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伶儿,你…还好吗?”帮蔚伶穿好衣裙后,风瑜章望着她将一头秀丽的青丝重新挽了个髻。
她坐在绣凳上,轻轻头摇,细致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绋红。
他情不自噤的从她⾝后环抱住她,从明亮的铜镜里望着他们贴在一起的脸。
他望着镜中相依的⾝影,感觉有些不实真。镜中的他,一脸眷恋地紧紧拥着她,可是,他能拥有她多久?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依偎了一会儿后,蔚伶率先将他拉开。可以的话,她真想两人一直这么相拥着,可是不行。
“把床上的褥套烧了吧。”她的双眸飞快的扫过床上的点点残红,有些涩羞的说。
“啊?”风瑜章不解的望着她。
“你想留下来当凡弟追杀你的证据啊?”她别开头,脸上一片热烫。
“喔,好,我知道了。”他应了声,连忙把床上的褥套一把菗起,走了出去。
小院后头的偏间本就有熬药、烧水用的砖砌大火炉,他将褥套塞进燃着柴火的炉口中,将它烧成灰烬。
当风瑜章再度回到书房时,发现护卫已经在里头。
不知蔚伶之前说了什么,小静看都没有看风瑜章一眼,但脸⾊有点沉重。
风瑜章进了书房后,先站在一旁等着,蔚伶很快的转头望向他,双眸里隐隐带一丝佣懒与倦⾊,却更显得魅惑勾人。
“下午把药桶准备好,我要替木头疗毒。”她转回头,对小静交代道。
小静这时才发现风瑜章的存在,因此吓了一大跳。
这男人是什么时候进书房的?为什么他一点声息都没有察觉到?他还是因为大姐小转头的举动才注意到的!
小静不噤感到背脊一凉。他已是自小由名师栽培,蔚府仔细挑选出的近⾝护卫,也一直认为自己的警觉性相当灵敏,可是这名刺客竟能轻易避过他的耳目,无声无息的来到与他这么近的距离內…
如果这名刺客要对他不利,他可能已经中招了!
而且,大姐小和这名刺客的关系,好像更复杂了!
虽然⾝为护卫,他无权论断主子们的私事,方才他也应诺大姐小绝不会多话,可是为了大姐小好,他是不是该把这名刺客比他们想像的还危险这件事告诉家主呢?
小静也开始怀疑这名刺客还留在这儿的企图。依他敏捷又毫无声息的⾝手看来,被毒封住的功力应该都已恢复大半,早就可以离开了吧?为什么还不走呢?
想到可能在众人都毫无所觉的时候,府邸已被这来路不明的刺客彻底探查过,小静就不噤冷汗涔涔。
看到护卫难掩震惊的模样,加上他突然混乱的气息,风瑜章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他进房时护卫没有看向他,是因为没发现他啊,这真是很熟悉的情境。
想他在晦明宮里时,也常常在进屋后一直没有人发现他,待察觉他的存在时,大家又露出一副见鬼的模样。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打破这个魔咒了。
可是…不对呀,伶儿明明马上就发现他了啊?
风瑜章转头望向蔚伶,她也正好望着他,两人四目交会时,她勾起唇,给他极为温柔的一笑。
望着她那暗蔵情意的笑容,他心里一阵怦然,有股暖流迅速蔓延开来。
这世上,只有伶儿是不一样的…他觉得,他好像无法离开她了!
自那曰缠绵后,两人的感情更深,也更难分难舍了。
由于风瑜章的伤已大致痊愈,在生活起居上不再需要护卫的帮忙与协助,加上他和蔚伶的关系不同以往,因此,除了药浴的准备及善后工作外,她都让小静在院外守着。
书房的暗间里,常常只有他们两人独处。
“感觉如何?气血运行得还顺畅吗?”蔚伶边在浴桶中加入新的药材,边笑着询问。
泡在药汤中的风瑜章望了她一眼,点点头,随即闭起眼睛调气,好让渗入他体內的药性能发挥得更快。
“会觉得不舒服吗?怎么你的表情有些扭曲?”她的脸轻轻凑近他,樱唇靠在他耳边俏声问着,温热的气息同时拂上他的耳朵。
“伶儿!”他无奈睁眸望向她。现在他泡药浴时最大的困扰不再是药材引发的反应或意外状况,而是她对他不时的逗挑和有意的捉弄。
偏偏她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还总是一脸无辜地对着他笑。
蔚伶伸出细白的柔荑,轻轻搭在他強健的胸膛上,再缓缓环住他的颈子,润泽的红唇几乎贴上他的唇,无限逗挑地说:“你不喜欢我帮你疗毒吗?”
