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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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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殷超凡来说,这一切像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以前的二十四年,仿佛都⽩过了。生命忽然充实了,世界忽然展开了,天地万物,都像是从沉睡中复苏过来,忽然充満了五彩缤纷的、绚丽的⾊彩,闪得他睁不开眼睛,美丽得使他屏息。这种感觉,是难以叙述的,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变得有所期待,有所‮望渴‬,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是所有喜悦的综合?肟哪且凰布洌盎匾洹庇搿捌诖本陀至⒓刺畈沟叫牧榈南斗炖铮顾鏊枷耄鲂牧椋颊堑寐模靡绯隼础D嵌稳兆樱窍嗟泵β档摹刻煸缟希匀蛔际比ド习啵喙镜囊滴裨淳陀泻芎玫木碛朐惫ぴ诠芾恚易拧案崩怼钡拿澹臼欠罡该囱埃员慵坛屑乙档摹R酝砸滴窬×咳ス匦模衷冢荒堋肮匦摹绷恕谀呛阑陌旃依铮怕雷佣鸦木碜冢峋萁了祭铮孰实南肫鹨恍┮郧安惶钏嫉奈侍猓怈厍巴尽⑹怠⑽蠢矗搿霸鹑巍钡摹R笪脑ㄊ巧桃到绲木拮樱苏饧宜喑В褂行矶嗥渌耐馕Ч荆ńㄖ翟谀凇R蟪菜坪醮由吕茨且簧材牵妥⒍ㄒ懈敢担呱弦笪脑ǖ睦下贰R郧埃蟪苍谀谛囊苍咕芄饧拢醯谩按匆怠笔且恢帧疤粽健保笆爻伞比词且恢帧肮孟ⅰ!笨墒牵诟盖啄巧畛恋摹⑴ㄖ康钠谂蜗拢此挡怀觯骸拔也幌爰坛心愕氖担闭饩浠啊>味淌诘挠淘ィ暇骨诟改改巧埔獾陌才畔隆6遥蚕嗟比险娴娜ァ把啊庇搿肮ぷ鳌!备战邮郑驮蟮独恼砉纠锏幕峒朴胄姓幌伦拥骰涣撕眉⽗鲋霸保挂笪脑茄芨傻纳桃灯娌牛季涤诙拥摹捌橇Α!彼较吕铮蕴倒骸扒瓢桑舱夂⒆樱囟ㄊ恰喑鲇诶叮び诶丁∫蠹业氖担坛杏腥肆耍?br>

  不用讲,也知道这种赞美,对殷太太是多大的安慰与喜悦!反正她看儿子,是横看也好,竖看也好。可是,在超凡小的时候,三个女儿常常絮叨着:“妈,你们宠弟弟吧,总有一天把他宠成个小太保,有钱人家的独生子,十个有九个是败家精!”

  这话倒也是实话,殷太太深知殷文渊那些朋友们的子女,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大有人在。前不久,一位建筑界巨子的儿子,就因争夺酒家女,而在酒家挥刀出手,削掉了另一位巨商之子的耳朵。这事是商业界都盛传的,而两家都只能息事宁人,以免传出去不好听。如果超凡也不学好,也沉溺于酗酒、‮博赌‬,和女人,那将怎么办?但,现在这一切顾虑都消除了,儿子!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必能秉承家业,而更加光大门楣!可是,这段时间的殷超凡,却每⽇坐在办公厅里发楞。面对着那些卷宗,他只是深思着,是不是“秉承家业”是自己唯一可走的一条路?而“走”这条路,会不会影响到他和芷筠的往?因为,芷筠总是用探索的眸子,研究的望着他,叹息着说:“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属于另一个星球,不知怎的,两个星球居然会撞到一起了。”

  很微妙的一种心理,使殷超凡不愿告诉芷筠太多有关他的背景与家庭,他常避重就轻,只说自己“必须”工作,帮助⽗亲经商。他明⽩,他多少在混芷筠的想法,把她引⼊一条歧途里去。他真怕芷筠一旦明⽩他的⾝世,而来一句:“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他知道芷筠做得出来,因为她是生活在自卑与自尊的夹里,而又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倔強!他不敢告诉她,他很多事都不敢告诉她。可是,他几乎天天和她见面,每到下班的时间,他就会在嘉新大楼门口等着她,骑着摩托车,带她回家。挤在她那狭小而简陋的厨房里,看她做饭做菜。吃她所做的菜,虽然是青菜⾖腐,他也觉得其味无穷。很多时候,他也带她和竹伟出去吃饭,芷筠总是笑他“太浪费”了!他不去解释,金钱对他从来构不成问题,却欣赏着她的半喜半嗔。他体会到,一天又一天在逐渐加深的体会到,她的一颦一笑,已成为他生命的主宰。

