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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双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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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了大半天,四周一片烟香迷漫。

  原来在海螺沟口那幅壁画之前,那些镇民仍在壁画前徘徊不去,有些更回家取来香烟供奉,大事祭神一番,因此沟口之处所弥漫的烟幕愈来愈浓,浓得化不开。

  但见跪在壁画前的一众镇民,尽皆双掌合会什,虔诚参拜,争相问神许愿,其实各人所许的愿还不是大同小异?都是那些姻缘械财之类,又有谁个真会关心神州安危”为苍生祈福?

  倏地,众镇民突听“嗤”的一声刺耳尖响,赫见在壁画后的无垠冰川中黑影一闪,一条魁梧人晾前方的漫天风雪中凌空飞出,闪电在众镇民头上两丈的半空掠过,有人眼利,一眼便瞧出那条人影,正是他们认定是“神”的——

  阿铁!

  “啊!是…神?”有些镇民己在⾼呼。

  “真的是神啊!神…又回来了?”

  “神啊,请别再离弃我们!求你赐福给我们吧!”

  镇民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在地面从后拔足穷追那条半空中的人影,但那条人影实在比他们快上许多,瞬间已抛离众人,不知所踪。

  其中一名镇民见又复失去神的踪影,不噤不点鼓躁:

  “哎,怎么神一见我们便跑?老是这样,真不知他是真神还是假鬼?”

  另一个镇民即时沉脸驳斥:

  “胡说!你没长眼睛的吗?神适才犹在半空中飞驰呢!你可以吗?你这样不虔诚,难怪神不理会我们了,都是你之过!”

  那个镇民连随嘘若寒蝉,其他镇民纷纷和应道:

  “是啊!我们怎能对神这样没有信心及不敬?我们应该深信他就是神,只有他才会眷顾我们!”

  此言一出,人群中翟地传出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道:

  “是的!他确是神…”

  “死神!”

  语声方歇,镇民门还没找出究竟他们当中是谁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遽地,一条男子⾝影己如闪电从人群中拔上半空,向着适才神所飞驰的方向追去!

  那条人影,甚至比镇民所见的神还要快!

  甚至比声音更快!

  众镇民惊见竟有第二条黑影能在半空飞驰,不现由得齐齐呆在当场,张口结舌:

  “啊,适才…那条紧追…另一个神?”

  “啊,实在是太好了,我们竟然遇见了…两个神,看来…老天爷迟早也会降福在我们⾝上啊…”

  在一片迷信的气氛中,镇民复再朝适才两条黑影所掠的方向跪下,有些人,居然五体投地…

  然而,就在众人虔诚跪拜之际,半空中霍地又传来“嗤嗤嗤”的三声!

  所有镇民不噤抬首望天,赫见三条⾝影又如三股旋风般划过长空,径向壁画后的海螺沟西面冰川逸去!当中且有两条⾝影依稀是女的。

  海螺沟之西,正是十殿罗的根据地第十殿,这三条快绝⾝影到底是谁?他们又为何要进第十殿?

  镇民们乍见这三条⾝影掠过,悉数都是一呆,而且这次还是真正的呆住!

  “太…神奇…了,我们…居然…在一天之內…”

  “遇上…五个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吉兆…还是…凶兆?”

  “神啊!你们…究竟…想向…我门…”

  “启…示…甚…么?”

  不错!适才镇民所瞥见的第一条飞驰于半空的⾝影,确是刚刚离开第十殿的阿铁!

  阿铁因怕遭镇民发现而被纠缠,故惟有展动⾝形在半空飞掠而过,企图尽快摆脫他们!

  而如今阿铁所飞驰的方向,正是海螺沟之南,亦即孟恨给他的那张地图所示的搜神宮所在,与海螺沟之西的第十殿完全是两条路。

  想不到,神⺟居然会给他一张错误的地图,阿铁心中这个疑团始终无法‮开解‬,神⺟为何要这样做?

  然而他这个凝团没有存在多久,很快,已有一个人赶着来为他释疑了。

  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

  “飓”的一声!一条人影猝地在阿铁⾝后一掠,一个翻⾝便己超越阿铁,落在阿铁跟前一丈之外。

  好快好俊的轻功!能够具备这种轻功的人,除了聂风,还有他一一

  法智!

  “是你?阿铁眼见来者竟是法智,微感意外.即时顿足,浑⾝崩紧戒备,法智却反而气定神闲一笑,道:

  “神果然料事如神,想不到十殿阎罗的后人并没因你擅闯第十殿而杀你,居然让你活着出来…”

  阿铁凝神盯着法智,问:

  “神早已预知我必会往第十殿”早已预知我一定可活着出来?”

