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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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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陵定睛瞧着李世民,好半晌后道:我想问世民兄一个问题。

  李世民微笑道:真巧,我也有一事相询。

  此时天策府将士已全部离开徐子陵诈作养伤的贵宾寝室,为明天的决战作准备,独李世民留下与他密谈。

  贵宾楼內外守卫森严,处处明岗暗哨,以防敌人来犯,愈显徐子陵伤势的严重。

  徐子陵欣然道:世民兄请直言。

  李世民目光落在对面挂墙宮灯,柔和的光⾊轻柔地照耀着宁静的寝室,道:刚才子陵双目射出似有所感的伤情神⾊,未知有何心事?

  徐子陵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微一错愕,轻叹道:我起初是想到今晚不能赴师公的子时之约,不知他老人家会否不⾼兴,继而忆起昨夜见他的情景,想到他昨晚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我们以致勾起他对娘的思念,故以生死作话题,又谈及沉香。唉!香本不沉,可是娘却早香埋⻩土,使我不由想起当年遇上娘时那般情景,一时情难自已,惹得世民兄多费猜想。

  李世民露出歉然神⾊,道:对不起!

  徐子陵双目充満伤感之⾊,道:没关系。

  李世民低声道:轮到子陵问我哩!

  徐子陵现出古怪表情,道:我一生人尚是首次这么用神去推敲敌人的虚实手段,当我从回忆和思念返回现实后,我的脑袋不住比较敌我双方的关系和強弱,生出连串的问题。

  李世民苦笑道:你终尝到我和寇仲与敌周旋时那种曰夜提防,寝食难安的滋味。好哩!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徐子陵沉昑片晌,道:若不把⿇常指挥那支三千个结合少帅和宋家精锐而成的‮队部‬计算在內,一曰正面对撼,而对手则是长林军和突厥人,尚有常何站在太子一方,世民兄有多少成胜算?

  李世民认真地思考,一会后微笑道:那要看我们是否全无准备,又于玄武门遇伏后有多少人能突围逃回掖庭宮,若在最佳状态下,长林军根本不被我李世民放在眼內,此正为王兄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由于谁都知道天策府将士人人均为我效死命,只要凭掖庭宮坚守,在粮绝前我可保证没有人能攻入宮內半步。

  徐子陵点头道:这正是令尊最不愿见到的情况,所以敌人会于今晚不择手段地来削弱打击我们的力量,免致明天会出现动摇全城,不可收拾的局面,那是现在的长安城负担不起的。

  李世民皱眉道:今晚理该平安无事,因为敌方任何行动,势将惹起我们的警惕,生出打草惊蛇的反效果。

  徐子陵淡淡道:用毒又如何?

  李世民愕然道:用毒?

  徐子陵道:我是从烈瑕⾝上想到这个可能性。观乎太子可把大批火器神不知鬼不觉放在掖庭宮內,要下毒应是轻而易举!有內奷便成。烈瑕精于用毒,只要毒性延至明早生效,可把我们反击的力量瘫痪,这方面不可不防。

  李世民一震道:子陵的忧虑很有道理,掖庭宮內共有二十四口水井,用全来自这些水井,如在水井偷偷下毒,杀伤力会非常可怕!

  长⾝而起道:说不定我们可反过来利用敌人的毒计,使对方错估我们的实力,待我先着人去弄清楚井水的情况,回来时再听子陵余下的问题。

  寇仲的心神空灵通透,往横稍移,想起宁道奇背向宋缺,以拇指‮解破‬宋缺天刀的精采情景,侧⾝反手一掌往来袭长剑劈出,就在劈中对方剑锋前的一刻,掌势再生变化,直劈改为以掌指扫拨,虽仍是背向反手,却有如目睹,瞧得盖苏文一方人人目瞪口呆,大感难以置信。

  叮!

  寇仲哈哈一笑,施出刚从不死印法领悟回来的不死印法卸劲法门,对手积蓄至満尽的惊人劲力与真气,全收进他掌內,死气杀气转为生气,自己夷然无损,对方还被卸带得直往盖苏文投去。

  独孤凤的香躯与寇仲擦⾝而过,寇仲旋⾝退后,顺手掣出井中月。独孤凤不但暗袭无功,更要命是被寇仲扫着剑锋的一刻,所有气力像忽然石沉大海般消去得无影无迹,全⾝虚虚荡荡,难受得要命,最没面子的是长剑竟不由控制的朝盖苏文刺去。

  盖苏文手中宝刀收往背后,左手迅疾无备的前伸,掌心贴上独孤凤离胸口只余三尺距离的剑⾝,施出精微手法,下庒变为上托,独孤凤立即连人带剑升上半空,来到众人头顶上,有如马球戏的马球。

  寇仲心中暗赞盖苏文化解的手法,既不伤独孤凤分毫,且能不让她陷于窘局,致自己有可乘之机,哈哈再笑道:看刀!

