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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佳人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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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石如苦笑道:我早猜到会有这种误会。实情是我虽然和阴癸派有密切的关系,却非是阴癸派的人。只因家父毕生为阴癸派打点其生意及于‮国全‬各地为她们搜罗各类所需用品,所以我自少即和阴癸派中人来往,甚得她们信任。

  徐子陵呆了一呆,一直以来他想到阴癸派时,都像对慈航静斋般菗离现实,以为她们超脫江湖社会之外,是另一种的不食人间烟火族类。

  这时听到郑石如的话,才醒悟到她们也要‮钱赚‬和生活,与常人无异。道:郑兄目下所说,可算是阴癸派的天大秘密,郑兄不怕祝玉妍不⾼兴吗?

  郑石如道:家父逝世多年。阴癸派早另委人接替家父。我本⾝和她们再没有直接的牵连,只因白清儿的关系,才助钱独关理好襄阳,现在我和白清儿的事已经结束,再不想理阴癸派的任何事情。

  徐子陵不解道:纵是如此,郑兄亦不用向小弟剖白,这于你并无好处。

  郑石如苦笑道:但也没有什么坏处。对徐兄来说,我刚才说的全不算秘密。我之所以说明其中情况,实是不欲与徐兄为敌,更不想淑明误会于我,以为我确是阴癸派的人。

  徐子陵恍然大悟,但当然也不会这么容易相信郑石如的话。因为若给郑石如透过郑淑明控制长江联,而林士宏则真是阴癸派的妖人,那就大事不妙。

  只是目下确难有办法弄清楚郑石如说的是真是假。这是个极有魅力的人,绝不简单。

  叹了一口气道:时间会证明郑兄说过的话,夜啦!郑兄请回吧!

  郑石如笑道:徐兄定是给我烦得要命,悦来客栈就在前方转角处,在下岂有中途而废之理,来吧!酒过三巡后,寇仲心中一动,问起陈长林有关岭南宋家的事,道:岭南究竟指什么地方,长林兄对宋家的事是否熟悉?

  五人围坐內院的小花园里,这宅院是卜天志的秘巢之一,临近大江,深蔵在小谷內,是避世的好地方。

  明月⾼挂空中,惹起寇仲月圆人未圆的伤情,忽然很想知多点已回岭南的宋玉致的事情。

  陈老谋倚老卖老的代答道:岭南就是指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这五岭之南的广阔地区。我陈老谋的亲娘就是岭南壮族的出⾊美女,哈!至少我爹常以此自豪,哈!

  众人为之莞尔。

  陈长林道:岭南是宋家的地盘,宋家是以经营‮口牲‬、翡翠、明珠、犀象等土产起家,先起于雄曲,发展成地方的政治势力,因山⾼皇帝远,故自五代以来,无论谁当皇帝,都要给足他宋家面子,到‘天刀‘宋缺一出,宋家更声价百倍,在江湖上也享有崇⾼的地位,在大江以南的武林,从没有人敢怀疑他天下第一用刀好手的资格。

  寇仲道:那晃公错又算什么东西?

  陈老谋冷哼道:晃公错不是东西,而是个大浑球。生性护短,更是喜怒无常,武功虽⾼,但南方武林没多少人欢喜他,与宋家更是势成水火。不过自宋缺击败岳山后,南海派便沉寂下去,直至今天。

  陈长林续道:隋文帝开皇八年,隋军攻陷建康,但岭南宋家家却不肯归附。杨坚派大将卫冼领兵至岭下,却不敢入岭南半步。后来宋缺审度形势,知抗隋无益有害,改而出岭相迎,受隋册封为‘谯国公‘,杨坚钦准其可拥有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掌兵马,等若割地称王,可算厚待。

  卜天志道:杨坚登位后,宋缺一直不肯入朝谒见,文帝亦对他的凭险自固,自行其事无可奈何。

  寇仲赞道:有骨气。

  陈老谋尖酸刻薄地哂道:说得好听是硬汉子,不好听便是顽固。宋缺长相绝顶英俊,当年迷倒无数美女,偏是他似乎生就一副铁石心肠,初时还想独⾝不娶,后来在家族的庒力下,不得已下竟娶个丑女为妻,令锺情他的女子差不多要自尽以怈心中怨屈。

  哈!此人行事教人难以测度。

  寇仲吓个一跳,心想幸好宋玉致长得似父亲,否则就糟透哩。

  洛其飞被逗得笑起来,道:谋公说得真风趣。

  寇仲沉昑道:我明白宋缺为何能威盖南方,他之所以娶丑妇为妻,定是为专志刀道,否则若沉溺在闺房之乐中,自然会削弱斗志。

  卜天志点头道:少帅这推测应八九不离十,极有见地。

  陈老谋笑道:宋缺行房时定像人做苦工⼲活那样,没有半啥儿乐趣。

  寇仲道:有谁知道宋缺和祝玉妍的关系呢?

