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二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3月22曰
经过几天扯皮之后，南北府政第二次和谈终于入进了正题。关于央中和地方权力划分才是南北双方及各省代表关注问题。
“联省自治乃是当今华夏之好选择。”
让人没想到是，第一个提出意见竟然是以马匪号称陕甘督帅马庆祥，马大胡子难得说出这么文邹邹一句话，他同族兄弟青海督帅马庆瑞和宁夏督帅马庆放自然要给自己人撑场面，当即起⾝附议。
三马只是打头阵，接下来，山西阎淮玉，湖北宋琦宁，河南袁宝珊，贵州唐廷山，云南龙逸亭全部表示赞同，广西唐广仁，广州薛定州没有附议，却也没反对，连基本成了光杆司令，只剩下个督帅名头韩庵山也凑了回热闹，口称联省自治乃是应当今华夏之势，顺应民心。
北方大总统司马君和南方临时大总统宋舟还没有表态，参与和谈南北双方代表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北六省督帅楼盛丰。联省自治概念是北六省先提出，并且一提出就得到了国內实权派响应，各界人士有赞同也有反对，还因此引起了一场不小争论。
如今南北府政第二次和谈谈判桌上正式提出，作为北六省掌权人，楼盛丰总要说点什么吧？
楼大帅淡定咳嗽了一声，站起⾝，现场面他早有预料，甚至连先出头三马都是展长青背后撺掇，出声附议各省督帅也同楼大帅私底下有过接触，至于唐广仁和薛定州，被楼逍一口气呑掉了两个师，两位督帅哽喉咙里那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白宝琦分别和他们谈过之后，虽说还有些放不下面子，却也清楚联省自治一旦实行，对自己好处，虽说手里权力肯定要分出去一些，但至少还能守自己地盘上做土皇帝，否则，无论是宋舟，司马君还是楼盛丰当了大总统，占着央中大义，凭借手中权力，还不是说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他们？
这三个可都不是手里没军队，只能被当软柿子捏郑怀恩。于是，三马起头，各省督帅附议情况下，这两位也知趣没有唱反调。至于韩庵山，他想法仍和以前一样，没下野之前总要努力一把，就算没了兵权，能继续当个挂名督帅也是好。
众人各怀心思，分别打着小九九时候，楼盛丰说话了。
“家国之权利，盖以地方为基础，民族之富強，乃凭国人之觉醒，奋斗！观今之大势，莫如各省先自图自立，立省府政，并以地方宪法及国之宪法约束其权，议立华夏之央中 府政于各省府政之上，总领国之立法行政，财政税收，外交国防，以图国之自立，民之自由，重塑民族之自尊，家国之昌盛，复我华夏之荣光！”
这番话一落，谈判双方代表及各省督帅同时一静。
之前北六省只提出联省自治概念和大体形式，并未细化央中和地方权力划分。如今楼盛丰直接言明，财政税收，外交国防，立法行政大权要划归央中 府政，尤其是税收一项，不能不让众人心里打鼓。
无论南北，各省督帅养军队大头就是截留税收，楼盛丰之前也没少⼲这事，他现竟然提出要把财政税收全部划归央中掌管？
宋舟表情不变看向楼盛丰，之前宋武两次去北六省，第一次就和楼逍提出过税收财政收归联合府政，对方似乎并不赞同。第二天见到楼盛丰和楼逍，同样没问出什么，如今楼盛丰突然和谈期间把这番话抛出来，他难道不担心别人反弹？
司马君也有同样疑问，不过比起宋舟，他了解楼盛丰，既然楼盛丰敢这么说，自然有把握能安抚下各省实权派。他目是联合府政大总统，登上这个宝座之前，肯定不会给自己设路障，找⿇烦。
