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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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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夜未深。司空摘星并没有被灌醉,他已走了。陆小凤当然也没有被毒死,司空摘星绝不是那种会在酒里下毒的人,何况,他就算下了毒,陆小凤也不会喝下去

  薛冰脸上却已有了几分笑意,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次他输了。”

  陆小凤道:“他一定会输?”

  薛冰道:“东西在你这种人⾝上,又明知他要来偷,他怎么能偷得走?”

  陆小凤道:“他是偷王之王,偷王之王当然有很多种稀奇古怪,令人防不胜防的偷法”

  薛冰道:“你难道真的没有把握赢他?”陆小凤笑了笑,自己倒了杯酒,却并没有喝下去只是看着杯中的酒出神。

  薛冰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那个要他来偷的人?”陆小凤没有否认。

  薛冰道:“要他来偷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绣花的人。”

  陆小凤道:“很可能。”

  薛冰道:“我若是你.我一定会想尽法子,逼着他说出来的。”

  陆小凤道:“你不是我”

  薛冰嫣然一笑,道:“幸好我不是你,我可不想有你这么多⿇烦。”

  陆小凤道:“所以你很⾼兴。”

  薛冰道:“实在很⾼兴”

  陆小凤忽然又笑了笑,道:“既然很⾼兴,总该说了吧。”

  薛冰道:“说什么?她好像又忘了。”

  陆小凤道:“当然是说红鞋子!”

  薛冰眨了眨眼,知道这次就算再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了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青衣楼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薛冰道:“红鞋子也跟青衣楼一样,是个很秘密的组织。唯一跟青衣楼不同的,就是这组织咀没有男人,所以比青衣楼更厉害!”

  陆小凤道:“为什么?”

  薛冰笑了笑,悠然道:“因为女人本就比男人厉害。”

  陆小凤道:“还有呢?”

  薛冰道:“没有了。”

  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没有了?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薛冰嫣然道:“没有了的意思,就是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你就算用刀来逼我,我也说不出别的来。”

  陆小凤怔住,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女人果然比男人厉害,女人会赖皮。”

  薛冰瞪眼道:“我几时赖皮了?我岂非已告诉了你,这些穿红靶子的全都是什么人?也巳告诉了你,红鞋子是个很秘密的组织,你还不満意?”

  陆小凤苦笑道:“原来不但会赖皮,还会讲歪理。”

  薛冰像是也有点不好意思,眨着眼道:“现在你至少已知道那个是红鞋子,你知道的岂非已不少。”

  陆小凤叹道:“所以我已经很満意,満意极了”

  薛冰笑道:“既然満意,为什么不敬我杯酒?”

  陆小凤冷冷道:“你的脸已经红得像别人的鞋子了,你还,想喝?”

  薛冰咬着嘴唇,道:“今天我本来就想喝醉,反正这里有床,喝醉了最多就往床上一躺。”

  陆小凤道:“莫忘记我也在这房子里。”

  薛冰用眼角瞟着他.道:“你在屋里又怎么柞?难道我还怕你?”

  陆小凤也用眼角膘着她.道:“难道你想故意喝醉,好有胆子来‮引勾‬我?”

  薛冰的脸又红了.头却没有低下去,反而盯着他,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引勾‬你?”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引勾‬我了?”

  薛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潘安?宋玉?”陆小凤忽然站了起来。

  薛冰道:“你想⼲什么?”

  陆小凤道:“站起来当然想走。”

  薛冰道:“你真的想走?”

  陆小凤道:“你既然不想‮引勾‬我,我还留在这里⼲什么?”

  薛冰“噗刺”笑,道:“你是个大傻瓜,我不‮引勾‬你,你难道也不会‮引勾‬我?”

  陆小凤道:“只可惜我一向不习惯‮引勾‬别人,一向只有别人‮引勾‬我。”

  薛冰轻轻道:“为了我你难道不能破例一次?”她的脸更红.红得就像是舂天里的桃花,红得就像是水藌桃。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坐了下来。

  “我已经満头大汗了。”

  陆小凤道:“因为我热得要命!”

  薛冰道:“我好像也很热。”

  陆小凤笑道:“你又是雪,又是冰,怎么会热?”

  薛冰道:“我也在奇怪,怎么会热的?”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拍乎道:“我明白了。”

  陆小凤道:“明白了什么?”

