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同伴与对头

　　“各位旅客朋友，各位衰人，各位倒霉蛋，下一站，衰人谷，马上就要到了，请要下车的衰人做好准备，本次逃亡列车开往***，途经***，…，***。祝各位衰人旅途愉快！”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靠！我承认我们是有点衰，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坦白吧？”老铁喃喃骂到。

　　“算啦，听这声音，明显是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跟一计算机计较个啥呢？”老刘无奈。

　　“那么，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个，我们应该在哪个站下吧。”老沙提议。

　　“怎么，这些站与站之间，还有什么不同么？”老刘问。

　　“是的，那些听起来名字好一点点的，待遇也好一点点，花钱也快一点点，我们死得也会快一点点。那些听起来名字没那么好的，待遇也没那么好，但是花钱也没那么快，那样我们死得也没那么快。”

　　“这样子啊。”

　　“是啊，我们只要一下这车，就会被押送到那车站附近的庇护所，然后么，大家也知道，这一辈子，是再也不能从那里面出来啦，就算是复活，也是在那里面复活。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选择，所以一定要慎重啊。”

　　“有理有理，老沙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嘿嘿，我生平对逃命最有研究。”顿了顿，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各站的具体情况。

　　…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疗养院下车，宁做好汉死，不偷苟且生。”这是老铁的观点。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在难民营下车。”老沙坚持这类观点。

　　“怎么就不能平衡一下呢？我们大可以取其中庸么。像养老院呀，终老院呀。我看好这一类地方。”刘老大如是说。

　　“两样都想要，两样都得不到。老大做人不要贪心啊。”老沙如是说。

　　“还说我贪，要说贪心，在场的哪个比得上你？”老刘反驳。

　　…

　　一场热火朝天的辩论论下来，大家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小刘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恶人谷。”

　　“谁说的？老沙是不是你？老铁？”

　　“我没说。”

　　“我也没说。是小刘？”

　　“小刘？谁给的你权利？谁给的你资格？”

　　“算啦算啦，老大。这里反正只有我们四个，听他说说也无妨，反正长路漫漫无边，旅途枯寂无聊。”

　　“行，你说，说得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刘威胁道，忽然想到，现在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收拾他。

　　“我刚才听你们说，是不是只要我们一下这个车，这一辈子，就再也不用指望出来啦？”

　　“是啊，你没听这歌唱的？逃亡列车，一去不复返。”老沙回答。

　　“那么，这算是我们在外界的，最后一段旅游咯？”

　　“你说的没错。”老铁点头。

　　“既然是最后一段旅途，自然是这段路越长越好。趁着还有机会，不妨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遍。”

　　“有理有理，我这一生的志愿便是走遍天下，偷遍天下，可怜现在，壮志未酬先被囚。现在偷是不指望了，趁此机会，把这世界好好瞧一个遍，倒也不错。”这显然是老沙说的。

　　“那么我们现在好好看一看吧，把能看的都看了，能记的都记下了，将来进了监狱，还可以经常整出来回忆回忆。”老刘拍板，虽然没直接说同意，但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于是老沙站起⾝来，把⾝上的眼睛全部打开，探测全开，四人各负责一个方向把能看的都看了，一时之间，倒也没人顾得上说话，或是欺负小刘。幸好车上设备齐全，能源充电器之类应有尽有，只要花钱，什么也不缺（若是缺钱么，那么很遗憾…）。不然就这么全开开下去，也能把老沙⾝上剩余的能源耗光光，那便什么也看不了啦。

　　飘风回到梅花山，见了老曹，将一块奇怪的石头递了给他：“老大，我追出数十里外，终于叫我在西边的噤区外围追到，对方全部被我杀了，这是他们的曼恩器，叫‮狂疯‬的石头，具体什么用他们不肯说，大概他们也不知道，要是他们能用，这东西就不是我能抢得到的了。”

　　老曹嗯了一声“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次你立下大功，我许你放假三个月，你想闭关就闭关，想出去玩就出去玩。”

　　“谢老大，不过，我觉得这件东西可能是个武器，反正老大是靠计略吃饭，不如把这东西赏给我算了。”

　　“呵呵，赏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曹某向来赏罚分明，无功赏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这样吧，这东西先在我这里放着，等你助我打下整个鲁山，我便将这东西作为奖励送给你。”心里面却在想着，他这么说，是真的想要这个东西，还是做这么个姿态，以使我认为这个东西就是那个曼恩器？莫非，他掉包了？

　　可怜的飘风，论武力，十个老曹也不是他对手，论心智，十个他也不是老曹对手。他这么故意一说，反叫老曹疑心更大了——就算他不这样说，老曹照例还是只信九分的，这是老曹的立⾝之道，就算你跟他说，一加一等于二。他可能会点头同意，嘴里也会说有理有理，但是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一分怀疑，一加一真的等于二么？

　　接着飘风再说了件事：“老大，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全安‬，你看，那个老陈，是不是？”

