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靖宇⾼中了!”
邢将军与夫人一听到消息便开始狂贺,准备了连⽇酒宴,邀请亲朋好友,就等着邢靖宇回府。
待在邢府中,天天悬着的心等着等着,最后,言丽生总算等到祝贺通报的人嘲上门。但碍于⾝分,她不敢随便出面,毕竟在邢府中,她的存在极为特殊。
但听到消息一瞬间,她仍是打从心底为他⾼兴的。
武科与文科不同就在于,不像文科等主考官阅卷,得要拖上个把月,武科的比试法简单明了,是否得以考中,竞试以后结果一目了然,谁⾼谁低当下分出胜败。
不过,这比也比完了,名次也公布了,靖宇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同时,欣喜与不安两相掺和着,言丽生开始纳闷,他如愿⾼中了,怎么她的心反而有些失落?
是因为她发现,如此一来,他们的差距就愈来愈远?
他原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若不是因为邢家将军夫人将她当成什么有神通的人,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边。
再说,等他真的当宮了,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戚等着攀亲带故巴结他?到时,他还会理会她这样一个小丫头?
说姿⾊,她没有绝世容姿;说才⼲,最近她开始学书画,虽然靖宇称赞她有资质,但目前也只是会点⽪⽑。
论出⾝,她没有背景没有家世,比不上出⾝尊贵的其它千金佳丽;至于,他对她的特别…他虽然把她当成能谈心的朋友,可也仅止于此。
她对他再没别的助益,对他的将来能否平步青云,更是没有一点儿帮忙。
说不定,下一刻,邢夫人便会委婉告诉她,他们⽗女三人不用留在府里吃⽩食了?
不过,就算被人家赶出去,她也不会有怨言的,毕竟在这段⽇子里,她觉得很幸福,这样也够了。
只是,至少最后让她再见他一面,让她知道,他将会很好,然后她就能死心离开,即使到了远方,她也会为他祈求将来一切顺遂。
因为她…真的很喜他呵…“言姑娘。”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请坐,李公子。”
扁顾着想念邢靖宇,让言丽生都忘了此刻她正置⾝偏堂的客房,刚接受通报,说邢靖宇的好友来访,并且指名要见她。
“想什么想得出神?”李希贤轻笑。
“没什么。”她酡红双颊,有点儿尴尬。
“你想的那个人,有事无法分⾝,便让我来传话。”
“靖宇说了什么?”言丽生紧张却又期待着听到他的消息。
“你果然是在思念靖宇呵。”李希贤⽩扇一张,笑得极为暧昧,
“我…这个…”言丽生手⾜无措,想否认又无从否认。“还请李公子别再取笑丽生了。”
“我就直说了,靖宇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担心他没办法回府的这段期间,你会平空消失,他说,要你等他回来。”
“款,他怎么会这么说…”他怎么猜得出她的打算?
她确实有想过趁着还没让人扫地出门的时候离开,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想再看看他而留下。
李希贤有点儿感慨,却也有些羡慕。“他呀,是个不谈心底话的人,可他重视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言丽生猛一抬头,心里下觉暖意顿生。
她可以相信吗?相信自己与他,⾝分悬殊的两人,可以有好结果?“我…可以的话…我也希望…”
李希贤将⽩扇猛一合,神⾊黯淡的叹了口气。“但,我却希望你能暂时避开,为了靖宇。”
“怎么回事?”言丽生都快让李希贤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给吓着了。
李希贤⾝后的那只五爪金龙,仿佛面有愧⾊的低垂着头、缩着⾝子,一点也不像平⽇看见她便会开心的跳舞。
“有人密报,说这一次的武科有不公允的情事。”
“欸?”
“据闻,有人事先知道,这次比试考的是箭,并且将这些怈露出去。现在,皇上出派钦差特使大学士孙大人,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如有人妨害了比试公正,绝不宽怠。”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言丽生现在只觉得惶恐万分。
旁人听来,她的能力是过于夸张得不可思议,但那是事实。
可不论如何,她从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万一连带被提起的话,那可⿇烦了。
“我、我可没说。我这些⽇子一直待在府里…”话方出口,言丽生便发现,她这不摆明坦承自己知情吗?
她连忙改口:“您知道的,我只是个小女子,也本不可能怈密呀!您要我离开…”除非李希贤也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莫非…靖宇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他让人怀疑他早知道试题,所以被当成嫌犯了?”