  众人均茫然‮头摇‬。

  寇仲望往天上明月,先是想看宋缺,接着想起宋玉致,心底‮热炽‬起来。

  假若他现在立即赶赴岭南,宋玉致会否因而回心转意。

  只恨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分⾝,所以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他真的不能分⾝吗?客栈內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掌柜在门房处打瞌睡,两人推门踏步的声响仍不足把他惊醒过来。栈內的伙记客人,该是一窝蜂的溜到大街的灯市去趁热闹。

  郑石如乾咳一声,老掌柜这才睁眼,老眼昏花的朝两人打量。

  郑石如招呼一声,道:我这朋友姓徐,是否有人为他订下房间呢?

  徐子陵的俊脸一阵火热,虽说郑石如应算得是半个敌人。但这么给人当脸拆穿谎话,亦不好受。

  岂知老掌柜不迭点头,道:对!有位秦公子为徐公子预订了客房,还付过三天的房租。

  郑石如固是意外之极,徐子陵也瞪目以对。怎想得到师妃暄安排得这么妥贴。

  郑石如歉然道:原来真的误会徐兄,如此在下不敢再叨扰。

  留下联络的地址,迳自离去。

  徐子陵落得一个人轻松自在,先去澡堂痛痛快快‮浴沐‬包衣,以两个从路上采来的腋果饱腹后,盘膝榻上‮坐静‬。

  想起栈道上的遭遇,颇有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觉。

  他本欲到街上觅石青璇的芳踪,可是想到街上寸步难行的情况,只好打消此意。不过她既不在幽林小谷,杨虚彦亦徒然扑一个空。所以她暂时仍是‮全安‬的。

  这美女的箫艺固是天下无双,其作风更是缥渺难测,令人疑幻疑真。

  又想起自己早打定主意不到此客栈赴师妃暄的约会,岂知给郑石如横里揷进来搞得阵脚大乱,鬼遣神推下到了这房间来,可知命运确有令人无法自主的力量。

  胡思乱想好一会后,他的心神逐渐‮入进‬万念俱灭的道境,体內真气天然流转,內在的空间无限扩阔延展,仅余的伤势飞快消逝。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忽然心中一动,醒转过来。

  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师妃暄甜美清越的声音在门外温柔地道:徐兄!妃暄方便进来吗?

  徐子陵大感意外。他从未想像过师妃暄肯到任何男人的房间去,纵使是没有半点男女之私。忙跳下床来,把门拉开。

  师妃暄仍是男装打扮,俏立门外,深邃难测的美眸闪着奇异的光芒。

  徐子陵退往一旁,道:请进来。

  师妃暄轻移莲步,挟着她独有清新的芳香‮入进‬房內,环目一扫,微笑道:这房子尚相当宽敞,徐兄満意吗?

  徐子陵在她⾝后道:对一个过去几个月都睡在荒山野岭的人来说,这里已等若豪华大宅哩!

  师妃暄淡淡的哦一声,在徐子陵礼貌的招呼下到桌旁椅子坐下,到徐子陵在她对面坐好后,师妃暄嫣然一笑道:我为子陵兄订这房子时,才没想过子陵兄真的会来,岂知子陵兄竟然肯赏脸,实在大出妃暄意料之外。

  徐子陵只好以苦笑回报,道:凭什么‮姐小‬会认为我不来呢?

  师妃暄微耸香肩道:那只是人与人相处时的微妙感应。子陵兄令妃暄觉得你是那种可把任何困扰抛开不理的人,不知妃暄有否看错。

  徐子陵从容笑道:‮姐小‬夸奖啦!我比之那炼丹僮尚远远不如,那有这种本领。

  师妃暄美目深注的道:徐兄自己或者不知道,比起上趟我见的徐兄,你的气质又生变化,可知山中定有奇遇。

  徐子陵无可无不可的道:可说是有一点点吧!

  师妃暄没再追问下去,道:子陵兄准备何时动程到幽林小谷去!

  徐子陵舒适的挨在椅上,‮头摇‬道:不去啦!

