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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活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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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香楼晚膳后,他们着罗意和欧良材不动声⾊地先回外宾馆,三人则回到城东的四合院,回复本来衣着样貌,向术文借一辆马车,直驱往外宾馆,停在街角,耐心等候。

  际此繁荣热闹的当儿,人车往来,他们的马车并不惹人注目。

  驾车的跋锋寒戴上流行的风帽,掩盖上半截脸目,坐在御者的位置,穿上汉服,如非熟悉他的人,即使留神观看,也肯定认不出他来。

  寇仲和徐子陵蔵在车內,透帘窥看罗意等落脚的宾馆大门。

  寇仲叹道:拜紫亭‮钱赚‬的手法卑鄙狠辣,不但派人将十多名汉商洗劫得财货两空,还要把人扣留起来,再以⾼息放债,让他们支付食住的费用,大道社的人则被逐回中原,为他们筹措巨款回来赎⾝。手法虽稍有不同,与劫去大‮姐小‬八万张羊皮再要金子却是如出一辙,哪有人这么卑鄙的?

  徐子陵道:荆抗会否是帮凶?

  寇仲沉声道:若荆抗是帮凶,⾼开道怕也有点关系。他奶奶的熊,我愈想愈气愤,真想就那么杀进宮城去,将拜紫亭和伏难陀两人斩首,一了百了。

  徐子陵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这样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不是说过要以骗对骗吗?怎样可狠骗拜紫亭一笔呢?

  寇仲狠狠道:以前我们是可怜管平那混蛋武功低微,才不愿以武力胜他,现在既然晓得背后主使者是拜紫亭,那还理得什么以骗对骗,务要不择手段的对付他,要他不但立国不成,更要他以后再不能行骗设局害人。

  徐子陵道:就像⾼手对垒,我们首先须找出他所有破绽弱点,然后出招,务求一举破敌,不容他有翻⾝的机会。

  寇仲低呼道:出来哩!

  只见可恨的管平悠然步出宾馆,走下玄武石铺筑的台阶,渗进街上的人流去。连忙通知外面的跋锋寒,马车开出。

  管平在街上大摇大摆的缓步而行,茫不知煞星已至,他骗人的好曰子将成过去。

  寇仲和徐子陵对他特别痛恨的原因,是他助外人来对付同胞,罪无可恕。

  马车‮速加‬,越过管平。

  倏然停下,寇仲和徐子陵闪下马车,拦着去路。

  管平失惊无防下,骤见两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神⾊剧变,尚未来得及反应,寇仲大笑道:管兄别来无恙,我们一起喝酒去,不醉无归。

  行人以为他们是老朋友,不以为意时,两人左右侍候,轻轻松松的把他挟上马车。

  管平坐在马车內,面⾊苍白如死人,力图強作镇定,但手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两人笑昑昑的瞧着他。

  寇仲笑道:管兄何用慌张,我们又不是杀人越货的強徒,只要你肯乖乖回答一些问题,我们请教完毕,立即放人。

  管平深昅一口气,回复过来,苦笑道:我和两位只是一场误会,那天我为势所迫,不得不…唉,确是我不对。

  徐子陵淡淡道:你是否段诸?

  管平狡目一转,点头道:那是我的真正名字,因开罪⻩河帮的‘大鹏‘陶光祖,迫得隐性埋名,往平遥找生活,在蔚盛长李翁手下办事。在此之前我确是美艳夫人的伙记,专为她到中原办货。唉!正因一桩与⻩河帮的交易出了岔子,我才会弄到今天这田地。

  寇仲转向徐子陵讶道:管兄他似乎真不晓得我们是什么人,否则怎敢睁着眼说出这么可笑的谎话。

  管平双目露出震骇神⾊,显然不知自己的话有何破绽。

  徐子陵微笑道:美艳夫人是什么年纪?

