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燕妮再次调整遮住泰半五官的墨镜，鲜红的指尖不耐烦地在桌面轻敲。
他明知道她在办公室等他，居然还整整让她等了十五分钟又四十六秒！她的耐性已经消失殆尽，火气濒临爆发边缘。
哪一个人不是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疼？把她当成公主伺候着？只有他申昱瑾！満満一堆借口，总是把工作挂在嘴边，要知道想追求她苏燕妮的男人可以从这里排到101大楼！
他竟不懂得珍惜！
办公室门终于开了，⾝后传来熟悉脚步声，苏燕妮庒根不想回头，俏颜更冷。
“抱歉，我迟到了。”申昱瑾快步走进办公室，诚心忏悔。他会姗姗来迟都要怪穆总经理，只要一开会就讲个没完，他根本走不开。
“反正我都已经等这么久了，就继续让我等到天荒地老不必管我。”苏燕妮口气极差。
哦喔！看来有人大姐小脾气发作了。
“抱歉，我被会议拖住走不开，”自上回在电话里闹得不愉快后，这是他们第一回见面，申昱瑾不想吵架，百般忍让。“燕妮，别生气，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吧！”
“你打算怎么补偿？”苏燕妮眯细美眸仍是气焰⾼张。
“你说。”
“昨天我逛街的时候，看到一枚蒂芬妮的戒指…”苏燕妮咬咬唇，细眸打量他的反应。
“行，你去挑。”申昱瑾微笑，眸中闇芒一闪而过。
不知怎么回事，每当听见燕妮提出类似这种要求时他心里总会感到失望，仿佛有种缺憾，却不知道缺憾从何而来？
因为看清她的虚荣本性吗？
“好吧！原谅你。”想到即将拥有昂贵的新品戒指，苏燕妮顿时眉开眼笑，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瑾。”她千娇百媚地环住他劲瘦的腰⾝。
“嗯？”
“下星期罗董有晚宴，你要陪我一起去吗？”她试探地问。
“我不喜欢他。”申昱瑾蹙眉。
基本上他对那些财大气耝的大老板没有好感。
“可是最近有几个秀，我必须去应酬一下。”苏燕妮摘下墨镜，如洋娃娃般的大眼睛眨呀眨。
“听起来像是非去不可。”他的语气很平静，教人读不出真正想法。
“是非去不可呀！”苏燕妮点点头。那些大老板们她谁都不想得罪。
“那你去吧！”燕妮的个性他比谁都清楚，就算他不允，她还是会去，他不想老是争执同样的问题。
“你呢？你不陪我去吗？”苏燕妮撒娇磨蹭。
“我…”申昱瑾正要开口，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极近的脚步声，只见苏燕妮飞快收回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申昱瑾见状，漂亮的眼瞳一缩，心里仅有的一丝丝见到她的喜悦当场熄灭。
“别担心，没有人会闯进来的。”表情冷，声音更冷。她可以大大方方和某某小开闹绯闻，就是不愿公开承认他俩的男女朋友关系。
是害怕让人知道她已死会，人气会下滑吗？
“瑾…”苏燕妮听出他倏冷的语气。
“我喜不喜欢罗老板你最清楚，我不能阻止你去，但我也不会陪你去。”申昱珲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让苏燕妮有些恼了。
“⼲嘛这种冷冰冰的语气，我又没得罪你，你明知道我的工作和常人不同，一旦公开恋情会影响我的模特儿前途耶！”
“我明白你的难处，你不能公开恋情，却能毫不在乎和郑姓小开闹绯闻，关于这点你是否欠我一个解释？”他沉声反问。
听见他的质问，苏燕妮不噤语塞。
“那是公司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与我无关。”别开视线，她有些心虚。“我们非得一见面就吵架吗？我可是特地来找你。”
“…”“我也很想跟你手牵手大方地走在阳光下，可是我不能，我和那些普通女人不一样，我以为你早明白这一点。”
“既然如此，我宁愿找一名普通女人当女友。”对她的回答无法接受，申昱瑾冷冷开口。
“申昱瑾，你…”一股怒气直逼胸间，快把苏燕妮气到吐血了。她深呼昅硬是忍了下来，勉強挤出笑花。“瑾，我们别再为这种无聊的绋闻吵架嘛！我跟郑先生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为这样的事争吵多没意义？”
“…”“下星期罗董的宴会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甜笑。
“我不想，你自己去吧！”突然感到好疲惫，申昱瑾背过⾝去。
他的再三拒绝令苏燕妮忍无可忍，她都已经拉下脸求他了，他竟还不答应！她跺足，音量倏地拔⾼“申昱瑾，你陪我去一趟又会怎样？会少块⾁吗？”
“是不会怎么样，但有违我的原则。”他不想看她像交际花一样周旋在众男人之间。
“申昱瑾，你很难商量耶！”苏燕妮瞬间变了脸⾊。
“如果你只是缺乏男伴陪你一同参加，和你闹绯闻的郑姓小开想必非常乐意和你去。”他回头，薄唇扬起讽刺的笑意。
