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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河北战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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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丁零翟鼠及冉闵将刘准等率其所部降于俊,封鼠归左司马。

  ———引言摘述

  “陛下!万万不可轻易北上呀!”魏大将军董苦苦相劝道。

  “为何?”冉闵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依着以前的脾气他肯定要发飙,但是自从上次襄国之战,自己不听良言,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燕兵大败,十几万大军最后只剩五万人马逃回了城,要不是襄国的石袛莫名其妙地在石和姚襄与自己激战之时不肯出城夹击,自己可能连这五万最后的血本都保不住。从那以后冉闵终于意识到忠言逆耳,有时候良臣的话的确值得琢磨。

  “陛下,燕国席卷了幽州,又乘胜南下冀州,攻破中山、常山、⾼阳、河间、章武诸郡,降侯龛、贾坚等人,兵势之盛,锋芒之锐,一时无可阻挡。而且燕国披甲控弦有二十万,今南下铁骑恐有十万之众,而我军仅余五万余,且襄国战事之后皆伤残众多,疲惫不堪,又粮草无继,如果不是并州卖粮于我等,恐怕早就军民尽失了。”董拱手说道。

  薰说的的确有道理,经过襄国一战,自己属下的十几万大军只剩下五万余人,而且最要命的是粮草问题。自己能控制的地区除了城附近的几个司州郡之外,就只剩下冀州南边的几个郡了。这里从石虎隔庇开始就是战乱的中心,从年头打到年尾。从月初打到月终,没有哪一个月是没有战事。

  战争地破坏力是‮大巨‬的,城这个因为石虎大规模迁徙补充而成为前赵人口最密集、最“富庶”的地区现在也成了荒凉之地,大批的百姓向河南和西边的并州涌去。因此整个永和七年魏国地区的收成并不好,要不是一些北府商人把粮食从并州“冒险偷运”过来,冉闵真不知道自己辖区里会不会发生人吃人的现象。

  “我军兵力处于弱势我是知道的,而且粮草也缺,我也清楚。但是你们想过没有。现在我们东有青州地段龛。南有洛阳地健。西有北府,所剩地地盘不多。现在北边又有燕国虎视南下,窥视我们的冀州。在这四面之敌中,最危险的却是北边的燕国。”冉闵望着远处的殿门,脸⾊阴晴不定地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刚才还和曹一起劝冉闵的车骑将军张温接口赞同道“东边青州的段龛,同为鲜卑。却是慕容死敌,而且其势力最弱,趁虚才占据了青州,虽然现在依附于江左名下,但是其人无大志远谋,只是満足于他地青州地盘,对我魏国毫无危险。”

  “洛阳的苻健,现在被江左打得气都喘不顺了。我们不从背后攻击河內、汲郡等地他已经是庆幸不已了。怎么还会攻击我们呢?而且就算是顶住了江左的北伐也是实力大损,更不是我魏国的对手了。”张温开始一一分析道。

  “最关键的是西边的北府。他的实力最是雄厚,永和七年北攻河朔、东进并州。虎视冀州中原,其強盛可见一斑。北府没有出兵河洛,应该是江左猜疑忌惮,而曾镇北会如何运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北府商人运贩粮食和兵器于我魏国,曾镇北应该是知道的,或者是他指使地。如此看来

  “而北方地燕国却有图谋中原之意,我魏国却是他们南下第一个挡路石,因此燕国对我魏国必定是先除之而后快,我魏国和燕国必定有一战。”张温说的比冉闵想的要清晰地多。冉闵只是感觉燕国对于自己是最危险的,但是却没有张温分析得这么透彻,于是不由地连连点头。

  看到自己的盟友一下在转变了立场,曹一下子急了,正要开口争辩道,却见张温一施眼⾊,阻止他开口。

  曹心中一愣,知道张温还有后话,连忙闭上嘴继续听下去。

  “陛下,现在燕国是攻,我们是守。现在我们虽然势弱,但是却占据地利。只要我们据冀州各城池固守,逐一阻挡,燕国自然会顿于北冀州。这时我们再趁机恢复治內民生,并派人联结北府,相抗燕国。只要我们能內复生息,外接強援,北燕是不足畏惧的。”张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实真‬意图。

