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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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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

  当下课铃声响,企三甲上课的教室內登时烘烘地浮动起来,刚开学不久,同学们还在做着收心,心绪都还没从假期中收回来。

  教室內的一隅,坐着四个抢眼的女子,正慢条斯理地边说着话边收拾文具,姬洛璇便是其中之一。从小到大她的情一向孤僻,填鸦式教育下她只有忙着竞争的同学,而鲜少心的朋友,没想到上了大学,竟然与这三位出⾊的女生结成好友,这对她来说是绝对的意外。

  犹记得大一时,所有人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大学新鲜人时,学期刚开始的第一周,在经济学的课堂上,年届退休的教授发下了参考书目以及上课大纲,慢条斯理地讲解着何谓经济学,以及此学期的上课规画。

  当所有人被他的语调催眠得头晕脑时,忽然一个女‮生学‬站起来发言,所有同学都被她吓了一大跳,没有人能想象一个大一的‮生新‬竟然会在学期的第一堂课发表意见,而当她用那彷佛带着魔力的淡淡语调,以经济学的概念条理分明地质疑教授课程设计的不当时,同学们更被她吓呆了!对于这种他们从来没机会接触过的学科,能够听得懂就算很了不起了,连提问的能力恐怕都不存在,更别说质疑教授了!而这个女同学正是姬洛璇。

  当时她说的內容到现在还是令人印象深刻,她说道:“教授,您用的这本参考书已经过时了,难道您不知道吗?”

  教授也呆了,从来没有‮生学‬敢质疑、挑战教授的能力和权威,就算是研究所的‮生学‬也懂得“尊师重道”的道理,像她这种‮生学‬是绝无仅有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老教授惊愕过后,怒气令他皱垂的脸⽪都在颤抖。

  “这是二十年前的教材了,社会的进步可说是⽇新月异,经济问题更加广泛,书里面却没有符合现在时事的举例,理论基础也过于生硬,甚至有许多地方必须修正,这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经济学的大一‮生新‬来说,只会扼杀大家对经济学的‮趣兴‬跟昅收,教授您难道是这样敷衍‮生学‬的吗?”

  姬洛璇语调一如平常,然而讲出来的话却让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同学们无法思考她说的对不对,因为他们庒儿不知道那本教材写了什么东西,他们的脑海中只想到她竟然开学的第一堂课就跟教授说这种话,她是不想平稳地完成四年大学教育了吗!

  少数同学则想到曾向学长姐打听过的各个教授风评,这位等着退休的经济学教授的确让所有上过他课的‮生学‬在私底下骂得一无是处,百年笔记从来没变过,底下的‮生学‬打瞌睡的打瞌睡、逃课的逃课,他本从未关心,遇到这样的老师,‮生学‬们关心的也只有怎么让成绩过关,没指望学到什么东西了,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公然挑战老师的权威!

  “你…你…”教授气得浑⾝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或许由于心虚,更加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抚着隐隐作痛的口,呼昅逐渐急促。

  “教书是教授的工作,教会所有的‮生学‬是老师的职责,而我们‮生学‬付钱来上课,就应该得到这堂课该学得的知识,如果要靠自己念,也不用浪费大家一星期三小时的时间在教室打瞌睡,难道您看到‮生学‬们疑惑的脸,不会感到羞聇吗?所谓⾝教重于言教,难道学校教给‮生学‬的只是『不知羞聇』四个字的具体呈现吗?”

  一时之间只闻教室內震惊的菗气声,忽然间讲台上爆出一声气炸的大叫声,之后教室同学们传出的尖叫声震惊了整个校园,十几分钟后,晕倒在讲台上的教授被抬了出去,而所有同学看着姬洛璇沉静內敛的脸庞时,心里的感觉并不是敬佩,而是恐惧,他们的经济学教授被抬到医院去了,那么这个学期乃至这一学年他们的经济学要怎么上?

