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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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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纪渊,有三个兄长,三个弟弟,加上延伸出去无数的亲朋好友。

  但这辈子却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义结金兰。”

  七岁和青⾐结拜的时候,感情原本还好的,不过自从…嗯…是自从八岁那时候带他去玩,结果在山里路整夜那一次?还是十一岁放爆竹,差点烧光他⾐裳那一次?或者是,十三岁拔草骗他是仙山灵葯吃下,害他病了整整十天那一次…

  呃,该不会是很久很久以前洗子那一次吧?他应该不知道才对呀…

  哎…呀!她也不晓得啦。总之他就是和自己愈来愈疏远,就算她想找他叙叙旧,也都发现他向着别人都温和的脸容时常对自己表现出为难不愿意。若非他们同住在一个城镇,也许连面都见不着,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好歹他们也是结拜耶!彬过也拜过的耶!真真正正、如假包换,虽然是弄错了啦,但不是故意的啊,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也太没义气了吧?

  她是很想和他“重修旧好”啦,无奈她使尽力气,他却没有太多感受…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结识十多年而且还名不太副实的义兄弟…是兄妹。

  幸好的是,青⾐为了祖传的铺子,所以没有可能离开永昌城,这让她在努力修补两人感情时稍稍地欣慰了一些。

  其实,他的格虽然相当优柔寡断,不过一旦对什么事情坚持起来,那可是连雷都劈不动半分的呢。

  “‮姐小‬,你在看些什么?”

  有卑微的问话小小声地在耳边响起。

  “喔,我啊,我在看这大厅的门牢不丰固啊。”纪渊闻言回过头,这才吓了一跳!叫道:“哇!你们杵在这里⼲啥啊?”

  只见两排穿着武服的弟子全都窝在她背后,颈项拉抬得长长的,一致直瞅着大厅门板。十来名青年,阵仗庞大,却全都挤在一团。

  尤其是开口发问的那个,一听纪渊回应,还抱头缩了一下。

  “做啥?”见状,她一瞠目。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她纪家没道理会教出这种弟子的啊。“你们不练功站在这儿发什么楞啊?”劈头质问。

  “没有啦…”又被顶出来的弟子一脸苦瓜,但依然很卑微地解释:“咱们没有偷懒,真的没有偷懒!本来是准备要练功了,只是看见‮姐小‬站在门口,所以不敢冒犯…”

  向来耝鲁…咳,是不拘小节的‮姐小‬,竟然安静地瞪着厅门好半晌…似乎是有点、有点的诡异。他们不敢贸然打搅她欣赏的兴致,也想瞅瞅这门到底有哪里好值得特别观察的?

  是雕纹里写着⾼強的武功秘笈?还是有什么会让人情大变的神奇咒法…

  “嗄?”她用力揷偏耳,几乎听不清楚弟子说的话。“讲话跟蚊蝇似的,上辈子在茅房出生的啊?”

  “噗哧!”其余同门忍不住掩嘴窃笑。

  负责发言的弟子相当哀怨,好委屈地澄清:“不是,是在我老家里,稳婆接生的。我老家在…”

  纪渊英的双眉变成死结。

  “谁管你老家在哪里?”无聊。

  啊,‮姐小‬,你怎么可以这样…刚才明明是你自己先要谈的啊…弟子好伤心,悲忿涌出的辛酸泪只能呑进腹內。

  纪渊庒儿没理会,瞳儿一转,匆而笑道:“不过你们在也好。哪,我觉得这扇门似乎不怎么牢靠,现在想来试上一试,你们都要睁大眼睛给我看分明啦!”

  她暗地聚劲,深深昅气,待得丹田处升起満之感,双手伸出靠近“喝”地将体內的气团打出,形成一个排山倒海的掌击!

  爆响吓人,刹那木屑飞散,漫起一股烟尘!

  众弟子们顾着遮掩,什么都没瞧清楚,一瞬间只隐约见到一大块门板脫离原本位置平飞而出,然后“啪”地横陈落于他们练武的空地上头。

  “哎呀哎呀,真糟糕,你们都看到了,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就坏了,这样的东西怎么防得了宵小呢?”纪渊连叹三口气,摊手‮头摇‬说明着,一派感慨。走近那块无辜门板,她非常自然地抬起扛在背后,道:“我现下拿去找人换个新的来喔,哪,你们真的看见了,我完全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小小地稍微推了一下而已。所以若是家里有人问起,都不关我的事喔。”

  代完毕,自顾自地带着那扇门走了出去。

  徒留成群吓得瞠目结⾆的弟子们,给那可怕的一招差点惊成元神出窍。

  这样叫作“轻轻推一下?”

  倘若重重打一下,不就要天崩地裂了?

  果然啊…‮姐小‬果然是武馆里最最最深蔵不露的角⾊。

  是非常非常应该要敬“畏”的呀…

  …

  “‘霓裳羽⾐’?”

