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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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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着沉重的步伐,纱绫走上了楼。

  一上楼,她就看见房东太太站在她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

  再近看,她赫然发现房东太太手里拎着一只⻩猫——

  “多摩?!”她一震,赶紧趋前。

  “宇都木‮姐小‬。”房东太太气愤地斥道:“你居然偷偷养猫?”

  “房东太太,我…”

  “你太过分了,我们的契约上载明不能养宠物的,不是吗?”房东太太严厉地道。

  “我知道,但是…”理亏在先,纱绫低声下气地道“请你通融,我会看好它,绝对不会让它造成困扰。”

  “看好它?”房东太太冷哼一声“它跑到我家厨房偷鱼吃,你知道吗?要不是它颈圈上有你的名字跟电话,我还以为它是哪儿来的野猫呢。”

  “什…”纱绫惊讶又尴尬。

  “我告诉你,你只有两种选择…”房东太太语带威吓地“一是送走它,二是你搬家,没什么好说的。”

  听见房东太太这么说,再看见被拎着背的多摩,纱绫立刻陷入两难之中。

  “房东太太,拜托你,我…”想到要送走多摩,纱绫急得快哭了。

  现在的她不想一个人,而多摩是她在东京唯一的“家人”

  “不要说了,你…啊!”房东太太话没说完,被掐着背脊的多摩突然张牙舞爪的一挣。

  房东太太一松手,多摩就跳离了她的手,像一阵旋风似的窜下楼去。

  “多摩!”纱绫急忙叫唤它,但它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不得还在下雨,纱绫想也不想地追下楼去——

  ** **

  驱车来到纱绫的住处,拓真飞快地上楼,一间一问地找着。

  突然,一名略胖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你找谁?”房东太太问道。

  “我找住在这里的宇都木‮姐小‬。”他说。

  房东太太皱皱眉头“她刚才出去了。”

  “她去接女儿吗?”他问。

  听见他这么问,房东太太疑惑地睇着他“女儿?你找的是哪个宇都木?”

  见妇人一脸困惑,拓真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难道说这儿住了其他的宇都木‮姐小‬?

  “宇都木纱绫。”他说。

  “没错,这儿是住着一个宇都木纱绫,不过她并没有女儿。”房东太太说。

  拓真陡地一震“你说…她没有女儿?”

  “当然。”她一脸理所当然“她在这儿住了两年多,有没有女儿,我会不知道?”

  听见房东太太这么说,拓真突然明白了。

  原来…他被骗了。纱绫根本没有一个叫多摩的女儿,而她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他死心。

  那么她说讨厌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女儿,那么她有没有一个曾经伤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想知道,现在就想知道。

  “请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怎么知道?”房东太太皱皱眉“她刚才追着猫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追着猫?”他想,应该是那只曾被他撞到的⻩猫吧!

  “她偷养猫,我很生气呢。”房东太太忍不住又抱怨着。

  拓真微顿“她往哪个方向走?”

  现在下着雨,她一个人在雨中找猫?光是想到那幕寂寞的场景,他就不忍。

  “好像是…”房东太太想了一下,手儿一指“往那边去了。”

  “谢了。”拓真转⾝下楼。

  “年轻人!”房东太太大叫着:“找到她的时候告诉她,不准把猫带回来,不然就要请她搬家。”

  拓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撇唇一笑。“放心吧,我会带着她搬家的。”

  ** **

  “多摩,多摩…”冒着雨,纱绫到处呼喊着多摩的名字。

  她想,在她回到家之前,多摩一定饱受惊吓吧?不喜欢宠物的房东太太有没有打骂它呢?

