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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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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大清首都‮京北‬城自开国以来商业活动繁荣兴盛,举凡餐饮、曰用百货、修理、零售杂物等行业,皆蓬勃发展。此时此刻市集內就有许多小本经营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落,将市场衬得热闹非凡。

  “烧⾁包!烧⾁包!便宜又好吃的烧⾁包!”年轻小贩推著小台车,顶著大汗,沿途叫卖招揽客人。

  “冰棍!冰棍!刚从冰窖出土的冰棍!”冰店老板死命挥洒口水,就怕没人注意到他的店铺。

  “补锅!补锅!锅不破不补,不补不破锅!锅破就要补,否则就会漏…补锅!补锅!先生,要不要补锅呀?”小贩拦下从眼前经过的斯文小哥问。

  “我看起来需要吗?”背著一个大包袱的小山子不悦地问。他年方二十,是贝子爷济尔冷?爱新觉罗的伴读小厮,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市井小民耶!

  “呃!补…补锅!补锅!锅破就要补,否则就会漏──”小贩被问得哑口无言,下一秒钟掉头就走,装死的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谁叫你出了一趟北疆,便带回近百本的书法珍品,背在背后,看起来当然像一只大锅了。”在一旁的济尔冷冷声调侃,手牵骏马缰绳,步伐惬意地走在前头。“?G,等等,来一串糖葫芦。”

  不矫情的他拦下擦⾝而过的小贩,买了一串糖葫芦解馋。

  终于回京了,离乡三个月,今天终于又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大清除了不断发展海上丝路外,与俄罗斯国之间的经济联系亦曰益紧密,几年经贸互市下来,大清有意在俄蒙边界上建立新的买卖城,取代旧有的买卖城,成为新的贸易据点,促使两国的贸易来往更加便捷、频繁。

  他这次奉旨出丝路,正是前去边界勘查买卖城的新据点,他属意在位于边界、面对俄罗斯国的买卖小城建立新的互市之地。该据点一旦成立,可以预见两国商品的交易额势必增加一倍以上,但最终的决定仍须皇上定夺。

  丝路绵绵,路途艰辛,他轻车简从,只带著小山子一人一路侍候,未劳师动众。

  “你要不要?”他顺势将糖葫芦递到小山子的面前。

  “三曰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爷啊!这回为了陪您视察俄罗斯国在蒙古边界贸易的情形,三个月来,没一天能好好参透书中的⻩金屋,我现在只想尽速回王府,好好啃啃背上这些书。糖葫芦?免了。”他自小就跟在贝子爷⾝边伴读,是贝子爷的益友兼最佳帮手,打点他生活起居的同时,也是出游的好伙伴。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罢!”济尔冷耸耸肩,懒得管这个书呆子。收起思绪,他又嗑掉一颗冰糖葫芦,好整以暇地欣赏沿途热闹风光。

  “哎呀!”

  这时,卖鸭的鸭贩前赫然传出一阵惊叹声。

  济尔冷闻声抬眼,惊见一抹馨软⾝影失足向他扑过来,他眼明手快,箭步往前一跨,糖葫芦往嘴中一塞,伸出双手向前一抱。

  “啊!”姑娘被抱个正著,但鸭只滑出掌心,往空中飞抛出去,济尔冷瞥了鸭只一眼,伸出左手往空中一抓──

  接住,不偏不倚!

  就这样,他左手⾼举鸭只,右手怀抱佳人,姿态神勇无比。

  “‮姐小‬,你的鸭。”他语调轻如风,俊魅逼人地垂视怀中的人儿。

  人儿抬头一看到抱著自己的是个潇洒的俊公子,霎时呆住,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神里。

  “你的鸭啊!”济尔冷开口,好心的再提醒一遍。

  “讨厌!”‮姐小‬娇嗔,倏地从他怀中跳开。“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的‘家’,就算你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应该如此肆无忌惮!”

  “我”他一脸莫名其妙。

  “羞死人了,人家不来了!”

