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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通一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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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丽思‮姐小‬在临动⾝以前,很満意的把那仪彬姑娘见到了,那⺟亲也见到了,那二哥也见到了。她打起了兴致同这一家人谈话。她说话时常常害羞,因为想到自己把自己分成两人时说的蠢话。经那作二哥的同仪彬姑娘谈到时,便不由得不脸红了。

  一切如仪彬姑娘所说,经过一切的⿇烦,随到仪彬姑娘的二哥行动,遇事装马虎,装不注意,有时不得已自己还装作外国公主那么尊大与骄傲,恐吓无知识的‮国中‬人,于是到了一个地方。

  不消说这便是仪彬姑娘的乡下了。情形一切如仪彬姑娘所说,故阿丽思到此也不觉得怎样不方便。

  这里比不上‮国中‬大地方的,是没有人请演讲一类事,没有诗人,没有用韵文说话的绅士,没有戏,总之大地方所有的这里好象都不会见到,这里所有的却又正是大地方不曾见过的。

  这地方,管理一切人畜祸福的,同‮国中‬普通情形稍稍不同,第一是天王以及天王以下诸菩萨,第二是地方官以及帮菩萨办事的和尚、道士、巫师,第三是乡约保正。人人怕菩萨比怕官的地方还多,就因为作官的论班辈瓜葛全离不了非亲即友。虽然每一家小孩子,总有一个两个得力的鬼神作⼲爹,但⼲爹好象也只能保佑⼲儿子长命富贵,遇到家人父子大事还不能帮忙。地方官既然还是坐第二把交椅,所以论收入,也是菩萨比官強多了。一个保正既敌不过为菩萨看庙门的人清闲,也不会比这作鬼神门房的收入为多,这是那地方有儿女很多的人家,在选择儿婿一事上,全考究的很分明的。

  作官的人除了有衙门坐以外,地位决不比一个庙中管事优,这优劣的比较,要不拘谁一个做媒的老太太们也数得出。

  本地人,他们吃的是普通白米,作⼲饭,一天三餐或两餐。菜蔬有钱的人照规矩吃鱼吃⾁,穷人则全是辣子同酸菜。

  很可怪的便是纵然落在肚里的只是辣子酸菜,象是样子还是不差多少,也能说,也能笑。吃不同样的东西,住不同样的房子,各人精神生活却很难分出两样情形,这是使阿丽思吃惊的。他们那听‮安天‬命的人生观,在这随命运‮布摆‬的生活下,各不相扰的生儿育女,有希望,有愤懑,便走到不拘一个庙里去向神申诉一番,回头便拿了神的预约处置了这不平的心,安安静静过着未来的曰子。人病了,也去同神商量,请求神帮忙,将病医好,这办法,都不是欧洲人懂的。

  到了仪彬的乡下的阿丽思,把仪彬姑娘的二哥,也喊作二哥了,因为这样一来方便了许多。

  他们住的地方是城中心。城中心,是说每早上照例可以听二十种喊法不同的小贩声音,到早饭后又可以听十五种,晚饭听八种,上灯听一百零八种,——这数字,是阿丽思在三天的比较下统计过来的,相差绝不会远。本地人的好吃,从这统计上可以明白。不过这些可以当点心的东西,有一半是用辣子拌,有十分之二是应当泡在辣子汁里,这在问过二哥以后阿丽思才知道的。

  阿丽思站到大门边看街,街上走的人物便全在眼中了。这个地方没有车,没有轿,各个人的脚全有脚的责任,因此老太太们上街的也全是步行。凡是手中提得有纸钱的,是上庙中亲家菩萨处进香,提了铜钱则是到另一种亲家公馆去打牌——这地方老太太是只有这两样事可做的。上学下学的小孩子,多数是赤了脚在石地上走,胁下挟书包,两只手各提一只鞋子。他们是每一个人全学会五六十种很精彩的骂人语汇。

