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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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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迈进迎宾馆,顺着门口守卫指引的方向朝白云轩行去。

  行至离百云轩不远的地方,古无病停下脚步,道:“小七,咱们就在这分手吧,上次在鹿啄时,你师父、师姐都曾见过我,这次被他们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必定会引起猜疑。”

  林小七微微一笑,道:“小胡,你究竟是急着去见紫烟姑娘呢,还是怕见我师姐?”

  古无病脸上红了一红,道:“别胡说了,小七,你师姐仿如天人,我有幸一见,已是前世修来的。我对她只有敬畏之心,绝无它意…”

  林小七口中虽是说笑,但心中也有些黯然,道:“小胡,你自己保重了,你我这一别,怕没有五六年再难相见,没事把我给你的金蝉放两只来…”如他所言,两人这一别,一去东海,一入樊笼,再象往曰般的结伴厮混,确是难上加难。

  只是他话音未落,忽见一阵轻雾从远处弥漫而来。这雾来的疾,瞬间便将两人笼罩其中,此时恰是正午,一轮艳阳当空,这雾起的便十分蹊跷!

  古无病脸⾊一变,道:“小七,这雾有古怪!”

  林小七眼中精光闪闪,紧紧盯住这雾的来处。这雾虽是稀薄,但凝而不散,及至两人⾝边时,再不往外扩散一分。林小七看得清楚,这雾袅袅而来,出处正是白云轩那边!他默了半晌,忽笑道:“小胡,这一时半刻你怕是走不掉了。”

  古无病也自回⾝看向白云轩,口中淡淡问道:“老规矩?”

  他二人行事从来是一明一暗,绝不肯将自己完全暴露给别人。在龙阳城內骗取须弥神戒,在鹿啄城外设伏赤目,及至小镇赌坊杀掉落龄子,无不是一明一暗、一奇一正!

  林小七点了点头,道:“这雾是从白云轩传来,我先进去瞧瞧…还有,你潜行的时候小心一点,这迎宾馆本是⾼人聚集之所,如果放这雾的人是仇家,实力必定不弱。”

  古无病轻声一笑,也不说话,旋⾝一转,化为一道青烟没入这淡雾之中。

  林小七知道这雾是从白云轩传出,这散雾之人若是来寻仇的,必是冲着玲珑阁来的。他心中难免有些担心,生怕楚轻衣会有什么不测,至于轩辕沐,他庒根就没想到。

  林小七一整⾝上装束,将常用的物事准备好,再不耽搁,抬脚便往白云轩疾走。

  这白云轩是一座大的宅院,林小七刚踏入门內,便发现这门口倒着两名守卫。他心中一惊,知道来者必无善意,俯⾝探察时,又发现这两名守卫竟已是气绝⾝亡。

  如果放在往曰,遇此情形,林小七必是一走了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正是他安⾝立命的宗旨。但此时这院中有楚轻衣在內,他心中万分焦虑,哪还顾得什么危不危墙?就连往常的冷静也远远抛开,当下纵⾝跃起,犹如一只离弦之箭向院內冲去。

  这雾极为诡异,⾝入其中,林小七耳边竟听不到一丝声音。而且越往里走,这雾就越浓,他冲了不过丈余,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林小七心中焦急,依然是不管不顾的疾冲疾行,慌乱间,虽是碰了几根柱子,但却没有大碍。

  这雾仿佛没有尽头,林小七埋头疾冲,却觉得越行越远!他不知道究竟是这雾古怪,还是因为自己心急,这路便显得漫长?

  林小七忽然停下⾝来!

  雾中一片死寂,周围竟没有丝毫的声息!

  林小七深深昅了口气…他知道,无论这白云轩有多大的,自己这一番疾行也应该冲进了大院!而此时眼前白雾茫茫,自己却不知⾝在何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雾本就是障眼之法!

  破除障眼之法并不困难,唯一要做的就是沉心静气。但此时此刻,林小七缺乏的正是冷静,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因此才忽然止住⾝形,意欲使自己平静下来。

  林小七忽然闭上眼睛,他在聆听!

  这雾并非是地上自然而起的雾,它弥漫而来,自然就有推力!林小七找寻的就是这推力,他闭眼,为的是不受这障眼法的影响。他聆听,听的是这雾中的风声,因为他知道,这雾的推力就是这风!

  风轻轻的来,极弱。但对林小七来说,有这一丝微弱的风就已足够!

  他依旧没有睁眼,而是顺着这风的来处慢慢行去!

  东行了不过数十步,林小七的耳边忽然有声音乍响!这声音来的突兀,仿佛决堤洪水,突然迸现!不过林小七心中却是一喜,因为他知道,有声音传来,那就表示自己已经走出了这片迷雾!

  林小七立时睁眼,但眼中情形却让他吃了一惊!

  林小七⾝后依旧是浓雾滚滚,但在他面前景的象却是清晰可见。如他所料,这里已是白云轩的院內,但这院中的景象和这院中的人却是让他讶异不已!

  这院中有两群人正面面相对,林小七远远瞧去,正面对着自己的不仅有他师父轩辕沐、师兄白悠然和师姐楚轻衣,与这三人并肩而立的竟然还有红泪!而在这红泪⾝边,又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个面容俊朗但却有几分傲气的少年!

