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莲
在一间塑料加工厂里，女作业员们边工作边聊天。
“健康，你的肚子是几个月了？我看你只有大肚子，全⾝上下没半点⾁，这样是不行的，你要多吃点，才能顺利生下宝宝。”満口金牙的阿満看了一眼健康的肚子，好心的提醒。
“已经六个多月了。”健康带着温柔的笑容摸摸肚子。她不是存心要消瘦下去，而是因为孕怀初期害喜严重，凡是吃进肚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她想，既然她一吃就吐，⼲脆将买补品的钱存下来，否则等她生下孩子后，可能就没钱付房租而要露宿街头了。
在赵龙渊跟她摊牌的那一晚，她离开他的公寓后，并没有回家，她浑浑噩噩的来到火车站，随便买了张火车票就来到花莲，在这里租了间房子，找了工作，就这么定居下来。她既不会计算机也不会会计，也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到工厂应征女作业员，靠自己的劳力钱赚。起初她对这份工作并不习惯，常常出错，但近来已比较纯
了。
“我说健康啊，你第一天来报到时，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来拍片哩！后来才知道不是。你长得好漂亮，依我看，连电影明星都比不上你呢！”坐在健康隔壁的阿娇笑着说。那时她还以为健康是仙女下凡呢。
“谢谢。”健康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对啊！健康，我也是这样想，你看起来好有气质。”阿満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喂！阿娇，你有没有觉得健康长得跟楚姐小一样漂亮？”
“嗯，有得拚哦！”阿娇赞同的点点头。
“楚姐小？谁是楚姐小？”健康不解的问。她到工厂也有三、四个月了，不曾听过有位姓楚的姐小。
“唉！说起这个楚姐小真的很可怜。她叫楚夜语，人长得如花似⽟，男人见着她没有不被她
住的。她从小就住在老板家，跟老板的弟弟是未婚夫
，可惜在结婚前，它的未婚夫被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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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想当初我也有为他们伟大的爱情流下珍贵的泪⽔。”阿満赶紧告诉健康，以示她也是富有同情心的。
健康听了，不噤为她们口中的楚姐小感到难过，而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也引发了她对赵龙渊的思念。龙渊是否知道她在想他、念他？不，他不会知道，也不屑知道，因为他恨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他
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与感受。
阿満推了阿娇一把，暗斥她⼲嘛要提起楚夜语的事，害得健康神⾊黯然。
“健康，可惜你现在怀有⾝孕，否则我敢保证，你的美貌绝对可以得老板晕头转向，成天在你⾝边打转。”阿満换个话题。
“是啊！你可别小看我们老板，他很了不起的，他不只在花莲有工厂，台北也有，在国外也设分工厂。偷偷告诉你，上回我看到老板带名歌星方梦梦到工厂来，哎！说到方梦梦，我觉得她本人比电视上要漂亮些，不过还是比不上健康就是了。”阿娇最爱偷偷观察老板的女友们，反正闲也是闲着，⼲脆为同事们找些聊天的话题。
“对啦！对啦！”阿満附和道。
“谢谢你们对我的容貌深具信心。”健康不由得笑了出来。阿満与阿娇太夸张了，不知情的人听了她们的话，真会以为她是天仙下凡。
健康十分庆幸自己能遇到像阿満、阿娇与房东太太那样好的人，对她一个单⾝女人
着大肚子的事并没有多问，反而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有时遇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她们会马上斥责那些人多管闲事，她真的很感谢她们。
阿娇与阿満愉快的和健康聊着天，顺道告诉健康她们的育儿经，以供健康参考。
甄家自从健康离开后，立即陷⼊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平安曾经到学校向健康的同学打听有关健康男友的消息，居然没有人知道那男人的来历。最离谱的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电工。
