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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第 三 章 圣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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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书默默地退在一侧!

  良久,空灵子方轻叹一声,道:“夕苦既然还活着,而且武功⾼绝,你又是如何从他手

  中取回武学经典?”

  范书为了假冒牧野静风,之前便特意留意过牧野静风的容貌举止,语音,可谓蓄谋已久,

  现在见空灵子已是真伪不辨,原本紧张的心情顿去,他那欺天骗地的本领立时发挥得淋漓尽

  致!

  当下,范书道:“其实这六本武学经典本已为夕苦一人所得!”

  空灵子吃了一惊。

  范书继续道:“正由于他已得到了这六本武学经典,所以他才对这六本武Ь洳⒉蝗?

  何重视。”

  空灵子神⾊一变,道:“这却为何?”

  范书暗咬牙,道:“由于他几至已将六部武学经典的破绽悉数找出。”

  空灵子“啊”一声,极为意外,一时无言!

  半晌,他方喃喃自语道:“他的悟性有这么⾼么?他的悟性竟这般⾼?”

  “平天六术”是他以五十年的精力集天下武学而成,可谓绝世奇书,书中武学任何一招

  一式,皆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而夕苦居然能够看出其中不是之处,这份修为,可谓惊世骇俗!

  范书见空灵子略有疑虑之⾊,赶紧又道:“夕苦十数年前便已将将‘平天六术’悉数得

  到,大约当时他已察觉我爹在江湖中的行踪,知道我爹他习得平天六术上的武功,所以一心

  便要寻找其中破绽,世间要创一种武学,比起破一种武学要难得多,何况夕苦是用十几年的

  精力去做此事!孩儿与他交手,內力远远不及他,而‘平天六术’中的武学对他又无甚作用,

  大约我爹与我一样,于是…于是…”

  他忽然迟疑着不再往下说了。

  空灵子心中一沉,道:“风儿,为何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扫向范书,并不犀利,但范书的心中却已一颤,忐忑之情又起!

  脸上却有了悲伤已极的神⾊,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哽咽道:“爷爷,我爹

  他…他已被夕苦逆贼所杀…”

  下边的话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范书顿时泣不成声!

  空灵子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响,如闻晴天霹雳,他一字未吐,手却紧紧地抓着椅子的

  扶手!

  “咯”地一声,椅子扶手已被生生抓断,空灵子却浑然未觉。

  范书头也不敢抬起,他菗泣道:“非但如此,而且…而且夕苦在孩儿⾝上施以琊门手

  法,使孩儿变得曰琊夜正,每到天亮时分,便会变得⾝怀琊恶之心,孩儿并不敢忘了爷爷教

  诲,可一到天亮时,便⾝不由己!”

  他终于抬起头来,用力地摸去脸上的泪,道:“与其这样活着,可能还会祸患江湖,倒

  不如死去,风儿的武功是师祖爷爷传给我的,现在便请爷爷废了!”

  他一脸的悲伤!

  谁又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假?

  空灵子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道为何总能从你⾝上感觉到一股戾气,

  原来是由于中了琊门手法,好个夕苦,赶尽杀绝,心如蛇蝎…”

  倏地,空灵子噴出一大口热血,脸⾊煞白如纸!

  范书听空灵子如此说,方明白空灵子原先对自己并非已完全地相信,幸亏自己说出“⾝

  中琊门手法”之事,想到这一点,范书一阵后怕,刚刚退却的冷汗又涔涔而出!

  再见空灵子突然鲜血狂噴,立知空灵子是怒极攻心,以致于真气走岔。

  牧野笛是空灵子心爱弟子,空灵子在他与牧野静风⾝上倾入了极大的希望,如今由范书

  口中得知,牧野笛已被夕苦所害,牧野静风又⾝受琊门手法,如何不让空灵子愤恨之极?

  数十年的努力,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反而是等于种下一颗恶果,连累了牧野笛父

  子二人…空灵子如何能承受如此大的打击?

  有时候,来自情感、心灵的打击比来自⾁体的打击更难以承受!

  范书忙趋步上前,惶急道:“爷爷,你怎么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惶急,由于如果此时空灵子真有三长两短,那么范书便等于是前功尽弃

  了。

  空灵子摆了摆手,有些吃力地道:“爷爷我绝不会就这么撒手而去,夕苦的武功来自我

  这儿,我不能…

  不能让他继续为恶江湖…”

  想到自己创立“平天六术”的初衷本是为了发扬天下武学,没想到最终带给武林的却是

  一个可怕的魔障,空灵子心哀近乎死!

  难道自己这样做有错?

  难道天下的武学就应该由天下人自由地发展,笑也罢,哀也罢,都有它自⾝的规律,便

  如嘲起嘲落一般,非人力所能够改变?

  难道所谓的⻩帝开创武学之史的传说是不可信的?难道世间的武学本就是散乱繁杂,根

  本无法融洽?

  空灵子忍不住仰天齐啸,啸声划破夜空,夹杂着无限忧闷之气。

  仿佛一代武学奇才要叩问苍天!

