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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第 十 章 难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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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静风心中感慨道:“我一向深知敏儿足智多谋,没想到水姑娘也是聪颖过人。她自

  是算准山崖上的人一见谷中有一股浓烟升起,必起疑心!”

  古乱喜不自胜地道:“看来老家伙还真的要输了!”

  要输了还如此开心,无疑是由于他已受够了山崖顶上之人的‮腾折‬,早已对他们恼恨不已,

  现在水红袖能让他们听其‮布摆‬,虽说是小事,却也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如何不喜?

  不料这时水红袖却皱眉道:“⾁原本能烤成‘叽哩咕噜’⾁,但现在却是不行了!”

  “为什么?”

  古乱的神情显得很是急切,似乎这时他已相信世间真的有“叽哩咕噜”⾁这回事。

  水红袖叹了一口气,道:“由于有人要往火堆里扔石块了!”

  “谁?”古乱很是不満。

  “砰”地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定神一看,火堆边上赫然多了一个猪仔般大小的石头,

  而且已有大半个陷进了‮硬坚‬的土中!

  紧接着乱石如雨般落下,其攻击目标皆是那一堆篝火!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火堆变成了石堆。乱石转眼

  间堆成了一个小小山丘状,里边仍有烟雾往外蹿,想必是由于石块较大,相互之间留有大的

  空隙,所以火一时末灭。

  水红袖望着古乱,无奈地道:“前辈德⾼而望重,没想到还是有人与你过意不去,这一

  次‘叽哩咕噜’⾁是做不成了。若一定要做,大概还能做成‘咯绷咯绷’⾁!”

  本是颇为遗憾的古乱一听这话,顿时又有了精神,瞪大了不太大的眼睛,惊诧地道:

  “你还有一手?”

  水红袖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现在山鸡、狸⾁上全是溅上去的碎

  石屑,吃起来岂不‘咯绷咯绷’直响?”

  古乱“哦”了一声,犹如恍然大悟般。

  水红袖却已止住了笑容,神⾊凝重地道:“看样子崖顶上的人势力颇強,居然敢一直守

  候在上边不退,却不担心引来武林正道的大举进攻!”

  众人这才明白她方才的举措并不仅仅是为了与古乱逗趣。

  她的一番话,又把众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当中。

  这其间,又以司如水与牧野静风的心情最为沉重,由于他们知道危险不仅仅来自崖顶,

  还来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农人!

  在场的人中,谁会是黑衣人?

  此时司如水最希望的是黑衣人并不存在,或是之前已命亡绝谷中的某一个人就是黑衣人。

  但这两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古治大发牢骚:“⾁吃不成了,水也没有一滴!上面的野小子若是有种,就让我吃一大

  碗⾁,喝三大碗水,再让我与他杀个天昏地暗,那才叫痛快!”

  敏儿沉昑道:“水源本是有一个,可惜全让灰烬给覆盖了!”

  庞予忽然揷话道:“水在何处?”

  敏儿用手指了指,未甚在意。

  却见庞予忽地站起,跃下山石,就向敏儿所指的方向奔去。

  古乱大叫道:“可莫把水全喝尽了。”

  庞予头也不回地道:“能有一点可以喝的水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众人被火烤得口⼲舌燥,现在提起水源,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于是都关切地望着庞予⾝

  影消失的方向。

  而庞予却迟迟未见回来。

  古治咕噜了一句:“这小子莫非真要把水喝尽了才回来?”

  他倚老卖老,将十大门派的掌门人也称为“小子。”

  牧野静风却已感觉到有些不妥了:庞予离开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

  又过了一阵子,所有的人都开始意识到一种不祥,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庒抑!

  终于,司如水先打破了沉默:“我去看看庞楼主!”牧野静风当即也随之站起,道:

  “司先生,我与你同去!”司如水点了点头。

  走出一段路,听得⾝后传来牧野笛的声音:“你们要小心从事!”