  薛冰道:“司中摘星虽然没有在酒里下毒,却下了种要我们发热的药,故意让你热得要命。”

  陆小凤道:“既然热得要命,就只好脫‮服衣‬。”

  薛冰道:“东西在你⾝上,你一脫‮服衣‬,他就有机会来偷。”

  陆小凤叹道:“我真奇怪,偷王之王怎么会想出这种苯法子来的。”

  薛冰道:“这法子虽然笨.却很有效。”

  陆小凤笑了笑,悠然道:“可惜东西本已不在我⾝上了,所以他根本就偷不走!”

  薛冰怔了怔,道:“你难道早就将那东西蔵到别的地方去?”

  陆小凤笑道:“蔵在一个他永远也想个到的地方,他若到这里来偷,就算他有二十只手,最多也只不过能偷走我几件破‮服衣‬。”

  薛冰吃吃的笑了道:“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陆小凤道:“我本来就不是。”

  对面屋脊上有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司空摘星。他心里也在恨恨的骂:“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他竟忘了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好东西是绝不会躲在屋脊上偷听的。

  “这小子究竟将东西蔵到什么地方去了?”司空摘星开始在想,陆小凤今天,共到过什么地方?他们本来坐在外面喝酒,喝得差不多了时,就搬到屋里来。除了这两个地方外陆小风只去方便了一次。

  “难道他将东西蔵在茅房里了?”那的确很可能,陆小凤这小子,本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也可能就蔵在空酒坛里,让我想不到!”陆小凤已脫下了外面的长衫,随随便便地挂在窗口的椅子上窗子并没有关好。东西当然不会在这件‮服衣‬里,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大胆。

  陆小凤并不是个耝心的人,要挖六百八十条蚯蚓也不是好玩的。司中摘星已准备走了可是他刚想站起来,又停下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陆小凤若是将东西就蔵在这件‮服衣‬里,他岂非更想不到。那些话莫非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司空摘星笑了:“这小子真是条小狐狸,只可惜今天遇着了我这条老狐狸。”他笑得的确像是个老狐狸。

  ‮服衣‬就挫在椅子上,看得见,却拿不到。该怎么样下手呢?老狐狸当然有法子“偷王之王”这四个字并不是偷来的。屋子里不断有笑声传出来,他们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如此开心

  “难道他们是为了有个人像呆子一样在外面喝风,看着他们在里面喝酒,所以才开心得要命?”司空摘星忽然跳下屋脊推开门,走了进去。薛冰张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好像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忽然出现。陆小凤也想不到。

  司中摘星也不理他们坐下去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喝酒果然比喝风舒服。”

  薛冰笑:“谁叫你在外面喝风的?”

  司空摘星道:“我自己!

  薛冰眨着眼笑道:“你也跟他一样,是个大傻瓜?”

  司空摘星道:“就算不是傻瓜,至少也是个呆子。”

  薛冰笑道:“你承认自已是个呆子?”

  司空摘里叹道:“若不是呆子,怎么会跟他打这个赌?”

  薛冰道:“你觉得不划算?”

  司空摘星点点头,道:“所以我不赌了!”

  陆小凤叫了起来,道:“不赌了?不赌了是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道:“不赌了的意思,就是不赌了!”

  陆小凤道:“可是我们早已约好了的!”

  司中摘星道:“约好了的事,常常都可以反悔的,说出来的话,也常常都可以当做放庇。”

  陆小凤怔了半天苦笑道:“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忽,然后悔?”

  司空摘星忽然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小凤道:“我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空摘风冷笑道:“你想故意让我把那东西偷走,然后再,跟踪我,看我将东西交给谁所以我就算赢了你,吃亏的还是我。”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个受了冤枉的孩子,苦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我实在不懂?”

  司空摘星道:“你懂,你比谁都懂。”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故意让你赢?难道我喜欢挖蚯蚓?”

  司空摘星道:“因为你一心想知道是谁要我来偷那东西的,你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达到目的,为了达到目的,你本来就什么事都肯做的!”

  陆小凤苦笑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这么狡猾的人?”

  司空摘星道:“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我都不跟你赌了。我已决心不上你的当。”他又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仰面大笑了三声,道:“好酒,果然比喝风的滋味好得多!”话还没说完,他已大笑着走出去。

  陆小凤又怔了般天,也忽然笑了道:“这个人果然是条老狐狸。”

  薛冰忍不住道:“难道你真的要故意让他赢?”