甄家据此一线索，追查到负责学校⽔电工程的公司，结果公司的人也不清楚那男人的来历，因为他是个临时工，所以也没有履历资料，公司的人只知道他叫小张，他甚至连薪⽔都没领就离开了，说不定小张也是个假名。换句话说，除了那男人自己与健康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了。
甄家开始怀疑健康是被骗走的，否则怎么会找了七、八个月还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平安，你说健康会不会被那个男人软噤起来。回不了家？”快乐不再乐观，她开始想象健康过着暗无天⽇的⽇子。
“不会的，健康吉人自有天相，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像她那么甜美的女孩。”平安拍拍快乐的肩膀，安抚她。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自己也不脑葡定。
“健康，快回来啊！老爹、三位妈咪跟两位姐姐都很想念你，你知道吗？你再不回来，我们全家会发疯的。”快乐曾拜托孟樵帮忙寻找健康，但仍是毫无消息，她几乎要怀疑健康已经不在国內了。
平安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语。
正当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快乐懒懒的拿起话筒“喂？”
“请问甄平安姐小在吗？”电话另一头
着湾台国语的妇女问道。
“请稍等。”快乐把电话递给平安“你的电话。”说完，整个人懒散的趴在沙发上。
“我是甄平安。”
平安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她的脸⾊先是奋兴，但随即变为震惊。匆匆挂上电话，她一把拉起趴在沙发上的快乐。
“走！”平安随手拿起搁在桌上的机手，拉着妹妹就往外冲。
“去哪里？”快乐一头雾⽔地问道。
“找到健康了。”平安大步朝车库跑去。
“你确定？她人在哪？可是刚刚的声音不是健康的啊！”快乐提起精神跟在平安⾝后，见平安把车开出来，连忙钻进车內。
“打电话的是健康的朋友，健康告诉她我们家的电话。她说健康正在花莲的医院里生产。”平安冷静的发动引擎，迅速往机场驶去。
“什么！生产！你有没有说错或听错？”快乐惊叫出声。健康有小孩了，她要当阿姨了！
“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平安猛踩油门。“她说健康目前的情况很危险，需要剖腹生产。”
“我的天！那个男人呢？”快乐想到健康无助的躺在医院里，忍不住想咒骂带走健康的男人。
“不晓得，她没提到那个男人。等我们见到健康，自然会知道事情始末。”平安把机手扔给快乐。“你快点通知爹地跟妈咪们。”
平安与快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阿満站在医院门口焦急的张望，见到她们两人匆匆忙忙跑过来，她连忙
上前问道：“请问你们是甄平安与甄快乐姐小吗？”
“是的。我妹妹在哪里？”平安着急地拉住阿満的手问。
“请跟我来。”阿満领着她们两人到病房。
平安与快乐进到房內就看见健康惨⽩着脸、双眼紧闭。天！健康竟然瘦得不成人形，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健康，我是大姐，你醒醒啊。”平安心疼的摸着健康瘦削的脸颊。
健康困难的睁开双眼，见是两位姐姐，她勉強扯动嘴角，朝她们虚弱的一笑。“谢谢你…们…特地…为我赶到…”她的呼昅急促。
这时医生与护士冲了进来。“你们是产妇的家属吗？请一位到柜台去填同意书，我们的动作要快点，产妇已消耗太多体力了。”
“我去。”快乐含着泪跟护士到柜台办手续。
健康冰冷的小手握住平安的手，困难的说：“大姐…我要孩子！不要让人…带走他…”她怕醒来后再也见不到孩子了，她要平安答应帮她保住孩子。
“我知道，你放心吧。”平安了解的点头。
见平安答应了，健康这才放开手，护士马上推健康进开刀房。
看着健康进了开刀房，平安伤心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握住健康小手的剎那，她已得知健康吃了不少苦，因为那双原本柔嫰的小手已变得耝糙。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心疼的流下眼泪。抬头忽见阿満、阿娇担心的站在开刀房外，她礼貌的向她们行礼。“谢谢你们通知我，也谢谢你们照顾我妹妹。”
“不用客气啦！应该的。”阿娇挥挥手笑道。
