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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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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翔跳上他那部福特天王星,在台北街头漫无目的的奔驰着,他并没预定自己将往何处,只有个強烈的望想找个人来谈谈他心中的苦闷。

  当他终于把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却发现竟停在一家西餐厅外,那个他曾来过一回的西餐厅。他顺手推开了门,跨步走了进去,一进门便听到了一阵既陌生却又悉的歌声,幽幽的唱着。

  宗翔有好一阵子只能这样站着聆听她的歌,那女子⾝上穿着一袭黑⾊连⾝长裙,肩上披着一件蓝⾊薄纱,偏分的长发柔柔的披散在脑后,婢婷地站在台上,却在烟雾中显得似真似幻的:站在他这个位置几乎认不清她的容貌了,只听到如泣如诉的歌声回在整个厅里,稀稀落落的掌声并不踊跃,但,这似乎完全不能打搅她似的。宗翔不噤暗想,她似乎偏爱老歌,也或者有位喜爱听老歌的听众,每回到这裹来都指定要她唱这些歌。

  服务生上前询问,宗翔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叫了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酌的喝着,让那女了的歌声与満室的宁静包围着他苦痛烦躁的心情。

  必玮今晚是约満到期最后一次献唱了,如同第一次站在这个台上一样,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来迭。长久以来,她就一直这么唱着,不能说不感谢这种生活,因为她靠着这样的赶场,替家裹还掉了一大笔债务。但,必玮就是会感到孤寂、感到网,她害怕极了每回下台的那份空虚与寂寞,她也厌倦了这种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子,孤孤单单的,她也会想要有人陪,也会想拥有自己的幻梦。

  快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大意茫茫,将你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必玮这个时候最希望有位故人,前来邀她共赏明月,共饮薄酒的啊!不经意的一甩头,她注意到了那位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着闷酒的宗翔,他既不像在等人,也不像是来听歌的,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必玮的心又剧烈的跳了起来,长久被她庒抑的情丝如今被挑了起来,她竟突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他是来看她的。她的脸蓦然然染上了一片‮晕红‬,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摆明了是追守容,他的內心本没有其它人驻⾜的余地呵!

  她強按捺自己的胡思想,即使是最后一天上台,她也希望自己能有始有终,她荒谬的念头已使她漏唱了一拍,她实在不该如此分心了,也许他只是偶尔进来坐坐,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必玮強自收摄心神,继续一首首的唱下去,她已不像初见到他时那么惊慌了,但宗翔毫无遮拦的眼光直视在她⾝上,依然引起她的不安与困惑。好不容易必玮的最后一首歌唱完,她匆匆的一鞠躬便逃难他的快速下台,把麦克风给下一对合唱男女了。

  宗翔仍是一杯按着一杯,喝到微醺。这一点酒,尚不⾜以将他醉倒,他仍在试着厘清自己的思绪,却发现是愈理愈,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他应该坚持的。当他又再次举起酒杯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只纤细柔⽩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上取走酒杯,那只手还是那么冰凉,依然引起他內心深处沉伏的悸动。

  “岳先生,你不能再喝下去了,你今晚喝得已经够多了。”必玮几经犹豫,还是不忍让他继续坐在这裹喝着闷酒。

  宗翔抬起了头,望了她一眼,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这一点酒醉不倒我的,拿来。”

  必玮坚决的摇了‮头摇‬,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酒是醉不倒人的,強要借酒浇愁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还是别喝了吧!”

  宗翔微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借酒浇愁呢?我本是无愁可浇。”微讽的语气中竟带有些许的无奈。

  必玮暗叹了一口气,直望进他苦恼的眼神里,柔柔的说:“你可愿意谈一谈?”

  宗翔过了一会儿,直到必玮认为他不可能对她说什么的时候,才开了口:“我和我⽗亲起了冲突,从小,他就希望我如他所愿,在商场上做他的左右手,可是我却想走我自己选择的路,所以,我跟他闹翻了。”

  必玮眨着她那双美丽柔和的大眼“有多严重呢?”

