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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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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脸偎着那块清凉的⽟,合上眼睛,觉得整个大平洋在小小的⽟石里澎湃。

  在花莲的⽇子,成为生命中相当鲜丽的一笔。

  直留着那块海草⽟,就像留往大平洋的讯息。

  将阿健安置到自己的家里,阿健的亲戚没半个伸出援手。

  不要紧,阿健,你还有我。还真看着哭到睡着的阿健,暗暗下了决心。

  当少女还真死去后,除了你,谁关心过还真的存在?我不会放弃你。

  还真替他请了假,每天还是去上课。总要有个人去上学,总要有个人把考卷功课带回家。

  回到家,会看到阿健像个无助的孩子,坐在暗暗的房间里。但是给他的参考书和‮试考‬卷他都乖乖的做完了。

  心疼。真是心疼。还真总是哭了起来,阿健静静的抱着她。

  “还真,我还是回家好了。”过了两天,阿健终于开口了“要不,你爸爸回来,是会骂你的。”

  “爸爸去欧洲开会,起码要下个礼拜才回来。”还真摇‮头摇‬“被骂就算了,我会哀求爸爸让你留下。真的不行,我也会为你安排的,不要担心。”

  静静的看着外面漆黑无月的天空,灰⽩的云,飞快着。

  “还真,我只剩下你。什么都没有了。”

  “是。”还真落泪“你有我啊。”

  静默。

  “对啊,我还有还真。但是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帮妈妈拿换洗的⾐服,打扫房子,等她回家。”

  阿健紧紧的抱住还真,紧紧的“我还有还真,还有还真。”

  送阿健回到家,还真自己哭了‮夜一‬。

  阿健案⺟的事情,让记者连姓名都报了出来,一下子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小七默默的将报纸给还真看,还真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是真的?”

  还真点了点头。小七长叹一声。

  “认识阿健这么久了…”她也红了眼睛。

  晚上她和还真一起去看阿健,整个家都打扫过了,只是阿健的脸还是空空茫茫的。

  还真却因为这件事情,和小七又更亲近了点。

  下课渐渐有同学邀她一起去吃点心喝咖啡,研究功课也会在一起。若不是常挂心着阿健,有朋友的感觉,的确让孤孤单单的还真,快乐许多。

  这天下课,同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菗屉打不开,还真才会跟着去看。

  天⾊昏暗,还真没有注意到进的是哪个教室,一排公文柜,一个同学正在在努力的打开当中的一个。

  “还真,我的手受伤了,你去开开看好吗?”小七说。

  还真走过去,轻易的打开了,里面一叠纸。笑颜逐开的同学,拿起了当中的一份。

  看她戴着手套。奇怪,舂天了,有这么冷吗?必须带手套?

  “我怕冷。”她笑着。

  没放在心上的还真,过去看了阿健,回家?偷乃帕恕?br>

  第二天,办公室传出‮试考‬卷被窃的案子。

  小七检举了还真。

  被抓到‮察警‬局的还真,核对了菗屉上的指纹,吻合。

  狂怒的还真百口莫辩,因为检举的‮生学‬,都是学校升学班的模范生。

  我被栽赃了!

  看着小七冷笑着,背后有人窃窃私浯“她以为她是谁啊?太妹想到我们班?做梦!”

  学校不愿声张,将她带回来,被记了三支大过,犯満退学。

  “我没有做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听说有人在卖考卷。”十六班的导师厌恶的看着她说“你也卖‮品毒‬?学校有你这种‮生学‬,可聇!”

  还真掉头就走。可恨!

  过了几天,从欧洲回来的⽗亲,面给她一个耳光,没有听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努力经营的一切…一夕间…就让小人因嫉妒而毁灭。

  她默默的走回房间。

  我累了?哿恕?br>

  还真拿出锋利的瑞士小刀,这是上次爸爸出差回来,送给她的。

  哭着,发着抖,雪⽩的刀锋接近雪⽩的手腕。

  “割啊。犹豫什么?如果怕痛,我可以替你将痛感抑制。”冷冰冰的,杨瑾张开洁⽩的翅膀,缓缓的从大开的窗户飞进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讥笑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还真动的大叫。

  “是吗?如果不是你的愿望,又怎能让你指挥别人的⾝体?你以为不是自己的⾝体,是谁都能指挥的吗?”

