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两片金叶子换一贴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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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机，张二⿇再进言“姐小，您说是否确实该赔？”
“赔个庇！”云老头气骂“有本事告上官府，真要赔，老头拿命赔。要钱？没有！同样领官俸，谁像你们似，动辄百金千金，钱生钱都没那么多。”
“云老头，你莫血口噴人。你家已故老爷不过一介寒门书生，可我家大人乃长沙张氏之后，名门望族，岂能比照？”张二⿇大声起来，似乎护主心切。
“别又吵起来了，我还没问完呢。”采蘩声音不扬，但満含清冷，令面红耳赤两人再次偃旗息鼓。
“姐小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只管问。”张二⿇很活络，态度谦恭，是讨主子喜欢那类人。但他不知道是，采蘩出⾝低，当过丫头，所以不吃他那套。
“不是问你，而是找证人。”采蘩说罢，问周围人群“刚才张管事和云老话大家都听见了，可有人瞧见了事情发生经过？”
不少人点了头，你一言我一语，七拼八凑也将经过说了一遍。
采蘩听完便说“张管事摔了，画让云府马踩了。事情大致如此，看来是不错了。”
二⿇觉得她向着自己这边，不噤面上喜⾊“姐小通情达理。”
而云老头以为姬府终究偏帮势利。二话不说，呸口水地，打算谁也不搭理了。
采蘩话却还没说完。“只不过究竟是云老故意绊，还是张管事不小心摔，马儿不驯，还是让人惊了，这两条还没弄清楚。”
云老头顿时看向她，怎么他听出点公正意味来？
二⿇皱了眉，同样他也觉着风不朝自己吹了。“姐小，不管他是不是故意，我这画是云家马踩了，就该云家人赔吧。”
“那可不能这么说。故意为之，乃恶劣行径。应当照价索赔。可要是你们不小心造成，虽然画让云家马踩坏，责任却你们，云家有情可原，三百金便要过得多了。”采蘩面上显得颇为难犹豫。
张二⿇心里起疙瘩了，暗道女人到底没见识，便是姬家姐小也一样。他家大人是姬老太爷门生，她不帮着却胳膊肘往外拐，自以为讲道理。殊不知这道理之前也得分个亲疏远近，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姐小，这话可叫小犯难，不说故意还是不小心，一般东西小就不计较了，可这是左伯真迹。有银子我家大人还未必肯卖。您要让小也负起这个罪责来，小觉得天大冤枉。我看，还是赶紧禀报我家大人去，免得浑⾝长嘴也说不清了。”
采蘩看他強横起来，叹口气“我就说自己年纪轻，未必管得了这事，果然让张管事不服气。你别这般显委屈，该禀报早禀报，我也自会去跟长辈们说一说，毕竟是发生家门口事，又都是客人。”
张二⿇便道“姬家老太爷极公正严明，如此甚好。不是小轻瞧姐小，只是兹事体大，小担不起。”讲话腰板硬挺，自信云家必要出了三百金。
刚才以为她好说话，现倒过来暗示她不上道，采蘩眼观鼻，鼻观心，记心里，面上云淡风轻，优雅勾唇“别说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呢。那画是这件事中重要物证，拿你们手里不太合适，可否由我让府里人带给老太爷？”
张二⿇因觉得她对云老头有偏袒，怕画到她手里出事，但再想她说得也不错，送到姬老太爷那里，那就铁证如山了“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我们一人跟着去。”
“无妨。”怀疑她会销毁证物？其实，她没有偏袒哪一家，因为哪家都跟她毫无关系。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一定会往上捅，无论她偏袒谁。之所以提出送画，则全然出于自己好奇。
张府仆人把画送来，采蘩接过一看，虽然两处被踩坏，但纸型还完整。三百多年前，纸远不像如今多样，以书信或符纸大小为多，画纸篇幅尚未有很大展开，因此左伯这幅画所用纸张就不大，长约三张信纸竖列，宽约两张信纸横排。匆匆掠过画，一株灿菊，三两只云雀，泼墨勾墨而出。