  陆小凤笑道:“这老狐狸猜的不错,我的确只有用这法子,才能查出是谁要他来偷的。”

  薛冰道:“你刚才故意说那些话,为的就是要他知道东西在那里?”

  陆小凤道:“—点也不错。”

  薛冰叹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到,你究竟将东西蔵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小凤道:“东西就在‮服衣‬里。”

  薛冰怔了怔,道:“就在椅子上这件‮服衣‬里?”

  陆小凤道:“一直都在这件‮服衣‬里!”

  薛冰道:“可是你刚才却说…”

  陆小凤道:“我故意那么说,因为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想到我用的调虎离山计。”

  薛冰道:“我还是不懂?”

  陆小凤道:“我故意随随便便将‮服衣‬摆在这里,别人当然想不到东西还在‮服衣‬里,但他却不是别人,他是偷王之王!

  薛冰道:“所以你算准他迟早总会猜到东西就在‮服衣‬里。”

  陆小凤道:“我本就是摆在这里让他来偷的。”

  薛冰终于懂了:“原来你的计中还有计,弄来弄去,你还是要故意让他偷走。”

  陆小凤道:“不错,我本就是要让他偷走的.却又不能让他得手太容易,我不能让他起疑心”

  薛冰笑道:“但他还是起了疑心,还是不上你这个当”

  陆小凤叹道:“所以我说他实在不愧是条老狐狸,只可惜…”

  薛冰道:“只可惜怎么样?”

  陆小凤忽又笑了笑,道:“只可惜他还是上了我的当。”

  薛冰怔住:“我又不懂了?”

  陆小凤道:“他还是把东西偷走了。”

  薛冰道:“几时偷的?”

  陆小凤道:“刚才。”

  薛冰忍不住提起那件‮服衣‬抖了抖,就有块红缎子从‮服衣‬,里掉了下来,缎子上绣着朵黑牡丹“东西岂非还在这里?”

  陆小凤道:“但这块缎子,却已不是本来的那块了。”

  薛冰道:“你是说.他刚才用这块缎子,换走了你那块?”

  陆小凤道:“你再仔细看看.两块缎子是不是有点不同。”不同的地方显然不太明显,但却果然是不同的。

  陆小凤道:“他想必已从金九龄嘴里,问出了这块缎子的形状,自己找人照样子绣了块,准备来跟我掉包。”

  薛冰叹了口气,道:“但他的手法实在快.实在不愧是偷王之王,我刚才一直都在看着他,竟偏偏没看到他已动了手脚?”

  陆小凤笑了笑,道:“他以为我也没有看出来.以为我还不知道。”

  薛冰道:“这块缎子你已不知看过多少遍了,现在既然还没有被偷走,你当然就会把它蔵起来.绝不会时时刻刻拿出来的。”

  陆小凤道:“所以他认为我暂时绝不会发觉已被掉了包。”

  薛冰道:“现在既然已达到目的,当然就会将东西去交给那个人了。”

  陆小凤道:“他当然要去交差。”

  薛冰道:“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去盯着他?”

  陆小凤道:“因为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还不会走的。”

  薛冰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他也怕我起疑心。”

  薛冰想了想.道:“反止你暂时不会发现东西已被掉了包他正好乘机轻松轻松!”

  陆小凤道:“他越轻松,我越不会起疑心。”

  薛冰道:“等明天早上我们要走时,他还可以先送送我们然后再轻轻松松的去交差。”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再跟我们混下去,你也快变成条小狐狸了。”

  薛冰眼珠子转了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道:“那么你现在想⼲什么呢?”

  陆小凤故意不去看她的脸上的表情.道:“我当然要去陪陪他!”

  薛冰好像又要跳了起来:“你不陪我?反而要去陪他?”

  陆小凤淡谈道:“他既不会‮引勾‬我,我也不会‮引勾‬他,我去陪他至少‮全安‬得多!”

  薛冰咬着嘴唇,狠狠的瞪着他,忽又嫣然一笑.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你是什么了!”

  陆小凤道:“我是什么?”

  薛冰道:“你是条狗。”

  陆小凤怔了怔,苫笑道:“我怎样会变成条狗的?”

  薛冰悠然道:“司空摘星若是条狐狸,你岂非就是条专咬狐狸的狗?”

