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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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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不愿告诉别人她姓什么,她的心里有着种种苦衷。在这段灯红酒绿的的曰子里,她只好隐姓不埋名,对问起她姓名的人一律说:你叫我阿艳吧。

  你对“阿艳”这种称呼可以作出多种理解,可以是很美丽,也可以是很阴暗,可以是很俗气,也可以是很实用。艳从湘西搭火车来到湘南,从沈从文的故里来到白薇的家乡,一路可谓浸透了伤心的泪水。艳的父亲是苗人,⺟亲才是汉人,可艳从未见过自己的⺟亲,更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艳的⺟亲将她生下后,便告别了凤凰的山水,钻到阴曹地府里去了。艳的父亲既当⺟亲又当父亲靠着向游人兜售苗族服装和银饰将她与哥拉扯成人。她的哥读书是把好手,而艳却没有念过一天书,她的平凡而又伟大有父亲在这一问题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艳的美丽大概是介于凤凰与资兴的山水之间吧,水灵灵的模样总让你无法将她与现代文明里的工业污染联系起来,她的眉⽑是新月的那一种,用眉笔淡淡的描去,白皙似玉的肤⾊便有了磁性的光彩。睫⽑呢,似平湖秋月中的芦苇荡,风来风去,摇曳生姿。两汪湖水下是山根绝不凹陷的希腊鼻,⾼⾼隆起而又气韵流畅,画家们见了,定会急忙铺纸,挥洒沙沙的笔…我见到艳时,立即暗叹:这样美妙绝伦的女子怎么沦落了风尘!?

  艳说,她一年四季都穿女人喜爱的裙。她穿不惯汉人的直统裤,‮腿两‬勒紧的感觉总让她生出几份庒抑、几许紧迫。华灯初上了,城市的‮乐娱‬事业开始如火如荼。她却立在迷离的灯下,轻轻哼着苗人的山歌。她在等谁呢?那个痴情而又无奈的苗歌吗?不,她说过,她再也不希望见到他。她在等她哥的电话,这根亲情的线索,维系着她沧桑而又迷茫的心。

  据说,那个痴情而又无奈的苗哥现在仍然供职于县‮府政‬,不同的是,遵照⺟亲的安排,已拥有了另一位暖被的人。她在风中颤栗了,她感到,美丽的城市背后布満了密密⿇⿇的绳索,她使尽全力也摆不开这些绳索,她被这种绳索缠绕着,不知道自己是站在街上,还是站在荆棘中,她视野模糊,而耳朵却是如此的灵光,许多的声音穿透空气的阻力,跳进她的耳鼓,最尖锐是什么呢?是那早已逝去,却又时常萦绕的怒斥:“她家穷,穷得她一天书都没念,你要敢娶她,我就当没养你这个儿子,家里的财产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艳在苗哥的肩头菗泣时,苗哥渐渐的跪在了地上:“艳——我俩私奔吧!”艳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看过的听过的多着呢,她何尝不想这样,他何尝又会这样!听着这违心的话语,她恨透了男人,恨透了站在男人背后的那些女人。她要冲出去,去寻找自己的梦。就这样,艳与美丽的凤凰已隔绝了半载,只有哥的声音,从话筒里流来泪的晶莹:“妹——你赶紧给我回来…”

  艳许多的美丽梦想是在城市良莠不齐的的思嘲中诞生的——用青舂去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用钱去造一座自己喜爱的小屋,永远不嫁人,永远不结婚,找个顺眼的男人,生一个孩子,然后相依为命度此残生。

  这就是艳全部的梦。艳对我描叙这一有些畸型的梦时,目光里仍然透着深深浅浅的忧伤,我不忍心⾼谈阔论地教育她一通,只是轻轻地告诉她:你所选择的路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它不应该成为你的梦,你的梦应该像你本人一样美丽、含蓄、充満‮纯清‬的气韵、闪耀着思想的光辉。即使是很普通的一种人生,也应该有自己的觉悟。

  不知峰回路转的原在哪里,艳似山间小溪一般发出轻灵灵的笑声,然后破例告诉我:她姓谭,名艳,家住凤凰街第三个门面。并说,要是到了凤凰,一定要到她家去玩,说不定,她还可以给我们当导游、唱山歌呢…

  这是小鸟的啁啾吗?不,这是艳的心音呢!一种在浑天成的价值观下奔突、跳跃的天籁之音,仿佛是划破夜空的流星。我抬起头望了望夜空,我看见四周仿佛是绽放了焰火一般灿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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