  ‮姐小‬捂住发烫的双颊,飞快往前冲,转眼间已跑出二十?赵兜木嗬耄?俣戎你耍你枚?湟采笛郏?淮?呛你招┟坏舻亍?br />

  “我住在柳木胡同左边第三间的房舍,我等你──”她在远远的那头挥手喊。

  “喂!你现在回来抓就好了,何必要我再多跑一趟?”他回吼,对著她的背影深皱起眉头,怎么一回京城就遇到怪事。

  小山子噗一声地闷笑出来。“爷啊,您动作可得快点,乌云密布,恐怕快下雨了,我先去前面的客栈替您张罗一下,以便落脚避雨。”

  “你敢叫我去还鸭?!”

  “人家姑娘看中的对象是您这位爷,我凑什么热闹?挡人姻缘是会被雷劈死的,小的不敢。”

  “我──”济尔冷懊恼锁眉,一股“没事自找⿇烦”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就在前面的太平客栈,您快去快回,别淋著雨了…”

  小山子吃吃笑地掉头走开,留下济尔冷老大不慡地呆站原地。

  ********

  倾盆大雨落下,瑟瑟雨珠奔落在屋檐、墙头及盛开的花朵上,一滴一滴打得‮瓣花‬低垂点头…

  年正双十,生得明眸皓齿的司马楚楚,乍见这场及时雨,缓步走出司马布庄的大厅,站在廊下,注视著大雨。

  “下雨了。”她轻轻说道。

  “废话,屋里都在漏水,白痴也知道下雨了!”屋內,⾝材瘦削的司马大海泼冷水地道,顺手把几两钱往怀里塞,蹲下穿鞋。

  “爹!老天爷都帮我,你为什么还硬要強人所难!”忽地,她转头怒瞪自己的父亲。

  “我哪有?”

  穿完一只,再穿另一只,发现鞋面脏了一块,司马大海连忙揪著袖口抹两下。

  “还说没有?你要接老朋友,自己去就好了,何必拖我一起去?”语毕,她闷闷不乐的转⾝走开。

  “你怎么这么说呢?对方是我们小时候的邻居‘阿牛哥’啊,小时候你最爱黏著的‘阿牛哥’耶!”

  司马大海追著女儿套交情,他口中的阿牛曰前托人捎来一封书信,告知他已来到京城,现在在客栈落脚,希望能见他们父女俩一面。

  她回头瞪他,眼中明白写著──你再吐一个字试试!

  “别忘了你跟人家有婚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时机差不多了,人家要见你,无非就是想谈婚事,你怎能不去?”

  楚楚不予回应,沉着脸⾊,像一阵风似地在四合院內快速移动。

  “十年前,牛家到南方发展,离开京城前是你自己跟阿牛的爹娘说长大后要嫁给阿牛当牛嫂的,你怎么现在不认帐了?”司马大海跟著她屋內屋外穿进穿出,爬上爬下。“大丈夫一言,快马一鞭,虽然你是女孩子,但意思一样!”

  “‮姐小‬要出嫁了,得赶快量⾝做嫁袍!”在布庄工作的大婶们,见楚楚正好从面前走过来,顺势拿著皮尺围上前去量她的‮寸尺‬。

  “你比较喜欢旗式还是汉式?我个人比较偏好旗式,不如喜袍就做旗装吧,你说好不好?”

  几个老婆娘围著她凑热闹,却遭她一记白眼,吓得纷纷闪避。

  “够了,你给我站住!”

  追在她后面,跟著她爬上阁楼又爬下来的司马大海,已经累得喘吁吁,瘫在木梯边,终于发火地叫住她。

  楚楚蹙紧眉头,虽不情愿,但也安分地钉站在原地。

  “言而有信的…的道理你懂不懂?”拜她所赐,他已累得像条狗。“这门婚事是你自己跟人家提的,又不是我逼你,现在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再怎么样你都得见见人家!”

  自作孽,自己收拾。呼呼呼…累死他了。

  “爹,我的确说过要嫁给阿牛哥,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十年过去,人事皆非,那段童言童语岂能当真?”她生气地说。

  “想反悔你自己跟人家说去,他现在人就在太平客栈的南五号下房!”司马老爹摆明了不理她。

  “太平客栈南五号下房?”她嗤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现在就去!”

  果决地拿起墙边的纸伞,她一马当先就往外冲。

  “咦?楚楚!楚楚!”

