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恍若隔世

　　风皇历，帝赵旬二十六年六月。

　　京陵逐月楼中。

　　欧阳非非一⾝淡紫，端坐在二楼大堂‮央中‬，淡香飘逸，浑⾝上下洋溢而出的是一种令人失魂的魔魅。众人怔愣地望着那凝眸沉思的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子玉扫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四周，看到那些桌上酒客还是端着茶水的小二都愣愣地望着欧阳，眼睛都不眨一下，秀气的眉不觉紧蹙，有些不安地望了眼⾝前兀自沉思的少女。

　　欧阳非非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是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的目光，所以等到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时，不由愣了愣。

　　抿了抿红润的唇，很是不悦地扫了眼周围。

　　子玉偷眼瞥到欧阳非非瞬间阴郁下来的脸⾊，清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

　　“‮姐小‬…”子玉轻抬眸，小心翼翼地说道“安公子想来都是在晚间才来，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回厢房中…”

　　欧阳非非微侧⾝，用眼角扫了一眼⾝后低头垂眸的子玉，蹙了蹙眉，杏眸渐显冷凝：“要你多话…”

　　子玉眼见欧阳非非凌厉的目光袭来，⾝子一瑟缩，仿佛一股寒流自脊背流窜而过，脸瞬间白了几分，眸光闪烁，声音颤抖道：“是…是子玉多事了…”

　　“我又没说什么，你用得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吗？”欧阳非非微敛杏眸，望着那抹的细小⾝影。明明是那样无知的年纪，却分明透出jing明深沉，有一种仿佛经历看透一切的了然…

　　“我们回去吧。”⾝前突然传来欧阳非非平淡清悦地声音，却听得子玉生生打了个激灵。转⾝付了帐，就要随欧阳非非进厢房，这厢有却有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犹自愣神的众人。

　　“小兄弟，我那一千两买的马，你可有替我好生照顾…”

　　子玉一怔，这声音…抬眸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平凡的，再是不能平凡了。却让人莫名的亲切…

　　分明是前来要马，却是商讨的语气，觑了眼正在打量那人的欧阳非非。还好她有挂心，不然这一千两找谁要去。

　　只见欧阳非非打量了那人半响，终于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一个⾝影，这人买了马之后，她和子玉俩人还跟了一路，托他的服，终于得见了安阳。只是…他是谁，在马消失了一月之后才找来。以他的⾝手本事，怕是不能这么久吧。

　　杏眸一眯，深若幽潭的美眸，无波无澜，只是一闪而过的狠戾看得直让贾二的心一寒。

　　上次隐隐存在危险的感觉就是这个。墨黑的瞳中闪过一丝疑惑，安阳和这水秀山庄的大‮姐小‬是何关系…

　　“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欧阳非非纤细的手轻轻抚上柔滑若丝的发丝，眼眸微闪，神情柔和。看的人不由为这副娇弱模样的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贾二抬眸间，恰好瞥见了欧阳非非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不觉间有种异样的感觉泛上心头，恍惚见“贾正宁”三字就要tuo口而出了。一个敛神，心下暗道，好霸劲的噬魂术。

　　贾二这么一惊，忙垂下眸，对着欧阳非非恭敬的答道：“在下佐助…”清冷淡定的声音，似述说着久远深处的无法寻觅的记忆的踪迹。

　　“贾二，你这样更像佐助了…哇…好喜欢…来，亲一个…”

　　“贾二贾二，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画的佐助的模样，额…虽然…⽑笔不好用的说…虽然画得更像你啦…”瞥一眼那纸上跃然而立的是个飘逸的刀削般的人物。眼中隐匿了太多的凉意…

　　“贾二，佐助的故事就是这样了…虽然我喜欢这个角⾊，但我不希望将来你为了什么情啊仇啊的报仇什么的…”

　　“小宁…好累，我居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活着…迷茫啊迷茫…佐助想来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才会给自己找到那么个存在的理由吧…那么，我要振作，也要找到那个我存在的理由。贾二，我们闯荡江湖去吧…哈哈…”“佐大哥，佐大哥…”蓦地欧阳非非清灵的声音恍惚的轻轻飘入耳中。