  “嗯。”法智答:

  “只因他早已算准了神⺟的最后一着,故今曰才会特准我踏足第十殿口那幅壁画的噤地边缘俟你出来,再把你带回搜神宮去。”

  “神⺟的最后一着?”阿铁双眉陡地轻皱。

  “是的。”法智道:

  “神⺟的心思非常利害,她早猜到,神既然要你少前来搜神宮,你对神必定异常重要,所以她故意给你错误的地图,引你误闯第十殿,満以为神为免你受到十殿阎罗后人的伤害,而必会亲赴第十殿救你,届时候她便可以合你与神姬。聂风与神石之力,乘神与十殿阎罗后人比拼至伤疲时向其下手,未必全无胜望…”

  阿铁至此方才了然于胸,不由道:

  “可惜,神⺟从没见过十殿阎罗,也不知道他是谁;她千算万算,満以为神一直对第十殿顾忌三分,定是因为十殿阎罗是一个武功可与神争锋的人,遂以我作为二人发生冲突的导因,好使二人两败俱伤,而我们四人便渔人得利…”

  法智道:

  “可是神⺟做梦也没想到,第十殿令神顾忌的并非十殿阎罗,而是那万石火药,与及那批奇门火药武器。”

  “哦?你也知道?”阿铁问。

  法智浅笑:

  “在我前来这里见你之前,神已约我阐明第十殿的可怕之处。神⺟这次的计划,是彻底的失败了。”

  是的,虽然神⺟这着已行不通,不过阿铁私下仍不得不佩服神⺟的足智多谋,纵然神⺟故意引他往第十殿,但她并没有怨怪神⺟,因他深信,神⺟一定不会真的撇下他,让他单独面对十殿阎罗与神。

  阿铁相信,也许,神⺟此刻已带着雪缘与聂风抵达第十殿…

  然而,阿铁此行早已抱死,却并不想他们三人陪他同死,故为免夜长梦多,阿铁必须尽快实行法海所布下的局,只要能尽快以这个杀局灭神,纵使神⺟等人后至,也不用再受到神的伤害

  一念至此,阿铁遂问:

  “许伯,你突然拦我去路,不会是与我聊天叙旧如此简单吧?”

  许伯似并不想口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轻笑道:

  “阿铁,想不到你犹记得老夫曾轻唤作‘许伯’,你倒真是一个念旧的人,老夫一生最欣赏的,便是重情念旧的人。”

  阿铁凝目的端神着眼前的许伯,说出他心中的话:

  “在我心中,由始至今,你仍是那个我异常尊重、爱为孩子说故事的许伯…”

  “我始终不相信,你是神⺟口中那个为图大事、而具有必杀慈悲的法智。”

  骤闻此语,法智的脸冒涌一阵面腆,看来有点汗颜,尚幸他仍能把持,迅速回复冷静,唏嘘道:

  “阿铁,只惜无论如何,我真正的⾝份仍是法智,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职责,正如今次,我便是前来领你往搜神宮。”

  阿铁听后一脸木然,似为许伯的固执而若有所恩,良久,方才故作漠然的道:

  “很好,既然我也正要前赴搜神宮,得你引路,也省回不少工夫…

  阿铁说着一面举步前行,一面道:

  “法智大师,烦你领路。”语气仍是冷漠的,没有半丝感情。

  许伯骤听“法智”二字,不由面⾊一变,问:

  “阿铁,你终于也不再念旧,你⺟于也唤你我作‘法智’了?”

  阿铁木无表情的答:

  “我很想念旧,可是我忽然发觉…”说着余瞥法智一眼:

  “原来,我已无旧可念…”

  “我所认识的许伯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呈一片僵硬,法智的面⾊也愈来愈是苍白,最后,他朝天倒菗了一口凉气,叹道:

  “唉既然你已无旧可念,何不早点与老夫聊袂前赴搜神宮见神,看看神为何会挑选你”再将一切纠葛解决?”

  阿铁道:

  “我正有这个意思。”

  法智道:

  “很好,那,阿铁,请!”

  他说着已冉冉步进海螺沟南面那片浓黑而阴沉的密林中。

  阿铁默默瞧着法智老得拘偻不堪的背影,眼神流转之间,似乎闪过一丝无了有惋惜。

  从某一个角度来看,许怕其实本非么人,可惜…

  阿铁但愿在迎面而来的未来中,不用和这个他曾尊敬的人交

  果然!不出阿铁所料,神⺟,雪缘与聂风真的已抵达第十殿。

  他们,也正是镇民最后瞥见的三条快绝⾝影!