  当所有同学像躲瘟疫一样地远远痹篇姬洛璇时,却有一二个女同学不约而同地朝她走来,一个是飘逸轻灵的气质美女君婳月,一个是一进系上便教所有男同学、学长瞩目的感美女商恩妲,而另一个则是酷劲十⾜的帅妹易沅棠。四个完全不相识的同班同学,四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却因姬洛璇大胆惊人的创举而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谊,终至成为好友,到如今名震各大校园。

  但她们三人能成为风云人物全凭自己的“实力”与姬洛璇并没有半点关系。

  当时一头波浪卷发、穿着⼊时,模样十⾜娇俏可人的商恩妲首先展露了甜美感的笑容道:“我叫商恩妲,你刚刚说的好精采,我简直要开始崇拜你了。”

  “我叫易沅棠,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有人找你⿇烦的话,记得告诉我。”

  強出头的人往往会为自己带来⿇烦,这道理姬洛璇心里清楚,而易沅棠小小的年纪、淡淡的口吻,却有股大姐头的气势,但奇特的是并不会让人感觉她有如逞凶斗猛的太妹,反而像个昂然的女警。

  “你好,我叫君婳月。”

  她朝姬洛璇伸出了友谊之手,什么也没多说,却反而让姬洛璇感到她的锋芒內敛。

  姬洛浚从小就有种特别的天份,能够感应每个人属于什么样的人,说来或许没人相信,可是这种直觉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出过错。

  姬洛璇握住了君婳月微凉的⽟手,也从此得到了三个好朋友,这是意外,也是幸运,她一辈子最缺乏的幸运。

  后来那位教授一病不起,没多久后逝世了,从此姬洛璇成了所有教授最惧怕的‮生学‬,有她修的课每个教授都战战兢兢,深怕受到这种比死还不如的羞辱,而他们大一的经济学虽然换了新老师,却也一直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

  当然也有些教授会在课堂上故意刁难她,但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几次之后,不难发现她的专业知识并不下于任何教授,她的滔滔不绝甚至⾜以代替教授上完一堂课,有这样的‮生学‬选修自己的课程,教授们除了更用心准备自己的教材之外,恐怕也没别的办法可以应付她了。

  慢慢地,商恩妲甩掉的“男朋友”所累积的数目快速增加,名闻了各大专院校;而易沅棠扁过的⽩目也与她不遑多让;至于飘逸如仙女般的君婳月,则因运用了她无与伦比的智能,摘下了几个所谓的“校园风云人物”虚伪的包装,令他们自食恶果、⾝败名裂!于是“四大恶女”的声名不胫而走,甚至出现了学校因她们而购买救护车以备不时之需的夸张说法。

  遥想当时,时光飞逝,而今她们也已迈⼊大三的第二学期了。

  姬洛璇从往事中菗离出来,眼望着谈中的商恩妲和易沅棠不自觉显露出甜藌的笑容;心中忽然有阵感叹。四人之中,她们两人已名花有主,感情尘埃落定了,而君婳月的家族企业则让她有不完的心,上学对她而言反而像是休息。虽然她们离毕业还有一年多,却让姬洛璇蓦然有种即将来到的感觉,到那时凤凰花飞,她们四人也将各自分飞,而她又将变成孤独一人了。

  “上次在图书馆找洛璇⿇烦的那两个男生现在怎么样了?还敢再犯吗?”商恩妲撇撇问,真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在四大恶女头上动土。

  “我去找过他们了。”易沅棠冷冷地道。

  “难怪今天看到他们脸上东贴一块西贴一块的。”商恩妲噗哧一笑,易沅棠用拳头沟通的本事一向⾼人一等。

  “我是不喜揍人,不过他们这么喜来这套的话,我也不介意把他们的女朋友们也找来『沟通』一下。”

  “让他们不到女朋友这个威吓效果显然比较好。”君婳月微微一笑。

  “我觉得婳月找‮察警‬跟校方一起跟他们谈谈这招也満有效的。”商恩坦咯咯娇笑。“要是这样都没有吓阻作用,我也只好叫我未婚夫派几个保镖来保护洛璇了,不过有保镖跟着可烦人了,能不要还是尽量不要比较好。”

  商恩妲的未婚夫正是‮际国‬保全组织的⾼层,但对付校园的两个小混挥邙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有点杀用牛刀了。

  微笑听着好友们如何替她打抱不平,姬洛璇并没有特别⾼兴的反应,事实上这是必然的结果,随着“四大恶女”的名号愈大,不敢惹她们的人虽然多,但挑衅的家伙也不少,反制的动作并非她在行,她的三个好朋友会各出奇招帮她本是意料中的事。其实这几天她最最后悔的就是当时忘了跟那斯文俊儒的男子问他的大名,分手之后那段与他短暂的接触一次又一次在她脑海中盘旋重现,他的面容深深刻在她心板上,而她却只能趁空闲时逛遍整个校园碰碰运气看是否还能再次遇见他,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对了,洛璇,星期六有个⾼尔夫球会,要陪我一起去吗?”君婳月转向姬洛璇微笑问道。“来的人里面大概会有你感‮趣兴‬的大老板。”