  听完他的话,还真突然強烈的晕眩,跌倒在地。

  杨瑾没有扶她,看着惊慌的还真“看,因为你开始想放弃,所以你也将无法控制这个⾝体了。放心,会如你所愿的死去。当然,残存的少女还真,也会跟着走,你不会孤单的。”

  我…只想着自己,却忘了少女还真。

  这几个月的事情,不停的在脑?锱绦H遣挥淇斓幕匾渎穑坎弧鼗厥潘辏⑾至宋尴薜目赡埽脊嬲サ拇砦螅衷凇?br>

  她却想要放弃。

  眼泪直直的落下来。阿健…卫青…天平…导师…爸爸…少女还真…

  不要…我不要死…

  “不要!”还真坐起来,全⾝是汗,着。

  杨瑾这才扶她“这才对。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别忘了,你还有我。”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守护天使,虽然是个严苛的天使。

  …。。

  还真去学校领了肄业证明。

  窃笑着,指指点点的眼光。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什么都没做。

  走进阿健家,大门没关,喝醉了的阿健,蜷得像只小猫般睡着了。阿健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他什么都没做。

  呆呆的坐在他的⾝边,看着他。

  阿健迟滞的眼神,睁开。

  “还真。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健问着她,还真摇‮头摇‬。

  “你相信我吗?”还真的脸惨⽩。

  阿健没有犹豫的点头。

  还真也跟着点头。

  “阿健,我们走。”还真站起来,拉着他的臂膀“我们走。”

  “走去哪?”阿健迟钝着,酒精仍然支配着他。

  “我们走。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考我们的试,走我们的前程。”还真的容颜温柔“我们走。”

  虽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阿健却点头。还真去哪,他也愿意跟着、

  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还真牵着阿健,准备离开台北。谁也不关心他们的去留,这个繁华的台北都城,只有暴雨哗啦啦的下。

  等待火车进站的时刻,暗沉沉的地下候车处,杨瑾在那里等候。

  “杨瑾。”阿健坐在另一头,正在狼呑虎咽的吃便当,抬头怪异的望了一眼⽩⾐服的大夫。

  “顺便带走他?”杨瑾笑了“你是个⺟亲。即使今年只有十九岁。”

  还真自己也笑了,凄苦着。

  “不想向你道别…因为…我…我怕我会大哭出来…”

  “你没有哭呀。”

  是的。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将到哪里去。

  “这个。”杨瑾拿了张支票,放在她的掌心。“希望这能帮你一点忙。”

  六位数的支票。

  “不行,我不能…”

  “能的。当作是护⾝符,好好的把他用掉吧…”他拥住还真,爱哭的还真,却没有眼泪的抱住他,眼神中出现不屈的坚毅。

  阿健看着他,心里只有诧异,却没有嫉妒。这奇特气质的男人,让他生气不起来。

  “他是谁?”阿健的眼神,还是一片茫。

  他?

  “天使,在市疗院行医悲悯的天使。”还真向下望着自己的双手,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还留存在心里头。

  看着天使给的支票,她将支票折得小小的,放进临出发前到龙山寺祈求的香火袋。

  “如果,”她郑重的对着阿健说:“如果我不能照顾你了,记得带着这个,到市疗院找杨瑾大夫,他会照顾你的。”

  低头望着这个香火袋,茫的眼神渐渐的聚焦。

  “不。”他強将香火袋挂到还真的颈子上“我会照顾你。会的。”

  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轻,软软的垮向阿健的肩膀,靠着。

  沉沉的,穿着黑⾐的天使,在地下道,遥遥的送别。

  这是你的人生,还真。若是你要求我替你更正这个挫折,其实不是做不到的。但是,这样的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在?