  当然,在这样密切的接触里,他不可避免的碰到好几次霍立峰,后者总是用那种颇不友善的眼光,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这人浑⾝带着危险的信号,也成为他这段爱情生活里最大的影。可是,芷筠总是微笑的,若无其事的说:“霍立峰吗?我们是从小的街坊,一块儿长大的,他武侠小说看多了,有点儿走火⼊魔。可是,他热情侠义,而且心地善良,我正在对他慢慢用功夫,要他改琊归正,走⼊正途去!”他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慢呑呑的说:“帮个忙好吗?不要对他太用‘功夫’好吗?他是正是琊,与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是不是?”

  她望着他,大眼睛黑⽩分明的大睁着。然后,她嫣然的笑了起来,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前。

  “你是个心狭窄的、爱吃醋的、疑心病重的、最会嫉妒的男人!”“哦哦,”他说:“我居然有这么多缺点!”

  “可是,”她悄悄的抬起睫⽑,悄悄的笑着,悄悄的低语:“我多喜你这些缺点呵!”

  他能不心跳吗?他能不心动吗?听着这样的软语呢喃,看着这样的巧笑嫣然,于是,他会一下子紧拥住她,把她那娇小玲珑的⾝子,紧紧的、紧紧的箍在自己的怀抱中。

  爱情生活里的喜悦是无穷尽的,但是,爱情生活里却不可能没有风暴,尤其是在他们这种有所避讳的情况之下。

  这天是星期天,一清早,殷超凡就开着⽗亲新买给他的那辆“野马”到了芷筠的家门口。一阵喇叭声把芷筠从屋里唤了出来,他把头伸出车窗,嚷着说:“快!带竹伟上车,我们到郊外去玩!”

  “你从那儿弄来的汽车?”芷筠惊奇的问,望着那深红⾊的、崭新的小跑车。“是…是…”他嗫嚅着,想说真话,却仍然说了假话。“是一个朋友借给我的!”“你敢开朋友的新车?给人家碰坏了怎么办?”

  “别顾虑那么多好不好?”他含糊的说:“还不快上车!我们先去超级市场买点儿野餐,带到郊外去吃!堡作了一个礼拜,也该轻松一下,是不是?”

  他的好心情影响了芷筠,她笑着,跑进屋里去,很快的,她带着竹伟出来了。她换了件鹅⻩⾊的长袖衬衫,和咖啡⾊的长,看来又清慡,又娇嫰,又雅致。关于她的生活所需,例如服装,殷超凡也曾颇伤过脑筋,他常借故买一些衬衫⽑⾐什么的送给她,她会默默的收下,却对他轻声的说一句:“以后不要这样,除非…你嫌我太寒酸。”

  她太敏锐,太容易受伤,使他必须处处小心。可是,当他帮竹伟买了全套的牛仔和牛仔夹克时,她却显得非常开心,说:“还是男人懂得如何打扮男孩子!你瞧,竹伟这一打扮,还真是相当漂亮,是不是?”

  现在,竹伟就穿着新的牛仔,确实,他很漂亮,一八○的⾝⾼,结实的⾝材,剑眉朗目。只要他不开口,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个智能不健全的孩子。

  芷筠和竹伟上了车,芷筠坐在前座,竹伟坐在后座。竹伟显得很‮奋兴‬,眼睛发光,面⾊红润,他不住口的说:“姐,这是‘真的’汽车是不是?你也给我买一辆汽车好吗?”然后,他不停的模仿着殷超凡开车的动作,直到芷筠不得不命令他“安静一点”为止。

  芷筠看着殷超凡那纯的驾驶技术,怀疑的说:“你学过开车?”“当然,要不然敢开车带你出去?放心,”他看了她一眼。“我有驾驶执照。”“哦!”她深思的凝视她。“看样子,我对你的了解还太少!”

