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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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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扬吩咐护院四处追寻⽩清书,务必将他抓住,而居安则拿来伤葯,敷在离河陬头的伤口上。

  幸好伤痕很浅,不过是细微的⽪⾁之伤。当时看⽩清书砍来的力道如此之強,但在离红冲到邵扬⾝前,以⾁⾝替他阻挡时,⽩清书却能勉力收住刀势,这不止显示⽩清书的功夫⾼竿,更表示他其实对离红是有情的。

  如果无情,他又何必在乎离红的阻挡,一刀劈来将两人一起杀了不也痛快?

  想是这样想,邵扬没有对离红说,她的心已够了,又何必徒增纷忧?

  离红似乎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望着窗外发怔。

  邵扬站在她⾝后,凝视着她鲜红的⾝影,良久,才听离红低声开口。

  “爷,您可会怪我?”

  “不会。”离河诩这样护着自己,难道现在还去怪她引狼人室?

  “您都劝过了我,我却依然…”离红长叹。

  “我拒绝不了他的要求,所以尽管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听他的话,将⽩家的‮姐小‬都放走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渐渐变得心软。⽩老爷的债,又何必要他的子女来偿?”

  邵扬默然,若是一年前的他,绝对无法理解这句话,那时他的心充満仇恨,恨不得把仇人全家都推⼊深渊,又怎么会认同离红的看法?

  “所以,我放走了⽩家的‮姐小‬们,但这样还不⾜以让清书満意,他最想要的,其实是爷您的命。他对您的恨,深到无法化解。”

  他杀了⽩清书的爹,又如此对待他的妹妹,⽩清书当然恨。

  “他多次要我下毒加害于您,我不肯,他依然不肯放弃,甚至着我要翠楼的布置图,想亲自下手暗杀,我还是没给。”

  “他会再来找你吗?”邵扬问道。

  离红神⾊一暗。

  “加果他爱我、记惦着我,自然会来找我;如果他不爱我,只是想利用我…那么,我对他早已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来了。”

  邵扬认为,⽩清书对离红是有情意的,只是不知道到哪种地步。

  为了离红,即使⾝犯险境,他也会前来翠楼吗?

  他还在思考,离红的话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还有…爷,您要小心的,不止是您自己。”

  “什么意思?”邵扬蹩起了眉。

  “⽩清书说过,若真的杀不了您,只要能让您生不如死,也等于报了大仇。”离河谫了下,似乎在情人和恩人之间难以抉择,良久,才幽幽叹道:“我猜,他是知道了您最牵挂的便是夫人。所以,若杀不了您,他便会选择夫人当做下一个目标。”

  邵扬脸⾊铁青,他早该想到的。其实,⽩清书跟自己非常相像,他们为了仇恨都不择手段,可以利用别人、可以用尽最‮忍残‬的手段…

  “居安,多雇些护院武师,守住翠楼和邵府。”

  邵扬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清书,他不能让可能会危害到他儿的人,在⾝旁虎视眈眈!

  “好。”居安也有些慌了,他刚刚见过⽩清书的⾝手,知他不容小觑,连忙领命去了。

  邵扬转⾝要走,离红却喊住了他。

  “爷,等等。”

  “还有什么事?”

  “请您…千万不要杀他。”

  邵扬看着离红,见她的表情万分认真。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呢?一边是她的恩人,一边是她心之所系的男人,两边却是仇敌,帮了一边,另外一边就有生命危险。

  离红只是尽自己所能的,保住两人的命吧?

  “我知道。”

  他不能再种下仇恨的因子了,邵扬轻轻点头,对她承诺。

  夜晚,邵扬回到府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邸?br>

  他在复仇时,本以为自己做的都是理所当然;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成了一个因,后果正一样样的报应在他⾝上。

  如果早知如此,他还会不会这样做?

  邵扬往章如雪的房里走去,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见她。

  只是走到了门外,发现房里一片漆黑,他才想起,章如雪本来就睡的早,有孕之后,越发严重了。

  邵扬推‮房开‬门,点起火招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着后,便将火措子捆熄。

  章如雪原是面向里边躺在上睡着,听到声响,糊糊睁开了眼。接着,她听到邵扬坐到边的声音。

  她翻了个⾝,眯着眼看他,邵扬一如往常,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章如雪蹭着他的手,就像猫咪似的満⾜。

  等到邵扬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边,将章如雪搂进怀里后,她才闻到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甜香味,瞬间睁大了眼。

  这是谁的味道?为什么邵扬⾝上会沾染这种明显属于女的香味?

  她想问,却又不能开口问。

  而邵扬只是抱着她,没有丝毫睡意,他只是想要她的温暖。

  ⽩清书是如此的恨他,如果章如雪没有疯,邵扬真的想问,她现在还恨不恨自己?会如同⽩清书恨他一样的恨到极点吗?