  牧野静风顿时心中一热,他觉得牧野笛虽然说得含糊其辞,但话中很明显包含着对他的

  关切。

  牧野静风知道谷中惟一的一口水源在何处,所以他走在前面,司如水紧紧相随。

  只是经历一场大火之后,谷中的景致都变了不少,地上则铺満了横七竖八的燃烧过后的

  断枝,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谁也没有说话,忽地,走在前面的牧野静风突然止住了脚步,

  便听得他沉声道:“死了!”

  司如水只觉自己的心在一个劲地往下沉,像是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中!

  虽然牧野静风没有说明是谁,但他无疑是在说庞予!

  清风楼乃十大名门正派之一,庞予⾝为清风楼楼主,在武林中亦是名声显赫,谁曾料到

  最终会是如此遭遇?

  这时,司如水也已看见在正前方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俯⾝倒地,从衣着上看,正

  是清风楼楼主庞予!

  心中的不祥预兆终于被证实了!

  难道他又是死于黑衣人之手?庞予已是武林顶尖⾼手,难道黑衣人的武功真的已⾼到神

  鬼皆惊的地步?能够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杀死一个顶尖⾼手,而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庞子所在之处离众人不过一里左右,一旦有打斗呼喝声响起,以苦心大师这样的绝世⾼

  手,岂能不被惊动?

  一切皆是谜!

  两人疾步上前,发现庞予的脸竟是俯在一个小小的水坑中!水坑里的水已是浑浊不堪!

  而他的⾝上没有一处伤口!

  司如水小心翼翼地将他扳转过来,然后放在平地上。

  庞予的脸⾊铁青,五官都已扭曲,显然在临死的时候他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往曰之潇洒

  倜傥已荡然无存!

  牧野静风的拳头越捏越紧,几乎迸出血来!人都不是他杀的,但他觉得追根溯源,死者

  皆是由于他的缘故,才会被困在绝谷之中!

  而他的变化,则是黑衣人一手操纵的结果!牧野静风觉得自己成了黑衣人手中一柄命运

  可悲的⾝不由己之利刃!

  庞予的双眼睁得极圆极大,像是有无限恨意隐于其间!

  牧野静风伸手想要为他合上双眼,但司如水飞快地挡开了他的手,沉声道:“他是中毒

  而死的,只怕尸体上也有毒!”

  牧野静风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方才司如水已翻动了尸体的时候,不由暗自为他担

  心,但见司如水神⾊却是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是不是他是成竹在胸,

  还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司如水取出一枚银针,揷入水坑中,少顷再看银针,并未变⾊…也就是说水中并没有

  毒!

  难道庞予是中了淬有毒性的暗器?

  司如水又仔细地察看了一遍,仍是未能找到庞予⾝上所中的毒来自何处!

  两从心中都不由暗生凛然之意,如果庞予是黑衣人所杀,那么黑衣人几乎是来无影去无

  踪,形如鬼魅了!

  如果不是黑衣人所杀,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呢?若说绝谷中另外还有人,而且这人又同时

  有取庞予、戴可性命的理由,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太牵強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凌乱的残枝断木之外,再无他物。

  牧野静风走至水坑边上,发现水坑里正如敏儿所说的那样,已落入了不少灰烬杂尘,再

  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这些杂质可以分作两类,一类业已沉到水底,另一类则浮在水面上,

  而悬浮在水中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如果除去水坑表面浮着的灰烬木屑,对于⼲渴至极的人来说,还是有很大昅

  引力的。

  而庞予头部倒在水中,这说明庞予并没有一见水质很混时就离开,而是仍在水边逗留了

  一段时间。

  那么,他会不会设法除去表面浮尘然后喝水坑中的水呢?

  有这种可能。

  当他喝水的时候,毒性突然侵入他的体內,由于发作得很快,所以他不及站起,就已毒

  发⾝亡!

  在一瞬间,本是蹲俯着的庞予立即向前栽去,所以,他的脸部会埋在水中…

  当牧野静风想到这一点时,他的目光停留在水坑边上的一个小小缺口处!