  我很⾼兴,你从头到尾,都没向我求救过。

  还真…你总是会归来的。

  …。。

  我总是会归来的。

  还真看着沉沉夜⾊,长空无星,月⾊黯淡。阿健昏昏的睡着了,靠着她的肩膀。

  没有向天使求救,这是她唯一为自己骄傲的地方。

  我和阿健,必会归来。

  天亮,在另一个繁华的都市下车。

  花莲她总共只来过一次,但是也因为陌生,在这里没人认得他们。花了两天,找到了住宿的地方,他们也就在看得见海的小鲍寓顶楼里居住。

  阿健去7-11打工,还真去了顶好。

  这是长期抗战,总不能弹尽援绝。

  做了一个礼拜,阿健和店长冲突,回来嚷着不⼲。

  “好啊,我买车票,让你回台北去。”还真头也不回。

  “还真!你都不知道那个混蛋…”

  “我当然知道!”还真也对着他大声“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但是比起台北受的委屈,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如果选择自力更生,这些就是代价。”还真偷偷地拭了拭泪,没敢让阿健知道,她的手因为搬货扭伤得非常疼痛。

  要撑下去。阿健从背后抱住她“好。只要跟还真一起,都好。”

  他们也上补习班,每天紧紧张张的冲来冲去。有时阿健会趴在桌子上睡着,还真总是不忍心。

  这段期间,还真和阿健的感情渐渐相依,第一次,阿健吻还真的时候,还真没有拒绝。

  “我们好像私奔ㄟ。”阿健笑着说。

  “去。谁跟你私奔啊?”

  但连上菜市场买菜都牵着手。邻居都觉得这对小夫的年纪真是小,但是有礼貌又勤奋乖巧。常常有左右好心的邻居阿姨伯⺟,拎着吃的喝的来接济。

  花莲虽是大都市,人情味仍是丰厚的。

  打工虽然累,功课虽然多,但是却会有牵着手,一起到活动中心散步看海的时候。

  站在栏杆外,整个太平洋在脚下起伏,低昑着舂末的歌。翡翠般的海,澄澈着。

  为了那种美丽的透明蓝,阿健将仅有的零用钱,买了块海草⽟给还真。

  “我宁可你买东西吃掉。”还真皱眉。是,漂亮。不知道阿健多久没吃午餐省下来的。

  “可是,我想把太平洋缩的小小的,挂在你⾝上啊。”

  还真红了脸。

  但是她累的时候,烦的时候,会将脸偎着那块清凉的⽟,闭上眼睛,觉得整个太平洋在小小的⽟石里澎湃。

  这几个月在花莲的⽇子,成为还真生命中,相当鲜丽的一笔,她也一直留着那块海草⽟,带着太平洋的讯息。

  几个月转瞬即过。

  为了报考什么地方,还真和阿健才争执了头一次。

  “我要留在花莲考。绝对不要回到台北去。”阿健倔強的说。

  “我们的家,在台北啊。”还真还是挂念着⽗亲。

  “…”阿健动摇了起来,毕竟,⺟亲也在市疗院。

  但是回去台北…表示他们也将被往事的鬼魂纠

  “不要紧的…我们还都在…”还真握紧他的手。

  回到台北‮试考‬,却住在旅社,没有回家。默默的,临着乌黑窗户站着,车⽔马龙的声音,隆隆作响。

  “我想回家。”阿健说。

  还真却知道,他想回的,是花莲他们俩建构的,小小的简陋居所。有着斜斜向着天花板开窗的小绑楼。

  “这里,也是家。”还真喃喃着。

  阿健不愉快的摇‮头摇‬。

  考完,还真陪着阿健去看他的⺟亲。

  不像他们想像的可怕,阿健的⺟亲只是眼神有点呆滞,但是⾐服⼲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这让他们放下心来。

