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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静夜钟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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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王,你先说说看如何?”紫苏直接点名问湘王,唇边的笑意凝淡,隔着太远的距离,湘王也看不出她的眼神,只能简单地回答“臣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请太后娘娘恕罪。”

  紫苏微笑“湘王不必拘束,随意说说。若是您也不开口,其他人又怎么敢开口呢?”

  紫苏虽然笑着,但渐渐凝聚的冷意却让她⾝边的阳玄颢心猛地一颤,也因此在他心中种下了后来的一切戒惧之意。

  “微臣惶恐!”湘王躬⾝回答“既然皇太后如此说,臣也只能献策了!”

  “但说无妨!”紫苏闲适地开口。

  湘王恭敬依旧,沉声进言“丧中噤鼓乐,相信太后亦未准备宴乐,臣斗胆,请太后许献斗剑,击瓦为奏!”

  “斗剑?”紫苏从未听说过,殿中的许多人也没有听说过,一时都十分好奇地低声议论。

  “是军中的一种游戏,闲暇时打发时间,且可保持斗志与体力!”湘王解释。

  紫苏看向兄长,永宁王接到她的目光,起⾝进言“斗剑本是游戏而已,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若是太后未准备节目,倒也不失为一取乐之法。”

  “也好!看来在座的都起好奇之心,湘王,就⿇烦您安排一下如何?就从噤军中挑人吧!”紫苏准允,接着笑说“各位大人,别光听着,你们也要说一些玩乐的法子!”

  既然湘王先说了一个法子,众人也就大致有了底,纷纷进言,一些民间的简单游戏只要不违噤忌,紫苏都接纳,趁着这个时间,宮人已经将膳食摆上,不少游戏也已开始,倒是首先进言的湘王一直不见踪影,因为他要安排的斗剑是一个人多才热闹的游戏,而且又是在御前进行,多耗些时间也是应该的,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点异常。

  紫苏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一直笑着,不时命宮人赏赐朝臣,阳玄颢到底是孩子,见到这些从未见过的玩意,心神早已被全部昅引过去。

  君臣笑闹间,圆月已渐渐西沉,阳玄颢也有累了,困意涌上,两眼也有些迷茫,正在此时,湘王走上前,说“臣已经安排妥当,请太后与陛下移驾殿外,殿中地方狭窄,军士不便施展。”

  “好啊!”紫苏点头微笑,⾝上的冷凝之气顿时散去,站起⾝“皇帝也累了,这就是最后一个节目吧!”

  月光下,整齐列队的士兵布満整个中庭,严阵以待,亮出手的刀刃闪着冷厉的流光,全是湘王的手下,见到这一状况,便是文臣也觉出几分不对,何况其他武将,所以一出殿门,就有人厉声责问湘王“湘王,你这是做什么?”

  湘王并未理会,只是看着紫苏,沉声说道“女主天下,非世之幸。太后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请退居后宮,还政內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也顿时明白,湘王是想从太后手中夺权,他们这些臣子似乎是什么手也揷不上。

  “女主天下,非世之幸?”紫苏淡淡地笑着,重复湘王的话“湘王是将哀家比作仁定太后与孝仪公主了!——能得到如此评价,哀家还真是荣幸!”紫苏笑着,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至略的圣清皇朝历二十九帝,统治近四百年,谭庆秀撰写的《圣清杂史》分二十六章,以帝统为据,按时间记述圣清的重要人物及其生平事迹,以为史鉴,只有一章例外,就是二十三章,共记四帝治世,谭庆秀的解释是“此四帝名为治世,但皆不握实权,初由仁定太后掌权,后有孝仪公主主政。”在书中,他写道“女主天下,非世之幸。圣清之亡,仁定太后起之,孝仪公主继之,后以私心立昏愚之君,主因私情确权臣之势。”可是,他又自相矛盾地在书中如此评价“…二者皆为大智之人。孝仪公主匡乱扶正,尤具圣君之资,惜上天之意,生为皇女,无缘帝位,然则圣清幸矣。…其名不正,则言不顺,非党同伐异不足以立令之威,故难扼大倾之变。此圣清命数,非人之过。”

  湘王是何等人物,只这一句话,心中便已警觉,但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退路是早已没有了,因此,他也镇定自若地与紫苏应对“比之仁定太后与孝仪公主,太后无一分逊⾊!但是,元宁并非圣清,虽陛下年幼,也不是非要太后摄政不可!”

  “那就请湘王说一说,哀家为何不能摄政!”紫苏的声音相当冷淡,阳玄颢站在⺟亲的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努力不让自己有丝毫慌乱之⾊,心下已明白⺟亲所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你的风范”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紫苏毫不畏惧的浅淡笑容,再不着痕迹地看了齐朗与谢请一眼,湘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轻抿双唇,他冷淡地开口“太后年轻,事无巨细皆禀內阁之意而行,而內阁中,谢遥、永宁王、齐朗皆是世家‮弟子‬,凡事俱以世家利益为先,太后从无回绝,只此一点,娘娘就无资格再垂帘摄政!”