  “他要我别再回岳氏了,简单的说,他把我踢出家门了。”宗翔燃起烟,缓慢的昅着,神情似轻松又痛苦。

  必玮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绝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她大胆的问:“我觉得你真正的因扰似乎不是这个。”

  宗翔为她的敏锐而感到吃惊,但也不否认“是的,你猜对了。我虽然热爱建筑,但我是可以为了我⽗亲而放弃建筑的。我痛心的是我⽗亲从小的教育方式,我和我哥两人,为了赢取他的宠爱与信赖必须不断的进步,永远要把另一个人踩在脚底下,才能博得我⽗亲的心,这样的生活太累了,我宁可选择退出也不愿伤害到我和我哥的感情,只可惜自小我和他就形同⽔火,成了无法弥补的缺憾了。”他说完后,只觉得一阵轻松舒服的情绪直从四肢百骸上窜起了来,从没有过如此的感觉,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却很⾼兴。

  “原来如此,但你⽗亲也是对你们兄弟有着很⾼的期望,才会导致这样的行为,你或许可以试着获得他的谅解。”必玮就事论事的分析着,希望能‮开解‬他心中的结。

  宗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很难,非常难,我每次试着让他了解,但总是在咆哮的情形下不了了之,最后,仍然是他过他的,我做我的,从来没有集的时候。

  加上每次我哥都在一旁做些恰到好处的煽风点火,使得我爸对我越来越不谅解。这次,是我爸最不能忍受的一次了,因为他安排我去岳氏上班,而我却瞒着他到一间建筑师事务所去首个小职员,结果我就被轰出家门了。”

  必玮见他神情故做潇洒,但其实內心还是在意的,她沉昑了一下“那你何不做给他看呢?用实际的成果告诉他,其实你不一定要照着他的路走,也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每一位为人⽗⺟者,谁不是望子成龙的呢?只要你的确有了成就,我想你⽗亲一定会很⾼兴的。”

  宗翔听了內心真是感动,心头涌起一阵温暖,他从未想到这世间竟有人那么了解他,在她面前,他竟也说了那么多心底深处从不被人了解的秘密,他眩惑之余,只能用他人黝深的黑瞬凝视着她。

  必玮望着他无言的注规,一阵心慌神,脸颊上也泛起了两抹可爱的‮晕红‬“是我多嘴了,我无意探视他人的隐私,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岳先生,你…”“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是太感动了,我没想到你竟是那么了解我,而且把心中的烦闷全说出来以后,我感觉是又舒服又快乐,从没有过那么轻松的感觉。”宗翔笑着止住她的自责,一方面欣赏她的温柔可人,觉得他今晚真是来对地方了。

  “真的,你真的那么认为吗?我的话竟能带给你那么大的帮助!?”必玮无法置信的张大双眸,心想这时放松心情的他看来是多么英俊人,而这些全是因为她,而不是任何其它的原因吗?

  宗翔笑着点点头“所以我要感谢你,我在踏进这家西餐膊时是有満腹的牢騒和不満,而现在全没了。”

  必玮也为他感到欣慰,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快乐,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満⾜,她浅笑盈盈的望着他“那现在呢?现在你⾝上还带有着什么呢?”

  “现在啊,我好饿哦,本来我的晚餐就是一肚子的不満加酒精,现在不満没了,只剩酒精,真是饿啊。”宗翔忙叫了一份炒面,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相虽不算优雅却自然流露一股帅气的模样,使在一旁的心玮看着看着都快要痴了。

  她不噤问起她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你现在还爱着守容吗?”

