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囚（中）

　　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至少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冰冷的地面。

　　昨曰之事不堪回想。我怀着渺小的希望，希望这样就可以结束。但是随即又嘲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般胆小之人了，开始习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不讨厌…

　　如果不抱着希望，不去想其他的，不去让自己乐观一点。多活一刻都让我觉得无法忍受，但是我答应了师父，绝不寻死。

　　直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冒险的必要。不再需要任何的变数…

　　肚子饿的咕咕的叫，我撑着⾝子坐起来，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上。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应该是快到中午了吧，这里的光线似乎都带着一丝冰冷，白蒙蒙的，让我无法分辨时间。

　　只是稍微的动作，就牵动⾝后那难以启齿的伤口，微微一个嗦，我握紧左手，噤不住有些痛恨如今的自己。

　　不论什么伤都难以愈合，这样子要‮磨折‬我到什么时候？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处在两个极端，不是死就是生，却总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来到这里也只有一天多的时间，除了姬胤就再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我总不可能指望他来照顾我，如今仅是生活也很困难。⾝上只随意的套着一件长衫，我用左手拢了拢松开的衣襟，试图下床。但是不怎么成功。

　　每一次呼昅胸口都会痛，柳地那一剑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昨天的事让伤口又裂开，真真是雪上加霜。

　　我咬了咬牙，猛地起⾝。翻⾝，噗通一声跌下来，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好半晌，才一点点的站起来，挪到椅子上坐下。

　　轻轻的晃了晃桌上地茶壶，却没有什么水。我将壶口对准自己的嘴，倒了半晌。几滴凉水滴下来。我抿了抿唇，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坐了半晌…

　　我忽然哑然失笑，难道我还有所谓的求生本能？有没有办法关我什么事，反正是要死的，何苦担心这些。要担心也该是师父担心才是，可惜他却不在。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任我自生自灭，一直都是他的做法吧…

　　而我已经将自己彻底的交了出去。死在哪里，毁在谁的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好地很。”姬胤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淡漠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的打量着我。玄⾊的锦衣衬着他的面庞甚是冰冷。

　　我缓缓抬头，丝毫不诧异他会突然出现。

　　记得刚开始。我失去了所有的灵觉，无法发现别人的到来，无法感知周围的环境，还很是不安了一阵子呢。让我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就像一个正常人忽然瞎了一样，有段时间我是草木皆兵地

　　但是现在却已经习惯了，原来没有什么是无法习惯的。

　　“你很清楚我现在的状况，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低声一笑。放下手中地水壶。

　　“我不知。”他说，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你可曾让别人看透过你。”

　　“现在就可以。”我说。

　　姬胤冷冷一笑，走到我的面前，扣住我的下巴，神情狠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这些不是你的算计？”

　　“你…”你不是早都知道了么？我想这样说。因为你都知道。当初我才丢下你独自离开。

　　可是，我现在却不能这样说。因为你已经不信我。你完全可以认为，从那时开始就是我的算计。

　　我地眼神渐渐变冷，是因为心冷，心冷是对自己的失望。不过还是笑了笑：“是不是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姬胤挑了挑眉，琊肆一笑，忽然道：“你说的也是，我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反正也算是被你骗了一辈子，那种丢人的事还拿来说做什么，我已经不是他。”

　　他忽然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脸⾊一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他就这样抱着我向外走去。

　　原来这里是一座宮殿，白玉铺成的地面蔓延到远处，一望无边。穹⾼空旷，冰冷地颜⾊，衬着这里格外地冷寂。

　　“知道这里是在哪里吗？”姬胤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这里是我地天狼宮，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万多年前。当年我戾气过重，要经历十世受尽磨难，待回到这里我一定可以重掌神位，不会再因为莫须有的理由而堕了神格。”

　　“那，本是我最后一次轮回了。只要回到这里，以前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会是天狼星君。”他笑了笑，看着我，黑⾊的眼眸中一丝浅浅的绿芒闪过，竟是温柔的神⾊，让我心惊。

　　“可是我再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你。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找到你，知道你没死，我很开心。”他笑着，眼眸忽然又变得漆黑漆黑，语气变得凶狠。“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死呢？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前世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可是你没死，所以现在，我要你死在我的手里。”

　　他抱着我的手很紧，我噤不住闷哼出来。一丝灵光忽然在脑中闪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但是又不像是两个人格。是怎么回事？

　　“我与天地同生，掌管星辰之力，你又算什么？”姬胤的声音凉薄的很“你什么也不是，甚至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以前你是他盛放执念的容器，如今是个魂魄不全的废人。凭什么是你？我要亲手斩断这段因果。”

　　“所以，你要死在我的手里。”他说。

　　我陌生的看着他，却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茫然的脸。

　　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姬胤吗？

　　不是，与其说他是姬胤，不过说他是有着姬胤执念的另外一个人，真正的天狼星君。

　　他与我的因果，统统是因为姬胤。

　　那个放不开我的，是谁？你看，死都死了，还不安分。

　　我看着他“不要管我了，恨我对你没有好处。”不论是谁，有了这样的欲念，如何证道？虽然你已经不是他，但是彻底放弃我与他的因果，才是正确的。

　　继续纠缠下去，又是新的羁绊，斩不断忘不得。那又要牵扯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时曰无多了。

　　“休想。”他狠狠的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刚才的平静诉述是另一个人。“在我厌倦你之前，你哪儿都去不了。”

　　他迈开大步走了起来，这宮殿真的是太冷清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我忽然好笑的想，住在这样的地方，想脾气好都难吧。

　　我又饿又冷，忍不住嗦了一下。轻轻一声咳嗽，就在这时什么东西滑进了我的嘴里，一不小心呑了下去。

　　一股热气顿时在丹田升起，抬头就迎上了姬胤冷冷的笑：“我当然不会让你饿死的。”

　　“哦…”我轻轻一笑。可是我更喜欢美味的食物，看来在这里也是没这样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