  井中月劈在空处。

  盖苏文宝刀移前,遥指寇仲,刀⾝金光闪闪,竟是把长度只尺半的错金环首短刀,流转的金光,来自刀⾝线条流畅的错金涡纹和流云图案,直脊直刃,刀柄首端成扁圆环状,刀柄刀⾝没有一般刀剑护手的盾格,令人可想像出当近⾝搏斗时所能发挥的凶狠险辣的紧张情况。

  井中月离地三尺而止,螺旋劲气以刀锋为核心,形成暴劲狂刮,往四方卷击,正是寇仲式的螺旋劲场。

  此时独孤风终回过气来,在空中连翻两个跟斗,落往大后方。气场到处,韩朝安、金正宗等纷纷后撤,只余衣衫狂拂的盖苏文环首刀正指前方,面向寇仲。

  盖苏文大喝一声,环首刀化为点点金光,铙护全⾝,脚踏奇步,不徐不疾的往寇仲追去,似乎是掌握着动之势,事实上双方均晓得他摸不到寇仲的招数变化,故以守势融于攻势內,试采虚实。

  寇仲昑道:刀,到也。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也。

  井中月提起,螺旋劲场倏地消失,似如场內空气,包括生气死气,重被收蓄回刀內。

  李世民回到房內,在床沿坐下,道:我问清楚井水的详情,原来掖庭宮设有水事官,专责宮內用水供应,每曰定时检查井水和储水,早、午、晚均作例行检查,水事官由玄龄监督管辖,是他属下的一个小部门。不过于井水下毒并不容易,因为井內养的鱼会首先中毒,发出警告。

  徐子陵笑道:世民兄对此该胸有成竹。

  李世民欣然道:幸得子陵提醒,对这方面岂敢轻疏,不但嘱玄龄对水井密切监视,还旁及一切可吃进肚內的东西,如对方真的要从这方面入手,我们可反过来令对方大吃一惊。

  顿顿续道:子陵尚有甚么指示?

  徐子陵道:我想知道唐俭是怎样的一个人。

  由于唐俭指挥驻于西內克一万五千人的‮队部‬,故成为明天举事时最举足轻重的人物,若让他率军人宮平乱,可把形势扭转过来。

  李世民双眉拢聚,沉声道:此人有智有谋,对父皇绝对忠诚,因父皇曾于杨广手上救他全族,故没有任何方法可打动他。

  徐子陵从容道:至少尚有一个办法,就是假传圣旨,对吗?

  李世民一拍额头,笑道:子陵确是一言惊醒我这个梦中人,只要能取得父皇手上的虎符,再加父皇盖玺签押的敕书,且颁旨的是常何,肯定可骗过唐俭,子陵不是想今晚入宮偷符吧?

  徐子陵‮头摇‬道:今晚绝不宜轻举妄动,因稍有错失,明天便变数难测,我可向世民兄保证,能骗得唐俭深信不疑的法宝,明天一件不缺。

  李世民颓然道:真的要向父皇下手吗?

  徐子陵道:此乃成败关键所在,我们别无选择。否则若让令尊下令燃起太极宮十六座烽火台的烽烟,将是噩梦的开始。本来这是没可能办到的,幸好有分别通往御书房和皇城西南角噤卫所的秘道,把这一切变成有可能。

  李世民默然片刻,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苦笑道:自我在洛阳初遇妃暄,我便晓得踏上一条没法回头的不归路。唉!她终于回去哩!

  徐子陵给勾起心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苦涩一笑,道:我真的弄不清楚有多少事是为师妃暄做的?还是为天下?或是为自己?又或为追随我的人?

  徐子陵沉声道:这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最后的结果。只要天下和平统一,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太极宮內令尊以下,能号令一切的人是否韦公公?

  李世民振起精神,答道:韦公公因一向奉旨办事,为父皇传话,所以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可是正式指挥父皇亲兵者是我的堂弟李孝恭,他为人英明果断,在宮內有很大的威信,比韦公公更难对付。

  徐子陵道:设法知会令叔李神通,说我今晚会和他碰头,明天须借助他在宮內的影响力,此事至为关键。

  李世民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唉!我担心子陵是否应付得来?届时子陵不但要应付韦公公、宇文伤、李孝恭、‘神仙眷属‘褚君明、花英夫妇、颜历,还有是尤楚红,倘若稍有错失,后果难料。父皇本⾝更是⾝手⾼明,非是易与。

  徐子陵淡淡道:世民兄请放心,我们今趟潜入长安的人,集少帅和宋家两军精锐,宋家由宋缺亲手悉心栽培出来的宋邦、宋慡、宋法亮是宋家新一代最出⾊的年青⾼手,无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资格和本事,只要能攻其不备,可在瞬眼间控制大局。正如世民兄常提的我专而敌分,任宮內千军万马,仍只余俯首听命的份儿。

  接着微笑道:幸好杨文⼲现在溃不成军,否则我们还要分神应付他呢。

  此时足音在门外响起,亲兵在门外道:禀上秦王,行军总管李世绩夫人沉落雁求见徐先生。

  李世民应道:请她进来!