  这种学问的用处是有的。譬如说,两个‮生学‬遇到一路走时,他们就找出一点小小原由,互相对骂,到分手为止。无意中在路上碰到,他们也可以菗出时间暂停下脚来,站到人家屋檐下,或者慡性坐到人家屋檐下的石阶上,互相骂,把话骂完再分手,也是很平常的事。小孩子遇到要打架,成年人(当然这中就不缺少乡约保正)便很公平的为划出圈子来,要其他小孩子在圈外看,他且慨然的把公正人自居,打伤了他还可以代为敷药。大人们在大街上动刀比武是常事,小孩子也随便可以跟到⾝后看,决不会误伤及他们(凡是比武的人,刀法是很准确的)。阿丽思还见到一个作⺟亲的送她儿子出门上学时,嘱咐儿子看这个须站得稍远点,儿子笑,以为⺟亲胆子太校阿丽思还见到…见着的多嘞,就是站在大门边打望,便全有机会遇到!

  别的地方多数是成年人作的事比小孩子精明十倍百倍,这地方则恰恰相反。这里上年纪的人,‮博赌‬只有五种,小孩子则可以赌输赢的还不止五十种。他们把所有的‮乐娱‬全放在‮博赌‬上面,又切实,又有趣。有一个小钱在手,便可以来猜钱背面的年号,或通宝“通”字的“之纽”有几点。拿风筝则可以各站在一处,一个城里一个城外,想方设法尽风筝绳子绞在一处,便赶忙收线,比谁快,比谁线结实。用一段甘蔗也可以赌钱,这办法是把甘蔗竖立,让其摇摇摆摆,在摇摇摆摆情形中将小小钢镰刀下劈,能劈长便不花钱吃甘蔗。养蛐蛐打架,养鹌鹑,养鸡养鸭子同鹅,全可以比输赢。很奇怪的是,在许多地方本来不善于打架的东西,一到了这里,也象特别容易发气容易动火了。这地方小孩子的天才可惊处,真是太多了。没有活东西驯养,也没有甘蔗以及陀螺风筝之类时,他们的‮博赌‬还仍然有的是方法维持下去!他们各持一段木,便可以在一层石阶前打起“板板”来了;把木打上阶,或打下阶,即可以派钱,这是最简单方法之一的。他们到全是两手空空时,还可以用这空手来滚沙宝相碰。来扳劲,来浇水,来打架,输了的便派他背上一拳,或额角上五凿栗,甚至于喊三声“猪头”由输家答应。‮博赌‬用钱,用香头,用瓦片捶就圆东西,用蚌壳,这许多人全懂。他们可还发明用拳头,用凿栗,以及用各种奇巧骂人话语,这个是怪难得的。

  阿丽思‮姐小‬到这时,可想念起呆在茯苓旅馆的傩喜先生来了。她以为他是太寂寞了点。纵如她所设想,傩喜先生成天到公园去坐在上流人顶多的茶座上,比起自己当然就是很寂寞的事了!她所见到的,傩喜先生却无从见到,这是不应该的。那么远的路程,那么同伴的来,却不能一同到这个地方,阿丽思不免稍稍奇怪这个二哥了阿丽思终于把这个意见问了他。她说:“二哥,你⼲吗又不让傩喜先生同我一块来?”

  “让他在茯苓旅馆不是一件方便的事么?”

  “他寂寞,会的。”

  他便笑,说“决不会。如今是正成天成夜为人约请到各地方演讲。哪里会?可担心的倒是怕他忙不过来!”

  阿丽思却仍然以为这是不大合式,因为他并不是预备来演讲的,所以不来似乎是更不应当了。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来也不好,不来也不好。若是在先同阿丽思‮姐小‬一块,路上⿇烦以及到地困难也是当真。但,让傩喜先生单独留下,尽‮国中‬一些学会一些团体,每天派代表来请傩喜先生到会场去(虽说请他演讲的意思,也不过是想详详细细欣赏一下傩喜先生的品貌,所讲的也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就是那么拉拉扯扯的被人绑票上到会场的讲台上,一千对或五百对老鼠狐狸猿猴以及各样不同的眼睛,齐集中于这一位自己很谦虚的,自称为苏格兰小镇上的一匹兔子的傩喜先生⾝上,这兔子,尚能够从从容容如大哲学家罗素那么不脸红不喘气的站一点钟或两点钟,找出一些拍‮国中‬文化马庇的话么?一回两回,还可以支持过去,到十回百回,应付得下么?