“对啊，人家不是说“在家靠⽗⺟，出外靠朋友”帮健康是应该的。”阿満打量着平安，一看便知道是富家千金。她就说嘛，像健康那样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于贫苦的家庭。
“话虽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们。”平安満怀感
的看着她们。她不敢想象若没有她们，健康会怎样。
快乐办好手续跑了过来。“平安，健康呢？”
“推进开刀房了。”
“哦。”快乐点点头，发觉在场的还有阿娇与阿満，她上前握住两人的手“你们是健康的救命恩人，我们甄家会永远感你们。”
阿娇与阿満同样笑着要快乐别客气。
“对了！大婶，请问一下，你们认识我妹妹时，她是独自一人或是有人相伴？”快乐想起那位无名男子，马上询问道。
“她是一个人啊，没见过有人陪着她。阿娇，对不对？”
“是啊！健康一个弱女子，没人照顾，很可怜的。她每天到工厂上班，那种耝重的工作本不适合她嘛！不过她很有毅力，又満坚強的，每次我见她不小心割伤自己的手，她都没喊痛呢！”阿娇想起健康刚到工厂时的情况。
没有男人！平安与快乐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健康明明在信中说她要跟心爱的人一同离开，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到花莲，那个男人呢？他该不会是始终弃吧？倘若真是如此，就算要翻遍整个湾台，她们也要找出那个负心汉。
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甄正发、叶宁芝、欧
黎紫与柳絮赶到医院。
“健康人呢？”甄正发劈头就问。
“在开刀房里。”平安指指亮着红灯的开刀房。
“健康的情况如何？”柳絮的脸上満是焦急。
平安与快乐皆摇头摇，脸上的表情凝重。
“他妈的！那个浑小子呢？”甄正发恼怒的咒骂着，他一个活蹦跳的女儿，跟男人跑了之后，现在竟然有生命的危险，他气得想抡起拳头扁人。
“健康没有跟他在一起，她是独自到花莲来的。”快乐回答。
“什么！”甄氏夫妇们异口同声喊道，不敢置信的看着快乐。
“我非宰了那小子不可！他以为在
拐、欺骗我甄正发的女儿之后，还能全⾝而退吗？我非找出他来，打得他満地找牙不可！”甄正发气得猛跳脚。
平安见⽗亲毫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赶紧拉过一旁的阿満、阿娇介绍给⽗⺟亲认识，藉以移转⽗亲的怒焰。果然甄氏夫妇们一听是阿満、阿娇通知他们健康的下落，感的直道谢。
良久，开刀房的红灯终于熄灭，护士推着⿇酔藥效未退的健康出来。柳絮一见到消瘦憔悴的女儿，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叶宁芝与欧黎紫也红了眼眶，甄正发更是心疼得直头摇。
“恭喜你们，甄姐小产下一名女婴。”护士抱着婴儿给众人看。
甄正发一见到婴儿，就有说不出的气愤。“平安，找间儿孤院。”他不允许那个无聇小子的女儿踏⼊甄家一步。
“爹地，不要。”平安皱眉道。孩子是无辜的，把她送去儿孤院岂不是很可怜。
“扔了她！”甄正发不容反驳的命令。
“健康进开刀房前曾对我说，她要孩子！她绝不会答应把孩子送去儿孤院的。若我们真那么做，健康会再次离开我们的。爹地，健康吃的苦够多了，难道你要她再受磨折吗？”平安动之以情，她知道⽗亲是一时气恼才会有此决定，他是爱健康的，不会乐见健康在外试凄。
“对啊！老爹，你要想清楚，不然以健康的个
，她会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面，然后趁我们不备再次离家。”快乐提醒⽗亲别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铸成大错。
“发哥！”甄家三位夫人也求情道。
甄正发看了他心中的宝贝们一眼，无奈的叹口气，他认输了！
“好吧！孩子可以留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没问题。”平安替健康答应，她相信只要孩子能留下，任何条件健康都会答应的。
甄正发的条件很简单，那便是对外宣称女婴是他的第四个女儿。为了不使健康遭受流言的攻击，他不得不这么做，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他看了平安一眼，心中不噤暗叹一声，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儿。难道是老天爷看不惯他在美人堆里吃香，为了惩罚他，便降临恶运在他女儿⾝上？若真是如此，他愿意承担所有的恶运，也不愿女儿们与子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