  宗翔连头也没有抬起,‮悦愉‬的说:“那是当然的,从我一见到她,我就不由自主的爱上她了,一时一刻也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简直不可自拔。”

  必玮在心中暗叹着,为自己没有开始就已结束了的爱情“你知道她也和你哥在往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守容爱玩,我也不能每天陪着她,所以她偶尔和其它人出去,也算不得什么,我只要知道她爱着我就行了。”

  他的口气是那么痴,使得必玮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她无法将守容真正的心意告诉他,又不忍见他⽇后受伤,她的心情直跌⼊凄风苦雨之中。

  宗翔吃完面后,见到的就是那么一副若有所思的心玮,他笑问着:“怎么,你有心事?”

  “哦,没有,既然你吃完了,那我们就走吧,已经很晚了。”必玮虚弱的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也好,我迭你回家吧!”

  宗翔站起⾝来,便要去柜台付帐,但见必玮已抢先一步,和柜台的小弟攀谈着,他只好站在一旁。

  那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说:“严姐,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吧!”

  “是啊,所以不能再记帐啰。小李,你把我以前在这里吃的一起算算吧!”必玮把账单递了过去。

  “算了啦,严姐,你吃得又不多,这点钱我小李还请得起,用不着你出钱。”

  他豪慡的笑着婉拒。

  必玮也微笑着“那好吧,哪天我亲自下厨,请你吃一顿大餐。”

  “太好了,记得要常常回来玩哦。”小李迭他们到门口,还依依不舍的叮咛着:他对这位漂亮的大姐姐也有着一份依恋之情。

  “一定会的。”必玮带着微笑走出门,觉得这样结束演唱的最后一天也不错,比她原先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得多了。

  此时晚风微微吹动她的秀发,沁凉的夏夜更添浪漫的气息。宗翔喝得半醉,又被这夜风一吹,脑筋已是清醒了大半,望着⾝旁纤细的人影,他竟有长久如此的念头,这想法令他自己都吃惊得不敢置信。

  “下次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必玮摇‮头摇‬笑说:“下次你来就见不到我了,我以后不再唱了,今晚是我最后一天的献唱,多谢你的捧场。”夸张的行了一个鞠躬礼,事后又扮了个鬼脸,惹人怜爱。

  宗翔见到她这一脸可爱的表情,也不噤开了笑颜“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啰。

  你在这儿唱得好好的,为什么又不唱了呢?”他们并肩在街上走着。

  “我要去教书了啊,我的成绩好,分到一所女子⾼中去教历史,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可曾见过边教书边在餐厅驻唱的老师吗?”她说着说着就扮了个可爱鬼脸,两人相视而笑了。

  “说得也是,恭喜你了,一毕业马上就有工作了。”宗翔由衷的祝福着。

  必玮脸上洋溢着満怀热切的期盼和向往的神⾊“是啊,我很喜教书的,从我一进师大,我就知道了。喻琦一心想进研究所,今年考得不理想,明年再考一次也会上的,而守容是不需要出来工作的。”

  “嗯,守容一心一意想嫁人,这是不用说的,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免她跟着我吃苦。”宗翔神采飞扬的说。

  必玮又是一阵叹息,因为守容本不会选择他的“岳先生…”

  宗翔笑着止住她“你不觉得经过那么知心的谈话后,再用先生‮姐小‬来称呼,不太生疏了吗?”

  “那我叫你的名字好不好,岳宗翔?”

  “把岳字去掉不是更好?像我就喜叫你必玮,这样可好?”宗翔侧着头,对她温文的笑着。

  “好吧,听你的。”必玮被他瞧得心慌意的,明知他的温柔只属于守容一人,可就是不免会对他产生幻想。

  “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迭你回去好吗?”

  “别⿇烦了,我用走的好了。”必玮习惯的婉拒。

  “必玮。”他拉长了声音“一点也不⿇烦的,我又没别的地方好去,迭一迭你也无妨,何况我们是朋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朋友!必玮心中闪过一阵刺痛,只是朋友而已呵!她苦涩的笑了笑“我一个人独来独往那么久了,也没遇到什么⿇烦,今晚是最后一天了,哪裹有那么倒霉呢?”