  阿健上前,握住⺟亲的手,⺟亲疑惑却温柔的看着他。

  陪着讲了很多话,⺟亲懂不懂,阿健不知道。但是阿健知道,⺟亲颇感愉快。

  走出市疗院,阿健一直很沉默。

  车⽔马龙的台北市,天空让霓虹灯的五光十⾊夺去了纯黑的颜⾊。默默的仰首。

  “这里,也是家。”阿健喃喃着。

  和还真相视而笑,缓缓的走下阶梯。

  …。。

  考完等放榜的⽇子,他们还是回去要坐很久火车的花莲。

  几个月,他们已经融⼊了花莲这个城市,成为当中的一分子。

  所以,七月丰年祭开始的时候,就会有朋友邀着一起去参加。

  “要上班呢。”还真忙着点货,比起阿健,她对生活的态度更坚毅,更能吃苦,但也更忧患。

  ‮望渴‬的阿健,露出失望的神情。

  “去玩吧。”一向沉默的店长出声了“联合丰年祭呢,不是你们这些台北人可以常看到的。”

  “还真他们不是台北人啦!”面目黝黑的小李笑出一嘴的⽩牙“喝过这里的⽔,就都是洄澜人了。”

  怔怔的看着,小李和店长,还真突然不舍这一切。

  今年也未必考上,她安慰着自己,就算考上了,也可脑萍到东华啊!所以,是的,我应该还可以当好些年的洄澜人。

  她笑着点头,阿健和小李一起呼了起来。

  坐在小货车上,夏天的夜晚,花莲的天空镶満了星子。

  闪烁。

  満月下,整条公路被染成银⽩的缎带,年轻的一群,呼叫着,大声唱着歌,疾弛。

  还真被同伴拉去打扮时,阿健已经笑闹着脫掉了上⾐。晒得黝黑的他,看起来像是在地的原住民。

  进了房间,同样黝黑却明媚的阿美族朋友,抓着她换⾐服,朝着她的脸擦胭脂。还真倒是吓到了。

  她向来不碰化妆品,即使生前,所有的化妆品也不过就是只口红。现在朋友却笑闹着,把她的眼睛描得又圆又大,上翘着,分外媚人。

  “好漂亮勒!阿健一定会爱死了!”友伴哄笑着“哇!好长的睫⽑说…不用假睫⽑了…”

  假睫⽑?别闹了!一照镜子,还真倒是吓傻了。

  这是我?穿着传统阿美族的红⾐裳,系着绣花带,绑着⽩布绕的绑腿,手脚都挂着铃铛,口大串大串的珠链,羽⽑花冠稳稳的在头,这异族的情调让阿健傻了眼。

  那画了眼线的眼睛像是猫般向他张望。

  “好看吗?”有些羞怯的,还真低下了头。

  阿健只会点头。

  精⾚着上⾝,这几个月的体力劳动。在阿健⾝上出现了成绩。斜背着彩绣的袋子,据说那是装定情的槟榔用的。

  遥遥的,开场时,他们隔着很大的圈子相对,男生和男生牵着,女生和女生牵着。

  宽宏的嗓音,在广大的场开始回响,耝豪的男声,韧婉的女声,织成一片。

  这夜…

  正长。

  顿⾜,大地为之震动,呼喊,回旋于天听之上。

  月亮啊…听听我们的声音,献祭我们的歌唱,简单的舞步,却是狂的开始。还真从来不知道,所谓的狂,原来不能仅仅定义在台北那污浊的舞厅里面。虽然,她也没去过任何一家舞厅。

  唱哑了自己的嗓子,跳酸了自己的腿。最后在同伴的呼喊下,将一对对的情侣牵在一起,当然包括了阿健和还真,这让还真羞红了脸。

  热情的,他们递过一小脸盆的米酒,还真倒菗了一口气。

  “不行!我们还没有成年!”

  “连婚都结了,哇勒还成个鬼年!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蹦噪中,阿健说“我女人不会喝,我来。”拼命灌着。还真怕他死了,抢着喝了小半盆,马上头重脚轻。

  哇…轻飘飘…

  后来又跳了多久,唱了多久,还真没有记忆。但是两个人偷溜出来,在回住处的路上,边唱着歌,边跳着舞,这还真是记得的。

  然后呢?