  他有些脸红,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好在,芷筠没有再追问什么。于是,他们去买了三明治、茶叶蛋、卤腿、牛⾁⼲、花生米等一大堆七八糟的食物,就开始往郊外驶去。事实上,殷超凡并没有一定的目标,芷筠除了台北市,对别的地方都不悉。所以,殷超凡选择了北宜公路,对芷筠说:“咱们开到那儿算那儿,只要风景好,我们就停车下来玩。我一直认为,风景最美的地方并不在名胜区,人工化的名胜远没有原始的丛林来得可爱!”

  芷筠深有同感。于是,车子就沿着北宜公路开了出去。等车子一掠过新店镇,郊外那种清新的空气就扑面而来。但,真正撼动他们的,却不是这空气,而是这条路上的沿途景致!

  这正是仲秋时节,‮湾台‬的秋天,凉意不深,而天⾼气慡。在都市住久了,芷筠几乎不知道什么叫秋天。但是,车子一走上公路,那路两旁所种植的槭树,就引起了芷筠大大的惊喜。槭树的叶子都红了,‮湾台‬也有红叶!她赞叹着,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些红叶,在秋天的光下,伸展着枝桠,似乎带着无尽的喜悦,绽放着生命的光华。芷筠轻叹着,第一次了解了前人词句中那句:“晓来谁染霜林醉?”的意境。

  车子进⼊了山区,路很弯,也很陡。风从窗口灌进来,凉凉的,柔柔的,带着青草、树木、与泥土的气息。路边的羊齿植物,伸长了阔大的枝叶,像一片片‮大巨‬的鸟类的羽⽑。接着,车子驶进了一片云?铮朴娑矗酌5耐淌闪怂牵企尥送繁叩牡孛獾胤骄菇凶觥霸坪#避企抻痔酒恕!澳阒缆穑寇企蓿俊币蟪菜怠?br>

  “什么?”“你很喜叹气,在两种情况下你都会叹气,一⾝是悲哀的时候,一种是快乐的时候!”

  “是吗?”她问,眼光蒙的。

  “是的。”“我以为,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叹气。”

  “什么情况下?”“无可奈何的时候!”“难道现在,你也有无可奈何的感觉吗?”

  “有的。”她低叹着。“为什么?”“我多想…抓住这一个刹那,抓住这一个秋天,抓住这一种幸福呵!”他伸手紧握住了她的手。

  “别叹气,芷筠,你抓得住的,我会帮你抓住的。”

  她注视他,然后,她把头悄悄的倚在他的肩上。

  路边有一条小径,往山上斜伸进去,不知道通往那儿,芷筠及时喊:“停车!好吗?”

  殷超凡在附近找了找,发现前面公路边有块多出来的泥土地,他把车子停好了,熄了火。他愉快的望着竹伟:“你管拿吃的东西好不好!”“好!”竹伟开心的叫,事实上,那一大纸袋的食物一直在他怀里,一盒牛⾁⼲已经报销了。

  “你不怕他保管的结果,是全进了他的肚子里?”芷筠笑着说,伸手拉着殷超凡的手,风鼓起了她的⾐袖,卷起了她的长发。云在她的四周游移。她颊上的小涡深深的漾着,盛満了笑,盛満了喜悦,盛満了柔情。

  竹伟走在前面,殷超凡和芷筠走在后面,他们从那条小径往山上走。小径曲曲折折,蜿蜒而上,他们顺着路迂回深⼊,只一会儿,就发现置⾝在一个小小的松林里了。眼前是一片绿野,绿的草,绿的树,连那光,似乎都被原野染绿了。竹伟‮奋兴‬的大叫了一声,就往松林深处奔去,芷筠喊着说:“竹伟,不许跑远了,当心路!”

  “我不会路,我要去采草莓!”竹伟说着,已奔向了那绿野。“这儿不会有草莓!”芷筠喊。

  “我可以找找看呀!”竹伟一边喊,一边绕过一块大大的山岩,不见了。殷超凡拉住了芷筠。“没关系,他不会丢,我们慢慢的走吧!”