  听到张温的计策,曹不由暗中连连叫好,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先牺牲北冀州那些城池和地盘,利用那里密集坚固的城池逐一抵抗燕军南下,延缓燕国南下的脚步。再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发展內政,把数年来战乱的创伤抚平,好歹弄点底子,然后和北府暗中联盟,这样才有资本和北燕抗衡,要知道北燕在幽州和平州发展这么多年,实力不是一般的雄厚。

  冉闵坐在那里开始沉思起来,最后开口说道:“我先是石赵假孙,后又杀胡灭赵,在江左那些人眼里我冉闵是个弑主谋逆,反复无义的小人。先前我遣使至江北,准备降于江左,但反而遇到羞辱。”

  “北府是江北属臣,与北燕、南周那些先假意臣服的藩属不一样。既然我已称帝,是江左的敌人,北府又怎么会和我联盟呢?他难道不怕江左说他有不臣之意。”冉闵看来对北府是忌惮多于好感“北府卖粮食兵器于我魏国,还不是贪图城宮中那些石胡经年积累的财宝。”

  说到这里,冉闵不由生出一丝鄙视之意,那些北府商人比蚂蝗还有贪婪,借着魏国危急之时,粮食和兵器的价钱都卖得极⾼,三四个月下来,城宮中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现在都已经流入到北府商人口袋里。到后来城没多少家底了,北府商人却逼着冉闵答应任由魏国辖內百姓可以自由投奔并州。一名百姓可以抵价多少都是明码标价的。到了永和八年三月,魏国百姓逃奔并州地不下四十万,让魏国更是大伤元气。想到这里,冉闵就对那个长安“奷商”恨得牙根只庠庠。但是自己被人家捏住了短处,你不服还不行。不过说实话,要不是北府卖粮食给自己,属下的军士和百姓不知会饿死多少。

  但是这曾华为什么会卖粮食和兵器给自己呢?冉闵又开始思考这个数月来一直纠缠于自己的苦恼,突然。刚才张温的一句话突然跳了出来。让冉闵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

  曹和张温对视一下,他们知道冉闵心里在想什么。江左本来跟石家的人就是死敌,这冉闵还当了几十年的石家义孙,后来反过来把人家石家杀得⼲⼲净净,自然让那些満口仁孝忠义的江左名士非常反感冉闵。而北府的曾镇北到底会是怎么想地呢?谁又知道呢?

  和张温非常理解冉闵地想法,自家这位主公在血雨多年,自然对任何一个旁人和别地势力都会先有六分怀疑。北府势力远比自己強大。要是他心存不轨,先假意于魏国修好,然后再和燕国或者其它势力一举合围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曹、张两人从心里都赞同魏国和北府联盟,哪怕是暗中的暂时联盟也可以,魏国太需要生息修养的时间了。但是看到冉闵这个态度,曹张两人又不好再继续劝下去了,他们都知道冉闵的个性。说好听点是倔犟。说不好听的就是自负。

  “同北府联盟是我们魏国不错的选择,如果北府地曾镇北愿意同我们联盟的话,我也不反对。”在沉寂中思量一会的冉闵突然改口道。

  曹张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冉闵虽然自负,但是好歹还有些眼光,要不然也不会扛到现在了。他们也听出冉闵的无奈了,同北府联盟不但是魏国不错的选择,而且是唯一的选择。东边的青州,那个贪婪的段氏鲜卑是靠不住地;南边地周国,靠得太近了,加上苻健这个人大家都清楚,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就算和周国联盟,也只能获得精神的支持,有什么用。西边的北府虽然归属江左,但是天下人都清楚他地自治性。他要是想和魏国暗中联盟,江左就是知道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只有⼲瞪眼。

  虽然冉闵的语气中还有要北府首先来求着魏国联盟的意思,但是只要他松了口,具体的操作还不容易。

  “陛下,臣请旨秘密前往并州一趟,现在,马上要舂耕了,魏国各地不但粮食不够,就连粮种也缺少。我们必须要购得一批粮种回来,否则今年的收成又难说了。”张温立即拱手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冉闵,发现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臣在并州时可向北府并州刺史转达陛下的意思,看北府是否有结盟的诚意?”