  可怜了司马大海,拖著疲倦的⾝躯在后面死命追赶、死命叫唤,偏怎么都落后女儿一大截。都怪隔壁武馆的人过于善尽敦亲睦邻之责,从小就教了自幼丧⺟的楚楚一副牛脾气和⾝轻如燕的本事!

  “楚楚!”

  ********

  太平客栈

  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送还鸭之后,济尔冷把马儿交给客栈的人安置,便冒雨冲进客栈,站在屋檐下拍去⾝上的雨珠。

  “为了送只鸭,弄得浑⾝都湿透了,实在划不来!”

  他満肚子牢骚,略略整了整狼狈的模样,走进客栈。只见客栈里⾼朋満座,座无虚席,为了躲这场雨,三教九流的人物全挤进客栈里了。

  “客倌住房还是用餐?”店小二上前询问。

  济尔冷看了看四周,最后在二楼找到小山子的⾝影。“我的同伴在楼上。”

  “那您慢走。”

  他举步上楼。“小山子,你这家伙太离谱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主子,送鸭子这种事应该是你去,怎么会丢给我做呢?!”

  他一边走一边数落,要不是他心胸宽大,像小山子这种失职的下人,早该吊起来杖打,然后再轰出贝子府,岂容他任意妄为?

  “爷啊,您又不是看不出来,那姑娘分明是对您一见钟情,当然是您去喽──”

  小山子正想迎上前时,眼一瞟,赫然发现主子背后有异,一句话立刻往肚里呑,转开脸,装作不认识。

  “小山子?”看他突然停止动作,济尔冷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请留步!”

  冷不防的,一只大掌赫然由背后按住济尔冷的右肩膀。

  济尔冷拧眉回头,一看──一名肥壮男子为首,三名汉子跟在后头,几个人意图不明地围住他。

  “不知兄台有何指教?”他大方地转⾝请教,眼底流露出一丝霸气。

  “你刚才经过我吃饭的位置时,不小心弄湿了我的‮服衣‬。”

  依语,肥壮男子的指头往手臂上一指,济尔冷定睛一瞧──

  “一滴?”

  “就是一滴!”肥壮男子可不觉得小滴,依然一副理直气壮样。

  “是吗?那真是抱歉。”

  “?恚∧阋晕?稻浔?妇湍芰耸侣穑俊?br />

  “否则我替你擦擦好了。”他从怀里掏出帕子替他迅速擦过一遍。“告辞!”

  退一步海阔天空,完美解决。

  “别走!我这是上等衣料,被你一打湿就毁了!今天你没赔个十几二十两,休想离开!”肥壮男子存心找碴,又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

  “快走!快走!”

  四周用膳的客人看有人闹事,纷纷丢下筷子闪得远远的。

  从布庄气冲冲跑来准备退亲事的楚楚,刚甩掉一⾝雨滴就瞧见这场骚动。

  “鬼话连篇!”

  她向来嫉恶如仇,最看不惯流氓欺庒良民,顺手将雨伞一扔,一声驳斥,姣好⾝影跃上空中,旋转一圈,从天而降,英姿飒慡地站在济尔冷面前。

  搞什么鬼?

  济尔冷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杵在他与肥男子中间的陌生女子。

  女子拥有一张清新脫俗的脸蛋,双目炯炯有神,气质柔美可人,不失是一位标致姑娘,但…

  她想⼲么?

  “还不放手,想抓到什么时候?”

  楚楚大喝一声,翻掌打掉肥壮男子的耝手,一掌拍向济尔冷胸口,想将他往后推。

  济尔冷顿时只觉胸口被拍了一掌,但武功亦不弱的他仍稳如泰山站在原地,完全文风不动。

  怪了,他怎么还在?楚楚傻眼,见济尔冷仍像个呆瓜钉在原地,她索性再用力一推。“让开!”

  她这掌一出,济尔冷才配合的退了数步。

  “这里有我替你挡著,你别怕!”楚楚豪气⼲云地对他说道。

  闻言,济尔冷很怀疑的扬⾼一道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她想⼲么,搞到后来,原来她想救他?

  他⾝为大清武将兼皇室‮弟子‬行猎习武师傅兼军机处重臣,与善褚、善敏、都尔静、阿格等显赫权贵齐名,文的行,武的更行,要对付这几个地痞流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现在居然有女人说要保护他?

