闯噤地的大都得死。”妙善池外围充満天然的硫磺气,浓密时会 致人于死,一般人不会轻易接近,也不敢接近。这是他为避免别人不小心闯进这儿而故 意设下的屏障,为的是蔵住他心中视若珍宝的圣地、他心里最隐心的所在,不为人知。

  “我?别胡说八道,我哪来的天赋异禀!”钟瑶笑嘻嘻地否认,其实那些硫磺对她 而言如同普通烟雾。

  “你究竟是谁?”

  “传说中的天凤啊!”她的眸光忽地锁定金针花丛中一抹风飞扬的头巾“是来 拯救狼族的天凤,是来拯救狼族子民的天凤,是来拯救狂妄不羁的你的天凤啊!”“凭你一个弱女子?哼。”拯救,昕来多温暖的字眼,却是他想望又不可及的。

  “不是吗?你的心没有正在向我呼救?”她的话恍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大石,起了 狂涛。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鸷钓眼狠狠瞪向她,一种被看透的无助感令他有些狼狈 。“你方才就快被我杀了,还敢说大话。”

  想不到她胡猜测的话竟是真的“我说对了。”她只是觉得锒狼不该是这样的, 始终不发一言。

  “你这是默罗!”钟瑶刺探地问。

  依旧没有回应,等了好一会儿,她打算要放弃之际,他的声音才冷飕飕的传来,但 语词却与刚才的咄咄人在不相同“你瞧,这里的花草多美。”

  为什么话里没有温度呢?她叹息著,顺著他的话语应道“是啊,想不到大漠也能 养出这么美的花草,肯定是有心人才能培育出这片欣欣向荣的萱草。”

  “她确是有心人。”他吐出一口气。

  “她是谁?”她脫口问道。究竟是谁,能让他带辛哀病思念著?

  “这片花海只有我和她看过,从来没有被第三个人瞧见。你是第一个进人这里的人 ,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是杀了你好,还是放了你?”他喃喃自语,完全忽视她的 存在。

  “你…”钟瑶气得说不出话,原采他还是想她。

  他专心注视花海的深邃眸子涌现出前所未见的温热,像是舂暖花开时冬雪乍融,引 得钟瑶心里有股酸酸的气味,闷闷不乐地顺手扫过眼前的萱草,少不得一阵摧残。

  “你做什么!”拓跋魁一个箭步来到她眼前,十分耝暴的再一次将她推倒在地上。

  “呜,好痛。”她的庇股掉得发疼,疼得眼泪又要滴落,以为他好歹会过来看下, 等了又等,抬起头来一瞧,却见他小心翼翼地抚抚著被她损坏的花草。

  “你当真是个无心的人!”她眼一眨,泪落在⾐襟上,恨声地道:“拓跋魁,我真 是错看你,我讨厌你,讨厌你。”对他,她始终说不出“恨”字。

  这些话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大步走来,僵直著背脊蹲下,抬起她倔強的下颚“ 我应该马上杀了你。”

  “杀呀,我不在乎。你快动手啊!”可恶的银狼,可恶的拓跋魁,可恶的他!

  “我会的,你不用着急。”他像拎小一样拉起钟瑶,顺势将她扛在肩上。

  “你要⼲嘛?”钟瑶拚命摇晃小腿扑打他嚷道。

  拓跋魁加強手,制住她的挣扎,不疾不缓步前行说出的话依旧冰冷“你不配死在 这里,你死在这里简直是蔑视这片圣地。”

  “拓跋魁,你够毒。”原来她连死都不配死在这片萱草,她在他心中果真是不值一 提的,卑策得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钟瑶啊钟瑶,你当真可悲得彻底。

  他丝毫不怜香惜⽟,随手将她往地上一丢,恶狠狠的凶残模样不似假装“我说过 我是恶魔,上次我轻易饶了你,你以为这回还能这般幸运吗?”

  她的脸庞闪过伤心,今儿个被他摔了许多次,原以为伤处不会更痛了,谁知此刻的 心伤更甚以往。是心吗?她不敢肯定,只是为何拓跋魁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让她痛不 生?

  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喜银狼、欣赏狠狼,可是喜不是爱,欣赏也不是爱,而且 拓跋魁不是狠狼,更不是她心中的小二,她何苦心伤心,何苦泪流!

  她没来由地恨起这张丑陋的面容“是不是我长得好看一点,你就不会这么对我? ”钟瑶低声问道。

  他狂笑,肯定地答道:“是啊,如果你长得好看一点,我便不会这样对你。”

  钟瑶一阵黯然,世上男子果然皆好美面⽪,但他接下来来话却让她一愣。

  “若非你是个无理女,我会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毫不犹豫地将你砍了,哪由得你活 到现在。”他在她⾝前蹲下去,与她面对面,眼中隐约有丝波光流窜。

  他是什么意思?她一对翦翦美瞳漾著柔柔⽔波,不解地与另一双孤寂的大眼直直相 对。

  他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自盲自语道:“就是这张丑陋的的脸,让我于心不忍、迟 疑不决…”