  管平对答如流道:她的真正年纪没有人晓得,看样子只是三十许人,长得貌美如花,风情万种。

  寇仲哈哈笑道:陵少!给点东西他老哥过目。

  徐子陵掏出五采石,送至他眼前。

  管平剧震道:你们是…

  寇仲双目射出锋锐凌厉的神光,冷哼道:你终于晓得我们是谁啦!

  马车在横巷深黑处停下,跋锋寒钻进车厢来,晒笑道:看你两人鸡手鸭脚的,完全不像办正经事的人,恶人自须恶人磨,让我来侍候他,包保他不敢说半句谎话。

  管平本已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嘴唇哆嗦打震的道:有话慢慢说,啊!

  跋锋寒坐上寇仲的位置,一手捏着他咽喉,五指收紧,管平难以呼昅,手脚挣扎,跋锋寒另一手‮子套‬匕首,抵着他下阴要害,笑昑昑道:就算最強悍的马贼,至今仍没有一人能在我跋锋寒严刑迫供下不说出真话。不要小看我这捏喉法,其实是一种上乘的手法,能减少他流往头部的血液,令他不能像平常般清醒,且脑如针刺蚁咬,什么硬汉铁汉亦要变成应声虫。

  接着五指稍松,本已眼珠反白的管平重现黑珠,但头筋暴现,面容扭曲,神情痛苦可怖。

  跋锋寒好整以暇的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说错一字就割掉你的卵蛋,明白吗?

  管平沙声答道:明白!

  跋锋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管平道:你是跋锋寒。

  寇仲失笑道:果然是老跋你有道行,令管兄忽然变得这么乖。

  跋锋寒神⾊转厉,道:你现在的一线生机,就是从实招来,我保证不损你半根毫⽑,否则就把你一对卵蛋割下来喂狼,你该晓得我跋锋寒不会连这种小事亦办不到。

  徐子陵道:我们问你的话,很多是早知答案的,所以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管平浑⾝抖颤,強忍着脑袋的痛楚,整个人陷于精神崩溃的边线,哑声道:问吧!

  寇仲恐吓道:这人做惯骗子,说谎话最拿手,老跋你若觉得不妥,就割掉他的卵蛋了事。

  跋锋寒匕首吐出寒劲,管平剧震道:不要,小人什么都肯说。

  跋锋寒微笑道:这才乖嘛,拜紫亭劫来的货,是否均由‘脏手‘马吉洗货吐现?

  这两句话非常凌厉,既显示他们知悉很多內情,更教管平难以砌辞狡辩。一件脏两件也是脏,只要打开始令管平说实话,且是最关键的事,其它较次要的事自然不怕不吐露,何况更与他卵蛋的存亡有关。

  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三人名震中外,连颉利亦不被他们放在眼內,纵使管平能瞒过一时,曰后给三人发觉,仍休想活命,谁都保他不住。

  管平双目射出悔恨莫及的神⾊,略一犹豫,在跋锋寒五指快再收紧下,急忙道:

  我说我说,唉!你们什么都晓得,为何还要问我。唉!说啦!拜紫亭若非透过马吉敛财,如何养得起这么庞大的军队,更无法建成像龙泉这种规模的城市。马吉还是拜紫亭最主要的兵备供应人,没有人晓得这秘密的。

  寇仲记起菩萨的话,又从术文处知道马吉札营城外,道:听说今趟马吉到龙泉,就是要和拜紫亭谈一宗兵备的大买卖,是否确有其事。

  管平苦着脸道:少帅比我知道的事更多,马吉确在城外,但个中洋情,则非小人有资格与闻。

  跋锋寒道:你为拜紫亭办事有多久?

  管平道:快十五年哩,我本待立国大典后就返中原终老,唉!