  二哥觉到难,也很悔。他说最好是一处也不去,不给人开例子,‮国中‬人便无话说了。‮国中‬人原是顶讲例子的。凡是有利的事‮国中‬人全能举出若⼲不同例子来证明这利益之继续存在,如作官的贪脏,如受‮试考‬的大‮生学‬作伪,如…说来说去阿丽思当然也只有算了。

  他们又过了一天,是说到这乡城中又过了一天。整天的玩。看过水碾子。看过一大群奴隶在河边急水中捣衣。是赤了脚立在浅水里,用大木槌子击打那浣濯的东西。看过了一个妇人拿鸡子同小筛子从土地堂将家中小孩子的魂喊回家,这喊法是很别致的。又看过一个很肥的屠户回家去,扛了一个大钱筒,将钱筒无意中摔下,圆的钱便満街撒。一些很聪明的过路人,在屠户不注意当儿,很随便的把钱捡起放到自己鞋中去。捡钱的时候,是在装作扣鞋带的情形中的。

  阿丽思‮姐小‬还是念着呆在茯苓旅馆的傩喜先生,因在一个晚饭间,同二哥商量,请许可她给傩喜先生一封信。她意思是傩喜先生即或在那里被人请来请去受了窘,见到这信也许心会稍稍舒畅点。而且她还应当对傩喜先生致歉,因为连通知也不曾,就离开了保护人,觉得极对不起人。

  二哥自然是答应了。

  那封信,能在傩喜先生面前展开,已是阿丽思‮姐小‬提笔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若是我们等到那时从傩喜先生的椅背后(不消说,傩喜先生读这信是一定得在客厅中那张紫檀嵌螺大太师椅上,)去看这个信,未免太迟了,不如来听听阿丽思‮姐小‬自己读这封信罢。

  信是从“亲爱的傩喜先生”起首的。信上说:…我不期望到了这个地方,来给最亲爱的傩喜先生一次信。我是到了一个你所猜想不到的地方,也是我阿丽思自己猜想不到的地方——(一切很分明,又并不是梦!)谁能说尽这地方一切?请五个屠格涅夫,三个西万提司,或者再加上两个——你帮我想,加那世界顶会描写奇怪风俗、奇怪的人情以及奇怪的天气的名人罢。——总之我敢断定,把这一群伟人请到这小地方来,写上一百年,也不能写尽这地方!若是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这话不是诳话,你可以知道我这时的兴味。

  这里是还蔵得有一部《天方夜谈》,在一切人心中,在一切物件表面,只缺少那记录的人。另外又还有一部人类史纲。一部神谱。一部…唉,这名字要我从什么地方来说。我实在是说也说不尽的,恕我罢。

  傩喜先生,请你信我的诚实——这是第二次我的请求,我是差不多每写一个字都得说“请你信我”一类话的,因为太荒诞不经。——你信我罢,我在此闭了一只眼,来看一分钟眼前的事,都可以同我姑妈——那个格格佛依丝太太,说一年还说不完!我到此只是在用一种奇怪的天分,熟读一切人间不经见的书本,我只担心在此住到稍久,就一辈子无从学毕这经过了。倘若你说“我要明白”什么,或是说“我想知道”什么,那我就将⾼⾼兴兴的来为你说明这一件事。就只说这样一件,我还怕我桌前这一枝烛点完(顺便告你,这里不是有电灯地方)还不能写荆傩喜先生,我并不罗唆,我姑妈就说我缺少这习惯,你也明白。但要我在一枝烛下写一件你所要明白的事,实在办不到。再说你又不能告诉我要明白的是什么,所以我更难。我不知写什么事是可以节短到你可以花一点钟看完的事。一点钟,正是,我也只能写一点钟便应当睡了,因为白天玩累了,不休息不成。可是我不敢说这一点钟能写完一件小小的经过!

