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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卷第六章 慈心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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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离憎震愕莫名!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脑中一片混沌,一无所知。

  但他的神情却是出奇的平静。

  也许,世间极少有如他这般遇事无比镇静的年轻人。

  他没有开口,是由于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他知道眼前的阴鸷老者已将他认作是思过寨的戈无害…思过寨寨主燕⾼照最出⾊的

  弟子!

  这并不奇怪,将他认作戈无害的除了面前这个阴鸷老者之外,还有游天地、岳峙。

  奇怪的是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戈无害⾝为思过寨最出⾊的弟子,怎会与禹诗有瓜葛?

  禹诗道:“你一定奇怪为何我要让痴愚和尚走脫而不加拦阻,对不对?”

  范离憎暗自惊喜,忖道:“原来痴愚禅师竟已走脫!”却摇了‮头摇‬。

  禹诗道:“由于痴愚和尚在正盟诸派掌门人中武功最⾼,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是正盟

  盟主。可一个出家人即使武功再⾼,论及门派争战,却绝不会有多少出⾊。痴愚和尚号

  令正

  盟以来,正盟屡战屡败,足以说明这一点。所以,让他活着,对我们是有利而无弊的!”

  范⾼憎心惊道:“此人心计之深,果然不同凡响,痴愚禅师乃得道⾼僧,勾心斗角之术,

  如何比得上他?

  但除了痴愚禅师外,正盟诸派掌门人又有谁更适合做盟主?“

  他对正盟中事不甚了解,即刻想到了庞纪,心道:“虽不知此人武功如何,但却遇事沉

  着冷静,指挥若定,颇有过入之处!”不由又为庞纪的生死担忧,但众目睽睽之下,范

  离憎

  只有刻意隐蔵自己的‮实真‬情感。

  他相信“戈无害”与“思过寨”背后,必隐有惊人內幕,于是不动声⾊地道:“只怕他

  还为自己能侥幸走脫而暗自称幸!”

  不料禹诗却‮头摇‬道:“痴愚和尚心境极⾼,还不至于把自⾝性命看得如此重要,在这一

  点上,老夫倒是颇为佩服他的!”

  范离憎心道:“能得敌人称赞,足见禅师⾼风!”

  禹诗看了范离憎一眼,道:“思过寨的情况如何?”

  范离憎在刹那间转念无数!

  随即道:“一切皆与计划无二。”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心已有冷汗渗出,由于他对这句话有无破绽,根本毫无把握!

  当禹诗微微颔首时,范离憎心中的石头方落地!

  却见禹诗倏然凭空掠起,如巨鸟般向范离憎这边疾掠而来,⾝法之快,让人心惊!

  换了常人,定会不由自主拔剑出鞘。

  但,范离憎却是个例外…尽管他知道选择按兵不动极可能就是选择死亡!

  ⾝形侧旋,双足互踏,禹诗已落在范离憎⾝边,范离憎立时完全放心,由于他从对方⾝

  上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机!

  禹诗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子套‬瓶塞,从中倒出一粒⻩⾊的藥

  丸在手中,递与范离憎,道:“这一次你表现颇佳,老夫破例将‘九玄灭谤丸’提前给

  你。”

  范离憎接过如豆般大小的⻩⾊藥丸,一时不明禹诗为何要将此藥丸交给自己,自是不知

  该如何处置,只好准备将藥丸收入怀中。

  倏地,他双目余光扫见禹诗脸上有了狐疑之⾊,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道:“此藥丸提前

  服用,不知…妥否?”

  禹诗狐疑之⾊方去,道:“藥效自是按期服用为佳,但你⾝蔵此藥丸,难道不怕万一有

  所闪失,被他人夺去?”

  范离憎缓缓地道:“这份自信,我还是有的。”他之所以如此回答,是由于他记起游天

  地曾说过思过寨寨主燕⾼照的十三名弟子个个傲气凌人。

  禹诗轻笑一声,道:“人皆言燕老头的弟子傲气冲天,看来不假!”笑容倏然消失得无

  影无踪,只听他冷冷地道:“方才为何要将游天地带入屋內?”

  目光如剑,冷锐骇人!

  范离憎此时已暗下决心,要将“戈无害”之谜查个水落石出,这对正盟而言自是大有益

  处,也许亦可查清神秘的白衣女子为何将自己易容成“戈无害!”

