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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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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一天晚上,三更方过,有一条黑影捷如飞鸟般地飞出研经院的⾼墙。这个人正是鲁世雄。

  这一晚无月无星,鲁世雄出了研经院,不过片刻,背影已是消失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研经院的⾼手还在梦中,做梦也料想不到院方最宠信的郡马爷此时已是逃出了研经院。

  连鲁世雄自己也不敢相信竟是这么容易就逃出来了。到了林中,四顾无人,方始松了口气,好像刚才是做了一个梦。鲁世雄忍不住心头的‮奋兴‬,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里想道:“这可好了,大功告成,我可以回去了。”他把手在胸口一按,心跳未停,手触处有沉甸甸的感觉,但这已经不是害怕而是狂喜了。在他的怀中,有⽳道铜人的甘七张图解,还有一部陈搏的內功心法,这两件宝物他都盗出来了,他所按的正就是这一包东西。

  这一晚他又是假托要继续研究一个內功心法上的难题,而留在研经院过夜的。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有过几次,谁都想不到他是在今晚盗宝。他设计得很周密,其中一节是在午间就叫人通知家里,说是今晚不会回家,叫那辆马车不必来接他。

  设计十分周密,但这样容易地得手,也还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幕。他用迷香昏迷了看守密室的卫土,在他们还未惊觉之前一个个就倒下去了,哼也没哼一声。密室的机关是他布置的,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两件宝物拿到了手。院中什么地方有响铃,他也全都知道,出来的时候也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给他逃出来了。

  鲁世雄心里想道:“这番黑酣香,受了昏迷的人非到明曰曰上三竿的时候决不会醒来,飞凤已经知道我今晚留宿院中,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中午的时候,不见我回来,才会到院中查问,嘿,嘿,到了那个时候,我早已远走⾼飞,出了大都了。”

  研经院建筑在王宮后面的煤山,鲁世雄早已熟记路线,闭着眼睛,也能回家。他出了林子,在山脚的第一个山坳,找到了一棵比周围的树木都⾼大的柏树,树中间有个窟窿,鲁世雄把那包东西塞了进去。这是他和珠玛约好的,珠玛在正四更的时分,就会来这里接赃。他和珠玛约定四更,那是因为他事前想不到这样容易得手的原故。

  在他们的计划中,他是不能和珠玛一同逃走的,那两件宝物也必须让珠玛携带。不是珠玛不信任他,而是要预防追捕。决定回家一转

  他们的想法和打算是这样的:珠玛从没有在大都露过面,完颜长之的手下决不会知道她的⾝份。研经院的盗宝案发觉之后,金国的⾼手必定倾巢而出,搜捕鲁世雄。鲁世雄虽然逃出了研经院,但在未曾逃出金国的国境之前,总是有被捕的危险。故此他们二人必须分开来走,而宝物也必须放在珠玛⾝上。

  但由于事情意外的顺利,鲁世雄早了一个更次到了交接“赃物”地方,珠玛还没有来。

  鲁世雄四顾无人,树林里静悄悄的唯有卿卿的虫声。鲁世雄心里想道:“我是决不能留在这里等她一个更次的。这个秘密蔵宝之处,只有我和珠玛知道。莫说研经院的人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发现,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知晓,也决不会想到宝物是蔵在这窟窿之中。”鲁世难当初和珠玛计划交接赃物之时,也曾想到时间未必配合得分秒不差,所以才用这个办法的。只是想不到会早一个更次而已。

  鲁世雄放下了“赃物”心里想道:“珠玛我是不能等她的了,现在天还没亮,城门未开,我也还未能逃出城去。却到哪里去躲过今晚呢?”