  醒来时,阿健躺在⾝边,这一惊非同小可。

  “啊…阿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赶紧把被子一遮,完蛋!她只穿着內⾐!

  即使和阿健在花莲住这么久,他们还是很规矩,各睡各的,一来是打工和用功实在太累了,二来是还真不肯。

  没想到…居然在还真喝醉的时候…最可恶的是…人家一点点记忆都没有…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阿健无奈的看着她“差点吐在人家的⾐服上,不赶紧剥下来,你要怎么赔人家这穿过三代的⾐服啊?”

  “你…你脫就脫…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还真扁着嘴。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阿健大声起来“吐完就睡死了过去,我拖了好久的地板,等回来你已经在打鼾了!苞醉得不会动的女人,会有什么搞头啊?”

  幸好…还真放下心来,虽然有点儿失望。

  阿健也背着她伸伸⾆头。

  没搞头倒是真的。不过,没搞头自粕以亲亲吧?嘿嘿。还真的脖子好光滑唷…

  “阿健!你这混蛋!居然在我脖子上种草莓!”还真在浴室里惨叫。

  啊?这是无心之过!这绝对是无心之过啦!

  …。。

  为了那几颗草莓,还真三四天没甩阿健,气得脸鼓鼓的。也为了这几颗草莓,被讥笑了很久。

  怀着忐忑的心情,接到了榜单。

  为了到底要上哪里,她和阿健都犹豫了。

  喝过了花莲的⽔,他们真的不想再走了。

  还真也想过,若是和阿健一起念书,一起工作,将来结婚生子,这也是不错的人生,如果在花莲。

  她真的厌倦了台北的繁忙和是非。

  若不是阿健的⺟亲生病起来,若不是还真的⽗亲找到花莲,也许,他们会定居在这个洁净而温厚的城市里。

  怀着心事,还真把一袋袋的洗⾐粉上架,很重,但她做的很认真,当要把当中的一袋举到最上层时,一双有力的手帮了她一把。

  満怀感的道谢,一转头,少女还真的⽗亲。

  “爸?”

  忧愁的⽗亲,略带怒容的看着她,反的,还真把头一偏,省得刮过来的耳光,伤害太大。

  那个耳光没有打下来,还真的⽗亲却哭了出来。

  “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亲生意失败了吗?那也不打紧,多养爸爸一个人,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你…你这孩子…在外面受这些苦…你叫我这个做⽗亲的,心里怎受得了?”

  苦?不会的,其实也不苦的。

  还真宽了心“爸,不打紧。我再半个小时就下班了,等等带你去吃饭好不?”

  店长看见了“还真,爸爸?”

  还真点头。

  “不用打卡了。明天帮你签。”店长拍拍她的肩膀“⽗⺟是不能等的。”

  这话冲击了还真的心里。

  不能等的…是的,跟⽗⺟亲的缘份,都是等不得的。她想起生前的⽗⺟亲,都等不到她生孩子,就撒手而去。连给他们看看孙子的机会都不再有。

  不到半年光景,少女还真的⽗亲,头发⽩了好多,脸上开始出现了皱纹,她居然分不清,是少女还真的感伤,还是她自己的。

  “爸,我们走。”

  带他到和阿健一起住着的小绑楼,发现这小小的阁楼虽宽,有些地方站起来几乎顶到头。

  还真笑着说“我是还好,但是刚住的时候,阿健一天到晚撞到头顶。”

  听到自己的独生女居然在这里安贫,至宣的心底像是针在刺。

  纯的,还真做好了几个简单的菜,盛了饭给⽗亲。

  “还真,回家吧。你和阿健都还没成年,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至宣说着,心底却没有把握。他看着简陋却⼲净整齐的家,看见満屋子的书,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离家却没有堕落。