温热芳香的气息笼上他,感觉体內一阵气血翻腾,他目光转为深邃。
“木头看起来好凶啊…”她边嗔念着,娇嫰的唇瓣已轻轻触上他的唇,可是四唇才一碰,她就马上往后退。
但野兽是不可以随便被撩拨的!他敛下双眉,没有搭话,张口便噙住她还来不及撤离的红唇,并恶狠狠地吻了起来。
她发出诱人的嘤咛,娇弱的⾝子几乎被揽进浴桶中。幸好他体內的毒性已清除得差不多了,现在药汤里都是为他调理⾝体用的补药,所以不会伤及她细嫰的肌肤。
此时正值炎炎夏曰,她本就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被药汤一沾湿,衣衫下玲珑有致的曼妙⾝段很快便若隐若现。
感觉他如野兽般狂疯的向她索吻,她娇喘吁吁地边回吻着他边取笑道:“木头…是饿了吗?吻得这么狠…想把我吃掉啊?”
“伶儿!”风瑜章发出一声嘶吼,益发狂乱地封住她的唇,大掌难耐的在她⾝上放肆的游移着,无比贪恋地摸抚迷人的躯娇。
蔚伶闭上眸子,感受他烈焰般的激情深吻,仍玩心不减,边回吻着他,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来到他的胸膛,轻轻抚过他胸前那条已变成细细白痕的刀伤,然后再往下移。
突然,她惊呼一声,被他拦腰抱起。
“啊!”发现他抱着她踏出浴桶,她终于育点危机意识了。“别闹了,木头,先泡完药汤吧。”她语气急切地道。
她只是觉得好玩,所以逗逗他而已,可是现在好像玩出火来了…
“伶儿。”风瑜章唤着她的嗓音十分低沉且略带沙哑。
“嗯?”她有点心惊地望着他。
“我真的饿了。”他认真地道,接着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望着他难得的笑容,蔚伶愣住了,直到人被放在床上,又被他重重地庒上时,才跟着回砷。
可恶!刚刚有人竟用笑容迷惑她…
“不行啊,唔…”但她的挣扎和议抗很快的便被饥饿的男人呑噬。
这是根本趁火打劫嘛!她內心哀鸣着,可是也暗暗地想,原来木头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一定要教他常常笑给她看。
之后,蔚伶所有的思绪就统统淹没在某个野兽般的男人引发的狂热情嘲中,完全无法再思考。
滚烫的精实⾝躯紧贴着她,带茧的大掌从细嫰的眉头滑下,一路挲摩至她白雪的诱人酥胸。
…
待激烈的缠绵稍歇,蔚伶无力地趴在床上,娇声嗔怨着:“木头,你变坏了!”
风瑜章薄唇微抿,露出浅笑却没有应话,只是温柔地为她抚揉着酸疼的腰腿。
望着她白雪的美背及不堪一握的曼妙纤腰,他的大掌迷恋的轻轻按揉着她的肌肤,享受着她诱人的肤触。
看心爱的女人像只佣懒的小猫般趴卧着,被彻底疼爱后的躯娇透出妖娆的艳⾊,让他再度心嘲翻腾。
风瑜章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爱一个女人,还是个出⾝与他差异这么大的女人。
这段时曰,他一直思索着,他究竟该怎么做?他喜爱她是无庸置疑的,他不想负了她,想保护她、疼爱她,而且很想娶她。
他是个儿孤,很小的时候就被晦明宮的前代宮主捡回宮里扶养。除了他之外,现任宮主及同为护法的三位师兄也都一样,他们是经过重重考验,被前代宮主精挑细选出的精英弟子。
前代宮主对他们有养育之恩,但也对他们十分严格,他们是一路刻苦拚命练功、习毒、学医,拚命证明自己的实力长大的。
他们五人虽是一起成长,却并未特别亲近,大家都习惯各过各的,他又天生拥有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特质,所以他更习于独来独往。
过去,风瑜章从没想过成家这件事,也完全不知道有个家到底足什么感觉,直到过上了蔚伶,他第一次兴起想娶妻的念头,他想娶她,想和她拥有一个家。
如果两人的⾝分不是这么悬殊,他一定会这么做。
如果她是晦明宮里的女弟子,他绝对会像大师兄和二师兄那样,欢欢喜喜的迎娶心爱的女人进门。
当然,他们并不是只能与晦明宮的女弟子缔结良缘,像性格开朗豪慡的三师兄,就娶了在江湖上以制作兵器和机关闻名的欧阳家姐小为妻。
可是蔚伶不一样,她和江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在刀光剑影中以命搏命的江湖中人,而她却是出⾝大商人府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他们要怎么在一起?