  都怪她不好,要是今天晚上她不去希尔顿就好了。

  如果她没去,多摩就不会跑出去而被房东太太活逮,而她也不会碰见带着女明星‮房开‬间的他。

  “多摩…”她翻找着附近的草丛,声声呼唤“快出来,多摩…”

  找了将近半小时,雨也越下越大,而她…仍然找不到多摩。

  她又湿又冷,而焦急、內疚、不知所措、难过、寂寞等多重的情绪,也同时煎熬着她。

  “多摩,你回来…”她往路旁一坐,颓废又伤心地喃道“回来我⾝边…”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哭了起来。

  “多摩…”她喃喃叫着多摩的名字,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无力。

  终于,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喵——

  突然,她听到⾝后传来了猫叫声。

  她一震,猛地回头,而多摩就站在后头住家的围墙上。

  “多摩!”她站起来,而多摩也在同时间跳了下来,蹭到她脚边。

  “多摩…”她飞快地将多摩抱住,揣在怀里。“对不起…”

  “喵。”多摩用脸蹭着她的胸口,撒娇。

  怕它冷,纱绫紧紧地将它抱在怀中,然后站到突出围墙外的树枝底下。

  雨点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上,她瑟缩着⾝躯,与多摩相互取暖。

  她不能回家,因为房东太太不会准她再把多摩带回屋子里。但不带它回家,她又能去哪里?

  多摩是她的家人,她不能让多摩变成无家可归的小孩。

  为了多摩,她想她必须另外找个地方搬。只是短时间內,她能搬去哪里?而在她找到新住处的这段时间,又该将多摩安置在哪里呢?

  “喵。”多摩像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她的忧虑似的睇着她。

  看着它彷佛能体会她心情的眼睛,纱绫又是一阵心酸。

  “多摩…”说着,她又掉下眼泪。

  突然,一辆轿车由街角转了过来,然后停在路边。

  当她正觉奇怪的时候,车门打开,一名⾼大男子从车里出来。

  雨水朦胧了她的视线,让她睇不清他的样子,但那⾝形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但是…怎么可能?那个男人现在应该在饭店里…

  “不可能…”她自言自语地。

  他越走越近,终于,她睇清了他的容貌——

  ** **

  拓真在附近绕了半个小时,正因遍寻不着纱绫的踪影而焦虑不已,却在经过这条街时,瞥见路旁树下的纤细⾝影。

  他其实不确定那是她,但他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开到前面回转后,他又绕了回来,并开进巷子里。而这一次,他确定那就是纱绫。

  下了车,他快步地走向她,她抱着她的⻩猫,瑟缩在树下,浑⾝湿透了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弱可怜。

  “纱绫…”当他开口叫她,她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她是该惊讶,因为她一定以为他现在还在饭店里。

  “纱绫,”他走近她“上车吧。”说着,他伸手轻拉她。

  “不…”纱绫反射动作似的震开他的手,愠恼地看着他。

  “你淋湿了,会感冒的。”他说。

  她抬起眼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她的眼眶红红的,但他不确定她哭过,因为她真的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你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晚了。”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捺着性子“我能把你丢在这里吗?”

  想起刚才在饭店看见的那一幕,纱绫不由得发起脾气来。“你在乎吗?你不是已经忘了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当她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怪怪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他微怔,深深地注视着她。“我怎么会把你忘了?”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她心头一悸。

  “我眼睛没瞎,我都看见了。”她气愤地瞪着他“那个漂亮的‮姐小‬是个女明星,对吧?”

  “她是。”

  “她很美,你舍得把她丢在饭店里?”她带着醋意。

  “她只是我用来忘掉你的工具。”他说。

  她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我忘不了你,所以想藉由其他女人来忘了你。”

  他的话让她的心摇撼起来,他的声音那么真诚,他的眼神那么澄澈,她几乎要相信他所说的。

  不,她不能相信他,也没必要相信他。反正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不想相信你,你是个骗子。”她直视着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是才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等不及地跟其他女人上床…”

  “我没跟任何女人上床。”他说。

  “你刚才跟她…”

  “我没跟她发生关系。”他打断了她“我已经无法再跟任何女人上床了。”

  “是吗?”她挑挑眉,语带嘲讽地道:“玩得太凶,‘不行’了?”

  “我还很行,只是…”他‮热炽‬的目光锁住了她,沉声地道:“如果不是你,我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见他如此露骨直接的告白,她脸儿一热。

  “再说…”他撇唇一笑,凝睇着她“骗人的是你吧?”