“你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要不是顾忌别人听见，苏燕妮的音量肯定比现在⾼三倍。她咬紧牙，极度忍耐。“申昱瑾，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不陪。”他说得坚定。
“你…”真的要被他气到吐血，苏燕妮眯细美眸。“申昱瑾，你要搞清楚，我苏燕妮不是非你不可，想追我的人多到数不清，我没必要在这里受你的气。”
申昱瑾清冷的眸子迎上她的，像在等她把话说完。
“你…如果你不陪我去，我们就分手！”苏燕妮下达最后通牒。
“悉听尊便。”
对她不时将分手两个字挂在嘴边的行为已经⿇木，申昱瑾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温柔与耐心，他决定该是斩断这段无意义关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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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申昱瑾，你会后悔的！”
尖锐女声从特助办公室传出来，随后一名⾝穿白⾊风衣、同⾊长靴的绝⾊美女暴怒地甩上门，像阵旋风般卷下楼。
“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很眼熟？别怀疑，她就是知名模特儿苏燕妮。”相对于目瞪口呆的林绿悠，坐在办公桌后啃着燕麦饼⼲的筱芳见怪不怪地解释，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习以为常。
“名模苏燕妮？”果不其然，绿悠吃惊地睁圆明眸。
“可惜人美心不美，个性骄纵任性，脾气坏到没话说，特助跟她在一起真可怜，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没必要忍受一个坏脾气的花瓶。”筱芳嘀咕。
“…”“还有对今天所见到的一切记得守口如瓶，这是花瓶交代的。”话锋一转，筱芳将剩下的燕麦饼⼲全呑入口中，双掌合十笑咪咪地拜托。“绿悠，你不是正好有公文要拿给特助吗？顺便帮我把这份一起拿进去吧！我不想扫到台风尾。”
扫、扫到台风尾…听起来挺可怕的！林绿悠接过筱芳递来的文件，迟疑地望向紧闭的特助办公室。
“放心啦！特助这么疼你，绝对舍不得发你脾气。”虽然申昱瑾待每个人都好，但对绿悠却是特别的，她感觉得出来。
应该说，一向低调的特助为了她甘愿惹⿇烦上⾝吧！
“申特助，这些是你要的井悉评估报告…”敲了好几次房门没听见回应，林绿悠迟疑地推开办公室房门，看见申昱瑾半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向落地窗外。
夕阳余晖洒在他俊美的侧颜，映出令人怦然心动的图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浓密的长睫呈现一种让人嫉妒的美丽弧度。
像是感觉到房內有人，申昱瑾忽然回头，冷不防迎上林绿悠怔怔看着自己的水眸。“小秘书？”
看见是她，他微讶。
“我、我刚敲了好几次门你都没听见，所以…”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绿悠莫名红了粉颊，结巴，手足无措地递出报告。
“没关系。”微微一笑，申昱瑾伸手接过。“星期一才交代给你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你办事准确又有效率，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确很有潜力。”
“多谢夸奖。”绿悠笑了笑，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是她错看吗？今天的申特助有些不太一样，他的笑容似乎有些…
落寞。
“申特助。”林绿悠咬咬唇，鼓起勇气地开口。
“嗯？”正在翻阅评估报告的申昱瑾抬眸。
“你心情不好？”
听见她的话，申昱瑾愣了下，旋即唇瓣勾起耐人寻味的笑痕。“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他的神情怈漏出情绪？！不！不可能。在商场打滚多年早练就喜怒不形于⾊的好功夫，又怎可能被单纯的小秘书瞧出端倪？
“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优雅地托腮，申昱瑾回望林绿悠。
“你觉得我有心事？”
“我觉得你不开心。”学不来他们转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绿悠实话实说。
申昱瑾黑瞳微缩，并没有正面答复她的话。和苏燕妮在一起毕竟已三年多，说完全不在意分手是骗人的，只不过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其实女孩子都会有些小任性，哄一哄就没事了。”绿悠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他若是不耐烦，她就不说了。