  若不是情况如此诡异,钟瑶真想大笑出声,已经吓坏不少人的丑陋面容,竟是拓跋 魁铁石心肠中唯一的缺口。可她不敢笑,也笑不出口,她屏息等待著他尚未完结的话语 ,她有预感那会是了解他十分重要线索。

  他轻柔地抚过她凹凸不平的面颊,钟瑶微微战栗却没闪避。拓跋魁脸上未如她所预 期的出现嫌恶,他的男子气息缓缓在她耳际吹拂,惹得她心思紊。他低沉的嗓音喃喃 地道:“天地造人实在奇妙,竟会有这么一张面孔来映衬我这颗丑陋的心,丑陋配丑陋 ,果然是天造地设,看到你,我就觉得像看到自己腐壤的內心。”

  他的口吻平直,听不出一丝波涛,但他的话教人听了好生难爱。“我是丑,这我知 道,但你哪里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你长得这般俊,又如此英武,哪里丑陋了。”

  他似笑非笑地微微牵动嘴角,‮头摇‬道:“你不会懂的。人长得丑不打紧,最怕是心 丑。或许真正丑陋的是我,而不是你。”

  钟瑶忍不住伸出手封住他的,喝道:“不许妄自菲薄,你是你,是天底下独一无 二的拓跋魁。”是她心里独一无二的小二啊。

  天哪,他哪来这许多奇特的思维?他到底曾经历过什么事,让他变得如此嗜⾎、如 此狂暴、如此怪气?他不再是银狼,不再是小二了。然而真正的小二是怎样,她又 何曾真正了解过?

  可是,她想要她的小二回来!

  “你是我的阶下囚,还敢大呼小叫,”拓跋魁拉过她的柔夷,侧侧的警告。

  “反正横竖是要死,我何必客气。”

  “你倒想得开。”

  “不想开行吗?我手无缚之力,就算挣扎也打不过你,还不如省点力气,让你轻 松一些。不过,既然你非杀我不可,我想我总该有权利知道你杀我的原因吧?”钟瑶装 得十分无奈地道。她知道自己硬要逃的话,虽然要费一番力气,但绝对可以逃得成。不 过她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那么冷⾎。

  “恶魔杀人需要理由吗?”他笑她的天真,并不正面回应她的追问“能死在风光 明媚的妙善池也算是你的福气。”

  “好。”她愿拿命跟他赌,赌他的心是黑是⽩。“倘若你真下得了手,尽管动手, 我不躲不闪不避,就看你如何拿我这条不值钱的命,来呀,别磨磨蹭蹭,你就用上回 抵著我的琉璃小刀杀我啊,来呀,快点。”钟瑶拚命催促著他。

  拓跋魁被她急切的催促逗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是我要杀你,你紧张个什么劲?我 发现,跟你说话其实还有趣的嘛,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修长的食指不经意划 过她的红,抬起她娇俏的下鄂,懈然的眼眸牢牢锁住她。

  钟瑶的心‮烈猛‬震动,思绪庒不能集中,浑⾝昆绷,眼里、耳里、心里満是他。

  “坦⽩说,我还真不想杀你呢。可是,我曾经发过誓,这一生除了我以外,不能让 不相⼲的人踏⼊妙善池,所以…”他一顿,倏然漾起灿烂的笑靥,辉煌耀眼得令人 醉,钟瑶不噤有些醺醺然,为何他笑起来会这般好看呢?

  “所以,你受死吧!”他笑意不减,话才说完,钟瑶眼前一黑,霎时失去所有知觉 ,连他究竟使了何等手法夺去她的命也没来得及看清。

  临死前,唯一的想法是——他真的要了她的命!

  银⽩⾊的骏马再度飞驰在大草原上,不过一会儿工夫,拓跋魁便在主帐前下马,进 人营帐。

  琅?多火速走进帐里,急急禀告:“狼主不好了,出事了。”

  “我好端端的,哪儿不好了。”拓跋魁掀开帐幔由內账缓步走出,已换上新的⾐衫 。

  “狼主,你刚上哪去?族里出事了,四处寻不到你,何况事情真是危急。”琅?多 急疯了,口不择言地道。

  “我出去跑跑马也不行,还轮到你来质问我?”拓跋魁冷冷地扫过他。琅?多知跷 自己越规,低头不敢答腔。“说吧,出了什么事?让最冷静的你也会这般大惊失⾊。”

  琅?多说咬牙切齿“是可恶的突厥人,他们在送来箱中动手脚。里头放的是毒烟 ,打开后烟全部散开,族里好多人都因此中毒。”

  “卑鄙!”拓跋魁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那毒解了没?”

  “刚才已经把中毒的人全送到宗喇弥那里,还不知道结果。”

  “可恶!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拓跋魁拍案斥道“札木顿,这笔帐我记得 了,改⽇一定向你讨回公道。走,先上宗喇弥那儿看看情况,若是有一人伤亡,我要札 木顿加倍偿还。”他率先踏出帐门,怒气冲冲的疾步而行,琅?多连忙跟随其后。

  內帐里,一声声细弱的呼昅声微微漾在空气中,在熊⽪大上,一个女子正陷⼊ 昏沉的梦乡里。

  她死了吗?