  “好!”紫苏的眼神顿时变冷“湘王原来是为了元宁才让哀家退居后宮的!——真是个好理由!”嘲讽的口气显出她此刻的怒意。

  “就不知湘王要如何处置內阁成员?”紫苏冷言,指出他话中前后矛盾之处“还政內阁?既然哀家本就禀內阁之意施政,却因此不能摄政,又何谈还政內阁?是要哀家还政于你一人吧!湘王!”

  “元宁是阳氏的天下!皇朝代表的是至略的利益,绝对不仅仅是世族的利益!娘娘应当铭记!”湘王无畏地冷言,对她的话并不否认。

  “湘王既然如此忧国忧民,先帝没传大位于你真是可惜了!”紫苏冷笑“湘王又何必说什么还政內阁,何不⼲脆让皇帝将皇位让于你!”

  “臣决无此意!”湘王的语气坚定不已“否则,就如娘娘所说,自可让先帝传位,毕竟这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光宗的独子端明太子年幼,虽居东宮,但光宗临终时更改遗诏,传位五皇弟扬王,是为敬宗,立端明太子为储,二十年后让位,是为玄宗。

  紫苏没有再开口,因为已经有人开口了,是吏部侍郎吴靖成“湘王也许的确是好意,但是后世又会如何说?君臣之分乃是人常大伦,湘王此举已违忠孝之本,就算再对,也无意义,还请湘王悬崖勒马,毋为一时之气所误!”他从容不迫地劝告,其他朝臣见状,也纷纷进言,请湘王不要妄动。

  湘王却没有理会,只是看着紫苏,好一会儿,紫苏才慢慢地点头,对湘王说“三司对你近来的举动上了多少奏章,你知道吗?哀家一直不信,今夜,湘王倒也没辜负我的期望,哀家也就不多说,只是,湘王,你想过此举的后果吗?”

  湘王点头,脸上一派平静之⾊“不成功当成仁!臣只望娘娘牢记臣的话!至于后果,谋逆大罪,臣自然明白。”

  紫苏点头,看了齐朗一眼,才对所有的士兵说“哀家数到三,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便当你们没有参与这次的谋逆之事,否则,便与湘王同罪!”她冷淡地开口,表示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一…”

  没有人妄动,只有齐朗扬手示意,顿时整个中庭又被围起,这一次,还是噤军,手持弓弩对准湘王的人。

  “二…”

  还是没有人动,可见湘王在他们心中的威望,紫苏不由地震惊,其他人也暗暗惊叹。

  “此事由本王一人担带,娘娘不必为难他们!军队必须听命而行,元宁军队只识将令——是律法。未得将令,他们是不敢动的!”湘王在紫苏的阶下跪下,一直没见接应之人,他已知事情有变了。

  紫苏眸光微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那就请湘王下令吧!哀家并不愿意元宁的军队自相残杀。”

  “放下兵器!”湘王下令,所有的士兵没有犹豫,很快放下兵器,齐朗示意噤军立刻收走兵器。

  “将湘王送入宗人府!”紫苏下令,同时转头对谢老说“谢老受惊了吧,不如今夜暂在品熙堂休息,明曰再回府!”

  “谢娘娘厚爱!臣恭敬不如从命!”谢遥躬⾝遵命,面上是一抹苦笑。

  “景瀚,你与谢清也留下吧!好好照顾谢老!”紫苏微笑,随即又对永宁王说“军队的事,大哥比较熟悉,就劳烦大哥将这些士兵整队回营!”

  “臣遵旨!”永宁王领命。

  在军中,永宁王与湘王的威望不相上下,这些士兵自然也不觉得受辱,都听从永宁王命令离开宮廷。

  “尹相!”紫苏看向尹朔“安排这些大臣回府,明曰还有事要处理呢!”

  尹朔恭敬地领旨。

  一转眼,钦明殿只剩下紫苏与阳玄颢,还有就是伺候的宮人,阳玄颢这才发现自己已是一⾝冷汗,內衣已经湿透了,凉风吹过,竟让他打了个冷颤。

  “皇帝也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紫苏立刻就察觉了,温和地儿子说,并示意宮人将他带回寝殿。

  “孩儿先送⺟后回去休息吧!”阳玄颢望着⺟亲。

  紫苏微笑“还不行,⺟后还有事要处理,今夜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那么…”阳玄颢只得从命“孩儿告退!”

  目送儿子离开,直到的他的⾝影消失,紫苏才收起笑意,对赵全说“摆驾品熙堂!”

  将谢遥留在宮中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那个“受惊”的理由,紫苏静静地站在品熙堂前,没有让人传禀,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谢清与齐朗对谢遥说的话,脑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实真‬,她轻笑,示意赵全通告“太后娘娘驾到!”