  不、不,邵扬自忖一定问不出口,他害怕知道答案。

  章如雪最近越来越腻着他,他甚至快要觉得,她的神智恢不恢复已不要紧,这样的⽇子就够幸福,他不希望有任何事破坏现状。

  这样想的自己,太过自私了吧?

  邵扬下了走到桌边,将蜡烛吹熄,接着再回到上,让章如雪靠着自己,低声说:“睡吧!”

  但章如雪的睡意,早被那股甜香驱逐殆尽。

  她満脑子都想问邵扬,这一天究竟做了什么,这又是个女人的味道?

  一整晚,章如雪都无法⼊睡,只是盯着雕花顶直到明。

  邵扬整整派人在翠楼守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他有时待在梅阁中,有时只给居安看着。眼看离红越来越憔摔,⽩清书却从未出现过。

  邵扬想到离红说过的话:如果他爱我、记惦着我,自然会来找我;如果他不爱我,只是想利用我…哪么,我对他早已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来了。

  这样可是证明了…⽩清书并不爱她?

  现在的⽩清书,可能早已把翠楼搁在一旁,另找别的管道想杀掉自己。而离红只是他用过即丢的棋子,还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邵扬也派人去寻找过⽩家‮姐小‬的下落,却都不知所踪,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已被朝廷里有权力的人所庇护。

  若真是如此,以邵扬平民的⾝份,即使再有钱,也难以寻找他们。

  这⽇,邵扬依然守在离红房里,尽管他已放弃⽩清书会出现在此的可能,但是见离红依然守着这份执著,认为⽩清书会回来寻她,他就不忍戳破。

  离红坐在她最爱的古琴旁,纤纤手指拨弄着琴弦,珍珍之声不绝于耳,原是轻柔婉转的调子,越弹杀伐之气越盛,急促的音得摧佛在人的心上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叮的一声,琴弦断了,绷断的弦毫不留情划过离红的手指,瞬间,一股鲜红流下。

  离红怔怔的看着手上的鲜⾎,这瞬间,两行清泪滑落。

  “他…不会来了,是不是?”

  那声音像是在询问邵扬,像是自言自语,让邵扬不知该如何回答。

  “或许⽩清书知道我们已埋伏好,准备抓他…”居安呐呐的想解释。

  离红猛然将琴推开,站起⾝,邵扬和居安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时,她已经擦去了泪⽔。她厌恶哭,长年处在青楼这样的地方,若真要哭,多少泪⽔都用不完。

  “爷,我想请您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邵扬敏感的察觉,离红想要做个了断。

  “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他来也好,不来也好,我只给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这次过了,从此,我要将他从心上去,再也不想这个人。”

  “你打算怎么做?”

  离红坚决的凝视邵扬。

  “我想请爷…对外宣布,即将纳我为妾。”

  “这怎么行!”

  邵扬还没回答,居安先哇哇叫了起来,但随即被邵扬挥手止住。

  他知道离红的子,若真愿意屈就做妾,这些年来也早就找个清⽩人家嫁了,不会还在倚门卖笑。

  “你是要我放出,你要⼊我邵家门的消息吧?”

  离红轻轻点头,并且瞪了居安一眼。

  “然后,你希望藉此做最后一搏?”

  离红再度点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若他连我要嫁人都毫不在乎,这样的男人,我也不需留恋。”

  邵扬叹气,离红嘴上说的这么倔強,事实上,他却觉得她傻的可以。

  着她真能放弃,早在这三个月就该放弃了,怎么会想做最后的孤注一掷?

  “可是放出消息,夫人那边怎么解释?”居安疑惑的问。

  “只有一个月,夫人深居在府里,不会知道的!”离红急忙开口。

  居安闭了嘴,离红说的没错,章如雪本人事不知,而且府里那些婢女丫环,谁又会没事去告知她这个消息?

  “爷,我求您,您就帮帮我吧?”

  邵扬心里千回百转。着照离红说的去做,⽩清书没来也就算了,他并没有什么损失;若⽩清书来了,乘机擒住他,也免去一项祸患。

  尽管答应过离红不杀他,但是,自粕以另找别的办法牵制,让⽩清书再也不能动杀害如雪的主意…

  无论如何,总比目前这样,被动等待⽩清书出现来的好吧?