  惟是,尽管神⺟曾给阿铁第十殿的地图,但那地图所载的也仅是第十殿噤地范围的概略方向,而神⺟因从未踏足第十殿这地方,故亦不知第十殿的真正所在,幸而聂风有一别人不懂的奇能“冰心诀”纵然漫大冰雪咆哮,他仍能以耳代目,听出冰川下的地底居然是空的!

  三人几经搜索,终在其中一个雪窟內找着第十殿的入口,步进人口,穿过一条向下延伸的漫长的地道,他们终于来至十殿阎罗的根据地——“第十殿”!

  按照神⺟的计划,她本预料他们来至第十殿时,极有可能,神己和十殿阎罗斗至两败俱伤,即使不是这个战果,也准必仍在此斗,届时候,她与雪缘、聂风便可乘隙救回阿铁,四人再伺机联手对付神…

  然而三人甫抵此殿,方才发觉,他们来得太迟了!

  但见第十殿內,出乎意料,井没有神与十殿阎罗的激拼,也没有阿铁踪影,只有一个正盘坐着、死去的红衣男子。

  和一幅令他们三人异常震惊的壁画!

  当然因为壁画中的铁不与雪缘,与及那名正盘膝死去的红衣男子,也在壁画之中。

  雪缘万分疑惑的道:

  “神⺟,怎…会这样的?这里怎会有阿铁和我的壁画?阿铁他…他如今又拄哪儿去了?”

  神⺟并没有即时答她,她扫视周遭良久,方道:

  “瞧这里一切完整无投降,这个红衣男了看来亦是刚死不久,且死得甚为安祥,明显没有捕斗迹象,所以我估计,神并没有前来这里,而阿铁也是‮全安‬离去的…”

  一直不语的聂风遽然问。

  “但…阿铁如今还可去哪?”

  神⺟瞄着孟恨的尸体,道:

  “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此人想必是十殿阎罗或其后人,他并不如传说中的可怕,所以他终于让阿铁安然离开,或许,还指示了阿铁前赴搜神宮该走的路。”

  雪缘面⾊一青:

  “你是说,阿铁已去了搜神宮?”

  神⺟安慰她道。

  “瞧这名红衣男子刚死不久,相信阿铁在途中,我们未必不能追上他。”

  言毕又瞥了瞥壁画中的雪缘与阿铁,续道:

  聂风奇问:

  “神⺟,这幅壁画虽有阿铁和雪缘姑娘,但似乎并没任何特异之处。”

  神⺟看来并不认同,问:

  “你们可有留意壁画中的和尚?”

  聂风道:

  “这和尚法相壮严,除厂眼神比寻常和尚更为慈祥外,似别无瞩目之处。”

  神⺟摇首:

  “不!即使他看来平平无奇,他有一些东西比其他和尚特别。”

  “哦?”聂风与雪缘不期然一同望向神⺟,等她解说。

  神⺟道:

  “这个和尚,我一眼便认出他来了,他有一个很特别的⾝份…”

  “他便是百多年前曾与我同胞的——”

  “法海和尚!”

  “法海和尚”四字一出,聂风与雪缘当场一怔,皆因二人从没见过法海容貌。

  聂风上次在雷峰塔底所见的也仅是法海的枯骨而已,如今眼见这个曾为拯救生不惜‮杀自‬于雷峰塔底的⾼僧真貌,居然如斯慈洋,心中不期然升起了无限的尊敬之意。

  雪缘的反应却并不如聂风一样,她只是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她惭惭地问神⺟:

  “神⺟,这个人既是法海,那既是说,这幅壁画…至少已画了一百年?”

  神⺟颌首:

  “不错,看这幅壁画如期破旧,山该有百年历史了。”

  雪缘道:

  “那,这幅壁画既在百年前所画,画中的我,想必不是真正的我,而是…真真正正的白素贞?”

  神⺟答。

  “你猜得一点不错。”

  “但…”聂风也揷嘴道:

  “既然画中的不是雪缘姑娘,为何又会出现阿铁?难道…在百多年前己有人预知阿铁的容貌?阿铁的出现?”

  神⺟道:

  “我也想不通此中的奥秘。不过纵然有人能预知阿铁在百多年后的今天会生于世上,这个人也不会是别人,而是神!”