  见了这几人,林小七心中了然,知道红泪必已是将黑锅祭起,此时正是‘债主’上门来了。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俊朗少年想必就是七贤居的人,也正是古无病口中的‘娘家人’!只是他不明白,背向自己的一群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林小七所站之处离两群人有些距离,且他来的悄然,是以两群人都没有立刻发现他的到来。不过这院中空荡,当林小七发现众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想要寻一个地方躲起来时,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蔵⾝的地方。但他心中亦是明白,既然已经来了,这一遭总要面对,躲来躲去也没什么意思。当下便沉心静气,默默的观察着院中的事态…

  院中,轩辕沐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劝几位还是离去吧!”

  背对着林小七的那群人中忽有一人哈哈笑道:“轩辕先生,我来这里只是访友,自问礼数也算周全,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一人刚一出声,林小七心头大震,他没想到,这说话之人竟是昨夜与自己共谋一醉的常阿満!其实,在他刚踏进院中时,就觉得这人背影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人竟是常阿満!不过这也难怪,常阿満与他分手不过半曰,谁又会想到,不过几个时辰后竟又在此处相遇呢!

  吃惊归吃惊,林小七虽不知道常阿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心中思虑却飞快转将起来…这常阿満口中所说的访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寻的是玲珑阁的人,还是七贤居的人呢?再者,这常阿満本是魔道,既然敢大摇大摆的闯进这迎宾馆,必定是有备而来。只是这有备而来并不代表能战而胜之,这迎宾馆內可说聚集了普天下修道者里的佼佼者,他常阿満不过是疆外十八魔头中的一员,又凭什么敢在这里叫板呢?

  一念及此,林小七又将视线投向了常阿満⾝边的几人…他心中清楚,常阿満口中的寻友不过是幌子而已,看场中情形,寻友未必,寻仇倒是说的过去!但既来寻仇,就必有所持,常阿満⾝边这几人想必就是他有持无恐的助力,不可不防!

  林小七心中又有些惋惜,这常阿満为人豪慡,本是可以结交之人,但看现在情形,这朋友怕是做不成了!不过他心中亦是奇怪,常阿満既然站在白云轩的院中,找的人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而昨夜喝酒的时候,他已经向常阿満说了自己的来历,常阿満与玲珑阁的人若真是有仇,昨夜为什么又不发作呢?这真是奇之怪哉!

  轩辕沐怒道:“你擅闯白云轩,杀掉守卫,又祭出魔雾屏蔽了此处,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礼数周全吗?”

  常阿満淡淡笑道:“轩辕先生,这迎宾馆內全是修道之人,而且多是绝顶⾼人。我这魔雾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不过遮人耳目,以求一席从容对话之机。至于那两个守卫嘛,区区俗人,死也就死了,休说我们这些修魔的,便是在你们眼中,他们和蝼蚁又有何区别?我记得去年玄意门的人为了挖掘长圣山里的灵玉,封下百里山脉,更是将不肯出山的居民屠戮殆尽。你们这些同道之人却也没说什么,更有人还从中分了一杯羹…”

  林小七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好奇,这常阿満本是耝豪之人,什么时候又变的如此善言了呢?

  一旁鹤发老者忽道:“罢了,你既说是来寻友的,那么就请阁下说一说,你寻得人究竟是谁呢?除了我那师妹,玲珑阁的人和我七贤居的人大都在此,无论你是寻友还是寻仇,还请阁下快些说出!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玲珑阁和七贤居本有渊源,两派同气连枝,无论你找谁的⿇烦,另一方都不会坐而视之!”

  其实谁都知道,玲珑阁与七贤惠居之间的实力有若天壤,而常阿満站在白云轩的院中,找的必是玲珑阁的⿇烦,和这七贤居并没有什么关系。鹤发老者嘴上说的客气,什么同气连枝、本有渊源,不过是为了顾全玲珑阁的脸面罢了!

  常阿満笑道:“这位就是七贤居的玄衣先生吧?久仰,久仰。”

  玄衣微一点头,道:“正是老夫。”

  常阿満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我尝闻七贤居从不和任何门派结盟,如何与这玲珑阁又有渊源呢?据我所知,在今曰之前,你们怕是连面都没见过吧?这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轩辕沐冷哼一声,道:“这事与你无关,阁下还是言明来意吧!”

  林小七在一旁听了,心中已是了然,不由暗笑道:“老常啊老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七贤居和玲珑阁本无关系,但有了我林大少爷,可不就有了‘亲家’关系吗?”他这人素来没心没肺,此时见楚轻衣无恙,心中担忧早去。再见了这‘老常’本是熟人,心想,凭着昨夜的一场大醉。这老常或许能卖自己一个面子,待会见了自己,说不定也就走了…

  常阿満轻叹一声,道:“我早就说明了来意,无奈轩辕先生却是不肯相信。”

  轩辕沐怒道:“我玲珑阁此番来这西驼的只有三人,我也只有这两个徒弟,你到底是找谁?我劝你快快说出,休要惹老夫动怒!”他一言至此,又回头看向白悠然,厉声道:“悠然,这魔头找的是你吗?”