  为此,他已不惜冒险,由禹诗所说的话,可隐约推断出戈无害暗中是为他所利用,于是,

  范离憎道:“我所救的,是一个必死无疑之人,如此一来,可让正盟中人更信任我,再

  说对

  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说完这些话,他心急如焚,暗暗为游天地的命运担心。同时,他也知道此刻以他一个人

  的力量,已根本无法救出游天地!

  唯求禹诗他们不要进屋搜索,而游天地又能凭自己的內力将毒素逼出。

  但这个愿望转瞬间便被击个粉碎!

  只见禹诗一挥手,道:“搜!”

  立即有八名白衣人冲入正堂!

  范离憎心中一沉,立即道:“我为你们指引!”

  他知道几间屋子根本蔵不住人,既然游天地注定在劫难逃,倒不如自己争取主动,借口

  指引,一旦游天地有性命危险,可以及时出手相救。

  禹诗做微领首。

  范离憎快步走向蔵有游天地的屋子,猛地推‮房开‬门,同时“锵”地一声拔剑出鞘。

  他要抢得先机!

  但在他的剑即将向后狂吐之时,赫然发现屋內的游天地已无影无踪。

  范离憎心念如电急闪!

  迅即大呼道:“不好,他竟然逃脫了!”

  在他拔剑之时,紧随于他⾝后的几名白衣人已反⾝倒掠,同时齐齐菗出兵器,准备应付

  范离憎的突然攻击,而禹诗在范离憎拔剑的那一刹间,也已悍然扑至。

  但范离憎的这一声惊呼,使他们的动作齐齐顿止!

  范离憎完全是在下意识中以惊呼声来掩饰自己的拔剑之举。

  事实证明他这下意识的反应极为有效,禹诗已相信他是由于惊诧于游天地的失踪,才会

  突然拔剑。

  ⾝为武者,面对意外,第一反应无不是‮子套‬自己的兵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兵器是武

  林中人的第二生命。

  当范离憎回转⾝时,他的脸上已有了一脸的惊愕:“游天地竟然凭空消失…我…”

  禹诗扫了他一眼,对其他人沉声喝道:“包围方圆二十丈之內,仔细搜查!”言罢举步

  踏入游天地的蔵⾝之屋。

  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外,屋內再无他物,当然更不可能蔵住一个大活人。

  禹诗的目光扫过屋子的角角落落,最后停在了北侧一个敞开的窗口处。

  他的眼中立时有怨毒之杀机如嘲涌起!

  范离憎暗松了一口气,心中觉得奇怪:“游前辈自然不可能是自己走脫的,由于他伤得

  实在太重,那么救走他的人会是谁?这一带自然早已被严密控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

  救走

  一个重伤将死之人,多半是绝世⾼手!”

  禹诗与范离憎两人立于正堂之中,正堂內还有一具盛放王世隐的棺木。

  范离憎忽然心生一个疑问:“这阴鸷老者对正盟中人与风宮弟子同下毒手,毫不留情,

  自然就不会与罗思是同一路人马。为何罗思与他会同时想到在这儿布下杀局?这绝不可

  能是

  巧合!”

  他突然记起无颜毫不容情将罗思拦腰斩断的那一刀!

  会不会由于罗思暗中投靠禹诗,而无颜他们早已察觉罗思的背叛,于是在罗思失去利用

  的价值时,对他痛下杀手?

  很有这种可能!

  此念方平,又有疑问升起:“王世隐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风宮手中?以至于不得不将‘

  旋字剑诀’传给罗思?幽求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他虽曾是风宮中人,但在数十年前就

  已被

  逐出风宮,那时的王世隐,只怕还是一个不谙武学的孩童。”

  又是一个难解之谜。

  正自沉思间,忽闻木板爆裂声此起彼伏,十几名风宮弟子从几个方向不分先后地破壁而

  出,出现在正堂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道:“启禀禹老,没有发现游天地的行踪!”

  风宮搜寻人的方式竟也如此独特,不过如此独特的搜寻方式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它

  可使搜寻对象根本无从遁形!

  禹诗缓缓地道:“戈无害,但愿游天地以及救走他的人没有听到你我的对话!”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如果有怈密的可能“戈无害”就必须死!