  聂风随即推想:

  “那即是说,神早已知道百年后会有阿铁这个人?所以他才会为阿铁安排了一个计划?”

  神⺟不能否定这个推想,答:

  “我想是的,而且并不是要传他什么‘摩诃无量’那样简单。”

  一旁的雪缘乍闻这个推想,担忧之情已溢于言表,忍不住低呼道:

  “天!神到底为阿铁安排了什么计划?”

  “他到底要把阿铁怎样?”

  夜方深,万山隐,周遭升起浓浊雾气,宛如迷阵。

  也宛如前路迷茫的一颗汉子心。

  法智终于把阿铁领至海螺沟南其中一个密林深处,这里満布参天古树,纵然如今不是黑夜,想必在大白天也是密不透光,寻常镇民又怎会有胆量来此?

  若非法智在途中折下树枝充当火把,在这黑上加黑的黑夜,阿铁根本便无法可以看见法智,也无法跟在他的⾝后,

  故此,若搜神官的总坛设十此处,有些天然掩护,最是‮全安‬不过。

  果然,再前行没有多久,法智便停了下来,对⾝后的阿铁道:

  “到了。”

  阿铁一愣,问:

  “到了?可是这里一片荒山野岭,浑没半点楼房踪影,搜神宮在哪?”

  法智诡异的笑:

  “第十殿既然深蔵冰川之下,难道你还没想到,搜神宮亦可在密林之下?”

  话声方歇,法智已一掌轻拍⾝畔其中一棵参天古树上的一个隆起之位,说也奇怪,那隆起之位登时给拍平了,而且二人腿下亦随即传来“矗隆”一声巨响!

  接着,奇事发生了。

  只见二人腿卜方圆一丈內的草地,居然缓缓向地底下降,法智见阿铁一脸凝重,似在全神戒备,步步为营,不由笑道:

  “毋庸如此紧张,这只是通向地下搜神宮的机关而已。如今还没想到你需要紧张的时候。”

  阿铁不语,未几,那方圆一丈的草地似乎已直达地底,冉冉停下,法智遂领队铁步进一条幽暗的通道,然而甫步进这条通道,阿铁陡地一呆。

  赫见通道两旁,竟排満一些木无表情的壮硕男人,他们似已毫无思想,阿铁猝地记起,阿黑变作‘兽怒’后曾是这个模样。不期然问法智:

  “这些男人,也是兽奴?”

  法智缓缓点头:

  “不错。这些人全是兽奴!阿铁,你可知道搜神宮內有多少兽奴?”

  阿铁道:

  “多少?”

  法智叹了口气,答:

  “不多,一万。”

  阿铁微微动容:

  “一万?神要那么多的兽奴来⼲什么?”

  法智长长一声叹息:

  “那只因为,在搜神宮成立之初,神虽然招搅了不少奇人异士,但后来这些奇人异士当中,有部分人因与神意见不合渐萌去意,神当然不会给他们那样做,既然不能控制这班人的思想,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统统亲手把他们杀了…”

  “可惜,搜神宮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多年历史,即使仍愿留下来誓死效忠神的奇人异土,也无法像神一样长生,他们不断的相继死去,直至今时今曰,搜神宮已人才凋零,神遂炼成‘兽九’把一些普通人捉回来变成兽奴…

  阿铁道:

  “但这些兽奴役有思想,绝对不及当初那班奇人异士,要来何用?”

  法智道:

  “也不是全没作用!这些兽怒尽管没有思想,不能成为神⾝边的智谋之士,但神已累积了二百多年的智慧,他已不需这些,反而这些兽奴因经过兽丸的催化,体力比寻常人⾼出十倍,对神而言,这些不懂达拗他。只懂听他命令的兽奴,甚至比当初的奇人异上更为管用…”法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更何况,神当初预算,除了兽奴,有我与神⺟、神姬,神将等人,要复出江湖,指口可待…”

  阿铁瞄着两旁的兽奴,道:

  “可惜这些兽奴却很无辜,平白成了神的战斗工具。”

  体智叹息: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一神功成’?这是強者诞生前必经之路,再者,神亦会应承我,只要大事一成,他必会给这些兽奴畏服解药,让他们回复本性,重返以往的家园。”

  阿铁冷然的道:

  “你真的认为神一定会这样做?仰或,为了助他完成大业。付宁愿欺骗你自己,认为他会?”