  是的,慢慢的走,这一个早晨,风是轻缓的,云是轻缓的,树叶的摇晃是轻缓的,小草的波动也是轻缓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急促的事呢?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在那四顾无人的山野里,缓慢的往前走着。两人都是心不在焉的,他没有去欣赏眼前的风景,他一直在欣赏她颊上的小涡。她呢?她的目光从小草上闪过,从树梢上闪过,从天际飘浮的⽩云上闪过…小草里一只跳跃着的蚱蜢引起她一声惊叹,树梢上一只刷着羽⽑的小鸟引起她一声惊叹,云端那耀眼的光也引起她一声惊叹,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眼底那种深挚的绻缱之情引起了她更深的惊叹。于是,他的嘴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堵住了那又将迸出的一声惊叹。

  时光悄悄的流逝,他们不在乎,他们已经忘了时间。在这绿野松林之內,时间又是什么呢?走累了,殷超凡把他的夹克脫下来,铺在草地上,芷筠就这样躺下去了,仰望蓝天⽩云,她心思飘忽而神情如醉。

  “超凡!”她轻叹着。“嗯?”他坐在她⾝边,手里拿着一枝小草,在她那⽩皙的颈项边逗弄着。“你说,我们抓得住这个秋天吗?”

  “我们抓得住每一个秋天,也抓得住每一个舂天。”

  她把眼光从层云深处调回来,停驻在他的脸上。

  “知道吗?超凡?”她说:“你是一个骗子,你惯于撒谎。”

  “怎么?”他有些吃惊。

  “没有人能抓住时间,没有人能抓住每个秋天和舂天,所以,我们的今天必然会成为过去。”

  “可是,我们还有明天。”

  “有吗?”她低低的、幽幽的问。“你在怀疑些什么?”他盯着她,抛掉了手里的小草。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你以为我在逢场作戏?你以为我对感情是不认真的?你以为我只是个纨绔‮弟子‬?”

  她凝视他,光闪在她的瞳仁里。

  “你是吗?”她问。他的手指停顿了,他的眼睛严肃了,他的笑容隐没了,他的声音低沉了。“芷筠,”他受伤的说:“你犯不着侮辱我呵!假如你心里有什么不満,假如我有某些地方做得不对,假如你感到我没有向你百分之百的坦⽩…那不是因为我对你不认真,而是因为我太认真了!你纤细而自负,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你信任我…”她用手勾下了他的头颈。

  “别说了!”她低语:“我错了!原谅我!”

  他闭上眼睛,猝然的吻住她。感到心底掠过一阵近乎痛楚的情。“我告诉你,芷筠,”他在她耳边说:“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相信爱情,我认为那是小说家杜撰出来骗人的玩意!可是,现在,芷筠…”他昅了一口气:“要我快乐,或是痛苦,都在你一念之间!”她挽紧了他的头,他躺下来,滚在她的⾝边。她不说话,好一会儿,她只是静悄悄的躺着。这“安静”使他惊奇,于是,他用胳膊支起⾝子去看她。这才发现,她眼睛睁着,而两行泪⽔,正分别沿着眼角滚落。他慌了,用盖在她的眼⽪上,他低语:“不许这样!”她的胳膊环绕了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她又是笑又是泪的说:“傻瓜!你不知道过份的乐也会让人流泪吗?”

  秋天的风轻轻的从树梢穿过,在松树间吹奏起一支柔美的歌,幽幽的,袅袅的,好一个秋!好一支秋天的歌!他们四目相对,不知所以的又笑了起来。

  “姐!姐!”竹伟大步的奔跑了过来。“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芷筠坐起⾝子,对殷超凡说:“假如他真找到了草莓,我就给这儿取蚌名字,叫它‘如愿林’。”竹伟跑近了,两只手握満了两束不知名的植物,到了他们面前,他的手一松,落下一大堆的红叶!不是槭树的叶子,而是一种草本植物,有心形的叶片,红得像⻩昏的晚霞,像一束燃烧的火焰!“我知道这是什么,”殷超凡说:“这种植物叫紫苏,长得好的话,会变成一大片!”

  “是有一大片呀!”竹伟嚷。

  殷超凡望着竹伟。“喂,竹伟,你保管的食物袋呢?”

  “啊呀!”竹伟拔腿就跑:“我丢在那堆红叶子里面了!”

  芷筠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们也去看看!”他们手拉着手,奔过了松林,奔过了草原,翻过了一个小小的山头,顿时间,他们呆了。在他们面前,呈现了一个奇异的山⾕,里面遍生着“紫苏”像是铺着一嫣红的地毯,光灿烂的照着,如火,如霞。如仙,如幻。芷筠摇着头,喃喃的说:“我不相信,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美的地方!”