　　贾二微怔，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微仰起头有些疑惑的望着欧阳非非。

　　欧阳非非微微一笑，凝视着那清冷墨玉的黑眸。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落遮掩不住闪动的光芒。“佐大哥，方才是想到何事，可是想起了心爱之人？竟是像那般中了魔靥般的叫也叫不醒…”银铃的笑声飘荡在贾二的耳边，再看她⾝边的子玉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闪过的失望和黯然。剑眉一凛，宝玉，你可真会在关键时候来搅局…

　　“呵呵，这位姑娘，在下只是来要回那一千两银子买的马，至于想起了心爱之人。那也只看到姑娘一方倾城之貌，不由心中挂念罢了。”贾二嘴角轻扬，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浮上莹润的唇边，带着微微的倦意和黯然。这般放不下你…你呢，现在何处？

　　欧阳非非见他非得纠结在马儿的问题之上，不由得蹙了蹙眉。忽而瞥到到⾝旁的子玉。眼睛瞬间一亮

　　半响。

　　欧阳非非忽地一阵轻笑，清浅‮悦愉‬的笑声低低从喉间溢出：“佐大哥请移雅间一叙。”

　　装饰雅然的厢房中，两抹‮坐静‬的⾝影，兀自品着那瘦小之人端来的清茶，贾二轻抿一口略带苦涩的茶，唇角微挑，眼睛时不时的瞥一眼神⾊不安的子玉。忽而眉眼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之⾊，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若是小兄弟是自愿的，在下并无异议。”听到这儿，子玉⾝ti僵了僵，偷眼看到的是那一艳美绝丽少女，同一平凡无奇的怪大哥模样的人小的诡异。心下恻然…就这样，我又被卖了啊…夜⾊弥蒙，一个矫健的人影自逐月楼中轻驰而出，足下轻点…

　　忽而一柄带着蚀骨寒意的剑疾驰⾝前，侧⾝躲过。

　　静谧的街道，安静地伫立着一个xiu长的⾝影。背对着暗淡的月光，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遮住了他的容颜，淡淡的星光坠落在他⾝上，为他笼上了一层朦胧清冷的光晕，整个人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的气质。手中那柄为绸布所裹的剑以摇摇的指着此刻笼罩在夜⾊中的，惨白了一张脸的安阳。眼眸缓缓对上那俊逸少年微有失⾊的眼，清冷的眸子似乎瞬间有了些异动。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声音冷然的问道：“宝玉现在何处？

　　安阳的⾝子僵了僵，一丝颇为复杂的神⾊滑过眼底，半响，眼眸微闪，神情柔和下来，淡然道：“贾兄，安某无能，为百草楼所牵制，连累了宝玉兄弟。宝玉先下应是在百草楼中…”

　　寒光轻闪，一根银针倏忽间在安阳jing致的脸上划过，紧接着钉到他⾝后的墙中。血红的血顺着脸颊留下，妖异非常。

　　“宝玉说的没错，都怪你这祸害人的脸…”闭上双目，呓语声兀自隐在空气中…语焉不详…忽而抬眸望着那静伫的神⾊不安的少年，心底某处的冰寒似在缓缓融化，许久才说道：“以后定不会让他再如此随意与人结交了，定要把他锁在⾝边，免得被人拐了，一去三月不见人影。”

　　“贾兄…”安阳语顿了一下，刚想反驳，见贾二眼眸一冷，只能讪讪道“待这的事了了，安阳自当上百草堂把人给贾兄要回来…管教。”微垂下眸，漂亮的羽睫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遮住了眼中闪动的怪异。管教？管教？呵呵…宝玉。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暗道，宝玉又不是孩子，难道出个门还被人拐了去不成？何况…以他的脾性，谁管谁是个很大的问题。

　　半响，贾二⾝形一动，安阳这才看清此刻贾二的模样，心下一颤，这是…

　　贾二见他模样。立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淡淡道：“就只怕你这的事怎么处理也没个尽头了。”

　　安阳轻抿了下唇，眼眸微垂心中竟有丝难言的惆怅淡淡蔓延开来。是啊，以欧阳的性子来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毁之而不予之…

　　一时倒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贾兄，何以会到京陵？如今京陵如此混乱，允王和耀王皇位之争已使的整个北域人人自危，生怕一个错了站位就会为曰后的惹来杀生。贾兄还是…”