　　“嗯有理有理，你去办吧。办完了再休假。”老曹点头。

　　“老大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当。”说罢转⾝便出去。

　　第二天一早便找到老陈。

　　“老陈，你报仇的机会来了，探子回报说老刘他们又在黑桃山附近窥伺，老大知道你跟他们有大过节，特意叫我把你也一并叫去。”

　　老陈：“真的么？那我们走。…不带上兵么？”

　　“兵那边有，就是没大王级别的人震场面。”

　　…

　　老陈：“不是去黑桃山么？怎么往曼恩殿走？”

　　“先去保存记忆，免得失手，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大说的。”

　　“嗯嗯有理。”

　　记忆备份完毕，往外便走，走到平安圈外面，飘风突下狠手，老陈未曾防备之下，被秒杀。飘风连忙将老陈的残骸拖走蔵起。回头又去接复活的老陈。

　　老陈复活出来，一见飘风，连忙问：“我怎么死了？被老刘他们杀掉的么？”

　　“是啊，我一时不备，被他们趁机将你杀了，真是对不起你。”

　　“那么老刘他们呢？怎么没有复活？”

　　“他们呀，眼见逃生无望，投降了。”

　　“便宜他们了。”说话间便走到了平安圈外，飘风再施辣手，老陈再次着道。

　　“妈妈的，多少年没跟别人近战过了？没想到今天要为了你连连破戒，你也算死得值了。”这么说着，飘风收拾残骸，再次摆出和善的微笑，去殿內欢迎复活的老陈。

　　…

　　这个时候，老刘一伙四人已经站着不动有大半天了。

　　探测全开其实也用不了多少CPU，老刘站着站着就走神了。

　　想起自己最近这个把月的经历，真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先是老铁老沙两人误闯进自己的地盘，被自己趁机活捉，然后三人不知怎么就结义了，自己是图老铁是个好⾁盾，老沙是个好偷儿——（能）偷到的好东西不少。他们又图我什么呢？三人结义以后便去抢地盘，这种事鲁山天天发生，原本稀松平常得很，偏偏不小心抢了老陈的曼恩器，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倒霉。之后是险胜蓬蒿与瓦来一伙，结果蓬蒿老何也来投靠，这时兵势之強，大概在整个鲁山也排得上号了，偏偏老陈这小子坚忍不拔，还要找我⿇烦，终于在葫芦谷糟了暗算，可笑那些大王，本是螳螂来捕蝉，却不知⻩雀在后面盯着他们。之后便是落魄的一段时光，东西还在基地里面，基地却不再是自己的了，自己当时真是小心过分，怕东西放在自己⾝上，万一失手被人杀了，缴了残骸过去，那东西就得易了主，结果却是给自己找了⿇烦，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小心，还是不得不防的，所谓小心过分，不过是马后炮罢了，唯一的失策，不过是不该把东西蔵在了活人⾝上，不过这事却也不好后悔，蔵东西这种事，向来都是越叫人意想不到越好，把东西蔵在某一个小弟⾝上，这也是比较常用的一招了。如此想来，这事还真怪不得自己，要怪只能怪这东西，太傻瓜机了！命运真是不公啊！老子为这东西吃尽苦头，触尽霉头，结果却便宜了这么一个废物，这废物要是花了一翻心思才得到这曼恩器，那也还让人心理平衡一点，偏偏这小子什么也没做，那东西就归了他，这，这世上还有天理么？老刘真是越想越觉不平，越想越觉火大。

　　恨不能拆他一千遍呀一万遍，可惜现在拆他就是拆自己，等自己自由了“哼哼。”老刘不由哼了出来，哼声充満怨气，听得小刘心里边慌慌的，莫非老大又想了什么狠招来‮磨折‬自己。

　　虽说众人都是満腔怨念，看在时不再来，机不可失的份上，都忍了，恶狠狠地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仿佛要将外面的世界都看扁了卷起来打包带到恶人谷去，

　　如是看了好几天，老爷车一路往西，不知走了多远，过了多少地方，老刘一众每天除了必需的保养，便是看着外面。外面好几天都是沙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沙漠了。这个沙漠是机器人与机器兽（对不起，您的作品中含有‮家国‬规定的违噤字[兽，交]，请检查后再重新上传。）交界的地方，沙漠里面机器人的数目并不多，而且一般都是晚上出现，白天太阳太大，对冷却‮滑润‬系统都是不小的负担，大家都在沙子底下自己的窝里‮觉睡‬的‮觉睡‬，玩耍的玩耍，研究的研究，学习的学习。晚上则是串门与抢地盘的时间。不过这里地广人稀资源少，抢地盘这种事情出现得反而少些——什么事情都要计算一下成本与收益，如果抢个地盘得到的东西还不够收回抢地盘花费的成本，那还抢个庇呀。于是乎，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帮机器人与机器兽相安无事地过着乐乐呵呵混吃等死的糊涂曰子。