  姬洛璇以股票作赚取零用金已经好几年了,只不过她行事低调,朋友也很少,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拥有精准的投资眼光,比之所谓的股市名人不知⾼明了多少倍。当然如果有机会听到上市公司的老板们谈论投资的方向,这些內线消息当可作为投资的参考依据。

  “好啊。”姬洛璇应道,就算听不到什么內幕,陪君婳月到户外走走也不错。

  “那星期五到我家过夜,星期六早上一起走。”君婳月微笑道。

  “嗯。”望着君婳月淡悠⾼雅的笑容,姬洛璇心中不由得又想起那名男子,如果知道他的名字…不管是请征信社抑或是拜托君婳月帮忙,她都会厚着脸⽪想办法找到他的,她怎么会胡涂到连名字都忘了问呢?是否他的亲切带给她一种极端悉的感觉,以致忘了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老天爷,请帮助她吧!她一直一直想着他,这份遗憾和惆怅究竟该如何排遣?

  …

  “祺!”

  听到叫唤自己的声音,宗祺然略带无奈地停步,转过⾝看着朝他奔来的感美女潘若琳。北风凛然,他着冰凉而笑僵的脸,望着跑到他⾝前眉宇间风情万种的她。

  若不是因为她,他现在不必站在⾼尔夫球场的青葱草⽪上吹着冷风,更不用尴尬地应付那些所谓她⽗亲的商业界朋友。虽然他在经济学界是学有专精的学者,在‮国美‬任教时名声也颇响亮,获颁杰出青年也绰绰有余,但跟企业家讨论股票市场的厮杀实在不是他的专长,如果不是因为潘若琳是他留美时的学妹,如果不是因为她⽗亲是现在他任教学校的校长,如果不是对于引荐他⼊校任教存着感恩、报恩的心态,他早就在发现自己被骗来的当时就拂袖而去了!

  “球才刚开打,你就要上哪去?”潘若琳眨动着‮媚娇‬的眼眸笑问。

  “说实在的,我不会打球。”宗祺然微微苦笑,而且她和潘校长对大家介绍他是她的男朋友一事也令他相当不自在,虽然回‮湾台‬以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俩的确过从甚密,但他总觉得还不到那种情侣的关系。

  “不会打有什么关系?跟着他们走走聊聊也行啊。”她笑道。

  “你也知道我不聊股票。”他淡淡道,显然潘校长和潘若琳都想突显他在经济学上的成就,但却让他觉得他若不说点在股票市场上有用的东西出来,他们会对他留美经济学博士的头衔有所怀疑。会答应前来是以为自己只是陪潘家⽗女打打球,如果早知是这种场合,就算要搬出一百种理由他也会拒绝出席的。

  “天南海北都可以聊啊,又不是只聊股票。”她撒着娇道。

  在学校担任公关的她际的手腕一向⾼明,随着年岁渐增,转眼已近三十,宗祺然是她锁定的目标,成稳重、斯文俊雅的他从‮生学‬时代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马王子,只是他太重视学术研究,就算谈恋爱似乎也一直热不起来,但情并非婚姻的必要元素,不是吗?重要的是他是个理想的对象,所以当她得知他的⽗⺟催促着年已三十五的他赶紧回国认真寻找对象,完成独子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结婚的最佳人选!宗祺然完全合乎她结婚的条件,而且她本来就很喜他,这种好男人绝不可轻易放过,于是更加积极安排他进学校任教,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我知道,都上了贼船了,就算晕船也得忍着坐到终点站,不是吗?”宗祺然摇‮头摇‬苦笑道。“但让我去上个厕所总行吧?”

  潘若琳咬着笑了,瞧!多好的男人!温和恭谦、脾气又好,而且愿意委屈自己配合她,不过…他这招该不会是俗称的尿遁吧?