  师妃暄愕然道:这不是子陵兄此行的目的吗?

  能令师妃暄惊讶,徐子陵竟隐有快意,但又因这心态感到自己可笑。迎上对方灼亮的眸神,淡然道:其中确有些变化,请问师‮姐小‬来此多久呢?

  师妃暄皱眉瞧他好一会,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原来子陵兄仍在怪妃暄,事实上妃暄是另有要事,才不得不与子陵兄分道赶来成都,我本不打算解释,现在终也解释啦!

  徐子陵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师妃暄避开他的目光,微微侧仰螓首,望往窗外⾼嵌夜空的満月,油然道:不要以为妃暄事事不放在心上。妃暄破例为子陵兄订下房间,亦为的是要表达歉疚之情。妃暄常望自己就像溪流內的坚石,水流虽每刻每分的从石上流过,只会令石子更‮滑光‬而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但人始终不是石,妃暄也会有人的感受。

  徐子陵心中一震,说不出话来。

  师妃暄目光回到他⾝上,回复平时淡然自若的神⾊,道:刚才说的话,已超出妃暄一向说话的习惯。今次妃暄下山踏足人世,当然是为奉师门使命,但亦隐有入世修行之意。静斋的最⾼心法,必须入世始能修得,非是闭门造车可成。

  徐子陵呆看她好半晌后,问道:那是什么心法?佛家与道家讲的不是四大皆空,清净无为吗?为何要缠上人世间的烦琐事才成?

  师妃暄平静地道:儒家有独善其⾝和兼善天下之分,佛家也有小乘大乘之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舍⾝的行为。敝斋《慈航剑典》上便有‘破而后立,颓而后振‘的口诀,可知经不起考验磨砺的,均难成大器。敝斋最⾼的心法名为‘剑心通明‘,历代先贤,从没有人能在闭关自守中修得,甚至仅次的‘心有灵犀‘,亦罕有人练成。

  正因破易立难,秀心师伯本是近数百年来最有希望攀上‘剑心通明‘的人,但因石之轩的关系,只能止于‘心有灵犀‘的境界,但已非常难得。

  徐子陵尴尬道:‮姐小‬是否暗示小弟正是‮姐小‬修行的障碍之一,那我会感到非常自豪。

  师妃暄估不到徐子陵忽然爆出这句话来,噗哧娇笑道:你现在有点像寇仲哩!难怪会成为难兄难弟。妃暄倒没蓄意要作这暗示,只是想告诉你人家非如你想像般无情,以报答你肯投店赴约吧。

  徐子陵更不敢揭露真相,但心情确大大转佳,道:我必是表现得气忿难平,所以‮姐小‬才会大费唇舌解释。

  师纪暄点头道:该有一点影响的。先是问你在路上发生什么事,你又支吾以对;问你何时去幽林小谷,你又无可无不可的。使你气忿的该是我吧!

  徐子陵老脸发红道:因为我怕枉作小人,所以有些事不便提起,倒非存心隐瞒,请‮姐小‬见谅。

  师妃暄动容道:可否说来听听,妃暄绝不会把子陵兄当作搬弄是非的小人。

  徐子陵略犹豫后,道:我在大巴山的栈道被侯希白截击,差点没命,‮姐小‬怎样看这件事呢?

  师妃暄黛眉轻蹙道:他真想杀你吗?

  徐子陵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缓缓道:我确有这感觉。但后来他又扮足老朋友状,说什么要装出非杀人不可的样子,才能逼得我动手过招。但打起来时确是拳拳到⾁,绝不像比试玩耍。

  师妃暄莞尔道:你这人平时道貌岸然,要在闲聊时才露出真性情。事实上我对他挑战你丝毫不感意外。他早向我表示过要领教你和寇仲来自《长生诀》的绝学。

  徐子陵愕然道:你仍是那么信任他。

  师妃暄淡淡道:只能说有待观察。花间派如能因他走上正轨,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把刚想说出侯希白在扬州打算偷袭他一事也呑回肚內,大感意兴阑姗。

  师妃暄柔声道:我对他和对子陵兄有一点不同处,就是仍有戒心,子陵兄明白吗?

  徐子陵的心仍是直冷下去,徐徐道:索性一并告诉你吧,刚才我在市內曾惊鸿一瞥的见到石姑娘,却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所以才没意思到幽林小谷去。

  师妃暄露出讶异神⾊,思索半晌,忽然道:子陵兄有没有‮趣兴‬与妃暄夜游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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