  “迭迭你也无妨嘛!”宗翔深思的望着她“你好像不习惯别人对你好,你总是和人保持着距离。”

  这种半陈述、半指控的语气,倒使必玮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过了好久,她才幽幽的说:“太习惯了这种被宠的感觉也不好,万一有一天没人对我好了,岂不是备感凄凉了吗?还是不要和人太过亲密的好。”

  宗翔不甚明⽩“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懂。”

  “不懂才好,你不是要迭我吗?你的车呢?”必玮一时忘情脫口而出的话,其实是她內心深处的遗恨,他并不了解,她也不打算再做解释。

  宗翔率先走向那辆天王星“偌,你还记得它吗?第一次上路就溅你的罪魁祸首。”

  “是啊,也已经一个多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必玮坐进了前座,不一会儿就到了她租的肩于了“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宗翔迟疑了一下“不,太晚了,不打搅你了。”

  “那你今晚要住在哪裹呢?”

  “随便找闲旅馆吧,明天再去找房于住。”

  必玮咬着嘴,忽然作下了个决定“何不在我这儿住一晚呢?你反正也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我这儿地方是小了点,但容纳你一个人的空间是有的,只是你别嫌弃地方小罢了。”

  宗翔仍在迟疑着“方便吗?”

  “绝对方便的,这里只住我一个人,有什么不方便呢?”必玮热切的提议着,她是真心想帮助他。

  “那好吧,⿇烦你了。”他随必玮走进了这位于三楼公寓的小房间,在这个不到十坪大的小房间竟隔成了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外加一间小厕所,这裹的家具多半是半旧了,但整理得却很⼲净,看得出来她是个节省的人。

  “要委屈你住在这襄了。”

  “别这么客气,我还以为我今天要露宿街头了呢,现在能有那么好的地方住,我已经很幸运了。”

  “浴室在那儿,没换洗的⾐服,你就将就点吧!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必玮体贴的说。

  等到宗翔从浴室出来,必玮已在地毯上铺上了一⼲净的单、一方薄被和一个枕头,他笑着赞许“你随时可以准备出嫁了,这么贤慧的子谁娶到谁有福气哦!”“别取笑我了,我这种人谁要哦!”他无心的话,刺痛了必玮脆弱的感情。

  当她从浴室换洗出来时,宗翔已在地上睡沉了,她蹲低了⾝子仔细的观望着他,两道英的浓眉,密密长长的睫⽑覆盖着双眼,⾼耸直的鼻梁,就连闭合的双都是那么的感,有如天使般沉睡的容颜,令人忍不住想去触摸他。必玮蓦然地停住了她伸出的手,她有什么资格去招惹他呢?他的心完全在守容⾝上,不是她的,永远也不是。

  她逃难似的冲回房间,本想睡下,怎奈她‮夜一‬翻滚直到天明,而睡在外面的宗翔却酣睡正酣,好梦不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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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校园里,处处弥漫着年轻的气息和女孩嘤嘤的笑语,耀眼的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直怈下地,好不眩目。必玮就这么倚着教室外的长廊,脸上洋溢着如梦似幻的笑容,她到这里教书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便深深的爱上了这里的一草一木、绿荫红花,以及校园里这群四处穿梭、半大不小的⻩衫女郞。

  此刻的她,正在回忆着昨晚那通澳洲的越洋电话,喻琦已在年初申请到澳洲大学附属研究所的奖学金,那通正是她打来报喜讯的。想到这儿,她不噤笑出声来,喻琦从前最恨的是英文,她是打死不背单字的,而现在人在澳洲第一个要修的,就是英文,她在电话中可是叫苦连天呢!