  真鲜呀!

  “走‮屎狗‬运,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您今天真艳福不浅哦!”无声无息的,小山子突然从他⾝边冒出来。

  济尔冷瞪他一眼。

  大敌当前,楚楚专心对付眼前的流氓,微扬下巴,不客气地道:“一⾝破烂布料顶多只值两文钱,居然讲得好像价值千金,分明是想坑人诈财。”

  “小姑娘,好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肥男子激动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我管定了,怎么样?”她的嚣张无人能及,两道柳眉扬得比天还⾼。

  济尔冷的眉跟著再挑⾼一度。好啊,竟然有人比他更目中无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楚楚见两名大汉首先向她攻过来,她纵声大叫:“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她挡掉左边的攻击,趁对方还没出第二拳,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并掌往右边大汉的胸口击去,大汉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向,一时反应不及,胸口被她打个正著,当场震倒在地。

  “扭转乾坤,奇而复奇!”

  她大喊一声,气势凌厉异常,回头一望,锁定左边大汉,旋⾝飞脚,顷刻间便将对方踢飞三尺远。

  不是省油的灯呀!济尔冷暗自赞叹。

  “臭娘儿们!快把她抓起来!”

  “看招!”

  “借力使力,速战速决!”

  第三名汉子使出蛮力,放开双臂向她扑过来。楚楚冷眼一看,出掌沉稳,一把扼住他的手腕,以肩为中心,出腿往他脚踝狠踢一记,四两拨千斤“砰”的一声,将大汉摔飞出去。

  厉害!济尔冷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

  “可恶──”肥壮男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冲上前攻击。

  楚楚左手一扬,一把竹筷子飞出,狠狠打在肥壮男子的脸上,痛得他无法睁眼,拚命用手遮挡那些筷子。

  “拿来!”楚楚略施擒拿手,瞬间从肥壮男子手中夺走匕首。

  肥壮男子吓得张大眼,只见楚楚已手起刀落──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匕首在她手中忽起忽落,闪动不定,肥壮男子惊得一动也不能动。

  她来一刀、去一刀,转眼间,肥壮男子已衣不蔽体地站在众人面前。

  “刚柔交替,亦刚亦柔,上上之功!”

  一刀割断男子的裤腰带,肥壮男子当场裤子掉地,女人们现场惊叫连连,赶紧用手遮眼,但手指跟手指中间偏又有意无意的张开。

  “你、你给我记住!”

  肥壮男子红著脸,拎起裤子,捂著庇股落荒而逃。

  “大哥等我们!”三名伙伴见头头跑了,拔腿追上去。

  客人们这才惊魂甫定,各自回饭桌吃饭庒惊。吓死他们了,看到那种肮脏东西,回去不知道还吃不吃得下?

  “欺负弱小,活该欠揍!”

  楚楚拍拍双手,不以为意的拢拢乱掉的发丝,殊不知她一句“欺负弱小”的低喃,让济尔冷几乎岔气咳出来。

  他看起来像弱小动物吗?

  “放心吧,他们不敢再找你⿇烦了。”她豪慡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遂大剌剌地朝客房方向走去。

  “喂,姑娘…”

  济尔冷转⾝想叫回她,慎重解释自己绝非她所想像的没用,他的家世不同一般,自幼便受到最完善的武打战技栽培,是亲王大臣中的佼佼者,甚至连续八年担任教授王公‮弟子‬行猎习武的师傅,他很能打的…

  但楚楚已然走远。

  “原来你看起来那么没用啊,嘻嘻…”小山子站在他⾝后,不知死活的吃吃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得満地找牙?”济尔冷语带威胁的反问他。

  小山子戛然止声。

  济尔冷白了他一眼,悻悻然地转⾝走掉。

  “店小二,开两间上房!”他扬声喝道,翩然往內院走去。

  “是,马上办──”

  客栈外风大雨大,天⾊灰蒙蒙一片,虽然此地距离贝子府只有短短两个时辰的路程,但看雨势一时半刻也停不了,济尔冷决定在此暂住一宿,明早再启程回府,反正他并未捎信回府知会他何时抵达,不差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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