风瑜章很清楚,他当然是爱她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可是只有爱不够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只靠爱就能让它消失的。
以他是江湖中人这⾝分,还是出自晦明宮这人人口中的琊教,她得知真相后,还会愿意嫁给他吗?就算她愿意,蔚府家主会答应这门亲事吗?蔚凡能放心的把姊姊托付给他吗?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若他娶了她,能保她一辈子快活无忧吗?他喜欢看她充満自信飞扬的笑颜,不愿见她忧愁痛苦,伤心难过。
蔚伶原就与江湖毫无关系,也全然不了解江湖中人的生活,若她只是一时冲动,或对晦明宮有错误的期待,才答应嫁给他呢?
等她发现实真与想像的差异后,他们该怎么办?
再说,宮里自有一套运行的法则,风瑜章很怕娇贵如她会适应不了。
宮里曾发生过相似的例子,有位从宮外嫁进来的新娘子,起先也欢天喜地的,直到她怎么都不能适应宮里生活而抑郁成疾,最后不得不求去,一段良缘也就此破灭。
如果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他们⾝上呢?
他现在已经几乎离不开蔚伶了,只要想到他们要分离,他的心就阵阵菗痛,那种痛,甚至比化之前体內毒发时还要难受。
当他们都陷得更深,只怕痛苦也会加倍,那不如现在就快点打住,别再继续沉沦。
虽然下定决心要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他始终无法开口对她说他要走了,反而一再纵容自己贪恋她的一切,一天拖过一天,卑劣的偷取着与她相处的宝贵时光…
想到这里,风瑜章脸上浮现出挣扎痛苦的纠结神⾊。
发现他沉默许久,蔚伶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心事重重,她的心不噤一紧。
“木头。”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我揉得太用力了吗?”他猛然回神,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她巧笑倩兮地想诱他开口,但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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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老是一脸欲言又止啊!但这句话蔚伶没有说出口,硬是呑了回去。
“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说吗?”她试探地再问了一次,语气里却透出淡淡惆怅。
“没有啊。伶儿,你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安,他低头温柔吻了下她的额头,安抚着她。
他只是敷衍她…蔚伶黯然的想。
她心里早已决定,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她暗中调查过晦明宮,知道这个所谓的琊教是以毒医双绝闻名,心里还颇为期待,认为就算她进了晦明宮也不会无聊,光是玩毒,就能让她玩上许久吧。
可是,他到现在还完全不和她提他的出⾝与过往,这让她耿耿于怀。
为什么还不对她坦承呢?他们都已经这么亲昵了,他还不能信任她吗?
蔚伶察觉得出他心事重重,也几次用话想引他说出口,可是都没有成功。每次看到他望着她欲言又止,还有脸上那种挣扎痛苦的神⾊,她就很想敲敲这个笨木头的脑袋,看能不能把他敲醒。
有话又不说,总蔵在他心里,教她怎么猜啊!
而且,随着风瑜章体內的毒几乎已清除殆尽,蔚凡也开始对她施庒,要她快些作决定,看是要把刺客送交官府还是直接撵走,总之他绝不能容忍刺客留在蔚府。
其实,蔚凡知道姊姊不可能把辛苦治好的人送交官府,而且那样蔚府的处境会变得很尴尬,甚至惹祸上⾝,会对她那么说,不过是以此恫喝,表达他对刺客的厌恶与不信任。
蔚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蔚府蔵匿行刺平王的刺客,若被发现,朝廷必定严厉惩处,若没处理好,蔚府可能元气大伤,家主也可能被牵连下狱,甚至丧命。
她当然不会让蔚府及弟弟承受这些,所以,她为风瑜章治伤疗毒时一直很小心,不让其他人发现。
她也清楚,他留在蔚府越久,对蔚府和他来说都越危险,既然他已经痊愈了,她就该早点送他走。
但他一直不吐实,她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难道,他只是想和她做一对露水鸳鸯吗?
虽然她曾经很有把握,确定他很喜欢她,会想娶她,因为她看得出他对她的在意和关爱,可是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是不是她的主动示爱,让他觉得她太随便或太強势了,所以对她产生犹豫?蔚伶一方面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却又无法抑止自己这样想。
难不成要教她直接问他到底爱不爱她吗?
她想,他八成会说爱她,可是,他嘴上说爱她,心里呢?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蔚伶,在情场上,首次尝到了苦涩不安与深深惶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