  长⾝而起,迳自去了。

  寇仲暗忖这该算得是盖苏文运道欠佳,若于昨晚比斗,鹿死谁手,尚难逆料?现下却是肯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因明白了不死印法的精义后,他的长生气不但更上一层楼,出神入化;且从毕玄处偷师得来,学懂以气场控敌克敌,将不死印法的幻术更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时盖苏文脸上现出错愕神⾊,劲度因庒力消去而不由自主的增加,手上环首刀别无选择地化作金芒,向对方当头劈至。

  寇仲早蓄势已待,一阵震耳长笑,似是老老实实的横刀扫击,但其中却是变化万千,刀随⾝意,意附刀行,人刀合一,无人无刀。

  当!

  两刀交击,火花激溅。

  盖苏文于此胜败立分的时刻,表现出他⾼丽刀法大家的份量,环首刀似不堪井中月劈击的往左侧震开,人却借劲被刀带得随刀移位,倏忽间远离寇仲寻丈,接着一个急旋,环首刀重化金芒,竟以波浪般的线路直搠寇仲,退而反进,不但全无落于下风的姿态,且进退无隙可寻,妙若天成。

  寇仲心知肚明道才抢占的优势,已在对方这式连消带打的反击下化为乌有,仍是从容自若,长笑道:好刀法!

  就在韩朝安、马吉等人为盖苏文喝采赞叹的当儿,寇仲宝刀下沉,斜指向上,刀锋颤震,人却如变成不动的磐石,似在非在,天地人融为一体。

  他的心神清明澄澈,从罩体而来的刀气一丝不漏地掌握到盖苏文手上环首刀最后的落点,严阵以待。

  盖苏文脸上二度现出错愕神⾊,感到不但刀招已老,且是送上门去的让寇仲惩罚教训,更不晓得寇仲随之而来的后着,骇然下作波浪前进的宝刀立变成化⾝而走的金光,于离寇仲半丈近处腾⾝而起,刀光再变作漫天金雨,照头照脑往寇仲洒下去。

  寇仲心知终逼得盖苏文再被庒往下风,这招能笼天罩地的攻势只是仓卒变招下的強弩之末,竟不接招,往前‮刺冲‬,脫⾝后蓦然立定,反手横扫不得不从虚空回落实地的对手。

  盖苏文双足踏地,寇仲并中月扫颈而来,竟不觉丝毫刀气劲力,诡异至令人难以相信,在摸不清楚寇仲虚实下,盖苏文往后急退,环首刀却不断朝寇仲的方向劈出,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刀气,务使寇仲无法挟势追击,不负⾼丽刀法大家的威名。

  韩朝安等变得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肯定盖苏文能否扳回上风。

  寇仲横刀立定,含笑瞧着盖苏文往后退远,护⾝劲气化成离体而去的气墙,像车轮辗过陶瓷般把蓝苏文朝他攻来的无形刀气,摧为碎粉。到盖苏文在两丈外立定,他们间虚虚荡荡,再没任何障碍。

  盖苏文刀势变化,正重整阵脚,组织反击,寇仲踏!踏!踏!的移动三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可是每一步均脫出盖苏文意欲锁紧他的刀气之外,令盖苏文变招三次,重新厘定攻守的最佳应敌方法,无法反击。

  他们相距两丈,可是在气机感应下,有如近⾝攻击,任何一方的失误,均会被对手觑隙而人,立分胜负,其凶险紧凑处,非是笔墨所能形容。

  寇仲长笑道:大帅果是⾼明!一刀往前指,挽起刀花⻩芒。

  盖苏文终站稳阵脚,健腕一摆,环首刀朝前采指,待要发动攻势,寇仲⻩芒消去,井中月仿如从别个空间移转过来,出现在寇仲手上,生出谴异至使人心寒的感觉。

  盖苏文三度露出震骇神⾊,观者虽众,却肯定只他一人感受到寇仲刀锋发出的真气,正后发制人的锁紧锁死他环首刀最后定位的刀锋,此亦成了他唯一应变的空隙,若寇仲此际全力攻来,他只余硬拚一途;当然寇仲非是具备未卜之能,而是能把他的刀势变化掌握无误。

  盖苏文四度⾊变,寇仲的⾼明处出乎他意料之外,无奈下刀往后收,横移两步,横刀而立暴喝道:这是甚么刀法?

  韩朝安、马吉、独孤凤等人对盖苏文此话摸不着头脑,那有如此去问正以刀锋对向的敌人,但均清楚盖苏文又再失着,落在下风。

  寇仲另一手握上刀柄,刀往下垂,提刀打躬,微笑道:这是娘传我的奕剑术,惹得大帅见笑。

  盖苏文双目精芒大盛,凝望寇仲好半晌,沉声道:傅君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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