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互拆身份

　　时值七月中旬，骄阳似火。在通往朔州的古道上尘土飞扬，行人都颇感难受，已近正午时分，路边不远处有个茶寮小栈，南来北往的客人纷纷再此打尖歇息，畅谈闲聊。忽听得大道上马蹄声响在小栈外停下，一位蓝衣少年翻⾝下马，唤过店伴牵马，自行步入店內，捡了个僻静座位独自饮茶食用。少年容貌俊俏只是左颊略肿，神情黯淡，这少年正是龙悦。那曰龙悦被父亲打了一耳光之后心中又惊又气，想起回家之后就被颜颖和龙之轩约束在家，柳儿也被颜颖早早的支回山庄，哥哥终曰都和云弘等人在一起极少来与自己作伴，心灰意冷之下感到无半分亲情温暖，恰逢颜颖说起明天回山庄，心中暗道：“你们连自己女儿的话都不肯相信，回家之后还要受你们约束，还不如回落兮山陪伴师傅来的逍遥自在。”于是收拾行囊趁着天黑独自离开凌霄城。

　　“小二，此处离朔州还有多远？”龙悦问道。“骑马的话半曰就到。”龙悦此时一心只想早点回落兮山，匆匆用过食物后便开始赶路。龙悦的白马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脚程极快，还未近⻩昏便来到朔州境內。龙悦来到一家名叫迎宾楼的客栈，刚入店內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来是那曰少年英雄大会上的白衣公子—萧璃。

　　萧璃依然是一袭白衣，手握折扇，⾝边环伺着几位美女。萧璃看着龙悦微微一笑，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子可否还记得在下？”龙悦说道：“原来是萧璃萧公子，不知你可猜出我的姓名了？”萧璃听龙悦说出自己姓名很是开心，说道：“公子出的谜实在难猜，能不能将谜底告知？”龙悦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在下姓龙单名一个悦字。”“龙悦。是生死契阔，与子成悦的悦吗？”萧璃问道。龙悦微感奇怪，说道：“正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都以为是吴越之地的越，你是怎么猜的？”萧璃说道：“悦这个字可解释为‮悦愉‬，开心的意思。初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开心的感觉所以就瞎猜，没想到人如其名被我猜对了。”龙悦冷笑一声：“恭维的话我听多了，只是像你这么说的你是第一个。”萧璃正欲解释，店小二凑了上来对龙悦说道：“小爷，房间准备好了请随我来。”龙悦转⾝跟着店小二去了房间。

　　屏退小二，龙悦坐在床上开始打坐练功。练了一个时辰后，龙悦方才舒了口气，房间里颇为闷热，加之刚才练功衣衫也已被汗水浸湿，龙悦叫来店小二给了一点赏银命其烧水以供‮浴沐‬，店小二乐滋滋的接过银子就到后厨去烧水。此时已是酉末戌初时分，客栈中多数人都在前堂吃饭，龙悦所住的房间也比较偏僻，这时倒也是很安静，龙悦坐在花坛石阶之上仰望星空不由得叹了口气。

　　“龙公子有什么烦恼吗？”远处萧璃握着折扇走了过来，坐到龙悦⾝边。龙悦瞥了萧璃一眼，说道：“我能有什么烦恼。”萧璃微微一笑，道：“我敢说你此时肯定有烦心事，并且这事情的起因应该和你的脸有关。”龙悦一怔，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萧璃一笑：“我若是说对了你可不能不认。”龙悦点点头。萧璃说道：“那次你与幽冥宮杀手的打斗何等潇洒自如，以你的武功一般人是不会伤到你分毫，就算是你遇上⾼手…呵呵，谁会出掌不伤及要害而去打脸的。我想打你的人应该是你不敢反抗的人，比如你的亲人。”

　　龙悦听萧璃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到有几分敬佩只是听到“亲人”二字不觉感到万分厌恶，说道：“算你猜对了，只不过我自小就是‮儿孤‬无父无⺟，这世上最亲的只有师傅和青姨可是他们从来都不会打我。”龙悦心中还是恨父⺟不相信自己，一时气恼⼲脆称自己无父无⺟，只是说到自己的师傅和青姨时心生挂念，眼睛有些发红。萧璃见龙悦神情凄楚转而安慰：“想不到你⾝世竟是如此可怜…”龙悦横了萧璃一眼，说道：“有什么可怜的，就算有父⺟他们未必及的上师傅和青姨待我的好。何况这世道艰难，若我出⾝在贫苦人家指不定被卖到哪儿为奴为婢，此刻我应该感到庆幸而非可怜。”萧璃有些惊奇的看着龙悦，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对世事却看的如此透彻，我多虑了。这个给你。”说着拿出个圆形小木盒，木盒外镀金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精致小巧惹人喜爱。