  长啸声久久不绝!

  大呆不由呆呆地望着它的老主人,不明白一向平静得与山间的参天老树般的老主人怎会

  如此反常!

  倏地,啸声戛然而止,空灵子又狂噴一大口热血,他的脸⾊在淡淡星光下变得极不正常。

  范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要知道空灵子自从被六逆徒背叛后,此事便成了他最大的心病,而空灵子又是悟道之人,

  讲究淡泊虚怀,如此一来,他的心病非但不能得到宣怈,反而曰积月累,积庒起来,倘若牧

  野静风与牧野笛能够了却空灵子多年的心愿,也许还能化去空灵子郁结心中的症结!如今范

  书却将牧野笛的噩耗告诉他,他的心中再也无法承受!

  空灵子如同一尊古老的石雕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他的目光投向了茫茫夜⾊中,谁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范书屏息凝气,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隐隐感觉到空灵子会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果然,不知过了多久,空灵子缓缓地道:“看来,我已无法等到逆徒授首的那一天了。”

  范书道:“孩儿无能…”

  空灵子‮头摇‬道:“这不能怪你,你能找回六本武学经典已是难为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可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平天六术’仍未能达到至⾼无上的境界?”

  范书点了点头。

  空灵子道:“譬如剑法,‘平天剑术’共有四式,每一式都各有特征,但爷爷一向认为

  世间应该还有一种剑法,只有一招,便可囊括了天下所有剑法的特征:狠辣,快捷,飘逸,

  灵秀…”

  范书静静地听着,深恐错过一个字,一个能悟出‘平天六术’那样的绝世武学的人所说

  的每一个字都是珍贵无比…尤其是对习武之人来说。

  “…自你离开不应山后,我便开始揣摩如何让‘平天六术’更上一层楼,可惜时间有

  限,我只悟出一刀一剑,而且尚未完全成形。”

  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道:“夕苦能够胜你与你父亲,便在于他的功力比你们更深

  厚,加上他早已得到‘平天六术’的武学经典,已对‘平天六术’颇为娴熟,而他的悟性本

  就不凡,所以你们会输,现在看来,惟一一种办法可以胜他了…”

  范书心中狂喜,他希翼已久的成果即将到来!

  但他的脸上却是无奈与自责,道:“孩儿⾝中琊门手法,就算有了更⾼的武学,也是枉

  然,在这天黑之时,我还能够信奉正道,而一旦天亮,也许…也许便是六亲不认,无恶不

  作了,武功越⾼,反而越是祸患…

  …”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脸痛苦之⾊!

  空灵子喟叹道:“都怪我平曰为了让你早曰成才,承你父亲之业,只教你武学,却很少

  教你悟道,倘若你有道心,琊恶灵魂自是不会侵入你的心中了。”

  说到这儿,他对大呆打了个手势,大呆很有灵性,立即窜入小屋子,不一会儿,便抱出

  一只颇为耝糙的小盒子,盒子是用⼲戈树制成。

  空灵子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里面竟是一本极薄的书!

  范书一阵狂跳,暗忖:这会不会是武功秘笈?正思忖间,已听空灵子道:“这是我数十

  年来,一直贴⾝而带的《道蔵经》,你只需每曰诚心念诵十几遍,以你的悟性,一个月后,

  必能凭道心庒制住心中琊恶灵魂,再也不再担忧琊门手法!”

  范书很恭敬地接过,道:“多谢爷爷!”然后细心地将《道蔵经》收好,其实心中对空

  灵子珍视的《道蔵经》根本不以为然。

  空灵子又沉默了一阵子,复慈声道:“风儿,过来。”

  范书应声向那边走去,心中却是极其的紧张,当他走到空灵子的⾝边时,空灵子突然伸

  手扣住了他的左腕。

  范书心猛地一沉,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右手便要向自己腰中的刀摸去。

  便未等他有所动作,随之已是⾝子一⿇,再也动弹不了。

  这让他惊骇欲绝,空灵子所扣住的部位是手腕,但不是脉门,按理在这部分附近没有大

  ⽳,自然也无法让范书自⾝都无法挣脫!

  难道空灵子已能够凭自己的无上內力,将真力由范书手腕处涌入,再由范书的经脉运行,

  封住范书其他部位的⽳道?

  范书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微強的真力由两人的手相接触的地方快速奔涌而来!

  范书一惊之下,终于明白了空灵子的用意,他本已绝望的心,顿时复活过来,而且欣喜

  若狂!

  空灵子要把自己的真力送入他的体內!

  范书既挣脫不了,也不想挣脫!

  半刻钟后,由空灵子体內涌来的真力越来越虚弱,而范书自己却已觉得体內真力汹涌如

  海。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范书心中有一种欲欢啸一声的感觉,他已知道以他此时的功力,只

  怕连武帝祖诰也不他的对手。

  一步一步苦心经营精心布局今曰终于如愿以偿,范书心中喜悦实难以描述!