  让我替你想想吧,看你听什么为顶合宜。你欢喜谈什么,也象你欢喜吃什么,我是还可以估计得出的。

  …

  还是让我来说大纲好吧。第一是我到了。第二是我住在这地方的…唉,说不完。

  好了,我说‮博赌‬。听你说,朋友哈卜君的那本《‮国中‬旅行指南》,便说到‮国中‬人顶会‮博赌‬。这话不假。只是他的根据不是全可靠,并且似乎没有解说得很清楚。我想你若有意作一本‮博赌‬之研究,我可以贡献一点材料。这是珍闻,象‮国中‬其他地方的人也不能很了然罢。我从一个菩萨的管家处女孩子听来,她明白这种情形比大学院教授还多。她懂的别的事,其实又敌得过两个大学院教授。

  但这个可不必说了。口口声声说大学教授不及小女孩子,这是一种不信任神圣教育的罪过,象是法律上有这么一条,仿佛记得要罚款,我不说好了。

  ‮博赌‬有五十种或五百种,这数字是不能定准的。这些全是小孩子的事。其中全得用一种学问,一种很好的经验,一种努力,且同时在这种‮博赌‬上,明了这行为与其关系之种种常识,才能够占在胜利一方面。一个善于‮博赌‬的小孩子,据说是应得养成治汉学的头脑,研究得有条有理,才有好成绩的。比如说用湿沙作圆宝,应如何方能‮硬坚‬不轻易破裂?到挖一长坑,同其他沙球相碰时,又应如何滚下,才不致失败,有了裂痕后,再如何吃水,全是有学问的——一个工程师建筑一堵三合土桥,所下的功夫决不至于比这个为多。

  他们‮博赌‬用钱,如滚钱,掷骰子,打牌(并不是一⽑钱以上的输赢)。其次用吃的东西,如劈甘蔗,猜桔子。其次用蚌壳,瓦片,…从用钱到用搔手心,赌具既多到无从数清,输赢所得亦不是普通能说荆总之这中有学问,‮博赌‬者输赢上极其认真,这个是实在的。

  这地方的小孩子,是完全在一种‮博赌‬行为中长大成人,也在一种‮博赌‬行为中,把其他地方同年龄小孩所不能得到的知识得到了。小孩子不明白如何和同伴在各事上赌竞输赢的,必是极笨拙的人,长大以后也极笨拙,例子极其多。虽然他们泅水,打氽子,摸鱼,爬树,登山,以及种种冒险行为,多数含有‮博赌‬性质,他们的特长,究竟不是其他小孩子所能够赶得上。他们并不比其他地方小子为蠢,大人也如此。小孩子的放荡不羁,也就是家长的一种聪明处。尽小孩子在一种输赢得失的趣味中学到一切常识,作父兄的在消极方面是很尽了些力的。管束良心方面既然有无数鬼神,一切得失是在尽人事以后听天命,所以小孩子在很正派的各样‮博赌‬上认真学习外,倒不曾学到大地方的盗窃行为。傩喜先生,这里若有让我参加意见的可能,我将同你说,这习俗是很可“爱”的。

  我爱它。鬼神的事在另一地方发达,只使小孩子精神变坏,此间却是正因为时时刻刻有鬼神监护,他们却能很正直的以气力与智巧找寻胜利的。我说这话并无悖教心思,真没有。

  他们相骂,也便是一种‮博赌‬,不过所用的赌具本⾝便是输赢的东西,所以把话骂完,胜利的走去,失败者也便走去,从不听到说索债一类事。对骂算‮博赌‬,据同我来此的这位先生说,这方法是从长沙传来,本来这地方先年是不曾有的。

  我曾亲眼见过三个八岁左右小孩子比赛掷骰子,六颗花骨头在一个大土碗中转,他们的眼,口,甚至于可以说是鼻子,那种敏捷,骰子一落碗便能将名⾊喊出,风快的又掷第二手,我还以为是在玩魔术!

  在学校中背书,或者作数学题,也可以拿来赌三两个小钱,这是很平常的事。作‮生学‬的不会,就为其他人笑话。

  据说在元宵以前——可惜我不曾赶得上了——这地方玩狮子灯或龙灯,全是赤膊。膀子是露的,背肩是露的,胸脯照例也是露的。他们全是不到十五岁的男孩子。这样勇敢无畏的熬着风雪的寒冷,回头到一个人家,用蓬蓬的鼓催讨温暖,便给以満堂红的小鞭炮,四两硝的烟火筒,子⺟炮,⻩烟,…(全是烧得人死的!)在这些明耀花光下,在这些震耳声音中,赤膊者全是头包红帕子,以背以胸迎接这些铁汁与炸裂,还欢呼呐喊,不吝惜气力与痛苦,完成这野蛮壮观。这是‮博赌‬。他们的赌注是一口“气”这地方,输气比输钱还重要,事很奇怪,说来也难使人相信。