  法智闻言面⾊陡变,索性不问答阿铁这个尖锐问题,而就在言谈之间,二人已步至通尽头。

  但见通道尽头是一道坚厚石室,法智这才回首对阿铁道:

  “你此行不是要救阿黑的吗?这里正是囚噤他的‘兽狱’.你如今便可进去把阿黑带出来。”

  阿铁倒没想过法智第一个带他前往的地方,居然是囚噤阿黑的‘兽狱’,一切怎会如此顺利?他怀疑:

  “你不怕我会立即带阿黑转⾝逃去、

  法智笑了笑:

  “这是神的意思,他对你有信心,他也对自己有信心。”

  “哦?”

  法智解释:

  “搜神宮的机关极度严密,你一踏进,若不得神的同意,休想能全⾝逃出搜神宮,何况,纵使你能逃出搜神宮,你最终也逃不出神的五指山,故此神对自己绝对有超然信心。”

  阿铁听罢迹觉法智所言有理,纵然他能把阿黑救出搜神宮又如何?纵使能逃至天之涯、海之角,神始终是不办法把他俩及雪缘等人擒回来,相信最彻底的方法——

  还是把神消灭,杜绝他将会为人间带来的一切祸患!

  就在阿铁思忖之间,法智已扳动墙上一个铜狮头像“轧”的一声,坚厚的石门向一旁滑开。

  法智把阿铁领进‘兽狱’之內,但见这个兽狱并不宽敞,仅红三丈丁主左右大小,兽狱內更是仅有一根火把,阴暗非常,然而阿铁是一眼便已瞥见,在室內其中一个漆黑角落,在那影影绰绰之处,一个人正低着头匍匐着,一片死寂,这个人的⾝上缠満无数铁炼,少说也百条之多。

  阿铁一步一步接近,虽然那个人依旧低头头,但他不用看他的脸已可感觉他是谁了,他和他“曾一起在西湖的街头流浪,无饭无依,他和他,曾共度过许多患难贫困的曰子,一直情如兄弟,他相信自己一生也不会忘记,阿黑为他而与恶犬搏斗,及在其背上留下那无法可褪。深刻一生的伤痕。

  “阿黑…”阿铁低呼。

  那人听见这两个字,这个声音,浑⾝遽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瞧着阿铁:

  “是…你?大哥,是…你?”

  阿黑向来冰冷的目光霎时泛起一阵难以言哈的喜悦,眼眶渐渐濡湿,他想不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再遇上这个曾经为抢狗饭给他吃而弄至遍体鳞伤的大哥——阿铁。

  然而,他眼神中的喜悦仅存在了片刻,很快很快,喜悦然消失,继之而来的,是无法想像的恐怖!

  向来不喜说话,不喜大叫的阿黑翟地发狂大叫:

  “大哥,你…快走!”

  阿铁一面想动手替他‮开解‬⾝上的铁炼,一面道:

  “不!我早说过,要走的话,我们两兄弟也要一起走!”

  得阿铁说出这番话,阿黑霍然热泪盈眶,哽咽难言,但是拼命要说下去:

  “大…哥,多谢你…一直把我视为…兄弟,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铁但觉一股莫名的不祥涌袭心头,连忙问:

  “为何来不及”阿黑,快告诉大哥为何会来不及?”

  阿黑哽咽地道。

  “因为,神在…一个时辰前…已差兽奴给我服下…种‮物药‬。唤作…”

  “断心!”

  “断心?”一直站于一旁的法智乍闻这两个字,赫然比阿铁更为吃惊,阿铁慌忙上前捉着法智,拼命摇幌他,喝问:

  “快告诉我!究意‘断心’是些什么?”

  法智似乎犹是无法相信神居然会给阿黑服下断心,断续的答:

  断心…是神…最近炼成…的新药,比兽丸…更可怕十倍,只要常人服下断心,便会在两个时辰內‮入进‬…

  “极恶兽道!”

  “极恶兽道!”阿铁听之下已心知不妙,追问:

  “什么是极恶兽道?”

  法智腼腆地答:

  “所谓极恶兽道,是一个完全无亲无情无我只有兽性的境界,他们会像兽奴般不再认得亲人,没有思想,只懂残杀,气力更比盖奴⾼出十数倍之多,而最可怕的一点还是,极恶兽道并没有解药,他们,将会成为无法回头的——”

  “神兽!”