　　“呵呵，朝堂之争还能波及江湖不成。我可是在这里看到不曾看到的有趣的故事了。”也错过了太多的故事了…

　　“水秀山庄的大‮姐小‬想来要的，只怕还没有要不到的吧…你…自己小心…躲开百草楼的追杀也不是不可能的。”说完，略带深意的瞥了眼安阳，⾝形一动，消失在夜⾊中。

　　安阳一愣，眼底复杂的神⾊一闪而逝，

　　望着贾二离去的方向，寂静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望向逐月楼的方位，眼眸幽若深潭。

　　衣袂轻扬间，矫健的⾝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处，只余xia⾝后街道门前轻摇的灯笼。忽而淡光闪过处，一盏油灯在俩人停留地方西北一脚二楼窗边亮起，窗门推开处，一抹白⾊的⾝影自那黑暗处，露处了⾝形。缓缓睨了眼方才嵌入了墙上的银针，波澜不兴的脸上，却带上了些许的警惕和探究。

　　忽而微微一笑，恍若谪仙，模糊了人的视线，只想要对他顶礼膜拜。清淡的声音暗自响着：“你们可得把这俩人看好了。魅他们可不能就因为这两人的今夜的谈话，而被月圆夜蛊虫作祟给疼死了。还有，方才那个…贾…”方才安阳都在贾兄贾兄的叫，忽而蹙眉，最后…

　　“他叫贾二…”灯火摇曳处，秋婵悠悠的说道。少主最是爱在某个正经的时刻问人叫什么了。

　　“秋婵，看你模样似乎识得此人，那贾二便交给你了。”他识得宝玉，还要把宝玉绑在⾝边管教…宝玉就是要那么被管教才叫人拍案叫绝呢。蓦地，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其余三个在灯光摇曳下，神⾊肃穆的清丽女孩，淡淡的说道：“我看那安阳长的不懒，人嘛…也不错。把他许给你们当中的谁就是了。”省的宝玉回来就一个劲的念叨安阳安阳的。舂夏秋冬四人皆是一愣，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家少主，前些曰子说是要寻人，便难得的出了百草堂，如今竟要当起红娘了。把安阳许了？额…貌似，他不是安阳家的娘家了吧。四人嘴角不由的撇了撇。忽而一个清冷静逸的声音响起。

　　“少主，可要把嫁妆准备妥帖了，雨焰这就去把自家娘子带回。”说完，走到了白俅的⾝边，冰冷的容颜此刻静带上戏谑的神情，调皮似的朝着白俅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意。从窗口一跃而下“她们几个可不见的要…少主，我会记得请你喝杯谢媒酒的。”白⾊⾝影消失在夜⾊中，清淡的声音飘荡在夜风中，久久不散。

　　“少主，你可得给魑找个媳妇了。”冬晨清灵的声音在白俅耳边响着。

　　“呵呵…少主方才是要把那安阳许给谁呢…”舂莲笑意盈盈的看着白俅，你惨了。

　　“想来少主是看着安阳不顺眼了吧，我听魅说你可是碰到了个不听话的玩具啊。”秋婵，银铃似的笑声荡在耳边，白俅头疼的闭上眼。焰，你可别真的把那安阳娶回百草楼啊，否则…哼哼…良久，睁开美目。淡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传出。

　　“我看不止要给魑找媳妇了，他们四个都要，你们嘛，也要给你们每个找个良人，哎…女大不中留啊。”美目一转，动若星辰，安阳他若逃了也好，只是…别让我放弃你们啊…魑魅魍魉。眸光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寒比九幽。

　　其他三人怔愣了片刻，眼眸皆闪动了一下，忽地单膝跪了下来，眼神坚定的地望着白俅。看不清的此刻他的情绪，但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和心悸，恍惚而迷离，这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似有什么已经开始变了。

　　“少主…”

　　白俅微有错愕，抿唇轻笑。懒懒的对着她们说道：“我乏了，散了吧。”不到万不得以，我又怎会弃了他们。只消一个眼神，冬晨她们敛眸退了出来。离开前都不由望着隔着门墙里的人，直到里面一个闷闷的提醒她们。

　　“冬晨，去耀王府的事宜先安排好，你们也歇了吧。”

　　是夜，凉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