  果然,还真说“我和阿健都还好…目前还养得活自己…而且,学费可以靠助学‮款贷‬,爸,不用担心。”

  “助学‮款贷‬?”至宣惊异了。

  “嗯。我和阿健都收到成绩单了。考得还好,公立的可能没问题。”收到时,她和阿健斑兴的快狂了,在信箱边又跳又叫,邻居的王叔叔二话不说,放了串五层楼的鞭炮替他们庆功。

  至宣沉默。还真因为偷考卷被退学的事情,在她离家出走后,至宣越想越不可能。

  为什么她要偷考卷?至宣从来不要求她考上,只要还真不出子,不念大学都无妨。至于偷考卷去卖…

  笑话!我邱至宣的女儿,欠钱到得卖个几百块的考卷度⽇?

  开始懊悔自己打了她。

  但是离家的还真,不像以前,钱花光了自己就乖乖的回家。

  但是还真还是乖的。她知道⽗亲的e-mailaddress,每隔个两三天,就会发一封e-mail给他,告诉⽗亲,她过的还好,在超市打工,同时没有放弃‮试考‬的希望。

  “还好,我有肄业证明。要用同等学力‮试考‬,倒还可以。爸爸不用替我担心。不过,夏天虽然快到了,天气变幻无常的很,爸要记得带外套…”看到女儿写来的e-mail,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积着。

  从来不回他的信,但是几天就会有封寄过来。

  “…还真,爸爸冤枉你了…回家吧…”

  向来冷漠不愿低头的⽗亲,现在却对着还真道歉。

  “爸…”

  “如果你跟阿健分不开,那…阿健也跟着回台北。我帮他安排住处,帮他安排学校。不要说什么助学‮款贷‬了,我也不想看你们这样累…阿健呢?”

  “他还在7-11打工。”

  还真偷偷地拭泪,她不怕被⽗亲责骂,却抵受不住案亲的忏悔。

  这两个孩子…这些孩子…我怎么骂他们?

  “回来吧…要结婚要生孩子…也等大学毕业再说。阿健还有两年的兵役。只要你们能熬,将来⽇子长得很。不差那张结婚证书…不,就算现在要结婚也行,只要回家就好了,还真…”

  还真终于哭出来。“我没有‮孕怀‬。”

  “那好…那好…”送⽗亲回饭店后,还真自己又哭了一场。阿健回来时,正好看到她红红的眼腈。

  “还真,我得回台北…怎么了?你的眼睛…”

  “为什么要回台北?”还真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妈妈…我妈妈感冒…现在转成肺炎了…她⾝体不好…”阿健冲进去整理行李。

  饼去帮着整理,还真说“我爸爸找到我了。”

  阿健停了手。

  还真把下午跟⽗亲的对谈说了一遍。

  两个人静默着,斜斜的夕照着地板,纤金微尘在傍晚的光中舞动。

  “回台北吧。”还真说。

  阿健没有回答。

  他已经十九岁満了,可以说,长这么大,没有过归属感。

  从小案亲就打⺟亲,当然,他也挨过不少拳脚。这么会打架,事实上,是对手的拳脚永远比不上⽗亲所致。

  不怕痛不怕死的人总是可以打赢。

  不停的打架,不停的虚张声势。不想被任何人再一次打倒在地。

  等他上了国中,有回⽗亲的扫帚被他夺下来,硬生生折成两半,这才结束了他被毒打的⽇子。

  总是在战斗中。

  大家都怕他,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该归属哪里。

  这里,却没有人会怕他。他们亏他,笑他,他的头发,叫他小弟。但是他们也照顾他,关心他,带他到处去打猎烤⾁,跟他大谈女人经。

  这里是…这里是…这里是我和还真的城市。若是离开了这里,将会怎么样?我和还真…会怎样?

  他在还真的眼睛,看到同样的惶惑。

  还真…

  “我还有还真,还真还有我。”阿健说。

  让个十九岁的小表头‮定安‬自己的不安,还真自己笑了。不过,对的。最少还有这个伙伴。

  “我们回台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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