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旧人(上)
她伫立雨中，轻声道：“大人，是我。”
是你啊…我喃喃念道，然后咧开一个笑容。“玉儿，你怎么在这里呢？”
她蹲下来，也不顾白雪的衣裙被泥泞沾染，举伞遮住我头顶的风雨，道：“因为我来看你啊，我怕大人不会照顾自己，这里又这么简陋。”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面庞，微微扯开嘴角“我很好，让你离我远远的你怎么不听话呢…”说着脸⾊陡然一变，猛的推开她，冷声道：“你来看笑话的么？”
玉儿一怔，被我推倒在地，手中的紫竹伞跌落在地上。雨水哗哗的下，瞬间将两人淋个湿透，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坚定的看着我，却不说话。
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我顿了半晌，伸手抓起地上的伞，递给她，说：“你走吧，不用再来找我了。”
玉儿却并不接过去，只是倔強的看着我，我无奈，终于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现在，离我远远的吧。我唯独没有骗过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说完这些，累的几乎不想再说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玉儿却忽然笑了，猛地扑过来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我怔了一怔，没有推开她。然后，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流下来，灼伤了我的肌肤，和这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格格不
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惹你生气过。从来没有帮上什么忙，从来都是听你地话。从来都是…可是这一次，就算生气就算失望我也会留下来，我只想最后陪着你而已。”
“我何德何能。”我微微挑起唇角，笑道。
玉儿的声音闷闷地，低低的。缓缓道来：“没有你，我至今懵懂神智未开，没有你就没有我。就算是，陪你死了又如何。”
她声音哽咽，却句句坚定。
我低下头，轻轻的抚上她的背。笑道：“如果当年我不管你，你会幸福的多。”
玉儿笑：“那又如何？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地又算是什么幸福？大人，请恕我放肆了，玉儿委实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可是不说，你便要赶我走。你总以为自己不值得我们这样，可是我要说，没有谁会比你更值得我这样去做。不顾一切。”
我一顿，几乎不能呼昅，何必说的这么明白呢？
半晌，我笑：“我现在不赶你走，叫你走时你再走。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吧。”
玉儿一僵，终究是点了点头。我叹息。我如此了解她，难道看不出她在敷衍我？罢了，到时再想办法吧…
老这样被抱着也不是个事，我拍了拍她的背，准备叫她起来。一抬头，却愣住了。
那里。是谁？
雨水遮挡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见我抬头，远处的⾝影转⾝便走。以我如今地眼力。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形却熟悉的很，怕是柳吧。
微一沉昑，便明白了原因。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玉儿，我说：“还不送我回去，难不成想和我一起在外面淋浴，你倒好，我如今而是不行了。”
玉儿这才破涕为笑，搀着我起⾝进屋。她⾝材娇小，拉着我却也不费力气。在这仙界，人家饲养的一只仙鹤现在估计都能啄死我。
玉儿替我擦⼲⾝上的水渍，让我靠在床上，这才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我低低一笑，问道：“来曰方长，以前倒不害羞，现今怎么局促起来了？说起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玉儿的脸红了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道：“我说以前是大人仙府地仙童，现在才自由。其他的什么也没多说，人家就开始安慰我，还说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你家都是好心人，⼲脆就收留了我。”
她见我脸⾊始终平静，怕我不开心，又道：“说起来，虽然他们以为我也是你的仇人，但是能收留我终究也是看我服侍你多年，恐怕心里也是怀念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罢了。”
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玉儿颇为不自在。我忽然笑道：“我会在乎这些么？”
玉儿一怔，有些呆呆的。
我笑了笑，想起了之前地那个⾝影“你现在还是走吧，只要人在这里，来看我也是方便。但是如果被别人误会你是我的同党，我可是要心痛的。”
“不，不会的…”玉儿诺诺道。
“人心难测。”我说完这句话，忽然不想再说了。“我有些困了，你今天且先走吧。”
玉儿见我委实不愿再说话，只好走了。
我闭着眼睛，听风声雨声，然后，我听到了推门声…睁眼，便看到柳立在门前，背着光，显得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
过了半晌，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也不进来。
我心道，这样下去，你看着我还怎么休息？便笑道：“不如进来坐坐。”说完才发觉这里没有地方可坐，不过无所谓，这是他应该担心地才是，最好不坐就直接走了。
我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何必最后徒增烦恼。
柳顿了一顿，却还是走了进来，也不坐，只是站在我地床前。我觉得仰头看他也是挺累的，⼲脆又往下躺了躺。
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冷漠而讽刺：“真没想到，还有人对你如此忠心。”
我微微皱眉，他这是什么话？要找玉儿地⿇烦？我就说吧，让她离我远远的。道：“对我忠心的人有，对我信任的人也有。有些人总是不到⻩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回头，我能有什么办法。”挑了挑眉，我看着他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才是，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来都让人死个明白的。只是，有人宁死都不明白…”
“你混蛋！”柳咆哮着，红着眼睛。揪起我的衣领，愤怒的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狮子。
我一阵咳嗽，好笑的看着他“你怎么总是不变呢，我就变了太多了。而且你就算知道又如何？玉儿不会听你的，只会听我的。”
“是啊…”柳冷冷一笑：“可这里却是我的地方。”
“你要杀了她？”我挑眉问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这样做，目的只在激怒他。
“我不是你。”柳咬紧牙关，果然怒气冲冲。从牙缝中冒出这几个字。“不过，我能让她再进不来这里，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请便。”我闭上眼睛，示意你可以走了。
终于，他松开的衣领“你想让我送她走？我偏要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然后，再没有声音。
我心道，这孩子，聪明了不少。不过这样也好，他心中有数，玉儿在不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总得有人把握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