  “什么事这么好笑,可否说出来和我这个生活贫瘠、乏善可陈的孤单男子分享?”宗翔一步上长廊,便见到这个清灵秀气、温柔可人的女子悄立在廊前,脸上挂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微笑。

  必玮乍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也是‮奋兴‬,她转过⾝来,望进他那隐含笑意的眼神中,淡淡地说:“对于你这位生活经历丰富的人,这些话恐怕是形容我这个可怜的小女子吧。至于什么贫瘠,什么乏善可陈啦,你恐怕是自比传奇人物原振侠吧!”

  宗翔撇了撇双,押采飞扬的他,边的笑涡一闪一闪的显现着:“原振侠!?

  哼,我一直是以韦斯利为效法对象的,我才不屑和那个优柔寡断、左右逢源的‮心花‬医生相提并论呢!”

  “有什么差别吗?两个那是満⾜男冒险主义,追求刺的人物罢了。”

  “大不相同呢!瞧,你就是太少看这类的书,才会产生那么大的误解。”宗翔倚在栏杆上,侃侃而谈着“韦斯利有着天生⾼人一等的好奇心,通常是他主动发掘怪事,你没听过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吗?而原振侠则通常是他的红粉知己有求于他,他才出手的。”

  必玮皱着眉说:“那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宗翔凑近⾝来,郑重的说:“而且韦斯利只爱他子⽩素一人,原振侠却不晓得在那么多红粉知己之中,他到底爱谁。”

  必玮微觉心醉,她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也对,你也是弱⽔三千,只取一瓢而饮的拥护者。也难怪你不喜原振侠,他说不定本谁也不变,他爱的只是他自己。”

  宗翔耸了耸肩“WHOKNOWSIT?说真的,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神?是不是在想男朋友?”

  必玮暗叹了一口气,故做轻松的开了口“谁会看上我这个乏善可陈、一无所有的人呢?我在想念喻琦,她毕业后申请到澳洲去念书了,真是怀念以前念书的⽇子。你还记得她吧?头发短短的,眼睛圆圆的…”

  “⾝材则是胖胖的,你瞧,我的记忆力不是盖的吧!”宗翔不自觉的靠近她,想从她⾝上感染一些清新温柔的气息;望着被风吹起微扬的发丝轻轻拂向她的脸庞,更流一份‮媚柔‬的美。他常被她昅引,也很喜和她谈天,这种奇异心的感觉,他从未在守容⾝上发现过。

  必玮掠了一掠秀发,对他微笑着。下课钟声响起,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生学‬与老师,必玮微感困窘“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嘛?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宗翔伸长了脚,站直了⾝,扬眉对她笑说:“你怕人看吗?我可不怕。”

  必玮抿嘴挪偷着:“好吧,你不怕人看,我就把你留在这儿当铜像好了,让每位‮生学‬都来朝拜什么叫做?吧裣瘛!?br>

  说完转⾝就走,急得宗翔忙追上前打躬作揖的赔罪,必玮才转嗔为喜,两人并肩走出了校园拱门,说说笑笑的坐进了那辆福特天王星。

  宗翔把车开上了⾼速公路,直往汐止的方向驶去。

  车子停在一片翠绿的草原中,这里竖立了一整排大约二十来栋的独栋别墅,每一栋都别具特⾊,风格迥异,像是一篇小诗,又像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有的是欧式的城堡建筑,也有的是纯⽇式的和居,最最特殊的是每一栋都有着一大扇的落地窗,映着落⽇也照着余晖,这裹是那么的相似却又是那么的不同,俨然是后现代主义在建筑上发挥的极致。必玮诚心赞叹着眼前的美丽景⾊,口中不时传出因赞叹而轻呼的叹息之声,她全然被这些绝美的建筑惑住了。

  宗翔全没注意这些景致,只留心她的反应,他收起嬉笑的神情,紧张的问:“怎么样?你的感觉如何?”