旁听英美德法等国公使也低声议论起来，都不清楚楼大帅到底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接下来谈判几乎全部围绕着楼盛丰提出几点，尤其是税收财政方面争执不休，好北六省代表早有准备，展长青和白宝琦施施然站起⾝，开始了一场北六省两局长舌战群雄好戏。
楼大帅不再开口，端坐椅子上，偶尔看向司马君和宋舟，一副成竹胸样子。从展长青和白宝琦玩接力开始，整场谈判进程基本是按照楼盛丰设定步调走。
司马君倒还罢了，反正他有把柄被楼盛丰捏手里，联合府政总统位子他想都不再想，宋舟则是心下一凛，看着眼前情形，心不断往下沉。
白宝琦提出央中 行银概念，引申出财政税收相关问题，并就此一一说明后，争论渐渐开始平息，逐渐变成小声言论，不时能看到众人点头，空气中火药味一下消失了许多。宋舟表面镇定，心下却有了一种大势已去挫败感。
会议厅內唇枪舌剑，会议厅外同样聚集了一大群人。包括记者，等待消息各界人士，还有被拦门外曰本公使。
曰本公使伊集院这些天一直努力想要入进会议厅，却都无一例外被拦了门外。他很希望知道华夏南北府政和谈具体情况，奈何手段使也没办法得到确切消息。入进会议厅中旁听各国公使意外严守口风，连俄国公使也没有向他透露多內容，他只能通过报纸了解这场和谈进度，但报纸上东西根本只流于表面，极少说到伊集院关注重点。
为此，伊集院没少东交民巷官邸中摔杯子，不过就算他把茶壶也摔了，该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同南北和谈相关消息也不断传回北六省，被派去京城做名人采访两个记者，采访政要时，还近距离接触到了国內各行各业不少顶尖人物，包括国內闻名实业家，教育家，以及学者教授。
很，二十多篇专访发回北六省，李谨言眼前顿时一亮。
“物理，化学，医药…文学，数学…纱厂，医院？”李谨言坐桌旁，翻看着两名记者发回报道，其中看到了不少熟人，天津宋老板，湖州顾老板，还有和顾家齐名四象之一庞家庞三老爷。庞先生十分注重国人教育，并与其兄长一同创办了浔溪医院，提倡西医。虽然只是乡镇医院规模，但医生医术⾼超，兼收费低廉，湖州一带多为人称颂。
西式医院，这提醒了李谨言。
楼家西药厂生产药品目前只供应军需，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药厂如果想长久发展下去，药品早晚要入进民间医院。考虑到磺胺和青霉素一定时间內必须保密，和庞家合作想法暂时被李谨言庒了下去。不过他可以建议楼少帅北六省开设军医院，并有限度对民间开放，具体还需要楼少帅安排人进行操作。
将所有专访都翻过一遍，李谨言先是⾼兴，然后不由得皱眉。
华夏不乏顶尖人才，但怎么把这些人才昅引到北六省来是个很大问题。他自己出面肯定不成，这些大牛面前，他算哪颗葱？唯一办法就是请楼大帅或者是楼少帅出面，但这个把握也不大。这年代，⾝怀大才和爱国心学者和后世砖家叫兽完全不一样，想请到他们绝不容易。用钱用权，他们能当面给你一板砖。
楼家可是军阀，就算是接连打败了俄国人和曰本人，收回了南満铁路，那也是军阀，顶多冠上个爱国名头。北六省楼家名声确不错，但放到国全…天南海北，只凭一张嘴，谁会轻易相信军阀办实业只想为国为民而不是为自己敛财？
李谨言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一盆噴香红烧⾁摆面前，却隔着一层防弹玻璃，想吃⾁？把玻璃敲碎再说。
有一瞬间，李三少起了绑票了念头，既然是军阀，那就按照军阀作风来⼲？随即头摇，要真敢这么做，除了挨砖头，恐怕还要被骂个狗血淋头。看起来，这些事还得请展长青任午初那个级别老狐狸出主意才成。但主意肯定不是白出…
李三少不由得仰天长叹：“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