  在私塾中读书的,逃学也成了一种赌输赢行为。对家是先生。拿一群‮生学‬打比,先生是摆庄的人。赌输了,回头自己把板凳搬来挨一顿打,赢了的则痛痛快快玩一整天;喔,我说错话了,这种赌是输赢全可以玩的。不过手法不⾼明的便应挨庄家一顿板子。这种‮博赌‬凡是这地方的小孩子全会,不会或者会而不敢的,当然是那所谓无出息的孩子了。

  用很巧妙的手法,到那收了生意的屠桌边去,逮住苍蝇一只或两只,把这苍蝇放到地坪上去逗引出两群蚂蚁来,让这因权利而生气的蚂蚁决斗,自己便呆在旁边看这战争,遇到⾼兴且可以帮助某一处的弱者,抵抗胜利一方面,凭这个虫子战争也可以赌输赢,虽然赶不及‮国中‬人在其他方面赌输赢的数目大。

  遇到两只鸡在街上打架,便有人在旁边大声喊叫,说出很动听的言语,如象“花鸡有五文,陪三文也成”“黑短尾鸡有十文,答应下来的出一半钱吧”…这是减价拍卖‮博赌‬的。只要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这注子便不愁无人接应的。所打的是两只狗,或者两个人,他们却不问,仍然很自然的在这两个战士行为上喊定注下来,也不问这战士同意不同意。不过有熟识这战士必要的,是为得既明白过去的光荣与英武,则当喊注时不至于心虚。他们互相了解对方的一切,也比张作霖、吴佩孚以及近来许多‮国中‬新兴军阀,互相了解对手拳脚还深彻。(上面列举各样人名,全是‮国中‬伟人,全很能操练军队,在‮国中‬內地各处长年打仗杀人。又明‮际国‬法,在內战时还能好好保护外人。除用各样口号鼓励自己的手下‮国中‬人,打死其他伟人手下的‮国中‬人以外,很少对外人加以非礼的行为的。)傩喜先生,你别以为‮国中‬人是蠢人。有这观念是错误的。

  至少我见了这些‮博赌‬的巧妙就非常敬服。还听到说的是‮博赌‬还可以把妻作注,这大约同童话上的狮子王故事相似,我不很懂这意思。同我说到这事的那女孩子也象不大明白,若是你要明白这个,以后有机会再问去好了。

  …

  别了,先生。这烛只剩下一寸,我不得不结束这信。我要睡了。这里老鼠分外多,这住处简直是它们的住处。在白天,那么大方的到地板上散步,若不是它们也出房租给房东,我不敢相信它们有这样大胆的。我每天睡时至少也得留一寸蜡烛,就是打发它们,这规矩我看并不算奇怪,不过假若遇到点的是洋灯,就有点对不起它们了。

  它们要烛大约象小‮生学‬要钱,就是拿去赌,我猜的。…哈,还不让我上床,就来问我讨索了。傩喜先生,我告你,这些小东西,‮服衣‬一⾊灰,比这里小‮生学‬制服美观整齐得多,这时就‮出派‬代表上到我的桌上了,我不睡不成。

  我们再见。

  …

  阿丽思‮姐小‬把信念毕,就赶忙脫她的绒褂,脫鞋,脫袜子,脫背心,…一些穿灰⾊制服的小老鼠,就不客气的把一段残烛夺去了害得阿丽思上床以后四处找寻不到枕头。

  她象姑妈格格佛依丝太太那么照料自己上床时情形,生着小小的气。在暗中教训到一些顽皮的鼠,说是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这些鼠,也象它们姊妹一样,除了笑,就是闹,全不理会。

  是的,它们在闹着,不会来听阿丽思的话语的。把那一段残蜡作注,它们是一起五个,正在那地板下的巢⽳里,用一副扑克牌赌捉皇帝的玩意儿(凡是皇帝得啃烛一口)。原来这地方的鼠,遇到玩扑克牌以及其他许多赌具时,也不至于错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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