  白悠然吓了一跳,道:“不是,不是,弟子见都没见过这人。”

  林小七听轩辕沐说他只有两个徒弟,心中气愤,不由暗自哼了一声。但他这一声尚未哼完,这院中倒真有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魔又怎样?魔头又怎样?阁下说便说了,却为何语有不屑,意带讽刺?阁下也修炼了百年,须当知道,这道魔虽是殊途,但却有同归之趣,又何必如此顶真?”

  这冷哼声虽是飘忽,无法听出究竟是谁在说话,但众人听在耳中并无异样,也不刺耳。不过轩辕沐却大不相同,这声音刚一响起,他便觉得耳中一震,一股暗劲从虚无处袭来,饶他百年修为,竟是不能抵挡!当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但他这人最爱面子,却是死死含在嘴里不肯吐出!旁边的玄衣修为比他只⾼不低,见势不对,当即将手掌贴住他的背后,暗渡真元,轩辕沐得了玄衣相助,方才缓过劲来。

  玄衣和轩辕沐心中大骇,在这院中,两人修为最⾼,知道说话这人功力端的是深不可测,竟只凭声音就可伤人,且不波及旁人!即使两人连手,怕也难是这人的对手!但举目望去时,常阿満和他⾝后的那群人神⾊并无异样,却是看不出丝毫的端倪。不过好在玄衣救助及时,轩辕沐这个暗亏吃的算是不大不小,也没留下什么內伤,旁边的人亦没有任何的察觉。

  玄衣眉头紧锁,微一沉昑后,也不理会那冷哼之人,看向常阿満道:“阁下,你还是将此事言明吧,你说寻人,这寻的到底又是谁呢?”

  林小七在这院中已站了一会,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常阿満⾝上,却不知道他站的久了,远处已是有人瞧见了他。这人幽幽的看着他,忽轻叹一声,看向玄衣,道:“玄衣大师,你不用再问了,如果轻衣猜得不错,这位先生找的必是我师弟!”

  常阿満哈哈笑道:“早闻玲珑仙子不仅美貌,让世人不敢仰视,且冰雪聪明,机智灵巧,常某还未说出我这朋友是谁,仙子竟已经猜出!厉害,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常阿満这一番话出口,院中众人都是惊呼一声。而楚轻衣则是苦笑一声,看向林小七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无奈。

  轩辕沐怒道:“原来又是这小畜生吗?他惹下的大祸,老夫还没料理,此时竟又招来魔头!老夫若是见了他,必先打断他的两条狗腿!”

  林小七心中大奇,他没想到这常阿満要找的人竟是自己!他和这老常分别不久,算来也就几个时辰,难道真是自己魅力难挡,令人一见之下,便不忍离去,又来了个去而复返?

  只是他心中本是好奇,却又听轩辕沐说要将自己狗腿打断,顿时无名火起。也不管楚轻衣正自瞧着自己,当即踏前几步,哈哈笑道:“原来是老常啊,莫非是昨夜酒没喝好,又来找兄弟我喝酒吗?”

  他这一出声,院中众人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不由都是一惊,面上神情各不相同。有満脸怒⾊的,有一脸惊讶的,亦有嫉妒和惊喜的。而楚轻衣和红泪的眼中,却都是一付无奈、甚至于哭笑不得的神⾊…楚轻衣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自小顽皮,什么泼天大祸都敢闯下,认识一两个魔道中人本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向来疼爱林小七,无论他惹下什么祸端,心中都不忍责怪,因此这目光中便有无奈之⾊,便如⺟亲看见了刚刚在外闯了大祸却毫不在意的孩子!而红泪的心思又不相同,和林小七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她早知这林小七不是良善温顺之人,为人更是敢行敢做,所以眼中亦有无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让林小七替燃孜背上黑锅究竟是对是错?如此随性之人,行事不仅古怪,更是常常出人意料,七贤山上的叔叔伯伯们、自己的父⺟和爷爷又会怎样待他呢?而自己心中的那个秘密又能保守多久呢?

  林小七一脚踏出,心中也自奇怪,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现⾝,竟能同时看到如斯不同的神情!

  一脸惊喜的人是常阿満和白悠然,只是林小七觉得老常这厮的表情颇为夸张、做作,且他行为诡异,这惊喜之⾊自然要打些折扣,不可全信!白悠然与他有师兄弟的情份,几年未见,惊喜那是自然,也不用多说。而面有怒⾊的除了轩辕沐再无他人,林小七现⾝的目的正是为了气这老头,如果轩辕沐真是一脸和善,他林小七却倒反要郁闷了。

  林小七向院中行去,心中愈发讶异…那一脸惊讶的是玄衣,这老头见了七贤山未来的姑爷如此德性,与魔道中人称兄道弟,惊讶也是正常的。将心比心,换了他林小七是这玄衣,怕也是这般心情。只是这玄衣老头⾝边的少年又是谁呢?一付嫉妒的神⾊不说,眼中更有一股寒意!那目光远远投来,竟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呑活吃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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