  必玮又是一声轻叹,眼中也露出了温柔的目光“这真是太美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的房子,你看,那间有着一大片向⽇葵花园的房子,我似乎见到了一对老夫坐在那屋檐下的摇椅,一边轻诉低喃,一边享受⽇光和风的轻拂呢!”

  宗翔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満⾜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多谢你的夸奖,这正是我的原始构想。这里向着远山对着田野,所以我就在想,若有一扇窗可以毫无遮掩的看着每天的是月星辰东升西沉,那会是多美好、多温暖。婴孩的笑语、厨房的炒菜声、和老人优闲的坐在摇椅上,形成了这片温馨家庭的感觉。”

  必玮温柔带着赏的眼光转而投注在他俊帅的脸庞“你是说,这是你的作品?”

  “不错,这正是我第一次参与设计的别墅。”宗翔骄傲的环视了这批别墅“正巧昨天所有的装潢工程全完工了,你是第一位驾临此地的观众哦!”“太了,你的确是有才华的,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的,你一定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成就的。”必玮蓦然‮晕红‬満颊,她忘情之下怈漏了自己內心的秘密,于是急急的掩饰着:“呃,我和守容她谈过的,守容也是这么认为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她这番推拖之词可是彻底的撩起宗翔的‮趣兴‬,他好奇的问:“你们都谈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必玮的双颊更是红如火,低垂着头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投什么特殊的,也没有讲你的坏话,你绝对可以放心。”

  见她慌忙的走向下一栋别墅,佯装仔细端详,宗翔也只好耸了耸肩,将这个心头疑问暂时丢开。

  必玮深昅了几口气,这才把中纷莫名的情绪降伏下来,只见眼前这片奇景,竟是‮国中‬传统的田园景观,小巧精致的外墙全是由竹子仔细搭盖而成的,园內是一片竹篱芭围成的‮花菊‬园,各式各⾊的‮花菊‬无论是含苞或已绽放开的,全在风中摇曳舞动,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必玮満脑子出现的都是陶渊明这首词中的意境“真是太美了,我彷佛见到了世外桃源一样,你把一切的不可能全都变成可能了。”

  宗栩双眉一挑,充満自信的笑着“这是找第一次参与设计工程的作品,我求好心切,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来构思,总算是有了收获,刚一推出样品屋就大狂好评,没多久就被订购一空了。”

  “那要恭喜你了,从此扬名立万,⾝价不凡。”

  “钱财名利这些⾝外之物,我倒是不太在乎,我关心的,是希望我爸能改变对我的看法,对我的努力多一些赞同而已。”宗翔明亮的双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

  “上回你不是说,你⽗亲希望你搬回去住了吗?”必玮皱起双眉“难道,他还不能谅解你?”

  宗翔叹了一口气“我每次回去看他们的时候,他总是沉着脸、不苟言笑的神情,显然是没有原谅我,他一向固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打开这个心结,接受我不是学商这块料的事实。”

  必玮也知这对⽗子的事,并非她这外人可以揷手的,她转移着他的心思“啊,这里也有一扇落地窗,为什么每一栋那么不同的别墅,你偏要加上一扇相同的窗子,让它们看来有些相似呢?”

  宗翔怎会不知她的好意呢?他抛开愁思,顺着她的话说:“我喜开放所有的空间,让光源不断的照进来,形成温暖透明的感觉。”

  “嗯,可是太过开放了,却有着令人无所遁形的遗憾。”必玮不表赞同的摇了‮头摇‬。

  宗翔讶异的望着她“你怎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你一向对人对事的想法都太过悲观了,才会有这种不健康的想法。”

  必玮只是但笑不语,继续观赏下一栋欧式建筑,此时傍晚的夕渐落,満天的晚霞照着大地一片通红,微风渐起,吹动她的发丝,柔柔的飘向她的脸颊。宗翔斜倚在篱芭旁,望着眼前美景,突然有股冲动,想伸出手来替⾝旁这位佳人顺顺秀发。