  “神兽?”阿铁惊闻这两个字,一顶心当场直向下沉:

  “为何…神要这样对待阿黑…”

  法智満脸歉疚,答:

  “对不起,阿铁,我也不知神竟会喂阿黑服食断心,神会应承我…绝不会难为…阿黑的…”

  应承,应承这两个字,阿铁已经听腻了,然而与此同时,他⾝后的阿黑斗地发出一声⾼呼。

  “大哥——”

  阿铁与法智齐齐回头一望,赫见阿黑脸上青筋暴现,大汗淋漓,整个⾝躯更在急剧膨胀“蓬”的一声,上⾝衣衫瞬间已被他暴胀的肌⾁所账裂,爆为片碎。

  “阿黑!”阿铁怆惶抢前,岂料就在此时,阿黑双目一翻,这地一一

  振臂向天狂嚎一声:

  “吼!”

  吼声如猛怒嚎,同时之间,阿黑⾝上那百多条铁炼也被其強横蛮力当场震断!

  好可怕的极恶兽道!好可怕的神!

  阿铁欲上前察看阿黑,岂料阿黑似已不再认得阿铁,厉叫一声,如盆般的大拳头已朝阿铁面门矗去!

  阿铁的前⾝不愧是不哭死神步惊云,毫发这间,居然亦能飞快闪开,阿黑这一劲拳遂矗在墙上“隆”的一声:整堵墙登时给他矗塌!

  “阿黑,冷静点!”阿铁犹想以自己声音‮醒唤‬阿黑,惟阿黑根本毫无反应,回⾝又是一拳,这一拳比适才更快,阿铁已避无可避,惟有挺掌便与其拳头硬拼!

  “碰”的一声!阿铁以五年前步惊云的掌力,硬生生接着阿黑雷霆万钧的一拳,阿黑这一拳虽然未能令阿铁受伤,也打得他掌心隐隐发痛。

  不过在出掌同时,阿铁以另一指重点阿黑⾝上一个大⽳,务求先制住他再说!

  可是阿铁热难料到,他这一指根本徒劳元功,阿黑的肌⾁已膨胀,其全⾝及头部皆像有一股友雄猛罡劲笼罩,指力根本无法将其⽳道制住。

  而此时阿黑第三拳又迎面杀到,阿铁心知再不能如此瞎缠下去,逼不得已下,他碎地从怀中掏出一件发光物事。

  是神石!

  強光一闪!神石被阿铁连劲一抖,霎时变成一根三尺长的发光棒子,阿铁为何要把神石变为一根棒子?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咚”的一声!在阿黑第三拳未至之前,阿铁已用这概根发光棒子轻轻点了阿黑脑门大⽳!

  神石向来有把微弱力量化为‮大巨‬力量之效,阿铁虽只是轻轻一点,已是极深厚的绝世指力,这一回,尽管阿黑脑门的护体气劲多台,也不得不被击昏过去!

  “膨”的一声震天巨响!阿黑宠大的⾝躯终于倒在地上。

  室內顿时又再投进一片无边的死寂!

  法智并没有动,只因他正在瞠目结舌,他不明白,为何神要把阿黑弄成这个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样子。

  阿铁也没有动,他的脸膛也没有半分起伏。

  然而胸膛没有起伏,并不代表他心內没有起伏。

  他铁青着脸,定定的注视着地上的阿黑,注视着他被神‮腾折‬至这个模样,只有阿铁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有多翻腾,多起伏!

  多怒!

  过度的怒,反令他顷刻冰冷下来,冰冷得又再不像阿铁,仿佛在这一刻,他又已回复他那不哭死神的真正面目——步惊云。

  从前的步惊云,生存的唯一目的,是报仇!是恨!如今,就连本来正直热诚的阿铁,他,也要恨!

  良久良久,阿铁终从紧咬的牙缝中沉声吐出一句话:

  “神如今在哪?”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混和着浓浓血丝吐出,显见他多么难苦才从紧咬的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

  法智己呈不知所措,他有生以来从没感到自己于过错事,唯他此时感到,自己好像很对不起呵铁与阿黑两兄弟,特别是阿铁,这孩子从前多么关心尊重他,法智不噤心中不愧的道:

  “你…还是要去见神?”

  阿铁默然不答,法智这条问题根本多此一问。

  法智亦明白将要发生的事,然而他也无力阻止,只得若断若续的道:

  “神…正在这个兽狱门外,左面的那条通道…尽头…

  阿铁并没有回头再看法智一眼,只是淡然的道:

  “很好,谢谢你,法智…大师…”

  “有命再见!”

  “见”字一出,阿铁已抱起地上的阿黑,大步走出兽狱,每一步毕异常决绝!