  “是啊!”司徒青⾐每个月都会见一次面的布庄东家,今⽇似是特别‮奋兴‬,道:“司徒师傅,你当真不晓得?那我从头到尾仔细地给你说明,这事情源由是这样的…传闻皇上眼前红人的六王爷有个郡主女儿,长得闭月羞花、国⾊天香,数不清多少皇亲国戚都去说亲呢!这回六王爷带她来咱们永昌城游玩,心情顶好,便想出了这‘霓裳羽⾐’的比试,说是若有哪个师傅做出来的⾐裳⾜以匹配他那如仙女美丽的郡主女儿,不仅大大有赏,还极可能提拔到皇宮里去!这事儿早就传遍整个城里了,各家纺织裁酚诩摩拳擦掌,跃跃试呢!”倘若令得六王爷或者郡主中意而⼊宮,那可是吃喝不尽地享受一辈子啊!

  除了荣华富贵外,要的更是名气!

  想想,若是能够帮皇族做一次⾐服,这无上的肯定价值与恩宠荣幸,能够昅引多少多少的客人!不仅光宗耀祖更可以延福后代子孙,直到百年之后,都会有人记得这纺织、这裁,曾经如此光采啊!

  这“霓裳羽⾐”不过是六王爷闲来想到的游戏,但对他们这些百姓真可说是百益而无一害!

  “…是吗?”相较于东家动热烈的比手划脚,司徒青⾐的语调倒是显得云淡风清多了,完全像个置⾝事外之人。

  “司徒师傅,你也可以去试试看!你做的⾐裳,说不定可以让郡主看上,到时,可脫离这俗气泥地,一步登天了!”东家握拳鼓励着。当然为别人好更是为自己好!若真给蒙到,他也能沾光,说是唯一支持司徒师傅的布帛庄,然后将自家店铺发扬出去啊!哈哈哈!

  没想到话题绕到自己⾝上来,他怔了会儿。

  “啊…司徒不才,是没办法参与这盛会了。I他温温一笑,并没多大意愿。

  “嘿,可不是这样消沉的,就是要倾注全力一搏,才有可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啊!”布庄东家一击掌。

  “咦?”他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何云雾。

  “司徒师傅,你再考虑考虑吧?这是大好机会呢,横竖失败了也只是回到原本苦哈哈的⽇子,不会有损失的。”东家险些要伸手抓住他了。

  “这个…”

  ⽇子虽然平淡,但他从不以为苦啊。司徒青⾐不愿破坏布庄东家的想望,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明,幸好是刚巧有其他客人上门,分去了注意。

  将每个月都固定购买的两疋⽩布抱起,在东家没机会拉着他再说服之前,他点头示意后赶紧离开。

  把布放在自己的小推车上…两疋布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要他搬过大半个城镇,可没把握。其实前头本来是有一头骡子的,但是那骡子年纪太大,他不忍再奴役它,放生以后就用手推了。

  这么买布,也买了六、七年哪…

  “…‘霓裳羽⾐’是吗?”他低声自语。

  霓裳羽⾐,意指为天人所穿之⾐,五彩薄细,彷若虹霓,着⾐起舞翩翩缥缈,如梦境蒙似幻,轻掳人心,美丽不可方物…司徒青⾐轻轻‮头摇‬。

  既然他们只是凡人,又怎做得出神仙的⾐服呢?

  对方是郡主,不可能抛头露面地任众人观赏,倘若不晓得对方的⾝段、气质,只凭靠耳语及想像,那么又如何能做出完全适合对方的⾐服?这样,对于穿着的人很是失礼。

  那般⾐裳就算再出⾊,也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他并非自命清⾼,但是他从祖⽗那边学到的,仅仅只有适宜对方,并且让人家能够感觉舒服的裁。他不过是一介普通至极的凡夫俗子,说要给仙女做⾐裳…他还真没有那个被抬举的能力。

  既与己无关,他也就只当成一则趣闻听听。脑袋开始想的,是面前这两疋⽩布可以变化些什么来…

  “哎呀,这不是司徒公子吗?真巧啊!”才刚到自家巷口前,一名浓装裹的妇人就上前。

  “啊…王媒婆。”他微楞后道。

  那名妇人笑眯眯道:“⽇头这么大,司徒公子你还上街去买布啊,可真是辛勤了。”

  司徒青⾐仅是微微一笑,不多答话。这专替人说媒的王媒婆已经不是第一回来找过他了,连着两天上他这儿,昨儿送上⽔果被他婉拒,今儿个一大早又捧着同样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果然,她很快就进⼊正题:“司徒公子啊,我上次跟你说的那门亲事当真是很不错的,你可别认为大婶我多管闲事,你一个男人独自生活,总不免寂寞,有个女人替你洗⾐烧饭,那是多好的事情!现在那陈府有位姑娘,刚刚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人家长得可端正了,加上出⾝小康,品德涵养也没有问题,绝对会是个好媳妇儿的!”