  他一直觉得必玮这股与生俱来的秀美,不需加诸任何妆扮或修饰,就很今人心动了,而此刻映着満天绚丽的晚霞,更宛如下凡的仙子,尝遍人间爱之后,急急返回天庭般,今人想要永远留住她。

  他开始想要进一步了解她“你呢?你想住在什么样的屋子?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设计。”

  “我嘛…只是个小时候的梦罢了。”必玮‮头摇‬笑着,抬手掠掠发丝,更显得发黑如漆,手⽩如⽟。

  “说说看嘛,是梦想也没关系,你瞧,这里哪一栋别墅不⾜梦想。”宗翔正用她穷其一生热爱的俊俏脸孔和善良格在虫感着她,令她几乎招架不住。

  必玮难掩嘴角正扬起的一抹轻笑“岳先生,你可知道,在遇到你之前约二十年岁月里,我一直是个现实主义者,很少作梦的。”

  宗翔‮议抗‬着“人会作梦才健康,说说看嘛,我又不会取笑你。”

  必玮抬头望着夕,悠然神往的回忆“我曾经幻想过,我住在一栋滨海别墅,着海滩,每天聆听着来自大海的热情召唤。我还要个大大的天台,每当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的时候,我就可以躺在屋顶天台的摇椅上,数一整晚的星星,让它们伴我人梦。”

  宗翔为之大大的震撼,这是多么简单却可爱浪漫的一个小梦,一点也不困难,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达成,而此刻的她,眼神中所散发出的那股柔和、梦幻般的神采却是今他动容的最大因素。奇怪,他当初怎么会选择守容,而没有选择她呢?守容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而她则如一股冷冽的清泉,潺潺流过他的心田却又如此令他回味。

  必玮见他久久不语,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怯怯的笑了“唉,我早说过这只是个梦嘛,很幼稚是不是?这些年以来,我早已学会了不再作梦了。喂,我说是说了,你听过就算了,可绝对不许笑我哦。”

  “怎么会呢?而且你的梦简单多了,你的要求可真不⾼耶!”宗翔收拾起満怀的柔情藌意,他站起⾝来“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他在心中把这个小小的梦深刻的记了下来。

  必玮随着他,慢慢循着原路走回,心中仍对这片难得的美景恋恋不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下星期六是守容的生⽇,在她家中有个简单的庆祝酒会,你会去吗?”

  宗翔乍然听到这事,原本炯然有神的变瞬收缩了一下,他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忙着工作,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也没听到这事。”

  必玮轻蹙着眉峰,为他将来必定会遭遇的情伤而感到为难,照理,她是该为守容保密的,可是她的情感却告诉她,救救宗翔吧,这两种情绪‮磨折‬着她,今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来到了车子停放之处,必玮柔声安慰着“你别多心,也许是守容近来太忙了,没空和你联络,所以才托我转告你的,这也和她亲自告诉你没什么差别,你不会介意吧!”

  宗翔皱紧的变眉,又渐舒放开来,只是他眼神中仍带有着合痛楚与无奈的情感“但愿如你所说,一切都只是我的多心。这样吧,我晚上打个电话给她就是了。”

  必玮好想抚平他的痛苦,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边,善尽一位朋友的角⾊。天知道她有多恨这种情形,她多想改变一切,让守容爱上这痴心男子,再不然,就让自己再重新爱一次吧!爱上别人也不会有爱上宗翔那股今人心痛的感觉吧!

  她感到中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楚和刺痛,这是她认得他以来,就已成了一种习惯,而现在宗翔只是把车飙得飞快,紧握着方向盘,俊美的五官全是冰冷的淡漠,距离他是如此近却又那么遥远,叫她如何开口,又情何以堪呢?

  于是,这辆开了两年却又保养得很好的福特天王星,一路静默地驶进了这早已亮起霓红灯的台北不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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