  迎着禹诗逼人的目光,范离憎镇定地道:“禹老如果对我有所不満,就绝不会在此时向

  我提起!”

  禹诗望着他,目光深邃难测,复而笑道:“看来燕⾼照的弟子也不仅仅是傲,而且也够

  聪明!此事的确出人意料,非你之过,就算我杀你以怈愤,也是于事无补!”

  范离憎略一思忖,道:“我想游天地绝对逃不了太远,他⾝中剧毒,又受了伤,性命危

  在旦夕,救他的人必然会择一偏静处,为他除毒疗伤,而且这个地方应该离此地不会太

  远。”

  禹诗満意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老夫也已想到了这一层,但我不会再大张旗鼓地搜

  寻!”

  范离憎心道:“我料定你已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来?”但不知他为何不肯再大

  张旗鼓地搜寻。

  禹诗的目光扫过王世隐的棺木,以平静的语气道:“王世隐已成青城派千古罪人,不过

  往后也不会有青城派后人唾骂他了,由于大概自今曰起,青城派就不复在江湖中存在!

  可笑

  罗思,一心想成为青城派掌门人…

  嘿嘿…“他的嘴角浮现似讥似嘲的笑意,忽又道:”戈无害,‮解破‬‘罪恶门’之事,

  我对你极有信心,但愿你莫让我失望,离‘血厄’问世的最好时机只剩十天了。“

  范离憎心中愕然,口中却道:“禹诗放心,无害绝不会让禹老失望!”

  禹诗莫测⾼深地一笑,道:“你这就赶回思过寨吧,我自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范离憎知道他绝不能在此时有任何疑虑迟疑,恭声道:“是!”语意坚定,尽管他连思

  过寨所在方位都不知道!

  言罢,范离憎即从正堂后面穿过,缓步于小镇的街上,心中虽为游天地的命运担忧着,

  又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罪恶门?‘血厄’又是什么?是否与思过寨有关?为何十天之后,是‘血厄’最好的

  问世时机…”

  种种疑问,千头万绪,无从得解…更不妙的是他根本不知如何去思过寨,而⾝后极可

  能有禹诗那双如鹰般阴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禹诗老谋深算,心计如海,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之祸!

  正万分焦虑间,范⾼憎忽觉前边巷口处有一个白⾊的人影闪过。

  虽是一闪即逝,但范离憎却心头剧震!

  由于,他依稀感觉到这白⾊的人影就是他曾遇见的神秘莫测之绝⾊少女!

  一时间,范离憎已完全淡忘了自己危险的处境,不顾一切地向那巷口掠去。

  他的⾝法已极快了,但当他掠至巷口时,长长的巷子竟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此念方起,范离憎倏然目光一跳,如同被火‮烧焚‬。

  在巷于的另一端,赫然有一朵白⾊的花,静静地躺在青石板路上。

  此时已是秋曰,有如此盛放的白花本就已极不寻常,更何况范离憎发现这朵花的形状与

  自己剑柄处那个小小缀环上刻着的花一模一样。

  那个小小缀环极可能是白衣女子留下的,那么,这朵鲜花也应是她留下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离憎快步上前,在弯腰拾起那朵白⾊的花时,他注意到花枝下端被折而未断,下端的

  花柄朝向西边的那条小巷。

  范离憎手拈白花,闻到一缕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他心道:“花柄是无意折弯的,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虽不能作出判断,但他还是毅然向花柄所指的方向走去。

  行至路口,赫然又见一朵白花!

  范离憎再不犹豫,顺花柄所指方向疾行。

  如此七弯八拐,范离憎发觉自己竟已出了镇子,前面出现了一条⻩土路,两侧柏树森森。

  一辆马车停在路口处,一个车夫坐在前座上,悠闲地哼着小曲,范离憎惊愕地发现在马

  车的车帮上揷着一朵白花。

  他脑中飞速转念!

  旋即飘然掠起,落在马车后头的车厢內。

  只听那车夫忽然开口道:“公于是要去思过寨吗?”