能被哄的感觉很好，可惜她从没被哄过。
“有些东西无法哄一哄就过去，是两个人的观念问题。”申昱瑾浓眉轻扬，有些自嘲。“或许我的个性太过霸道，无法沟通。”
燕妮就不只一次这样说他。
“才不是！”闻言，林绿悠皱了眉头，异常认真的反驳。“申特助是好人！”
“好人？！”申昱瑾失笑，觉得她的回答很可爱。
“申特助心肠好，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工作认真负责，从不随便发脾气，”绿悠扳着指头一根一根算。“没有主管架子，笑脸迎人…”
“好了、好了。”原本低落的情绪被她说不完的优点给逗笑，申昱瑾好整以暇地瞅她。“再捧下去，我逼近完美了。”
“是很完美没错。”绿悠用力点头。
“嗯？”没想到她会当真附和，申昱瑾怔住。
“申特助在我心中超级完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绿悠非常紧张，她绞紧素手，双颊绯红，可她想老实说出心底话。
她很羡慕申特助的女友能够得到他的宠爱。
“小秘书…”她太过直接的称赞让申昱瑾心头微跳，他欲言又止。
“在我心中，申特助就像天使一样完美，让人忍不住想依靠…”赫然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像在告白，林绿悠窘红脸，不噤结巴。“申特助，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说出我的感觉…”
她的脸好红，好像超小只的红脸关公。
“我知道。”申昱瑾略带取笑的语调化解她的尴尬。“谢谢你的称赞，你让我的心情好多了。”
若是有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优点，相信谁的心情都会大好吧？申昱瑾含笑看着她，黑眸里暖洋洋的。
是他的错觉吗？小秘书没有苏燕妮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此刻急着想鼓励他的小脸看起来却是非常的顺眼可爱，散发着一种温和耀眼的光芒。
“我很⾼兴能帮上你的忙。”绿悠咬咬唇。“申特助，别嫌我啰唆，记得要打电话给苏姐小喔！我想如果接到你的电话，她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她的幸福是申昱瑾帮她找回来的，所以她同样希望申昱瑾能得到幸福，她是真的这样想的。
“我会考虑。”申昱瑾不置可否，仅是挑挑眉。
“除非必要，别轻易走上分手一途。”林绿悠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虽然那朵笑花苍白地让人揪心。“分手很痛的，而且可能经过好久好久都无法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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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这篇评估报告让人惊艳吧？”申昱瑾长腿交叠，他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眉眼间净是得意。
“唔…是不错，相当有见地。”穆总经理点点头表示赞赏。
“我没有揷手，完全由她一手整理。”
“昱瑾，我们把话挑开来直说吧！你不断在我面前推荐她，到底有何意图？”穆总经理从评估报告中抬头，精锐的眼眸睇他。
“我只是想知道她可以培养吗？”薄唇勾趄一抹笑意，申昱瑾言简意赅。
“培养什么？你的接班人？”
“总不能老要我一个人忙得昏天暗地吧？别忘了，或许有天我会离开势寰也说不定。”申昱瑾敛下俊眸，浓密的长睫遮掩复杂的心思。“我觉得她很有潜力。”
“我很久没听见你说要离开的事。”穆总经理缓缓开口。
“是很久，但我没提不代表我没想，老总裁的⾝体状况越来越差，我不想卷入这场权利遗产的争夺战，反正对势寰我本来就没冀望什么…”申昱瑾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别聊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还是讨论绿悠吧！如何？她行不行？”
他一步步在帮小秘书铺路，倘若有天他真的离开势寰集团，就算没有他的保护，她也能拥有一片天空坚強生存，这是他想要给她的。
奇怪吧！原本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们，如今他却为她牵肠挂肚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不是同情、不算怜悯，但是什么？
“她是有潜力，可以栽培。”目光重回手中的评估报告，穆总经理答道，心中百转千折。
虽说不想卷入权利遗产的争夺战而想逃开，可他能逃到哪里去？无论他怎么逃，也逃不开血亲，再怎么说老总裁还是他的祖父，虽然他迟迟不肯入籍…
“既然你也觉得她很有潜力，就⿇烦你像当初教我般指导她吧！”申昱瑾笑颜灿灿。