她将画交给椎子，嘱咐他拿稳了，又对云老头说“老人家，请你告诉我你今曰送谁来，我得去知会一声，恐怕不是你说不赔就能了事。”
云老头狠狠看了看张二⿇，倔⾊之间却多几分担忧，不想让主子承担莫须有。
“姐小，我知道他陪谁来。云大人仙去后，留下他妻和一对儿女。云公子外郡做官，今曰来得定是云夫人和云姐小。”张二⿇多完嘴，进府找主子告状去了。
然而，正是他多嘴，让采蘩留了心眼。一回⾝，哼一声，门旁边站着谁啊？
“独孤棠见过采蘩姑娘。”笑脸，笑眼，灰冷棉袍，双手拢袖中作揖，微弯⾝，也恭敬，却透着那么悠然。
他⾝后一伙计，抱着个大盒子，连忙对她点头行礼。
“棠掌柜清闲啊。”有心把他从称呼上贬低。
“我要是清闲，就不会出现姑娘面前了。”独孤棠不以为意，右手从袖子里伸出，啪啦抖开一张单子“燕窝两斤，银耳两斤，百合两斤，莲子两斤，红参两根。”
“…”采蘩挑⾼了眉“也是吊唁礼？”无论是送画，还是送补品，都古怪。
“姑娘以为呢？”吊唁？亏她想得出来。独孤棠也挑眉。
“随便吧，我这会儿没工夫跟你猜。”三百金事呢——等等“刚才事，你瞧见了么？”
独孤棠笑着点点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才来就正好瞧见了。”
采蘩便对椎子吩咐“你先去正堂把东西交给阮大管事，跟他说我就到。”
椎子应是，走到前面去。那个负责盯他张府仆人亦步亦趋。
采蘩看向独孤棠“边走边说？”
独孤棠不置可否，往后瞧小伙计一眼，小伙计就站原地不动了。他自己随采蘩走到门里，绕墙下花砖路散步。
“依你眼力，云老头是无心还是有心绊人？”采蘩问。
“为何问我？”独孤棠也问。
“…因为我看着你就觉得你看得出来。”绕口夸他，实则不想夸他。
“虽然姑娘对下期望颇⾼，愧说一句，我没看出来。对商人来说，没有绝对是或者不是，俗称奷猾。”夸他也没用。
“对商人来说，没有好处事是不会做。”她掌心摊开，一枚做工精细金叶子“棠掌柜？”
“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金叶子夹他两指间，翻面得看，好像煎饼似反反复复，然后收进了衣袖“我虽然没看出来，但我知道云张两家有过节。云大人前年大病亡故，其子任县官，品阶低，云府就慢慢没落了。张大人长子想娶云家姐小为妾，请媒婆提亲却被拒绝。据说他对那位姐小念念不忘，不死心央不同媒人提了好几次，连原来云大人上官都出面了，可云夫人始终不点头，说云姐小只嫁人为正妻。”
采蘩揷言“没错，好歹也是前太学博士之女，怎能给人当妾？”
独孤棠一笑而过“可是云家已不似从前了，而张大人却是皇上近倚仗宠臣，要说云姐小嫁给他长子，即便只是妾，也不算委屈。”
采蘩瞪他一眼。
独孤棠耸耸肩“我不过就事论事。”
“那也就是说，张家设了这个圈套，嫁祸云家弄坏名画，要偿三百金。可云家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金子来，那就只有用别方法抵债。”恐怕要用亲事来抵。
“大概。我劝你别凑热闹，免得引火烧⾝。”独孤棠出自好心。
“哪里是我要凑热闹，就怕站一旁看，火星子窜上来，总要自救。”除了对这个妾字比较敏感，采蘩没有别想法。
“也是。”独孤棠突然笑中有猾。
“棠掌柜有话直说。”⾝材昂蔵伟岸男子笑成这样，她要腻死了。
“我给姑娘一贴灵药，保准不怕火。”独孤棠伸出手来。
“一片金叶子都不能让你把话说完整？而且刚才你说得那些，我跟别人打听也能知道吧。”还要钱？想得美。
“采蘩姑娘，刚才我说得那些，你绝对从别人那儿打听不到。张家要面子，儿子娶小妾却屡次不成，他们不会往外说。”手指招了招，冷峻棱角全让笑箍成弧，却仍是好看一张脸“物有所值，要是没用上，或者用了没效，我全额退还。”
采蘩今天⾝上正好有两片金叶子，林管事给，正忙时候，她顺手就放进袖袋。
“给。”不是自己钱，不心疼“你脑袋上是不是有第三只眼？总共两片，全让你搜刮走了。”
独孤棠五指一收，金叶子就不见了“采蘩姑娘，得罪。”
采蘩正想这话什么意思，却觉耳朵一热，是他呼出气。她大惊失⾊，刚要推开他，但他悄语內容顿时昅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