  本来最‮全安‬的方法,他应该是匿伏在城门附近,天一亮就立即出城的,不过鲁世雄此时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一出了大都,从今之后再也不能回来的了。”鲁世雄不是留恋金京的繁荣,但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女。虽说这一个“家”的建立,在他奉命初来金京盗宝之时,是始料不及的。但他在这个“家”已经过了五年,无论如何,总是有了感情!尽管夫妻貌合神离,他对独孤飞凤也还是感到有几分內疚,在即将永别之际,也还是感到有几分凄凉。尤其对那双玉雪可爱的小儿女,他更有难以舍弃的悲哀。

  “这几年来,我全副精神用在计划盗宝的事情上,一早到研经院去,晚上回来,寻常人家的骨⾁相聚之乐,我是很少有的。对儿女我也没有尽心照顾。小凤这次出了水痘,我也还没有看过她呢。难道我就这样走?不,临走之前,我总是要见她们一面的吧?也许我不能够和他们说话,但只要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看他们一眼,我走了心里也不会那样难过。”

  鲁世雄想了又想,终于决定了回家一转。“好在现在是早了一个更次,我回家一转,再逃走也还来得及。若给飞凤发觉,我也有说话可以应付她。”他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已是回到家中。“喀伦科尔,库钦哈巴!”

  鲁世雄不敢叫门,跳墙而入。悄悄‮入进‬女儿的卧房,只见小凤睡得正酣,但却只是一个人睡在床上,没有奶妈陪着她睡,也不见独孤飞凤。

  鲁世雄很是奇怪,心想:“飞凤怎的这样疏忽,既然放心不下奶妈照顾,自己又不来陪她?”心中虽有疑虑,但时间紧迫,却是不容他仔细推敲了。鲁世雄俯下腰,轻轻地吻了吻女儿的双颊,心里想道:“要不要再去偷偷看一看飞凤呢?不知她睡着了没有?”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喀伦科尔,库钦哈巴!”鲁世雄蓦地一惊,回头看时,只见独孤飞凤正在他的⾝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这笑容似乎是带着几分得意,但更多的却是凄凉。

  鲁世雄心中一凉,苦笑道:“飞凤,你——呀,我毕竟还是瞒不过你。”

  “喀伦科尔,库钦哈巴!”这是蒙古话中的“你是奷细”四字,鲁世雄第一次在那石窑之中初见独孤飞凤之时,独孤飞凤奉了王爷之命假扮武士将他试探,就曾说过这一句蒙古话。当时鲁世雄假作听不懂将她瞒过。如今在结婚五年有了子女之后,独孤飞凤突然在他耳边又说出这四个字,鲁世雄当然知道自己的⾝份是给她识破了。

  鲁世雄本来编好了一套谎言,准备用来应付妻子的。但此际,即使他机智绝伦,也是难以掩饰了。他骤然一惊的神情,早已落在独孤飞凤眼內。

  鲁世雄苦笑道:“我今晚回来,本来就是要把真相告诉你的。”

  独孤飞凤摇了摇手,说道:“不要在这里说话惊醒小凤。你跟我来,不用害怕。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将你难为。”

  鲁世雄心中一松,跟随妻子到了一间房间,这是一间单独的房子,这房子外面有假山掩蔽,周围都是树木,鲁世雄从来没有来过,心想:“要不是她今晚带我来,我竟然不知道在自己的家中还有这样一间房子。”

  独孤飞凤关上房门,说道:“你不必告诉我今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要回来和我决别的是不是?”

  鲁世雄道:“你怎么知道?”

  独孤飞风道:“我早已知道你的⾝份了。白天你是瞒骗得很好,可惜晚上你就瞒不过我了。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去过蒙古吗?但是在你说梦话的时候,你说的却是地道的蒙古话!”鲁世雄是蒙古的奷细

  鲁世雄暗暗叹了口气,他是受过极严格的间谍训练的,却想不到在梦中怈漏了秘密。

  独孤飞凤说道:“初时我们只怀疑你是南宋的奷细,一年之后,我才知道你的真正⾝份,原来你是蒙古的奷细!”

  鲁世雄道:“何以是一年之后方始知道?”

  独孤飞凤道:“咱们婚后一年,生下小龙。就在你知道自己做了父亲的那天晚上,你的精神很是‮奋兴‬,那晚才第一次说了梦话。不过,你也并不是经常说梦话的,几年来我已经熟悉你的习惯了,你是在精神非常‮奋兴‬或者情绪极为混乱的时候,才会说出梦话来。最近这几天,你几乎每晚都说梦话。”

  鲁世雄大吃一惊,问道“我说了些什么?”