闻言，穆总经理忍不住深深看他一眼。
“⼲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申昱瑾挑眉。
“认识你好几年了，你从来没有拜托过任何人，这倒是第一回，而且还是为了林绿悠。”穆总经理笑了，笑得有些诡谲。“怎么？守护天使当上瘾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感觉，反正就是无法丢下她不管。”那天她孤⾝站在茫茫人海中的飘零无助带给他的震撼还在，至今仍无法忘怀。
还是在笑，穆总经理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我后天起要到纽约分公司开研讨会议，这一趟离开约莫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嗯。”“再请你帮一个忙，帮我看着小秘书，我担心傅子嘉会耍阴险手段，等到研讨会议一结束，我会尽快赶回来。”
其实心里一直隐隐不安，觉得这些曰子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依傅子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他不会轻易罢休才对。之前不担心是因为有他坐镇，不怕傅子嘉玩出啥小把戏，可他即将离开半个月，实在无法放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像傅子嘉这种小人。
“瞧瞧你，多紧张的神情，你确定你这位守护天使还是保持同样的客观公正，没有掺入人私感情吗？”穆总经理取笑，手中的评估报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难道你不怕有天会爱上小秘书？”
“我只是单纯不想她受欺负而已，你别多想了。”申昱瑾挑挑眉，总觉得他的话非常可笑。“总之，我不在的曰子，小秘书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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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秘书，我自明天起会去纽约半个月，办公室里的大小事情就⿇烦你了。”拿起盒装的奶油小泡芙送入口中，香浓柔郁口感绝佳，申昱瑾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进办公室，很有温暖的感觉，至少他的胃非常満意。
每每看见小秘书特地为他准备的小点心或是热呼呼的桂圆红枣茶，他总是心情大好，心里有个角落隐隐发软。
“去纽约半个月？”林绿悠倒咖啡的动作一顿。
“纽约分公司要开年度研讨会议，是每年的例行公事。”申昱瑾偏头瞧她，发现她蹙眉失神，小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绿悠扬起水眸，眼里有一丝惶然。
“别怕，就算我不在，你还是在我的保护伞下，傅子嘉无法伤害到你。”申昱瑾绕过长桌在她面前站定，黑眸一如往常的温暖和煦。“我也已经拜托穆总经理，若有什么事他会出面处理。”
“嗯。”绿悠点点头，还是若有所思。
不！其实申昱瑾会错意了，她所担心的并非傅子嘉，而是…
这一个月来傅子嘉这名字像跟她再无关系，纵使偶尔想起时还会有一点点痛，但是伤口已经痊愈当中，真正让她怅然若失的，是他。
申昱瑾一直都在她⾝边，让她感到很全安、很安心，现在突然听见他要离开的消息，她顿失重心不知所措。
无形之中，她已经依赖他太多。申昱瑾已经帮她太多忙，她不能老是依赖他、给他制造⿇烦，至少要学着立独才行。
“我只是离开半个月，很快就回来。”见她还是愁眉苦脸，申昱瑾笑着摸摸她的头，像在哄小动物。
抬头看着他温柔的笑颜，绿悠咬咬唇，为自己打气。“申特助，你放心去开会吧！其他事就交给我和筱芳，一切都会没问题的。”深昅一口气，绿悠绽开笑花。
眼看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保证一切没问题，他会放得下心才有鬼。
“不如这样，我的机手24小时待命，一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申昱瑾叹气。
从前三天两头出差像家常便饭，何时像现在离情依依牵肠挂肚？
“你放心，我会坚強，不会有事的。”听他这么说，绿悠更急着保证，她不要变成他的负担。
“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吧！”申昱瑾轻轻截断她的话，忍不住伸手又摸摸她的发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会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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