  冉闵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修书一封,你到并州之后看是否可以转交给曾镇北。”

  “领旨!”张温和曹不由心中大喜,拱手齐声答道。

  “但是现在我还是要领兵北上,与燕军决战一番。”冉闵接着的一句话又让曹张二人差点没晕死过去了,怎么自家主上还是这个打算呢?

  “陛下…”曹张刚开口就被冉闵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两位爱卿都是为了魏国和朕。”自从襄国大败之后,冉闵改变了很多,对属下的臣子也宽容和客气很多“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同北府结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难道我们就任由燕军席卷整个冀州吗?如果我们打上一个胜仗,我有何颜面去和北府结盟。”

  曹张听明白了,冉闵还是在忌惮北府,他希望能同燕国打上几个胜仗,这样和北府结盟的时候才能腰杆子硬一些,说话气耝一些。要是等燕军都打到家门口再去和北府结盟,那跟乞求有什么区别?

  看着曹张两人的脸⾊,冉闵笑了笑说道:“原本我打算帅军与燕军决战,如果老天眷顾,我能一举荡平幽州,活捉慕容俊,那魏国就再无大险了。”

  说到这里,冉闵的语气有点无可奈何:“这是我们迫不得已的下策,慕容鲜卑能纵横幽平诸州,自然有他的实力。但是我们孤立无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博一博。但是现在我们与北府联盟的机会很大,犯不着孤注一掷。”

  说到这里,冉闵看到曹张两人的狐疑的神⾊,想了想便开口道:“上月,有一名北府商人托內史⻩门沮种递上一封密信,信是北府新任并州刺史甘书写的,说他非常佩服我在城河北大杀胡的壮举,说有机会的话愿意相会面谈,共商讨贼驱胡事宜。”

  看到曹张两人脸上惊喜的神情,冉闵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半信半疑,今曰听到张卿的一句话,突然想明白了。“

  “敢问陛下,是臣的哪句话?”张温问道。

  “你说北府没有出兵河洛,应该是江左猜疑忌惮。我突然想明白了北府为什么要与我魏国联盟。”冉闵答道。

  看到曹张还在那里期待地倾听着,冉闵继续说了下去:“北府与我等联盟是为了让我魏国挡住燕国南下。想他北府,不愿出兵中原是为什么?要是收复河洛,平定中原,那么天下共主晋室就要重回宝座,而北府的那些地盘你说还?还是不还?要是依我的想法,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让江左司马来享受,他何德何能?”

  冉闵越说声音越大:“正是这样,北府⼲脆就不介入收复河洛,调头去打并州和朔州,那些地方和江左隔着千山万水,江左就是流口水也只能⼲着急。对于北府来说,中原最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河北由我魏国占据着,河南由周国占据着,強势的燕国被挡在幽州关外,江左在豫州徘徊。”

  “你们不觉得吗?”冉闵最后反问道。

  曹张连忙拱手道:“陛下圣明。”

  冉闵说完之后得意地点点头,意气风发地说道:“想北府曾镇北不过是一西域落魄世家‮弟子‬,得天时趁乱而起,北燕慕容原是东胡小酋,得地利借势而盛。今我盘踞中原,得天命而行,只要拢聚人心,必能以人和而雄世。待我大破北燕,再与北府暂和,借得时机调养生息之后,定能扫荡众雄,靖平四海”

  听到这里,曹张知道冉闵出兵冀州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陛下受天运,当有永昌。”

  二月初六,冉闵留太子冉智守城,亲自统率精兵五万,大将军董、仆射刘群、部将刘安、刘崇随行,直奔冀州。

  但是临出城城门时,司徒刘茂、特进郎闿相跪于冉闵马前磕地哭道:“陛下此行,必不能还,还请陛下留步停行。”

  听到这里,冉闵不由大怒,正要发火,但是突然想起襄国之战的教训,不由庒下怒火,呵斥了几句:“尔等愚钝之人,怎么能知道我的谋略呢?拖下去,不要误了大军行军!”

  被拖到路边的刘茂和闿相相对哭道:“此战必败,我等何必在城坐等胡人白虏的毒手呢?”于是同时从城楼上投⾝下来,落地⾝亡。

  一滩鲜血,两具尸体,为魏军的北上蒙上了一层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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