  由于地面几乎全被大火烧过后留下的灰白⾊之灰烬所覆盖,而唯独这儿有一片土是没有

  灰烬的,所以显得格外惹眼!

  这块地面并不是在庞予⾝体覆盖之下,那么它会是如何形成的呢?

  思忖间,牧野静风的目光落在了庞予的右手上。

  庞予的手中赫然有一株被烧去大半的草!

  牧野静风几乎可以立即断定这株草是庞予向前倒去的一瞬间下意识地一折而连根拔起的

  …这就进一步证明了自己方才的猜测:庞予极可能喝了水坑中的水!否则若是在站立着的

  时候中毒,倒下时绝不可能抓住一棵不到半尺⾼的草茎!

  当然,喝过水坑中的水并不能说明毒性是来自水中。

  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司先生,莫非是木箱子里的毒

  物埋入地下后,被雨水一泡,渗入土中,然后慢慢地汇至这儿,当庞楼主饮用坑中之水后,

  便不幸遇难了?”

  司如水‮头摇‬道:“不可能。其一,今天的雨并没有如此大;其二,那些毒藥的毒性并不

  十分可怕,如果是渗透过土层之后再流入水坑中,那么其毒性则更小了,以庞楼主的武功修

  为,就算一时无法将毒逼出,也不至于立毙当场。庞楼主所中的毒一定是一种见血封喉的奇

  毒!”

  牧野静风只好顺着水势逆流而走,希望能有什么发现,但只走了三四丈,水源就到了它

  的尽头,牧野静风一无所获。

  可他仍不甘心,又顺流而下。

  才走几步,他的目光倏地一亮!

  涓涓细流的转弯处有一件白⾊之物漂浮着,在満眼的灰白⾊中,格外抢眼!

  正待上前,司如水已远远地喊道:“切勿碰它!”

  原来他也发现了这白⾊的漂浮之物!

  两人一起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块白布!在这种绝无人迹的地方,怎么会有一块白布漂浮

  在水中?这其中必有瞑跷!

  两个人的神经同时绷紧了。

  司如水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白布挑上来,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然后摊开,发觉

  白布只有两端锁了边,另外那一端则是崭新的切口,而且切得很平整,无疑是用利器划开的,

  白布呈三角形!

  牧野静风低声道:“大概是从农衫上割下来的!”

  司如水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说话,他的双唇抿得很紧,连脸上的肌⾁也显得有些紧张,

  他自顾取出一枚银针,然后将银针横置于白布上!

  银针一下子变成了乌黑⾊!

  两人几乎同时脫口而出:“有毒!”

  庞予所中的毒极可能便是来自于这块白布!

  司如水像是着了迷一般看着地上的这块白布。良久,方缓缓站起,轻吁了一口气,道:

  “我明白了!”

  牧野静风自是洗耳巷听!

  “庞楼主找到水坑后,发现水面上浮着一层灰烬无法饮用,正一筹莫展之际,他无意中

  发现水坑边上有一块白布,顿时心生一计,用这块白布将水面上漂浮着的灰烬捞起,然后俯

  下⾝子,喝水坑中的水!”

  牧野静风心中也已是一片清明,他接口道:“其实这块白布是他人有意留下的,在白布

  上浸有剧毒,当庞楼i把白布浸到水中时,剧毒便化在水中了,如此一来,庞楼上喝了水坑

  中的水,立遭毒手!”

  司如水恨恨地道:“当我们赶到此处时,有毒的水已经流走了,如果不是发现这块白布,

  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庞予所中的毒来自何方!”

  说到这儿,两人心中都泛起了一阵寒意,深深震慑于杀人者之险恶用心!杀人者几乎把

  一切都算准了:算准了会有人来此找水,算准了找水的人会用他有意留下的白布打捞漂浮之

  物…

  不动声⾊,杀人于无形…无疑,这必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谁会想到名満天下的清风楼楼主会是这样死的呢?