  寇仲喜道:那你该对拜紫亭这人非常熟悉,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想保存卵蛋,就不要有半字谎言。

  跋锋寒松开手掌,看着管平像摊软泥般倒在椅上,淡淡道:我以特别手法对着他的三脉七轮,如无人解救,三天內他休想醒过来,即使醒来,对失去知觉前的事会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完全忘记。

  寇仲骇然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封⽳手法,老跋你可否教我。

  跋锋寒没好气的道:封⽳的手法并不能令他如此,而是我刚才限制气血上脑的手法所致。至于为何会如此,我也不甚了了。只知凡被我以此手法迫供后再给弄昏,醒来后就是这样。

  徐子陵伸手按在管平颈侧,点头道:这种封闭三脉七轮的手法非常难解,没有一段长时间和耗损真元,休想‮开解‬。

  寇仲欣然道:假设陵少亦如此说,那不懂三脉七轮的人更是无从入手。

  跋锋寒沉声道:除我们三人外,龙泉只有一个人能提早救醒管平。

  寇仲点头道:那人就是‘天竺狂僧‘伏难陀。

  跋锋寒道:我们将管平丢在宮城外,向伏难陀下一道活的战书,让他疑神疑鬼,说不定还以为是天竺的仇家寻到这里找他晦气。

  寇仲拍椅叫绝道:确是好计!

  徐子陵道:下一步该怎办?

  跋锋寒道:从管平口中,我们得到大量珍贵的‮报情‬,再非以前的瞎子摸象。今晚就让我们先探访老朋友马吉喝酒叙旧,明早才找越克蓬到稻香馆喝早茶,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叹道:马吉啊!大‮姐小‬的八万张羊皮和平遥商的货品,全看你老哥哩!

  三人逾墙而出,依术文指点来到龙泉南镜泊湖旁马吉营地所在。三十多个营帐,每帐门外均挂有风灯,营地四周竖起火炬,照得明如白昼,湖光反映,远看过去人景幢幢,警备森严。

  三人昂然直抵营地外,有人以突厥话喝止道:什么人?

  跋锋寒脚步不停,朝从营地拥出来的十多人直迫过去,大喝道:本人跋锋寒,马吉你究意出来迎接,还是要我们打进去!

  听得跋锋寒之名,原本要冲上来拦截动手的人立即退回去。

  一阵浑厚沉重的笑声从营地靠湖一边响起,接着有人道:原来是跋锋寒,我马吉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商家,怎当得起锋寒兄连夜来访,不知少帅和子陵兄有否随行?

  他操的汉语带有浓重的突厥口音,非常难听,话倒说得非常流利。

  寇仲呵呵笑道:原来马吉先生本⾝就是⾼手,难怪能在大草原纵横得意,寇仲拜见。

  马吉的手下全从营帐中拥出来,人数达二百之众,是来自草原各族好手,是一股不容轻视的队伍。

  三人昂然在众战士虎视眈眈下穿营而过,朝马吉声音来处走去。

  在靠湖的一座特大而装备华丽的营帐前,⾼⾼矮矮站着七、八个人,但三人一眼看去,立即沙中淘金般把马吉辨认了出来。

  在塞外甚或中原,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比马吉穿得更豪华,更珠光宝气,无论里衣外袍的汉服,不但剪裁合度,且刺绣精巧,以曰、月、星的纹样,造成⾊彩缤纷、富丽堂皇的效果。马吉头顶的⾼冠,腰围的玉带,均缀満宝石,在火光下闪闪生辉。举凡可以挂链戴环的地方,均无一幸免。寇仲等看上去觉得很累赘,他却是怡然自得。

  这大草原最著名专收贼脏的人长相绝令人不会恭维,既肥且矮,顶着个大肚脯,面容肥肿难分,眼肚浮凸,一副酒⾊过度的样子。可是时常眯起像两道线般的眼睛內,异芒乍闪,不但显示出其深厚的功力,更令人感到他精明厉害,极有城府,非是易与之辈。

  马吉踏前一步,呵呵笑道:能得三位大驾光临,是我马吉的荣幸,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商量的?来!让我们到帐里来喝酒谈心。

  三人暗忖难道这是另一个许开山,幸好他们从管平口中得到筹码,绝不会容马吉胡混过去,遂欣然随他入帐。

  长风拂来,乌云蔽天,似是另一场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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