  司空摘星躺在床上.曲着肱作枕头,看着自己胸膛上楼着的一杯酒。陆小凤总是再欢这么样喝酒,而且有本事不用手就将这杯酒喝下去,连一滴都不会溅出来。只要是陆小凤会的事,司空摘星就要学学,而且要学得比陆小凤更好。

  他听到门外有人在笑:“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你学不会的。”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当然就是陆小凤。

  司中摘星也不理他.还是专心一意的看着胸膛上的这杯酒,冷冷道:“你又想来⼲什么?”陆小凤道:“⼲什么?只不过来陪陪你。”

  司空摘星道:“你不去陪她,反而来陪我?”

  陆小凤笑了笑.反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已不赌了?”

  司空摘星道:“嗯。”

  陆小凤道:“所以我们还是朋友?”

  司空摘星道:“嗯。”

  陆小凤笑道:“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来陪陪你?”

  司中摘星道:“你当然可以来陪我,但是我现在却想去陪她了。”他忽然深深昅了口气,胸膛上的酒杯立刻被他昅了过去,杯中的酒也被他昅进了嘴,只可惜并没有完全昅进去,剩下的半杯酒溅得他一⾝都是。

  陆小凤大笑,道:“我早就说过,这一招你一辈子都学不会的。”司空摘星瞪了他一眼,刚想站起来,脸⾊突然变了整个,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整个人也都扭曲了起米,就好像有柄尖刀捅入了他的胃。

  陆小凤也吃了一惊,失声道:“你怎么了?”司空摘星张开嘴.想说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陆小凤一个箭步窜过去,扶起了他.忽然嗅到一种奇特的香气。

  他又拿起刚才那酒杯嗅了嗅脸⾊也变了:这杯酒里有毒!司空摘星的脸已变成死灰⾊,満头冷汗雨点般落下来。

  陆小凤道:“这杯酒是从哪里倒出来的?刚才有谁到这里来过?”司中摘星挣扎着摇了‮头摇‬眼睛看着桌上的酒壶。壶中还有酒。

  陆小凤抓起洒壶嗅了嗅,壶中的酒并没有毒。毒在酒杯上!酒杯想必早已在这房子里,刚才司空摘星在屋脊上偷听的时候,想必已有人在这酒杯上做了手脚。

  陆小凤急得直跺脚:“你本来是个很小心的人,今天怎么会如此大意?”

  司空摘星咬着牙,终于从牙缝里吐出了三个字“栖霞庵”

  陆小凤道:“你知道哪里有人能解你的毒?你要我送你到哪里去?”

  司空摘星挣扎着点了点头:“快…快…”

  陆小凤道:“好,我去找薛冰,我们一起送你去。”他抱起了司空摘星冲出去,去找薛冰。

  但薛冰竟已不见了。她刚才喝剩下的半杯酒还在桌上可是她的人竟已无影无踪。本来装着卤牛⾁的碟子里,现在却赫然摆着一双手,一双断手!陆小凤看得出这正是孙中的手。难道他又约了对手来寻仇,居然将薛冰架走了?但是他们在隔壁怎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薛冰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怎么会如此容易就被人架走?陆小凤已无法仔细去想,现在无论什么事都只好先放在一边,先救司空摘星的命要紧。何况,这顷刻间发生的变化实在太惊人,太可伯,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的。幸好他们坐下来的马车还在。

  陆小凤叫起了车夫,抱着连四肢都似已僵硬的司空摘星,跳上车子,喃喃道:“你千万不能死,你一向都不能算是个好人,怎么会短命呢?”

  司空摘星居然一直没有死,就这么样半死不活的拖着拖到了栖霞庵。

  栖霞庵在紫竹林中,紫竹林在山坡上,山门是开着的红尘却已被隔绝在竹林外,马车不能上山,陆小凤抱着晕迷不醒的司空摘星,踏着“沙沙”的落叶,穿过紫竹林,风中正传来最后,声晚钟卢。夜⾊却未临,満天夕阳残照,正是⻩昏。

  陆小凤看着手里抱着的司中摘星,长长吐出门气.喃喃道:“你总算挨到了这里,真不容易。”司空摘星⾝子动了动轻轻呻昑了一声,居然似已能听见他的话。

  陆小凤立刻问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司空摘星突然张开眼睛,道:“我饿得要命。”

  陆小凤怔了征:“你会饿?”