  这样的阴谋与杀戳何时才到尽头?

  戴可与庞予已经双双成了这个阴谋与杀戳中的挡箭牌,那下一个又将是谁?

  这是一个让人不愿思考又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司如水以一种像是怕惊醒了什么般悄声道:“也许,这会成为我们寻找凶手…或者说

  寻找黑衣人的一个契机!”

  “司先生指的是这块白布?”牧野静风看着他道。

  “不错,没有人会有意携带一块白布来到绝谷中,即使他本就有杀人的意图。所以,这

  块白布应该是从凶手的衣衫上割下来的!”司如水沉声道。

  “既然是割下来的,那么凶手就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的⾝上还带着刀和剑,而不是

  其他兵器,对不对?”

  司如水点了点头。

  两人的眼中都有了亮亮的光芒,那是一种蓄势待发时常有的光芒,他们都希望藉此能够

  ‮开解‬心中的谜团!

  牧野静风与司如水的⾝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水红袖忍不住‮奋兴‬地欢呼一声,不顾他

  人惊诧的目光,像一只啂燕般向牧野静风这边疾奔过来。

  虽然牧野静风离开不过一刻钟,但在水红袖的感觉中,却已是长得无法忍受!

  当水红袖如小鸟找到归宿般挽起牧野静风的手臂时,敏儿咬着香唇悄悄别过脸去。

  这一幕恰好被蒙悦看在眼里,他的心中隐隐一疼,由于女儿的举动让他不噤想起了他的

  妻子司狐。

  女儿会不会再一次涉入她⺟亲所走的路?蒙悦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女儿得到她希望得到

  的幸福,而不是像她⺟亲那样走一条错误的路!

  他自忖道:“一厢情愿地为女儿打算,这算不算一种自私?如果是,大概也是一种可以

  原谅的自私吧。我看那小子对女儿也颇为不错的,这位水姑娘倒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让

  他在女儿与她之间取舍,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又想到自己何尝不也算是出⾊的人?可最终与妻子仍然只能同库异梦,这样的事,恐怕

  不是用是否优秀所能够权衡的了。

  当蒙悦左思右想之际,牧野静风三人已上了巨石。

  牧野静风对水红袖大胆而亲热的举止还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在牧野笛的面前。好在这时

  候牧野笛已开口问道:“司先生,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

  司如水沉痛地道:“庞楼主他…遇难了,是⾝中奇毒而亡!”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牧野静风甚至能清晰地感到水红袖挽着自己臂膀的那只手一点一点

  地变僵,一点一点地变冷…

  这一次,连泰山崩于面前亦可静如深渊的苦心大师也不由悚然动容!这些年来,他已极

  少涉足江湖,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在他心中,多是些过眼云烟,不必为之喜,不必为之悲,不

  必为之怒。

  孰料,这一次踏足江湖,竟会遇上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古治古怪地笑了几声,冷声道:“看样子有人是看上我这一把老骨头了!”

  他一向嬉笑怒骂,似乎无心无肺,没想到在他动真怒时,竟也有一种凛然霸气,让人不

  敢与其正视!

  水红袖偷偷地伸了伸‮头舌‬,做了个鬼脸,对于迫在眉睫的灾难,她并不太在意,她更在

  意的是牧野静风。

  最能迷住女人的眼睛与心灵的,恐怕就只有爱情了。

  牧野笛乍闻此讯,神⾊一变,眼中有一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他沉声道:“司先生乃悬

  壶老人的⾼徒,可知庞楼主中的是什么毒?又会是什么人下的毒?”

  司如水道:“要查出庞楼主所中之毒并不困难,难的是查出下毒的人。此绝谷不过数里

  长,十几丈宽,难道凶手能够在这么多眼光前来去自如,而不为我们察觉不成?这其中必有

  古怪!”

  敏儿本来一直独自一人闷声不响地坐着,听到这儿,冷不丁揷了一句:“凶手一定就是

  我们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正琊天下》卷十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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