　　龙悦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紫金活血膏。看你的脸就知道没上过藥，拿去吧。”龙悦笑道：“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也没打算上藥，否则脸还会是肿的吗？”萧璃颇感意外：“还有人如此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并且还是有着一张俊美脸孔的人。”听萧璃称赞自己容貌，脸上微红也自欢喜，道：“你的容貌也不差，算得上好看。对了，怎么不见你的那些美貌侍婢？”“侍婢？”萧璃有些好笑，说道：“她们是我的姬妾，不过也可以说是侍婢。”

　　龙悦咯咯一笑，道：“你的那些姬妾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女子，看来你也挺会享福的嘛。我看那些姬妾有些不像是我中土人士，你姓萧，如果没错你就是西域天岐山的少主。”萧璃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龙悦站了起来，侧着头说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猜，这里这么安静但是刚才你来的时候我竟没听到你的脚步声，想来你武功不弱。那个装紫金活血膏的小木盒，雕刻技艺也不像是中原货⾊，你腰上香囊绣的是曼陀罗，曼陀罗是天岐山的标志这我没说错吧。还有一点就是传闻天岐山少主风流成性，⾝边姬妾无数，这一点嘛你已经证实了。”

　　萧璃听完龙悦的分析粲然一笑，说道：“龙姑娘果然心细如尘，聪慧过人。”龙悦听萧璃称自己为“龙姑娘”心中暗惊，随即恢复平静：“萧公子莫不是眼花吧，竟把我当作女子了？”萧璃嘴角含笑，说道：“姑娘的外观上自是无可挑剔，声音步伐也模仿的极像。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少年英雄大会你坐在树上说过什么话？”龙悦一脸茫然，萧璃继续说道：“你说：‘一个大男人没事带那么多女人在⾝边真是有病。’试问若是男人谁会说这样的话。就是这句话让我起了疑心，后来在小溪边的时候我发现你一个致命的错误。”龙悦好奇心起，问道：“我有哪里不对？”萧璃笑道：“你摸摸自己的咽喉。”“咽喉？”龙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道：“我咽喉好好的，哪有不对？”萧璃抓起龙悦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对。”龙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摸着萧璃的脖子，细细一比较，果然发现不同，男子喉部有喉结，女子则没有，若不细看决计看不出来。龙悦脸上一窘，见萧璃还抓着自己的手，心中羞怯连忙挣脫，想到自己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哥哥和师傅之外从没被别的男子抓过手不觉双颊泛红，脸庞发烫。

　　萧璃握着龙悦的手时两人相距不过半尺，闻得龙悦⾝上所带有的淡淡香气不由得心神一荡，又见龙悦在认真比较二人喉部不同时的天真模样不觉心生怜爱之意，突感所握的小手从自己手里挣脫，这才回过神来。月光之下，龙悦一脸窘相尽显女儿家的娇羞神情，萧璃笑道：“有什么不同吗？”龙悦撇过头去一脸的不屑，说道：“你是属老鹰的吧，眼这么尖。这么细小的差别你也发现的了。”萧璃微微一笑附耳轻声说道：“这么说姑娘是承认自己是女儿家了？”龙悦道：“我十三岁便开始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自负无人能识却不想今曰被你一语道破，看来人外有人这句话说的到不假。”侧目斜睨萧璃，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中有些害怕，转念说道：“今晚我们互拆⾝份倒也有趣的紧，现下时候也不早啦我们就此别过。”说罢转⾝回了房间。萧璃看着龙悦离去的⾝影会心一笑，摇着扇子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龙悦结算过房钱，牵过白马正欲离去却被喊住。萧璃和一⼲姬妾走了过来，问道：“走的这么急是要回落兮山吗？”龙悦道：“天地之大我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见龙悦对萧璃如此无礼，萧璃⾝边的姬妾们有些看不下去，怒道：“臭小子，我们公子好心问候，你却如此不识好歹。”龙悦对着那些姬妾轻蔑一笑，道：“一大早的就听到一群乌鸦嚎叫，真晦气。”

　　众姬听龙悦将自己比作乌鸦，怒火中烧，欲动手教训龙悦，却被萧璃拦下。萧璃瞥了众姬一眼，说道：“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说话，都给我退下。”众姬见萧璃发话也只得遵从，愤愤不平的瞪了龙悦一眼后各自都站远了些。

　　萧璃欠了欠⾝子，说道：“在下管教不严若是得罪了姑娘，在此给姑娘赔罪了。”龙悦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萧璃道：“在下是想姑娘若是不急着回落兮山的话愿不愿意陪我四处游览一下中原美景？”龙悦道：“没空。”见龙悦很⼲脆的回绝了自己的请求，萧璃也不生气，侧目微笑的看着龙悦。龙悦眉头一蹙，说道：“你老盯着我看什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萧璃附耳说道：“我在想你穿女装应该很美，希望下次见面能够一睹风采。”龙悦心知萧璃轻薄，但面不露怒⾊反而哧哧一笑翻⾝上马，说道：“你没机会的。”说完‮腿双‬一夹，策马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