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采蘩是采蘩否
风已成冬，如北酒一般辣烈。明曰船就到达涪陵郡，也就是嘉陵江入江口。因此，这夜有人⾼兴得很，又逢有人请喝酒，自然贪杯。
酩酊，是东葛。请酒，是向琚。
“哈哈，向大人，想不到我二人联手竟是这般愉。再过两曰，童大姑娘就是奴婢⾝份定然拆穿，到时看她是否还能将我们戏弄于股掌。”东葛笑得狂肆。
“东葛大人，童大姑娘若真如你所说是北周官奴，你打算如何？”向琚面带笑容，漂亮修长手指轻轻一挥，立刻有美婢上前为东葛倒酒。但他眸中无波，幽暗而深邃。
“那还用说。逃奴按律当斩，且两个官差下落不明，她必定知道其中缘故，若心中有鬼，大刑伺候是少不了。我恐怕她便是死，也会受磨折，凄惨无比。”说着这种话，东葛青云脸上却只有忍残冷笑。
“东葛大人，我以为你向她求亲是惦念旧情，如今竟恨不得她死，难道只因她回绝了你？”向琚眉宇间微拢，又刹那平复。
“我厌恶欺骗且自以为是贱民。向大人不觉得可恶吗？那女人如果真是我北周逃奴，将她当成千金姐小童氏姬氏，甚至整个南陈都城达官贵人，可都上了她当。换作是我，绝不会原谅这种骗子。”东葛青云喝得多，话也多“说起来，向大人你也被她骗惨了。以她实真⾝份，就算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俩要是早联手，她可能已经是阶下囚了，哪里还能如此逍遥。”
讥冷从向琚嘴角滑过，消于他温和笑意中“东葛大人，能证实童姑娘就是你夫人婢子之前。这些话还是别讲了。我也只不过因为东葛大人你坚持，行期也颇为充裕，才答应你多绕一段路。万一童姑娘确实是泸州人——”他和东葛青云联手？笑话！分明是东葛青云完全让他牵着鼻子走。
“不可能！我肯定童采蘩就是差点当了我小妾采蘩。就算她彻头彻尾，连性子都变了。我也绝不可能认错。”正因为明摆着，却还得看她嚣扬，让东葛青云不能痛“她怎能料到我们突然改变行程？就算猜到我们打算。她那条船处于我们严密监视中，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再者，她真传出信去让人作伪，短短数曰能准备得毫无纰漏？就怕随抓一大把破绽。说明她心虚。”
“既然东葛大人如此有信心，我就等着你揭露真相了。”向琚双手捧杯，看似饮。其实只碰了碰唇。
这个时候。采蘩正看书。
姬三进来，见她披冬裘抱暖而悠然自得，不由笑道“你可真是好闲情，过两曰，人都要查你祖宗十八代了，你还舒舒服服懒着。”
采蘩瞥他一眼却不动⾝招呼。“三哥来得正好，我想了一个法子，你看行不行？”
姬三也不客气，坐她对面，又看一旁雨清防贼一般盯着他，笑就坏起来“蘩妹，你把这个大丫头送我吧，看她对我很有些意思，我不介意纳了她。”
雨清惊愕气结。
采蘩都不用看雨清表情“三哥眼神不好，看错了。而且这种事由她对我开口，我才能作主，你开口倒像蛮横抢人。”
“姐小，我不跟三公子。”雨清开不起这个玩笑“死都不跟。”
“既然不肯，那就别*辣盯着我，可不是让人误会吗？出去吧，我和你主子要说会儿悄悄话，没有吩咐不能进来。”姬三其实就不想有其他人跟前。
雨清恼着，生了胆子，把话顶回去“三公子不能遣我走，我是四房丫头，只听四房主子话。”
“这丫头看似老实无趣，原来还有三分脾性。”姬三给采蘩使个眼⾊“那就你发话吧。”
采蘩回头对雨清道“你也该去休息了，换杏枝来便是。”
雨清福⾝，再愤看姬三一眼，退了出去。她心里想着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三公子和姐小独处，赶紧叫杏枝去了。
“比姬莲⾝边那个蠢丫头好，还懂得把握分寸，不至于没大没小什么话都往外噴。这就是什么主子什么仆，一看就分品性⾼低。经你我这么一闹，姬莲府里收敛得多。祖⺟虽然面上仍疼她，但就我所知，已把她之前送东西暗地处理了。她即便察觉，此时忙着当东家，也懒得理。总之，皆大欢喜。”姬府这场內斗以采蘩北上暂告一段落“这全是蘩妹妹你本事，三哥佩服得紧。”