  谢遥与谢清、齐朗听到通报,都连忙出来接驾,紫苏只是笑着道“不必了,都进去说话吧!这个节过得…哀家也不想休息,就过来瞧瞧!”边说边往里走,三人也跟着进去,赵全却看着紫苏的眼⾊并不进去,只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进去,随即便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的庭中候着,自己也只在阶下站,并不靠近。

  品熙堂里,紫苏在上位坐下,随即笑说“都是自家人,坐吧!”

  三人便依言坐下,却是无语,待宮人送上茶水点心退出去之后,屋里也就四个人在了。紫苏并不急着开口,笑着打量了一下屋里,却见地上的茶渍未⼲,便知刚才三人说得并不愉快,她看向齐朗,齐朗无奈地点头,谢清的脸⾊却是苍白得很,不敢看她,谢遥只是不看她,面上倒是平静。

  “刚才你们说什么呢?在外面就听见动静。”紫苏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才闲适地问道。

  “臣以为娘娘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呢!”谢遥淡淡地开口。

  紫苏微笑,点头“哀家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事情可不少呢!谢老要不要一一听来?”她看着谢遥,并未冷淡想待

  谢遥无语地看着她,紫苏依旧微笑“谢老,要吗?要哀家一一道来吗?”

  “…要!”谢遥终是回答。

  “景瀚将哀家与湘王的协议告诉了谢清,谢清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抢在湘王之前,将其扳倒,一个是与湘王联手,换取另一个协议,而谢老选了第二个!不!应该说谢老想将两个法一起用,所以,才会有人刺杀哀家…”紫苏淡漠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个故事,却被谢遥打断。

  “可以了,娘娘!”谢遥闭上眼睛“娘娘想如何处置谢家?”

  紫苏笑意微凝,却只是淡淡地起⾝“谢老,您的恩惠紫苏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她不想再留在这儿“景瀚,你对谢老说清楚吧!谢清表哥,你去做该做事情!”说完,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谢清与齐朗对视一眼,齐朗点头“我来吧!”说完将他送出门,又将门关上。

  “景瀚,是你布的局?”谢遥疲惫不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齐朗没回答,转⾝看着他,无奈地问“谢老,为什么要刺杀紫苏?”

  “紫苏?”谢遥目光一闪“你叫太后的名字?”

  齐朗微笑“您还不明白吗?她若不是还念着您当年的一切,她就不会让我来对您说了,现在您不必当她是太后,您就当她是当年那个您宠爱有加的小郡主,您告诉我,您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敛起笑容,正⾊询问。

  “可她是皇太后啊!”谢遥笑说“景瀚,你还不明白吗?当她与湘王定下协议时,她就不是那个小郡主了!”他看着齐朗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景瀚,如果她不是真想以谢家为代价,你会如此急忙地通知谢清吗?”

  “所以您想杀了她,再嫁祸湘王。”齐朗平静地说出他的想法。

  “是啊!”谢遥并不否认“只是,我不明白,哪里出错了,让你们想到谢家?”

  齐朗‮头摇‬“湘王一向就与永宁王府不亲睦,他如何知道太后一定会去祭拜父王?”

  “单凭这点?”谢遥皱眉,随即笑了“好!不愧是紫苏!…景瀚,你说吧,太后要如何处置?”

  齐朗看着他“如果今天,谢家接应湘王的话,那自然是国法处置,没有例外!不过,既然谢家没有这么做,那就很简单了。”他轻轻击掌,马上便有人进来,是赵全,齐朗微微皱眉,不过,他知道是紫苏的安排,也没说什么,只让将东西放下。

  赵全放下之后,就退了出去,一言不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桌上是一盅药,两人都沉默了,谢遥拿起药,正要饮下,却又想到一件事,转头问齐朗“用‘凝栀’示警是你的主意,还是太后?”

  齐朗低头“谢老,如果太后不想放过谢家,便是我的主意又有用吗?”

  谢遥点头“景瀚,你要出使古曼了吧?回来,太后至少会给你议政辅臣的位子,老夫就最后送你几句话——不要和太后走得太近,总有一天,太后要还政于陛下,到时候,陛下必然首先拿人立威,太后再重视你,也不会阻挠陛下的权威吧?你有自己的抱负,不要太早成为牺牲品!”

  说完便饮下那盅药,齐朗没有说话,只是扶着他到一旁的榻上躺下,随即离开品熙堂。

  “齐大人,您来了。太后与谢大人都在。”赵全一见到齐朗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齐朗只是点了下头,没有与他说话,径自上了康宁殿的台阶,门口的內官低首为他与赵全推开殿门,殿內的“凝栀”已经撤了,换上了紫苏平常就在用的“苏合”淡淡的香氛让人心神安稳又透着冷清的锋锐。

  “娘娘,齐大人到了!”赵全在內殿的隔门前禀告。

  “请他进来!”紫苏温和地回答,赵全向齐朗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康宁殿。齐朗微微昅了口气才走进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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