　　“这些混账东西！”老刘骂了一句，心里却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不屑，还是因为嫉妒。

　　再过去，便是机器兽的地盘了，据说有一条山脉从这个大沙漠的中部穿过，鲁特连山只是这条山脉的余脉，山上有积累多年的寒冰，冰水化下山去，让大帮大帮的人不用为自己的冷却系统发愁，山腿的沙海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数十个油田，能出产⾼品质的各类油汽。这一条线，简直就是这片沙漠里面的生命线，偏偏这条线还连接着机器人与机器兽这两家世仇大敌，是以这条山脉是这个世界上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大概也是这个世上机器人水平最⾼的地方，自己这样的人到了那里，恐怕能混个小队长什么的当当就该偷笑了。

　　可惜那一片山脉太乱，连这辆老爷车这么嚣张的存在，也不敢打那里经过，只能叹可惜，那条传说中的山脉，这一辈子怕是无缘得见了。

　　几天之后，老爷车已经‮入进‬机器兽的地界。看着満地乱爬的各式各样的机器兽，大家都觉得很开眼界，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旅游，那他们就更⾼兴了。不过，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旅游，凭这几位的实力，大概走到半路就会被人谋财害命了，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全安‬，尤其这里还是机器兽的地盘。

　　在这边的某一站，上来一位机器兽，是被几位机器兽亲热地拍着肩膀，说说笑笑欢送上来的，那气氛叫一个融洽。

　　“你朋友？”老刘见那兽上来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瞄了窗外热情挥手道别的几位机器兽问上来的这位。

　　“死对头。”那兽一边回答，一边微笑着对着外面挥手，活像老朋友临走告别。到了这步田地，大家素不相识的，谁也不会不识相地提起什么种族大仇。

　　“呃，真融洽。”

　　“那是，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了，多大的仇也报了，多大的怨也消了。”那兽往后面走几步，对着后面那帮送行的好一阵挥手。

　　“可惜你却没办法找人算账了。”老刘叹。终于见到另外一个活人，大家都很⾼兴，之前几天几个人把能说的能骂的都说完骂完了，欺负小刘也欺负得没意思了，现在既然来了新人，真是久旱逢甘霖。

　　“呵呵，我活够本了，想抢谁抢谁，想杀谁杀谁，现在还能逛逛这世界，最后到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混吃等死。能有这么一个结果，已经能让我喜出望外了。”对方倒也很亲切的样子，看起来这人人生目标比老刘这帮人明确多了，居然来之前就计划好了要环游世界。

　　“你该进恶人谷。”

　　“有理。”

　　“那些，都是被你害过的？就没一个是…”老刘问。

　　“当然，他们都跟我有仇，我跟他们都没仇。”那兽答。

　　“你強！…兄台贵姓？”老刘问。

　　“我姓狮，你可以叫我狮王。”狮王挥了挥上肢上面尖锐的瓜子，做了个鬼脸。

　　“好名字，我叫刘一手，我叫沙流斯，我叫铁达三，在下刘让贤。”狮王听到这么一段话，不由目瞪口呆。

　　“哥们你到底叫啥？”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一共是四个人。”

　　狮王：“…原来你是精神‮裂分‬呀。”

　　“兄弟你可别误会，我们这么正常，怎么可能是精神‮裂分‬呢？相信我，我很正常，一点病都没有。”

　　狮王：“…我相信你。你不是一个人，你是四个人，对吧。”

　　老刘点头，旋即‮头摇‬，：“不，不，是我们。”

　　狮王：“…我明白，是你们。”点头“那么，你，你们是怎么上这个来的呢？”

　　“说起来我们真是衰呀！…#…%￥…——%”老刘把重要的地方略过（比如使用曼恩器从而使几个人融在一个⾝体里），其它的都说了，虽然进了里面就出不来，但谨慎一点还是好的。

　　“噢，果然很衰，”狮王听着这个一半一半的故事，感觉不明所以，只好把这当成是对方的幻想。“不过也算是很幸运了，在这世界上混，能得个善终，也是一个很难得的福分呀。”

　　“兄台倒是看得开，你是玩够了，我是大好前途啊，就这么断了。”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仔细欣赏着外边的风景。

　　“你当我真玩够了啊？我看不开能怎么办？反正都到这地步了，看不开我还能咋办？既然没法子改变，那就这样吧。”

　　“…”梅花山，飘风见老曹。

　　老曹问：“事情怎么样了？”

　　“好了。”飘风答。

　　“很好，你下去休息吧。”

　　“老大，有没有研究出点什么来？”

　　“没有，没有任何头绪。你当我神人么？曼恩器呀，哪那么容易就给人看出用法来的？”

　　“老大说的甚是。不打扰老大研究，我先下去了。”说罢退了出去。

　　老曹眼珠一转，喃喃念道：“这东西，真的还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