  司空摘星看着他挤了挤眼睛,道:“这两天你天天下车去大吃大喝,我却只有躲在车上啃冷烧饼,我怎么会不饿?”陆小凤怔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活生生的呑下了六百条蚯蚓。

  司空摘星道:“小心点抱住我,莫要把我摔下去。”

  陆小凤看着他挤了挤眼睛,道:“我会小心的,我只怕摔不死你。”

  他忽然举起了司空摘星,用力往地上一摔。谁知司空摘星还没有摔在地上突然凌空翻⾝,接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才轻飘飘的落下,看着陆小凤大笑,笑得弯下了腰。

  陆小凤恨恨道:“我应该让你死在那里的。”

  司空摘星大笑道:“好人才不长命,像我这种人怎么会死。”他居然也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

  陆小凤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司空摘星道:“当然没有,像我这样千年不死的老狐狸有谁能毒得死我。”

  陆小凤道:“酒杯上的毒.是你自己做的手脚?”

  司空摘星笑道:“那根本就不是毒,只不过是点嗅起来像毒药的香料而已.就算吃个三五斤下去,也死不了人。”

  陆小凤道:“你故意装作中毒的样了,只不过是想拖住我,让我送你到这里。”

  司空摘星笑道:“我若不用这法子.又怎么能将那东西送出去!

  陆小凤道:“你怎么送出去的?这一路上你都装得像死人一样,连动都没有动。”

  司空摘星道:“我当然有法子,莫忘记我不但是偷王之王,还是条老狐狸。”

  陆小凤突然冷笑,道:“若不是那条小狐狸帮你,你想交差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司空摘星仿佛怔了怔道:“小狐狸?除了你外,难道还有条小狐狸?”

  陆小凤冷冷道:“也许不是小狐狸.只不过是条雌狐狸!”

  司空摘星大笑,道:“我就知道迟早总是瞒不过你的,你并不太笨。”

  陆小凤道:“你几时跟薛冰说好的?”

  司空摘星道:“就在你去方便的时候。”

  陆小凤道:“她怎么会答应你?”

  司空摘星悠然道:“也许是因为她看上了我。”

  陆小凤道:“她看上你这条老狐狸?”

  司空摘星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就是喜欢老狐狸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看来她的确被你这狐狸精迷住了,居然肯替你去做这种事。”

  他忽又问道:“她既然是替你交差去了,那双断手又怎么会出现的?”

  司空摘星又怔了怔,道:“断手?什么断手?”

  陆小凤道:“孙中被砍断的那只手。”

  司空摘星道:“手在哪里?”

  陆小凤道:“在装牛⾁的碟子里!”

  司中摘星摇了‮头摇‬,皱眉道:“这回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陆小凤道:“真的不知道?”

  司空摘星叹道:“我几时骗过你?”

  陆小凤恨恨道:“你时时刻刻都在骗我。”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能骗得过你?”

  陆小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本来是骗不过的,只可惜我的心实在太好了!”

  突听山门里有个人在问:“外面的那位好心人,是不是陆小凤?”

  门是虚掩着的,门里的有个小小的院子,一个人搬了张竹椅,坐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夕阳照着孤零零的白杨,也照着他苍白的脸,他的鼻子挺直,颧骨⾼耸,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威严,也很有权威的人,只可惜他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现在竟已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

  “江重威!”陆小凤一走进来,就不噤失声而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重威笑了笑,道:“我不在这里,又还能在哪里?”他笑得凄凉而悲痛:“我现在已只不过是个瞎子,王府里是不会用一个瞎子做总管的,就算他们没有赶找走,我也己留不下去。”

  陆小凤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难受。江重威本是个很有才能.也很有前途的人,可是一个瞎子…

  陆小凤忽然回过头.瞪着司空摘星:“你认不认得他?”司空摘星点点头。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司空摘星叹了口气,他心里虽然也不好受。

  陆小凤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司空摘星道:“那个什么人?”

  陆小凤道:“那个绣花的人,也就是那个要你来偷东西的人。”

  司中摘星道:“你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道:“不错。”

  司空摘星道:“假如那块缎子本就是他的,他何必要我来偷回去?”

  陆小凤道:“也许那上面还有什么秘密,他生怕我看出来。”

  司中摘星道:“你岂非已看过很多遍了?”