  应该是吧,否则眼前为何一片漆黑。仿佛经过走也走不完的曲折长廊?但是既然成 了幽冥魂魄,为何不见黑⽩无常,不见阎罗王?为何耳边鼓噪的偏偏又是那个人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似要将她至悬崖、至尽头,才能摆脫他如影的纠

  怨他吗?恨他吗?她心中有如针刺股的疼痛,听人说,那叫心伤。可是她已经死了 ,心还会伤、还会痛吗?

  不该啊!

  一声仿佛来自天地间的狂烈巨响,惊碎了她的冥想。在他怒涛般的狂喝中,她恢复 了知觉,浓密修长的睫⽑微动,一双⽔漾美眸缓缓张开,惊讶且不安的环顾四周。

  她⾝上所披的是上好的⽩熊⽪⽑,枕的是羽鹤的香枕,置⾝于布幕所撑起的帐篷里 ,银⽩⾊的帐幕由耐用的上好柚木架开、帐里陈设简单,除了地上的⽑毯上多了张长桌 ,此外则无如。

  外头隐约传来拓跋斛的怒斥声,但渐行渐远,终至消失。

  原来这不是地府,原来她还在人间,原来拓跋魁终究没有杀了她…为什么呢?钟 瑶不解,但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正因这样的结果暗暗欣喜不已。

  还未走到宗喇弥的营帐,沿路上已见不少狼族子民个个面露苦⾊,⾝上或多或少都 有一片青紫、或哀号、或菗搐、或哭泣,哀鸿遍野,简直是惨不忍睹。

  “怎么会那么严重?宗喇弥还没为他们解毒吗?”拓跋魁不悦地皱眉,不満眼前所 见。

  琅?多耸肩,表示不知,拓跋魁眉头更是拧紧,登时默然不语,但脚下的步伐加快 。

  “宗喇弥,情况到底如何?”掀开宗喇弥的帐门,拓跋魁劈头就问。

  宗喇弥一见来人,立刻放下伤患的手,微露出一丝愧⾊,⼲笑着道:“狼主,你回 来了。”

  “废话少说,这毒你是会解不会?”

  “这…””宗喇弥陪著笑脸没答腔。

  “宗喇弥,我方才送额穆奇来时,你不是拍著脯保证,人给你绝没问题,这毒 你一定会解的,怎么搞了大半天,你是说来蒙我的。”琅?多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我自夸,我的医术在整个大漠是数一数二的,什么病我治不了?这毒我当然 会解,只不过要花点时间。”宗喇弥理直气壮中带著心虚。

  拓跋魁严厉地扫了他一眼,他马上气弱地低下头,不敢与其相视。拓跋魁強抑怒, 。矮下⾝子,抓过那名伤患的手把脉。他对医术并不是很懂,不过基本医理还是知晓的 。

  一把过脉,他的脸⾊更差,转过⾝来瞪视著已悄俏跑至帐门口的宗喇弥“你想上 哪去?”

  “属下刚好尿急.想去茅房一趟。”宗喇弥挤出谄媚的笑容,背脊已流下成串汗珠 。

  “不会是治不了人,就想溜之大吉吧?”拓跋魁一眼看穿他的企图。

  “属下怎么敢!”宗喇弥连忙哈作揖,挥手否认。

  “那么,这毒就要攻人心肺,不会武功的人再撑也挡不了一个时辰,你还不快研制 解药?”他俊逸的脸蒙上一层寒霜,眼神冷冽得似要置人于地狱中不得转生。

  “我…”宗喇弥“咚”的一声双膝跪地,不住磕头求饶“狼主饶命,属下… 学艺不精,这毒是由西域最擅长用毒的袄教传来,用了七、八种罕见的毒药混合在一起 所制成,我实在没法解。我只能用解毒丹延迟毒发的时间,否则狼主这会儿看到的,恐 怕全是死人!”

  他的话吓得帐內的伤患惊骇不已,大叫一声,忍不住夺帐而出,争相走告。

  “你一句没法解,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狼族的子民一个个毒发⾝亡而无能为力吗 ?”拓跋魁握紧拳头,愤怒得想杀人“琅?多,你给我好好盯著宗喇弥,直到他做出 解药来,要是有谁毒发⾝亡,我就拿宗喇弥的项上人头陪葬。”

  “是,属下领命。”

  “狼主,饶命啊,我实在…”宗喇弥未竟的话在拓跋魁凶恶的目光下自动消失。

  拓跋魁踏出帐幕,唤来包括喀尔东在內的几名未中毒且年轻骁勇的战士。

  他呼来银⽩⾊骏马,一跃登上马背,其他众人亦同。他沉声道;“各位,此次目标 是向今天来到狼族的突厥使者要到解药。就算是牺牲命也要把解药带回来,听到没? ”

  每个人皆露出现视死如归的神情,齐声应道;“是。”

  没再多费言,马鞭轻扬,蹄声四起,尘沙飞舞,策马而去的壮士霎时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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