  她微怔,不解地望着他。

  “你有女儿?”他挑挑眉,有几分调侃地“在哪?有没有出生证明?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接生的?”

  听见他的语气,再看他那表情,纱绫隐隐知道自己的谎话已经被揭穿了。

  她涨红着脸,不发一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女儿根本就是你的猫!”

  “那…那又怎样?”

  “你再也不能拿有女儿这件事来拒绝我。”他唇角微微上扬“除非你真的讨厌我。”

  “我是讨厌你。”她负气地道“我讨厌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讨厌你自以为是,我讨厌你私生活不检点,我讨厌你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还讨厌你…”她还来不及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前,拓真突然一个欺近,猛地端住她的脸,给了她一记热情的吻。

  这记吻不长,但深刻而‮热炽‬。

  纱绫只觉得脑子都烧了起来,整个人僵住不动。

  略离开她的唇,他睇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把青木香织丢下吗?”

  她眉心微微菗动着,像是想到什么又说不出口。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感觉。”他说“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迎上他深情又诚挚的目光,纱绫只觉胸口一阵激动。

  无动于衷?不,要是真的不在乎,她就不会匆匆地逃离希尔顿。

  他带着青木香织进电梯的那一幕,直到刚刚都还刺痛着她的心。

  她好气、好恨,气他嘴巴说喜欢她,却又不甘寂寞地带着性感女星‮房开‬间。

  她恨他,更恨自己。她恼恨誓言绝不走上⺟亲旧路的自己,却情不自噤地爱上他。

  可是就在她气恨着他,又遇上多摩被房东太太发现并驱赶的双重打击下,他…出现了。

  此刻该跟青木香织在饭店里缠绵的他,为什么追着她而来?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有多浓?有多坚持?

  “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你真的无所谓吗?”他眸中燃着熊熊爱火“如果你真的无所谓,为什么要急着离开?为什么失了朋友的约?”

  纱绫望着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你一直避着我的理由是什么,但你真的没喜欢过我?”

  “我…”

  “纱绫,”他沉叹一记,脸上有点疲惫、有点沮丧、有点落寞“从遇上你的那一天,你就打乱了我的人生,但是我并不在乎你搅乱了我的人生,我在意的是…你愿不愿意帮我把一切重新归位?”

  看着他的眼睛,她感觉到他的真心。她告诉自己,如果她不曾接受过这个男人,那么她将会后悔一辈子。

  但是…她知道自己跟他不会有圆満的结局。

  凯歌香槟贵妇就该配上以海胆为酱汁的海鲜,才能与此酒的微酸达到完美的平衡。

  如果他是昂贵的香槟,那么她就是最平价的纳豆,香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搭着纳豆吃的。

  只是…即使不好吃,即使味道不对,即使吃了会拉肚子,她是不是都该经历一次?

  “纱绫,说你不喜欢我。”他直视着她,语气強硬地道:“只要你说,我就死了这条心。”

  纱绫抬起湿润的眼帘,幽幽地睇着他。她唇片歙动,久久才发出了声音——

  “我一直在抗拒…”她流下了挣扎的眼泪“我怕自己爱上你,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闻言,拓真眼睛一亮,欣喜地望着她。

  “所以我尽可能的避着你,躲着你,我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忘了你,可是我…”她眉心一蹙,泪水盈満眼眶“我越想忘了你,就越难忘记你,看见你带着青木香织,我的心好痛…好痛…”

  “纱绫…”看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不舍地将她拥入怀里。

  被夹在中间的多摩喵了一声,像在‮议抗‬。

  “为什么要抗拒?”他不管多摩的‮议抗‬,执意地将她深拥入怀,温暖她也感觉她的存在。

  “因为我们不配。”

  “纱绫,你…”“你先听我说。”她不让他开口劝她“我出生在大阪一个大地主家,我的父亲是家中独子,而我⺟亲是帮佣的贫农之女,我父亲不顾家族反对娶了我⺟亲,但我⺟亲还是不被父亲的家族接纳。开始,我父亲还护着我⺟亲,但就在我跟两个妹妹相继出生后,父亲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终于,父亲爱上了另一个与他匹配的富豪⼲金,而我⺟亲则被逼迫带着我们三姊妹离开…”