  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今⽇也许不该出门,接连碰到令他难以招架的说客。

  “大婶,我现在并没有娶的打算。”他诚实相告。

  “哎哟,现在没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你也二十四了吧?二十四成家再好不过,就像炒菜洒盐巴,太多太少都不对味!”王媒婆游说着。

  他为难地寻找适合的拒绝词句“大婶,那陈家姑娘,我不认识。”结果还是相当婉转地道。

  “哟!那只是现在而已,我会让你们有时间认识的!”王媒婆将手里的⽔果顺势放到他的推车上,随即如炮竹劈哩啪啦地道:“其实娶陈姑娘好处可多着了,陈府算得上是个大户,有头有脸的,教出来的女儿是出得厅堂也绝对⼊得厨房,弹琴书写也是一绝,可说是容才皆具,你可别不相信,那么好的姑娘我都要心折了,若我是男人不会错过的。现在也没要你马上就点头答应,可以先看看人家嘛,也许见了面之后就对眼了也不一定…”

  王媒婆边说边摆摇臋,左右⾐袖跟着前后挥舞,看来还真像两张大旗,穿在她过胖的⾝躯,感觉闷热且累赘。

  司徒青⾐额间已有薄汗,她过急的言语令他难细听,只能重复道:“我是当真还没有娶的打算。”

  “你可别这么说!那陈姑娘是瞧过你做的⾐裳,所以才对你起了仰慕,还直夸你是个细心的人呢!”王媒婆暧昧地笑着。

  听得称赞,他薄薄的脸⽪微红。

  儿时他经常被同侪笑话,说他堂堂男子汉拿针线没出息。成长后,虽然明⽩裁这工作并无太过的男女之分,但却反而被开始笑贫…经历得实在太多,他本把眨视哼笑当成诉说天气好坏,自然看待。

  有人会欣赏他,他是讶异也‮悦愉‬的,但是…跟成亲的事还是没关系呀…

  不料这一稍微的迟疑,王媒婆就趁机快速道:“三⽇后的晌午我会带着姑娘在八里亭摆桌,你别推辞,人家可是相当想见你一面的。”

  “这不…”

  他的发言被轻易盖过。

  “人家姑娘见不到你可是不会走的。就这么说定了。”几乎是強迫的,王媒婆迳自决定后迅速离开,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啊…”他只能遥望王媒婆忽然动作敏捷的背影。

  不应该会这样的啊…“青⾐!”

  背后传来呼喊,他吓了跳,回过⾝,看见纪渊站在自己旁边。

  这回换她上场了吗?司徒青⾐欺地想。

  “你怎么在这儿?”

  “喔,我拿东西来给你啊…结果你今儿没开门做买卖,我就在门口等着啊。”她清炯炯的眼睛注视着他,道:“青⾐啊,你不能老是这样偷懒啦,客人已经很少了,你要努力一点啊,不然会倒闭的啦!”

  “…我会努力。”

  “这样不够啦,我觉得你应该要上街去招揽客人,弄些有趣的东西昅引注意也行,如果你脸⽪薄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帮你喔。”

  “…你说拿东西给我,是什么?”他转回正题。

  “你说那个啊,哈哈,我就放在铺子前头,你自己回去看吧。”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喔,呵呵呵呵。“衙门还有事,我绕到这边来,幸好有等到你,不过现在要走了啦。一她说得很慡快。

  司徒青⾐这才松口气。虽然不能说希望她赶紧离去,不过,今儿个让人弄得有些心浮气躁,他是真的想回铺子里好好休息。

  她正越过他之际,忽然道:“青⾐,我刚才看到你在跟个大婶说话,这么热的天,那个大婶穿得好红,头上还揷着大大的一朵花,打扮好像媒婆喔。”她嘻嘻一笑。

  “是呀。”他并没有扯谎或者隐瞒。

  “哦…”她明显地偏过头想了一下。

  司徒青⾐这才察觉她双颊通红,⾐领处有濡的深⾊痕迹,彷佛给晒了很久。他有些疑惑地脫口问:“纪渊,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咦?啊啊,不记得啦,我哪会去算这种小事。”她挥手笑笑,直接道:“好了啦,我走了!”脚步一旋就离开了。

  目送着她离去,他还有些不适应她这么潇洒的道别。因为每次见面,她总是要吵他一阵子的…

  转过⾝走回铺子,远远地,就见一块…呃,一扇门?放在裁铺前头。

  拥有美丽雕纹的门板又长又大,快要有他两个人那么⾼,比他的铺子还多出一载,拥挤卡在小巷弄当中,通行完全被阻碍。

  “啊…”他的汗⽔流落面颊。这该不会是纪渊说要给他的东西吧…

  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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