不会的,她帮不上他一点忙也罢,怎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因为她的缘故,他让钦差盯上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他完全是凭实力,没有一点儿投机取巧呀!”言丽生急急为他辩护。
“他实力如何,我最清楚。可是,有人怈密却也是事实。虽然武科不比文科,临时抱佛脚是没办法补強多少能力,但我仍担心会有人…以此借口污蔑他。”
李希贤虽然代⽗皇掌政已久,但他毕竟尚未登基,若是让有心人在⽗皇面前说三道四,防不胜防。
毕竟人一登⾼,便有人眼红。
“到底是谁走漏消息?”放眼天下,有她这种本事的,应该也没别人了。
她也没说出去,那么谁会知情?
欸?慢着,她虽然没对别人说过,却有对自家人说过!
“也许只是一些敛财之徒,巧合命中而已。”李希贤起⾝,要言丽生保重。
“言姑娘若不避避也无妨,只是,在这关头,千万得谨言慎行。不光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靖宇。”
“我明⽩,谢谢李公子提醒。”
“听说,消息走漏,是从一个赌坊传开的,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去那些场合才对。”临去前,李希贤留下的线索,却让言丽生心头一震。
匆忙送走李希贤后,她就急急忙忙来到爹爹和妹妹暂居的西院。
“晏君,我有话问你。”找来妹妹,言丽生的表情从来没有哪一刻是这么凝重的。“爹爹呢?我还是不能见他吗?”
“我前些天不就同姐姐说过了,爹爹受了些风寒,⾝子不适,正在屋子里躺着呢!”言晏君一见姐姐气势汹涌而来,回话不免开始畏畏缩缩。
“可是,我有点事要问爹爹,你别挡在门口,让开。”按捺不住怀疑,言丽生若不得到一个答案,她不会死心的。
“十几天没见到爹爹,派人按时送补藥来,你也总说不要打搅爹休息,叫我尽管安心去伺候未来的叔叔婶婶。不成,这会儿我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见爹爹。”
“不,不可以哪,姐姐!”
拉住言丽生急切的脚步,言晏君紧张的神情一览无遗,这种有所隐瞒的表情,让此刻的言丽生敏锐地一眼识破。
“爹爹不在里头是不是?”言丽生微怒地问:“他又去赌了?”
“我…我不知道。”
松开姐姐,言晏君很少见到姐姐发火的:姐姐平⽇唠叨归唠叨,也不至于对着爹爹生气。但今天…姐姐格外的焦躁不安哪!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
言丽生顾下得妹妹阻拦,推房开门,冲进了屋里。“爹,如果你在的话就应一声,别让我担心了!”
可她一看,房內果然空空。
“晏君,你说,爹去哪儿了?”
“别生气哪,姐姐,就因为爹怕你生气,所以他要我别说的。”言晏君追了过来,呑呑吐吐地回答。
“叫你看好他,你却…”
“可爹爹对我说,就算赌输了也不用担心,他有钱赚的法子呀。”
仍是不改其本的一派天真、仍是小少女的言晏君,也许非得要等到将来吃过了苦头,才会懂得人情世故吧。
“爹怎么如此顽劣,吃了几次的亏、上了几次的当,还不知悔改。对他来说,赌钱当真那么有趣吗?就算是过得苦一点,我也能靠双手钱赚养活他呀!”
言丽生不免咬牙气急。爹爹此举若是只有牵连她也罢,但要是牵连到邢府,教她怎么对得起邢靖宇?
“别生爹爹的气呀,姐姐,爹不是故意的。”
言晏君连忙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个小布袋,摇晃着,听着布袋里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赶忙将东西到姐姐手上。
“你瞧,爹让人从王⿇子赌坊送了些银两来,说、说是姐姐要嫁人了,至少想为姐姐赚些嫁妆。他不是为了他自己一时玩乐,比起从前,爹爹现在好多了。”
“就算我要嫁,邢家如此大户人家,缺他那份嫁妆吗?”再说,这门婚事,说不定早没指望,爹爹急个什么劲儿呢。
这下她全弄通了。想来,爹爹八成是赌输了,只好与赌坊那些人做笔买卖,怈露关于比试的消息。
其实,这全都得怪陉她的预言大神准了。
可,这样的能力为何总是只为她带来了坏处?她究竟为了什么而拥有这样的力量?她自己都糊涂了。
“可就因为邢家是大户人家,所以爹爹怕姐姐不够体面而出嫁的话,将来会受人欺负呀。爹说了,他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事,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像个爹。”
言丽生顿时无言了。
爹爹的好意关爱,却是以铤而走险为她换取,让她如何能接受?
“不论如何,他把钱送来了,现在他人呢?”长叹一声,言丽生怎能再继续责怪爹爹呢?
“说是过得很好,所以暂时在赌坊里待下了。”
“没有那么单纯,那王⿇子赌坊的贪是出了各的,上回咱们才拖欠一天银两便生了那么多利息,爹爹迟迟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事。”
言丽生愈说愈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