  她的故事说到这里,拓真已经约略知道她一直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了。

  “我不想变成我⺟亲,我不想…”她哽咽难言。

  “不会的。”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体里似的。

  他心疼她、怜惜她,毫不犹豫地给她承诺:“我不会让你变成你⺟亲,我也不会变成你父亲。”

  他这样的话,她并不觉得陌生,因为⺟亲说…当初父亲也是这么向她发誓的。

  一开始都是这样,承诺、保证,还有爱的誓言,然后随着庒力、差异,加上感情的淡薄,什么都变了…

  她知道一切都会变,可是这次她不想推开他。

  就算会伤心,就算会失望,在“爱”的推波助澜之下,女人可以变得很勇敢。

  这一际,她决定拥抱他。

  她会失去他,但在失去之前,她想先拥有。

  ** **

  洗完了热水澡,纱绫从浴室走了出来。

  拓真坐在沙发上,逗着赖在他⾝边的多摩玩。

  见她出来,他对她笑了笑。“我说过你‘女儿’也许会很喜欢我。”

  “要不要喝点东西?”他起⾝,往厨房走“来,我弄杯热咖啡给你。”

  她撇唇微笑,没有说话,有点不安地走在离他三公尺的距离外。

  他洗过手,开始冲泡着咖啡。

  他的厨房宽敞摩登,但气氛却非常温暖。⻩⾊的灯光,不太亮却也足以照明。

  她走到尽头的大玻璃窗前,往外一眺就是东京的美丽夜景,视野极佳。

  站在这种⾼处,常教人有种寂寞的感觉,但今天晚上,她不再感到寂寞。

  寂寞伤害不了她,因为有他在。

  “景⾊很美吧?”他边忙着帮她弄杯香醇的热咖啡,边跟她聊着:“当初买下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视野良好。”

  “嗯…”“你先坐着吧,马上就好。”他说。

  纱绫转过⾝,看着他⾼大且给人一种‮全安‬感的背影,心里纠缠着万般思绪。

  她带着多摩来到他家,在他家‮澡洗‬,还穿了他的睡衣。她知道今晚可能会发生什么,但…她不怕,也不排斥。

  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给了对的人。

  她知道他是对的,虽然她跟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跟他在一起,她也许会伤心失望,但她会在伤心失望之前离开他,而在离开之前,她决定让他成为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她毅然地定向他,并从后环抱住他——

  拓真一怔,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纱绫?”

  她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就怕只要一松手,她刚才的决心就会消失。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呼昅的声音。

  须臾,拓真放下杯子,单手覆住她交握在他腰间的手。“你在发抖。”

  她不说话,只是更坚定地将两手握紧。

  “纱绫…”他体贴地“我带你回来不是因为想跟你上床。”

  她眉心微微一蹙,还是没说话。

  “我想要你,但是时问不是由我决定。”他温柔地一笑“你不必以为跟我回来,就必须跟我发生任何关系…”

  “她们都怎么做?”突然,她软软地问道。

  他微怔“纱绫…”他知道她指的她们是那些曾经跟他发生关系的女性。

  “你不是她们,不必在乎她们怎么做。”他说。

  “但是我不懂,”她幽幽地说“我想知道她们都怎么…”

  “纱绫…”他抓开她的手,想转⾝。

  “不,”她坚决地将双手扣在他腰上“别转头,我…”

  他笑叹一记“你很紧张,很害怕,对不对?”

  “我紧张,但是我不怕。”她说。

  “纱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感觉她紧贴着自己背部的起伏,他不觉有点恍神。

  她刚洗过澡,⾝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激起了他潜在的男性欲望。

  也许是靠得太近,也许她实在太令人动心,也或许他是如此的‮望渴‬着她,此刻,他感觉到一种浓烈的、深深的欲望正在他⾝体內酝酿。

  “你这么说,我会变成野兽喔。”他试着以玩笑的口吻化解那难掩的躁动。

  “好。”她毫不犹豫地回应他。他浓眉一叫,猛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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