  范离憎此刻反倒不再吃惊了,他道:“正是。”

  车夫道:“坐好了!”啪地一声鞭击长空的脆响之后,马车一震,向北飞驰而去。

  范离憎端坐于车后,心中思嘲起伏,他不知冒然跳上这辆来历蹊跷的马车是凶是吉,白

  衣少女在暗中将自己引向思过寨,其用意是善是恶。

  他能断定的只有一点:白衣女子是一个⾝分神秘的武林中人,那夜自己见她“投江”

  她当然不会是欲寻短见。

  范离憎忽然发现江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错综复杂,几乎每一个人的⾝后,都可能隐蔵着

  一个难解之谜!

  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世间有几人能知道他的真正⾝份不是戈无害,而是范离憎呢?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亦不由暗自好笑。

  马车疾驰半曰后,天已擦黑,马车来到一个颇大的镇子中,但见人烟稠密,市集繁盛,

  伙计们⾼⾼低低的吆喝叫卖声嘈杂成一片,抑或夹杂着几声铁铺里的“叮当”声。此时

  已近

  掌灯时分,街上处处飘着酒⾁的香气。

  范离憎这才意识到自离开“试剑林”后,他唯有与白辰在山神庙中进过食。心念至此,

  饿意顿生,一时饥肠轱辘,大咽口水。

  车夫似乎能猜知他的心情,忽然道:“公子,今晚就在此地打尖留宿吧?”

  范离憎听得此言,神⾊忽然变得极为古怪。

  静默片刻,他沉声道:“原来是你!”

  车夫哈哈一笑,勒住健马,跃下车来,摘去头上凉笠,现出一张圆圆胖胖的头脸来,一

  双眼睛小而圆,如同嵌在面团中的两粒黑豆…他赫然是范离憎在客栈中遇见的胖子!

  胖子笑道:“近些曰子屠宰铺的生意不景气,而公子你又出手阔绰,我思来想去,能伺

  侍你,总是有好处的,就扔了屠刀,驾起马车了!”

  范离憎一跃而下,逼近胖子,低声道:“尊驾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故弄玄虚?”

  胖子并无惊慌之⾊,他笑了笑道:“公子放心,该说实话时,我自会说实话。”

  “如此说来,此刻还不是你说实话的时候?”

  “我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公子着想,我斗胆违规向你透露一点:如果此刻你是以真面

  目出现的这条街上,那么,不出半曰,你就性命堪忧!”

  胖子的脸上有了少见的肃然之⾊。

  范离憎心道:“他知道的倒不少,显然是与白衣少女同一路的。”对胖子所说的最后一

  句话却不以为然,但他知道一时间也无法让胖子说真话。在街头站得久了,反倒过于醒

  目,

  当下他哼了一声,道:“此去思过寨还有多远?”

  胖子道:“明曰午时就可赶到,但在此之前,公子必须让自己了解思过寨,像真正的戈

  无害那样了解思过寨!”

  范离憎对胖子的惊人之语反倒不再奇怪了,他不解的是自己为何要顺从白衣女子的暗中

  安排,去一个自己脑中一无所知的地方,而且,在那儿极可能有重重危险在等待着他。

  是由于她的神秘莫测,还是由于她的…美丽?

  思忖片刻,范离憎笑了笑道:“其实现在即使不让我去思过寨也不可能了,由于对我来

  说,思过寨充満了大多的谜团。”

  说到这儿,忽见胖子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有一⾼手正向我们逼近!”

  范离憎一怔。

  以他的修为,尚且没有感觉到附近有⾼手的气息,难道这胖子的修为还远在他之上?

  未等范离憎发问,胖子已低声道:“东向!”

  范离憎目光疾扫。

  东边正有一辆马车也向这边而来,其速颇快,马车装饰得极为奢华,两侧帷幕低垂。

  难道⾼手就在这辆马车內?

  胖子已在一侧恭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给那辆车让一让道?”他已将凉笠重新戴在

  头上,扬起马鞭。

  范离憎微微颔首。

  胖子便拉着缰绳,吆喝着把马车驱至宽阔处。

  安置妥当,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已在几丈开外。

  范⾼憎忽然察觉到胖子在轻轻地吹着口哨,顿挫有致,却又不像曲子,他心中一动,未

  等细想,蓦闻一声悲嘶,东向而来的马车所套的两匹健马突然前蹄一软,向前便倒,倒

  下之

  时,双双口吐白沫,一阵菗搐,齐齐毙命。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街上的行人大吃一惊,纷纷逃避,以免被倾倒的车辆撞伤。

  但车厢只是略略一震,竟自停住了,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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