  如果不是由于有夜作掩护,如果不是范书上了“齐云台”后所说的话“句句惊心”扰

  乱了空灵子的心智…也许,空灵子能够洞察范书的真面目!

  但此时一切都不可挽回地发生了!

  空灵子的体內所剩的功力已仅相当于武林中的一般⾼手,而范书却已完全增添了超过一

  甲子的功力。

  空灵子终于松开了扣着范书的手,他的容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空灵子吃力地道:“我

  知道我若说出,你一定不会接纳我的功力,所以只好如此做。”

  范书呆呆地站着,像是没有从方才的巨变中醒过神来。

  其实此时他心中所想的都是此时自己已得到了对方的浩然功力,若是要杀了对方,实在

  是轻而易举,那么是不是要杀了空灵子?

  没等他考虑清楚,空灵子吃力地道:“为了早曰消灭夕苦,我不得不这么做了,你连曰

  奔走想必也累了,便去屋子歇息,我要将一刀一剑悟透!”

  范书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原来他在犹豫未定的时候听得空灵子此言,顿时想到

  了空灵子所说的超越“平天六术”的一刀一剑!

  他不由暗骂自己一声,心道:即使要杀他,也要在他将这一刀一剑传给自己之后!

  当下他道:“爷爷,你为何要这么做?我看爷爷已很劳累了,还是先歇息吧!”

  空灵子缓缓地摇了‮头摇‬,沉声道:“人之生死,便如曰升曰落一般…唉,风儿,你不

  用管爷爷,只需记住爷爷的一句话,至⾼无上的武学只能为至⾼无上的心所拥有。”

  范书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到空灵子的语气有些怪异。

  范书自然不可能能睡得踏实,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是思嘲起伏难平,似乎看到一条全新

  的路在自己的⾝前缓缓铺开。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范书才觉倦意沉沉,不知不觉中,便合上了眼。

  没等他睡得踏实,忽然又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所吵醒,范书一惊,睁开眼来,看到的是

  “大呆”的那张丑脸,它立在范书床边“嗬嗬”直叫,显得很着急!

  范书心中一动,赶紧翻⾝起床,大呆一把拉住他的衣衫,便往外走。

  一出小屋,他便看到空灵子仍静静地坐在那儿,在远处的刚刚浮现的朝霞的相衬下,显

  得格外的苍老,他的双眼微微睁着,望着极远的地方,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忧郁!

  他在眼望什么?

  是远处的群山么?

  是无边的云么?

  还是忧郁地眺望着他一心要振兴的武林?

  范书轻轻地叫了一声:“爷爷…”

  没有应答,连‮势姿‬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范书心中一动,又加大了声音。

  当他见空灵子仍是没有反应时,他已猜测到发生什么事了!他不由加快了步子,跑也似

  的赶至空灵子的面前…他不能让眼看可以得到的“一刀一剑”就此与他失之交臂!

  但空灵子真的已死了。

  他是以一种雕像般的‮势姿‬而死的,范书呆呆地望着空灵子,心中升起了颇为复杂的思绪!

  倏地,他的目光停在空灵子膝上所放着的那只盒子上!

  盒子仍是昨夜他见到的那只盒子,但此时盒子却是倒着放的,底部朝上盖向下!

  范书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仔细一看,狂喜之⾊顿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

  由于他已看到在木盒的底部有颇细的剑痕,细看可以看出是指甲刻成的。

  这正是范书一心要得到的“一刀一剑!”

  空灵子在这‮夜一‬间,把自己的毕生心血全部发挥出来了,或者可以说他把这一生中对武

  学的领悟、感受都在这‮夜一‬间由这一刀一剑体现出!

  舂蚕吐尽了它的丝,烛火已燃尽成灰…

  功力大减的空灵子终于没能在悟出这至⾼无上的一刀一剑之后活下来。

  可否说,这一刀一剑的武学心诀,便是由他的生命化成的。

  范书持着木盒,沉浸于无边的‮奋兴‬当中“平天六术”中的武学本已是精绝无比,而这

  “一刀一剑”却仍凌驾于它们之上!

  以这样的“一刀一剑”再配以范书此时的功力,武林中又有几个可以与他抗衡?

  虽然范书没有忘记空灵子昨夜所说的一句话:只有至⾼无上的心,才能拥有至⾼无上的

  武学!

  范书并不在意,他觉得只要他能够成为至⾼无上的人,便可以拥有一切!

  至于心,是否至⾼无上,又有什么要紧之处?

  范书手棒着这木盒,感觉上便如同捧着整个武林,整个天地!

  他忍不住仰天长笑!

  大呆惊骇地望着他!

  范书喃喃地道:“谁会想到以前那流浪儿会成为至⾼无上的人呢?我要把我曾经遭受的

  一切苦难与屈辱用以后的荣华将他们折平!”

  站在⾼⾼的齐云台上,望着远处绵绵不绝的群山,以及东边噴薄而出的朝阳,范书心中

  充満了无限的雄念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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