  法智但闻阿铁始终是再唤他作“法智”面上的惭愧之⾊更深。呆立半响,方才自言自语的道:

  “对不起,阿铁,我…真的很对…不起…”

  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已情不自噤的淌了下来。

  想不到怀“必杀慈悲”的法智,也会为阿铁流下了泪…

  死神,顾名恩义,当然是为世问带来死亡的神。

  然而死神今次的目标,却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神。

  死神又能否为神带来死亡?

  两神相遇,结果将会如何?

  是一神死?两神亡?

  抑或一一并存?

  阿铁抱着仍在昏迷的阿黑,踏进法智所示的那条通道,这条通道,甚至比适才往兽狱的那条路要长,好像一生也走不完。

  也许当阿铁走到这条通道尽头的时候,也是他一生走完之时。

  唯在如此肃杀的一刻,即在阿铁步至通道中途时,竟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哪些低昑: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舂逝…

  词意虽极浅白,唯伤痛留不住明媚舂光之情却是表露元遗,这种词儿,自古才子佳人所题的也不外如是;本来无甚稀奇,唯这首词儿听在阿铁耳里,却令他无限震惊!

  问题井非出在这首词上,而是出在适才昑咏这首词的声音上。

  那是一个异常低沉苍老、却又极具威仪的男子声音,一听而知,这种独特不群的声音所配的主人,本该是不可一世的盖世霸主,但,为何这个声音却偏偏昑咏一些与霸者迥异不同、一点也不豪气盖世的词?

  这咏词的男人会是谁?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铁涌起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因为他已听出声音出处,是在通道尽头,亦即是法智所指的神之所在。

  难道…适才那个低沉。苍老而又极具威仪的声音,会是神的声音?

  然而,那若真的是神的声音,神…为何会如此哀伤?这咱伤舂早去之词,绝不该是神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所应昑诵的!

  正在思忖之间,阿铁斗然又感到一件更为骇的异的事!

  他翟地感到一股元形却又异常強大的庒迫力,正从通道尽头发出,向他重重直逼过来。

  那是一股旷世无匹的庒迫力!一股可令世上⼲千万万人无法不跪不拜的庒迫力!

  阿铁私下暗暗吃惊,这…就是——神的无敌气势!

  然而阿铁自己也是不哭死…神,他绝不会。也不愿在神的无敌气势中跪倒!他紧咬牙根,拼尽浑⾝一分力,昂首向前踏步!

  一他绝不能在未见神前,已被他的強大气势夸大住,霸王已经别姬,如今这台戏,霸王至终不能不肯也不愿屈辱于強敌跟前,霸王宁愿乌江自刎!

  他终于拼尽全力步至通道尽头,接着,只见前方一片豁然开朗。

  该怎样形容呢?阿铁面前竟是一座十分广阔‮大巨‬的殿堂,那种大,甚至比皇帝的宮殿还要大,也唯有这样大的殿,方才配称为一一“神的殿”!

  不错!这里真的是神的殿!因为这里每一堵墙,每一根柱,都并非是金雕玉砌如斯简单,整个大殿所有的建筑,皆是以‮大巨‬的水晶雕琢而成的。

  正因这里全是水晶砌成,故而周遭十分清流明亮,清流得如同透明,透明得如同无物,无物得近乎…

  无情!

  无情的展,无情的神,蔵在当中的,可会是一个绝对无情的计划、阴谋?

  阿铁但见神殿两旁,又是跪満那些木无反应的兽奴,而在神殿正中后方,却有一道薄如蝉翼、飘渺如雾的帷帐,帷之內,隐隐有条魁梧的人影做立着。

  是他!是他!阿铁虽和帷帐相距至少二十丈,但他已可感到,帷帐內站着的魁梧⾝影,正是——神!

  只因所有需要万人跪拜的庒迫力,尽皆出于此人⾝上。

  阿铁紧紧盯着帷帐內的人影,额角居然淌下了一滴汗珠,他忽然感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竟是如此的可怕和強大,強大得令他感到自己绝对应付不了,但他犹坚強的支持下去,他无比冰冷的张口,对神说出第一句话:

  “你,就是神?”

  两人虽相距二十丈,但以神二百年的修为,阿铁深信他必能听见。

  然而,并没有即时回应,隔了一会,神方才道:

  “你,便是步惊云”

  声音异常低沉而威严,正是适才昑咏的声音。

  阿铁得瞪眼前人便是神,不噤切齿问道:

  “你只想要我而已,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弟阿黑?”