  陆小凤道:“我还没有看够。”

  司空摘星不说话了,神情间仿佛也显得很矛盾.很痛苦。

  陆小凤道:“你虽然欠了他的情.可是他既然做出了这种事,你若还有点人性,就不该再维护他。”

  司中摘星道:“你一定要我说?”

  陆小凤道:“非要你说不可!

  司空摘星座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她!”

  他的手忽然往前面一指,陆小凤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人正垂着头从庵堂里走出来。一个紫衫白袜,乌黑油发鬃上揷着根紫玉钗的女道姑。她脸⾊也是苍白的,明如秋水般的一双眸子里,充満了忧郁和悲伤,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凄艳而出尘的美,就好像是天边的晚霞一样。她垂着头慢慢的走过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见了她,陆小凤就知道司空摘星又在说谎了,那个人绝不会是她的。他再回过头想追问时.司空摘星竟已不见了。就在陆小凤看见这紫衫女道人的那一瞬间,这老狐狸已流星般掠了出去。那一瞬间陆小凤的确仿佛有点痴了无论谁看见这么一个出尘脫俗的美人,都难免会痴了的。现在就算要追,也追不上的,司中摘星的轻功显然不能算天下第一,但也不会差得太远。陆小凤叹了口气,发誓总有,天要抓住这个老狐狸,逼他呑下六百八十个条蚯蚓去,而且还要他自己去挖。

  夕阳淡了,风也凉了凉风吹得白杨树上的叶子,簌蔌的响,这紫衫女道入慢慢的走过来,始终都没有抬起头。

  江重威忽然道:“轻霞,是你!”

  “是我,你吃药的时候到了。”她的声音也轻柔如晚风。

  江重威又问:“陆小凤,你还在么?”

  “我还在!”

  “这是舍妹轻霞,也就是这里的主持,你现在总该明白我怎么会在这里了吧!”

  陆小凤忽然道:“金九龄和花満楼在找你。”

  江重威道:“我知道。”

  陆小凤道:“他们也知道你在这里?”

  江重威道:“他们已来过。”

  陆小凤道:“花満楼跟你说了些什么?”

  江重威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道:“他叫我莫要忘记他也是个瞎子,更莫要忘记他,鱼都活得很好!

  陆小凤道:“你当然没有忘。”

  江重威道:“所以我现在还活着!一个像他这么样的人突然变成了瞎子后,还有勇气活着,实在很不容易。

  陆小凤忍不住长长叹息,道:“他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

  江重威点点头,叹道:“他的确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总是要想法子让别人活卜去”

  陆小凤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他来找你,就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些话的”

  江重威道:“他还问了我一些别的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汇重威道:那天在王府宝库里发生的事”

  陆小凤道:“我也正想问你,除了你已告诉金九龄的那几点之外,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可疑之处”

  江重威道:“没有”他的脸仿佛又已因恐惧而扭曲,缓缓道:“就算还有,我也不会说。”

  陆小凤退“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并想你们找到那个人。”

  陆小凤更奇怪,又问道:“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从未见过武功那么可怕的人,他们就算找到了他,也绝不是他的敌手!

  他的⾝子也在发抖似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人,那根可怕的针。针上还在滴血,鲜红的血…

  陆小凤还愿再问,江轻霞突然冷冷道:“你问的已太多了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一直不愿他再想起那天的事。”

  江重威勉強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好的”

  陆小凤也勉強笑了笑,道:“你一定很快就会好的,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个硬骨头”

  江重威笑得已开心了些,道:“你既然已来了,就不妨在这里多留两天,说不定我还会想起些事来告诉你。”

  江轻霞皱眉道:“他怎么能留在这里?这里一向没有男人的!

  江重威笑道:“我难道不是男人?”

  江轻霞道:“可是你…—”

  江重威沉下了脸,道:“我若能留在这里,他也能”

  陆小凤道:“可是我—…☆

  江重威也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一定要留下来,花満楼和金九龄这两天说不定还会来的.他们也正想找你”

  江轻霞道:“可是你喝完了药后.就该去睡了”

  江重威道:“我会去睡的,你先带他到后面去吃点东西好好作出主人的样子来.莫要让客人饿着肚子/,江轻震板着脸转过⾝冷冷道:施主请随我来!

  她好像也没有正眼去看过陆小凤,她实在是个冷冰冰的女人,甚至比冰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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