  而且既然是离红主动提出,就把她当做猎捕猎物的饵,也未尝不可。

  “爷?”离红见邵扬想的出神,再度唤了他一次。

  邵扬回了神,朝她淡然一笑。

  “就如你所说的做吧。”

  很快的,这个消息便传遍京城。

  人人都知道翠楼的头牌离红姑娘,即将嫁给邵扬做妾。

  邵扬的臭名声再加上一笔,他以前強购别人家产、贩卖良家妇女,又将不少对手到家破人亡,如今多加一个负心的罪名。

  人人想到邵府的夫人,雪上加霜、心里都替她难过。

  只有邵扬本人毫不在意,他做的这些事,只要能保如雪平安就好,其他人怎么说,他又何必在乎?

  只是,外面可以传的沸沸汤汤,府里,他一个字也不许下人说。

  他可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传闻,传到章如雪耳里,她只要专心待产,生下属于他俩的孩子。

  章如雪就像包在一层壳子里,完全不知晓外界的事。

  但是,她终究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邵扬整⽇不知在忙什么,已让她起了疑心,深夜回来的他,⾝上也常常带着那一股子甜香。她嘴上不能问,心却是益发的冷了。

  他们之间,要靠近她的是他,要推开她的,也永远是他。

  这⽇午后,章如雪正躺在上睡午觉时,听到一阵阵细微的话音传⼊耳里。她睁开了眼,发现午后的风向正是朝她院子里吹,连其他人的话声,都随着风传过来了。

  “你有没有瞧到?好漂亮的人!”

  不知是哪两个小婢女午后偷闲,躲在别处闲磕牙。

  “你说刚刚乘着轿子来到府里离红姑娘?”

  “当然是她,不然是说你?”随着话语,两人的格格娇笑听得特别清楚。

  “离红姑娘一双柳叶似的眉,樱桃般的嘴,走起路来袅袅娜娜,连女人看了都不噤动心,难怪爷会…”

  章如雪听到此,心里一惊,翻⾝坐起,但一个大肚子庒的她整个人不过气,最后只得扶着桌边坐下。

  “只是可怜了夫人,夫人神智已不太清楚了,还得面对丈夫纳妾的事…”

  “傻瓜,不清楚才好。若人是清楚的,这心里有多痛?怀了丈夫的孩子,眼看就要生了,人却已变心…要我啊,不恨到心里才怪!”

  章如雪咬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纳妾?邵扬要纳妾?为何她竟不知?

  “男人大都是这样的,子‮孕怀‬期间变心的多的是…”

  两人的话语止住了一会儿,接着才又继续说下去。

  “可是爷不一向对夫人很好?而且要比容貌,夫人也不输那个离红姑娘呀!若说离红姑娘是美,那么夫人便是大家闺秀的端正雍容,爷又怎么会…”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出,再加上夫人的脑子…唉!”

  章如雪的脑子早已轰的一声晕了,心里尽是旋绕些小婢子的话语。

  若人是清楚的,这心里有多病?

  …有如挖心剖肺般的痛!

  “待会洗完⾐服,咱们一块去瞧瞧吧?那离红姑娘现在人在哪?”

  “在爷的书房呢!一下了轿,爷就派人接她进了书房,也不知谈些什么。我猜是在谈婚事吧,算一算⽇子也近了。”

  章如雪霍然站起,她要去书房,看看那女人的模样,看看邵扬用何等表情来成他俩的婚事。

  她要亲眼看见,他怎样的背叛自己。

  但,这能算背叛吗?邵扬本就不是真心真意的人,她不也再三告诉自己,不可轻易相信他?

  章如雪往可以看到书房的那条回廊走去,她以前常常站在那,偷偷瞧着他忙碌的⾝影。

  绕过了几条走廊,章如雪走得有些气吁吁,终于到了和书房平行的那条回廊窗前。

  她专心一意的凝视书房,果真看到一个鲜红的娉婷⾝影。

  那抹⾝影背对着自己,正菗动着肩膀,哀哀哭泣,双手掩面,而邵扬站在她⾝前不知说些什么,说着说着,离红抬起了头,扑进邵扬的怀里。

  邵扬的手放在她纤弱的肩头上,轻轻拍着。

  章如雪的手原先放在窗框上,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指甲,狠狠的在窗框留下长长几道抓痕。

  如果有镜子,她相信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怨毒眼神、像厉鬼一样的神情…

  突然,站在书房中的邵扬抬起头,看到凝望这里的章如雪。

  她脸上的愤恨、哀痛和嫉妒混合织,这哪像她之前人事不知的模样?那种神⾊…她分明是清醒了!

  接着,章如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离去。

  邵扬连忙推开了离红,往她的方向追去。他非常确定,章如雪神智绝对是清楚的,而且误会了他和离红。

  离红只是来找他谈论计划的下一步,一时悲从中来掩面哭泣而已,章如雪却认为自己背叛了她…

  但是,居然要到这种地步,章如雪才肯以真正的模样来面对自己,她到底躲了多久?又还想瞒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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