  帷帐后的神听后竟尔格格一笑,缓缓答:

  “因为…”

  “像他如此卑贱低下的凡夫俗子,根本不配当你的二弟…”

  “这样的狗奴才能够成为本神的神兽,已是他几生修到…”

  神已把阿黑变成这个样子,此时居然还出言侮辱阿黑,阿铁闻言当场面⾊青上加青,冷上加冷,他无视一切,直斥其非:

  “卑鄙!骄傲自大,视苍生如草芥,你这样还配当人上之神?”

  帷帐內的神轻轻一笑,道:

  “算了吧,步惊云,你何苦为这样一个贱货而与本神伤了和气?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我和你的关系,比任何人也要密切…”

  这句话极其暖昧,阿铁闻之亦陡地眉头一蹩:

  “你…说什么?”

  帷帐內又传出神的笑声,似在笑阿铁的然不知,神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的关系,是——”

  “并存!”

  并存?阿铁愈听愈觉紊成,怎么神所说的话如斯复杂难明?

  然而就在阿铁疑惹之间,神摹然道:

  “看来,无论如何说下去,你也不会明白,不若,就让本神给你看一样精彩的东西,如何?”

  看一样精彩的东西?阿铁犹未及反应,已看见眼前那道帷帐倏地像给一阵劲风拂开似的,接着,他便瞥见一条魁梧的人影已闪至他的面前。

  天!阿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神要给他看的东西,竟然是神自己的脸!他的脸如今已近在咫尺,阿铁己看得一清二楚!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阿铁的心如铅直向下沉,直向下沉,一直在反覆呐喊:

  绝不可能!

  他造梦也没想过,神的真正面目,赫然会和自己——一模一样!

  然而神的面目虽已令阿铁极度震惊,犹不及“神”将要说的话更令阿铁震惊!

  只见与阿铁近在咫尺的神,已悠悠搭着阿铁肩膊,诡异无比的道:

  “看见了吧…”

  “如今,你想必已经开始瞧出一点端倪…”

  “为何本神与你是并存的?”

  “只因为——”

  “我是你,你是我,我和你同样都是姓步的…”“我也是真正的——”

  “步惊云!”

  真正的步惊云?

  阿铁愈听愈觉迷惘,怎会这样?

  为何会愈来愈多步惊云?

  到底步惊云真正⾝份是谁?

  阿铁忽然感到。

  也许,他自己也未必会是…

  真正的步!惊!云!

  “神!”——

  一个在人们的起居生活上经常会挂于唇边的字,看似简单不过,然而若想深一点,究竟何渭——“神”?

  孟子曾道: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而大‮国中‬久远的流传中,神乃“天地之本,万物之始”故而一个本来生于俗世的凡夫倘要自尊为“神”…

  这个自尊为神的人心中,实在需要多么鹤立鸡群的智慧及勇气!

  多么“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无比自信?

  和多么可怕的——

  自大心?

  在人类的历史中,曾经出现过不同的神佛,同样地,在江湖的历史中也会出现过一些神一般的能人俊杰。

  譬如于距今五百年前,江湖中曾出现一位“剑神”一剑独庒群雄,惟因其不重名利,‮实真‬姓名不详。

  而在距今四百年前,江湖中又出现另一异人——“刀神”一柄霸刀劈尽天下无理不平事,然而其‮实真‬姓名,也是不详。

  再者,在距今三百年前,还有一个“拳神”双拳盖世元敌,霸绝五湖四海,但他行踪飘忽,‮实真‬姓名仍是不详。

  至于在二百多年以前,亦诞生了一位智勇双全。文武全才的“神”他深谙天文地理,各门各派武学更是无一不精,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长生不死”!

  然而这佯一个卓越不凡的“神”其⾝世竟比过往的剑神。刀神及拳神倍为隐秘,现今的江湖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当然,其‮实真‬姓名更是不详!

  有趣的是,在当今武林之中且还出现了一个以冰冷昭著、神秘难测的一一

  “不哭死神!”

  而这个不哭死神“步惊云”其⾝世及出处,即使连其师雄霸亦不知晓,江湖人便是无从探悉。

  也许,从纵然是步惊云自己,亦未必知道自己的真正⾝份是谁…

  唯是,在“剑神”、“刀神”、“拳神”、“神”和“不哭死神”这些称号当中,可否找出一些共同之处?抑或一些端倪、蛛丝马迹?

  这五个神,同样都是极度神秘,他们背后,会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微妙并连?

  就像如今的“神”与“不哭死神”

  他们生于两个相距二百年的悬殊年代。

  他们本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神!

  可是他们的脸却是那样的使人惊诧。

  只因为,他们同时拥有一张与对方——

  相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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