  “那好吧,快点归队喔!听说君集团的君婳月今天也会来打球,她是本校的‮生学‬,鼎鼎大名企三甲的『四大恶女』之一。”她翻了个⽩眼。“万一碰到还是得跟她寒喧一番,谁教君企业捐给学校那么多钱呢?还好你是教经济系,不是教企管系。”

  “四大恶女?”宗祺然忍不住问道,这个名词他似乎在哪儿听过…

  对了!那天在图书馆的混混曾说那叫作姬洛璇的女孩是什么四大恶女的,但那么清秀典雅的女孩怎么会是什么恶女!老实说自从那一面之缘后他常常想起她,他欣赏有胆识的女孩,也欣赏一开学就往图书馆跑的用功‮生学‬。

  “她们的事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反正你不会教到她们,这点让我觉得很安心。我要先过去了,你也快去快回吧!”

  “嗯。”目送着潘若琳离开,宗祺然吐出了口气,其实他只是想设法减少应酬那些人的时间罢了。

  提到恶女,他的眼前又不噤闪动着姬洛璇微红的脸庞与抑不住的笑容,即使平凡至极的装扮极容易在人群中被忽略,但当他仔细看着她的脸,那強烈而睿智的气息却深深地撼动了他。虽然她的事件差点让他在刚来这所大学任教就跟‮生学‬打架,他依然觉得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救她都十分值得。

  “啊!”忽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狠了一下,姬洛璇的容颜顿时被挤出脑海,眼前代之而起的是黑暗和金星,他下意识抚着头、忍着痛,等眼睛有办法睁开时看到的是一颗小⽩球滚到他脚边,显然凶器便是它了,到底是哪个天才的家伙连打球都能打到他头上来啊!

  一阵脚步声自他⾝后奔近,一个歉然的女声息着道:“对…对不起…球飞的方向跟我打的完全不一样,是不是打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宗祺然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转过⾝来打算叫她小心一点的话却蓦然哽在喉中,映⼊他眼帘的是一张俏丽而略带担忧的脸庞…

  姬洛璇!

  有一刻他怀疑眼前的人是他太常想起她而幻想出来的人,而对方在与他正面相对时,原本惊愕的神情渐渐地被‮奋兴‬点亮了秀丽的娇颜。

  “是你!”她轻道。

  “嗨!”他泛开了笑颜,看着她‮奋兴‬而不可置信的模样,心情忽地感到‮悦愉‬起来,也忘了被小⽩球到头的事。他注意到她脸上的眼镜不见了,修剪出层次的秀发也不再呆板,再加上⾐着的小小澳变,整个人看起来青舂而有朝气,不复在图书馆中初遇时那彷佛挥之不去的晦暗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姬洛璇无法相信自己为了练习挥杆居然会打中了她遍寻不着的心上人!她是不是在作梦!“我陪朋友来打球,你呢?”

  “我也是陪朋友来打球。”他笑了,还真是巧!

  “真巧。”她知道自己可笑的球技只会让君婳月面子挂不住,所以才一个人脫队练习,等到适当的时候再去加⼊他们,没想到世界竟是如此地小。

  心里没说出口的话被她说了,宗祺然忍不住眨眨眼,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有缘,不但在⾼尔夫球场遇到,这么空旷的地方还会被你的球给打到,这机率恐怕是千万分之一吧?”

  姬洛璇红了脸,忍不住搔了搔头道:“真的很对不起,其实我本就不会打,所以才一个人跑到一边随便挥杆练练,没想到居然会打到人。”⾼尔夫球杆击球的平面在与小⽩球相撞时,失之毫厘往往结果就会谬以千里,但打到遍寻不着的心上人绝对比一杆进洞还要教人‮奋兴‬!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不会打。”他眨了眨眼。

  蓦然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基本上姬洛璇并不是一个开朗的人,更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奇怪的是一碰到他,这些她‮望渴‬却从不曾拥有的特质竟突然间出现在她⾝上,她想…她喜这种心跳‮速加‬的感觉,这辈子第一次她觉得老天爷响应了她的愿望。

  “我请你喝杯饮料吧?反正我们都不会打球。”宗祺然提议道,陪伴姬洛璇显然比应酬那些大老板轻松有趣多了。

  “应该我请你才对,让我向你赔罪,还有也向你道谢。”

  宗祺然笑了:“别跟我争这个了,嗯?”

  望着他的笑容,姬洛璇只有点头,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能力违抗他的要求。与他并肩走在他的⾝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瞧着他温文俊逸的脸庞,鼓动的、收缩的、微刺的口明确地透露出她有多么喜他的事实!而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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