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万恩斯坦
最近一个时期,对我来说,是一些恶劣的曰子,那就是一本书写完出现的那种孤独感,好像书已合上却继续滞留在我⾝体中,再次又弃我而去。对此我讲不清楚。就在昨天晚上,11月25曰,阿兰·万恩斯坦在“法国文化”节目播放过程中,滔滔不绝持续讲了两个小时,我竟一个句子也说不出,就像我患了失语症似的,真叫人怵目惊心。阿兰·万恩斯坦一直在等待那个必不可少的时间,最后我还是讲了一点什么。接着我又顿住了。我问自己,这样的事在我⾝上怎么会发生,我究竟做了什么,做的是怎样一场恶梦。我弄不清。肯定是有这么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六十五岁时发生的,还有Y.A.①,同性恋者。这无疑是我这后半生意想不到的事,最可怕又最为重大。很像《痛苦》②中出现的情况,不过这里所说的事例,说到的男人,他就在现场,我并没有等他回来,他也不是关在集中营的,他人就在这里,他在守护着我,帮助我与死亡进行搏斗,这就是他做的事,这件事他本心是不知道的。他对这件事并不知道,他相信是这样。有一点很明显,就是两个之中是他或是我死了,他和我不论谁对于继续活下去这样的想法都无法承受。我们知道,我们相爱,我们都不说。这是无法接近无法想象的事,甚至对我们来说,这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不过是这么一个故事,这样一本读起来让人精疲力尽的书,而且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扬就像疯了一样朝这本书扑过来阻止书继续写下去,而且——在这么做的时候——却激励他也拿起笔去写了。
①Y.A.即下文所说的扬·安德烈。
②《痛苦》是作者1985年发表的小说,內写到“我”在等待第二次世界大战关在纳粹集中营的男人回来。有张小鲁的中译本。
在国美医院那次陷入昏迷状态①,也曾有几次短暂的清醒,我看见他就在我⾝边,那是一些极其少见的时刻,为时短暂,我看出他对我是有所欲求。我问他,我也对他说了:“这样昏迷过去,你不知道我会活下去,你还会要我。”他对我说:“是,真是这样。”我们是谈过,但是没有结论。后来我无力再说下去,我也不可能再写了。甚至一把调羹也拿不住,我口液不停地流出来,弄得到处都是。走路也不行,不能走了。我什么都弄不清了。我倒下了。这就是他所要得到的那个女人,这就是他以Y.A.的爱爱着的女人。
①作者因酗酒成疾十分严重,曾住入巴黎的国美医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