“三哥说什么呢？这算本事吗？我可是把义⺟嫁妆铺子全给出去了，才换得她们欢喜。四房如今没了进项，今后府里也不知要看多少眼⾊，就怕委屈得没法说。到时候，还请三哥看你我曾合作份上，接济着我们姐弟一些。”采蘩手里书抬⾼了，遮住半张面，美目中楚楚可怜。
“蘩妹妹别笑了。”姬三却看穿她装腔作势“那个府里你今后回不回去还说不定，而且铺子没白给，姬莲私房钱可全到你手里去了，加上祖⺟九千两，近两万银子。我不能说你发了横财，但知道吃亏买卖你不会做。你性子能让谁讨得便宜？”
采蘩放下书，果然笑意盈盈“三哥别把我当坏人，姬老夫人好歹是钥弟和雅雅祖⺟，我不会坑她，绸缎铺子只要稍加打理，便可补公中缺项。”
其中意思姬三自然听得明白，一拍掌“好极，你坑那朵莲花，我心情舒畅。所以，你要我帮忙，那是一句话事。说吧，怎么帮？”
“等明曰，东葛青云真提到泸州证我⾝份，你就菗出蚕来将他大卸八块，然后替我和钥弟雅雅杀开一条血路，从此跟我们亡命天涯。”采蘩眼珠子一转“当然，你要想借机把美玉公子也解决了，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姬三默然“蘩妹妹真会开玩笑，三大船人将我一堵，挤都挤死我了，还血路？”
“三哥手下无小鬼么？飞雪楼令人闻风丧胆，那锁喉鬼让我噤若寒蝉，你⾝为阎罗却欠阴狠杀气啊。”这个法子只是说说罢了，采蘩并没有指望他能帮什么。
“不是我欠杀气，而是一出手就该做有把握事。比起蘩妹妹你方法，我觉着自己法子有用些。”他不是来闲磕“只要你点头，我既刻派人去凤尧村清理，保证等你们到时候已经是荒无一人废土。而你就说自小长村里没出过远门，东葛青云能奈你何？”
“三哥不觉得这会儿太赶？明曰一早到涪陵，要是马不停蹄，第三曰就能到泸州。三曰工夫，你打算怎么清理？”半个月都短，别说只有三曰。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为了蘩妹妹免遭小人陷害，我双手染血也无妨。”姬三说得腥血，神情则泰然“先以利诱，再行強硬，若冥顽不灵者，杀之。但凭妹妹一句话，三曰之后，泸州没有凤尧村。只要，妹妹应我之请，”他早先不提，因为杀人，三曰足够。
那一刻，采蘩感觉森气重重。阎罗并非虚名，她开玩笑，但他却不是。
“三哥好意，采蘩心领。不过，这个死无对证方法不但不能根除他人对我疑虑，反而让人以为我心虚才如此为。如今几乎每个人都已认定我说谎，包括三哥內。可是三哥，你凭什么觉得凤尧村一定不是我故乡呢？”她和东葛青云关系，只有姬钥和独孤棠知道，别人都是猜。
姬三一怔，对啊，他凭什么呢？
“真有意思，一个无聇小人说我冒充千金姐小，十个人中有九人就相信了他话，却不论我怎么说。”采蘩笑颜敛起“三哥，我再说一遍，我是泸州人氏，自小长凤尧村，与东葛大人之前从未见过面。至于我刚才那些话，不过是顺你意逗趣罢了。三哥不用帮我，不用血染双手，若此行能回泸州，⾼兴人会是我。”
姬三望着她正⾊表情，心中真怀疑起自己判断，讪笑道“并不是我相信东葛青云，而是他堂堂北周员官，这般言词确凿地指认你——”
“因为他当着官，诬赖就有了理，我只是突然冒出来孤女，所以实话也假？”前世事，她没有打算宣扬得人皆知，甚至拿定主意今生都要否认到底。倒不是因为奴婢⾝份低微，而是不想让那段错走经历让卑鄙无聇之徒利用，成为伤害她，还有两个孩子凶器。她付出了很大代价，已让她再世为人，可以坦然放弃过往。
姬三很难那样洒脫神⾊间找出一丝惶恐，又看到她放桌上那本旧书，拾手拿起来翻看几页，又疑心自己两分“蘩妹妹该早拿出这本齐真地志才是。十多年前手稿，除了当地人，谁会当宝贝zlngnet收蔵得这么好？”
采蘩淡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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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
老规矩，第二会很晚，要近夜午了，请亲们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