  “瞧那紫苏,”殷超凡感动的说:“它红得像⾎。芷筠,如果我有一天负了你,我的⾎就要流得像这些紫苏一样多!”

  芷筠浑⾝一震,立即转头望着殷超凡。

  “你胡说些什么?”“别信!”殷超凡郑重的说:“我不会负你,相信你也不会负我!我知道自己有点傻气,可是,我们对这些紫苏发誓吧,每年今天,我们要来这儿度过,以证明我们能够抓住每一个秋天!”“今天是几号?”“十月十三⽇。”“十三是不吉利的。”“对我们,它却是一个幸运号码!”

  芷筠感动的着他。“一言为定吗?”她问。

  “一言为定!”他们手握着手,又相视而笑。竹伟已经把那食物袋找回来了,吁吁的停在他们面前。

  “姐,”他怯怯的说:“袋子找到了,可是…可是…我已经把它早就吃光了!”他提着那个空袋子。

  芷筠张大了眼睛,接着,就大笑了起来,殷超凡忍不住,也大笑了。已经吃光了的袋子,还跑回去找!两人越想越好笑,就一笑而不可止。竹伟看到他们都那么好笑,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却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昏的时候,他们疲倦的回到了台北。往常,都是竹伟闹饿,这次,却是殷超凡和芷筠闹饿了。殷超凡没问芷筠,就直接把车子开往自己常去的一家餐厅,在南京东路的一家川菜馆。三个人才坐下来,还来不及点菜,有个红⾊的影子在他们面前一晃,就有个人站在他们的桌子前面了。

  芷筠惊愕的抬起头来,首先触进眼帘的,就是一件鲜红⾊的衬衫,那颜⾊才真像刚刚山⾕中的紫苏呢!再抬眼,她接触到一对锐利的、明亮的、略带野的,却相当漂亮的眼睛。殷超凡已经慌张的站起⾝来了,怎样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惶和狼狈,他呐呐的说:“书婷,我给你介绍,这是董‮姐小‬和她的弟弟!”他转眼对芷筠。“芷筠,这是范‮姐小‬。”

  范书婷很快的扫了芷筠和竹伟一眼,女的直觉使她马上感觉到这位“董‮姐小‬”并不简单,她却相当大方的对芷筠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殷超凡笑嘻嘻的说:“看到门口的红车子,就知道你在这儿,只是,没想到还有位漂亮‮姐小‬!有美同车,你福不浅!”她伸手在他肩上敲了一下。“不请我一起吃饭吗?”

  殷超凡是更加狼狈了,他对书婷的个相当了解,这一坐下来,她不把芷筠祖宗八代和来龙去脉都弄个清楚,她是不会⼲休的。而芷筠对他还摸不清呢,怎受得了书婷那一套?他皱皱眉,求饶似的看着书婷:“书婷,你一个人吗?”

  “怎么会?”背后有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殷超凡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雅佩和范书豪正双双站在那儿。“看样子,超凡,你该大大的破费一下了!”雅佩说,眼角扫向了芷筠。看样子,这顿饭是不容易吃了!殷超凡想。下意识的背脊,该来的一定会来!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一切都要公开了?可是公开的后果又会怎样呢?他的心里慌慌的,怎样都无法平静,但是,理智告诉他,任何事掩则弥彰,非从容应付不可。他仓促的对芷筠说:“芷筠,我们换个大桌子吧!你应该见见,这是我的三姐雅佩,和他的未婚夫范书豪!”

  芷筠慌忙站了起来,她一半是惊愕,一半是怯意的看着雅佩。雅佩穿了件曳地的绿⾊长裙,虽然没戴任何首饰,却浑⾝都充斥着⾼贵与雍容的气质。她⾝边那位范‮姐小‬,更是从头到脚,都带着咄咄人的富贵气,至于那位青年绅士范书豪,就更不用说了,他手里无意识的玩弄着一串钥匙…

  汽车钥匙,那钥匙叮叮当当的响着,敲得她心慌而意。她看着面前这一群人:范书婷、范书豪、雅佩,包括殷超凡,他们都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而她…她却属于另一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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