  独孤飞凤笑而不答,半晌才道:“珠玛是谁?”

  鲁世雄満面通红,知道已经瞒不过妻子,只好说道:“她是我儿时的朋友!最近奉派来到大都(金京),做我的帮手,不过,飞凤,你,你不要多疑,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独孤飞凤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不由己,只是像傀儡一般给王爷牵线的,你即使另有情人,我也不能怪你。”

  歇了一歇,独孤飞凤再道:“不过从你频频的梦话之中,我已经可以猜想得到,你是即将有所行动的了,今晚你没有回来,你⼲什么,我自是心中有数。所以你也不必告诉我了。”

  鲁世难道:“你有没有告诉王爷,说是发现了我的秘密?”

  独孤飞凤说道:“如果我告诉了王爷,你今晚还能够平安回来吗?唉,我背叛了王爷的抚育之恩,我的內心也是经过无数次的激烈交战的。我可以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的孩子。”

  鲁世雄心上一块大石落地,说道:“飞凤,你为我保守了秘密,不让外人知道,不管如何,我这一生总是永远感激你的。”

  独孤飞凤听了这话,心中倒是有几分內疚,想道:“不,我还是告诉了一个人。”不过她却没有对丈夫说出来。

  独孤飞凤说道:“世雄,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瞒得过王爷的?你不是他家将的儿子吗?”

  鲁世雄道:“不是,我是假冒的。”

  独孤飞凤道:“我知道你是假冒的,但正因此,我就想不通了。当年王爷派人接你们‘⺟子’,那人是鲁大叔的熟人,何以他不发觉其中秘密?”冒名顶替

  鲁世雄道:“那人虽然见过鲁家的孩子,但那是孩子三岁的时候。他来寻找鲁家的⺟子之时,孩子已经是十岁了。当然,这个十岁的孩子就是我。可是只要鲁大娘认我是她的儿子,这个人又怎敢有丝毫怀疑?”

  独孤飞凤道:“鲁大娘又何以会同你串通,肯让你顶替她的儿子?”好奇之心,人人都有,独孤飞凤也不例外。这哑谜她思索几年,始终不解,是以在丈夫临走的前夕,夫妻之间虽然是有许多话要说,她仍是念念不忘要打破这个哑谜。

  鲁世雄笑道:“这个简单得很,我们的人把她的孩子捉了去,答应她只要她肯和我们合作,将来就可以让她到蒙古和她的儿子团聚,否则就把她的儿子杀掉,她还能不听我们的话吗?”

  独孤飞凤道:“这一招好狠!那么,那个正牌的鲁世雄呢?”

  鲁世雄低下了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我不敢打听。”原来那两⺟子一到蒙古,已是给他们的人杀掉,鲁世雄內傀于心,不敢对妻子实说。

  独孤飞凤叹了口气,说道:“我问得好傻,当然他们是活不成的了。世雄,我想不到你——”

  鲁世雄道:“想不到我竟是这样卑鄙狠毒,是么?但我也是⾝不由己,谁叫我们两国都想统一天下呢?一场大战,多少寡妇‮儿孤‬也都死掉了。就说你吧,你不是也要我杀那姓杨的老板吗?”

  独孤飞凤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都是给人牵着线的傀儡,但你们暗算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这件事情我恐怕还是不能原谅你的!”

  鲁世雄颓然说道:“好吧,我回来只是为了要见你和孩子一面,如今心愿已了,随便你怎样处置我好了。”

  独孤飞凤又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虽然我不能够原谅你,我也还不想杀你的。”

  鲁世雄用说话打动了她的心,此时已是逃生有望,心中暗暗欢喜。可是,在这夫妻诀别之际,他倒是不由自己地对妻子发生了真的感情了。

  鲁世雄情不自噤地抓着她的手,说道:“你不能原琼我,我也是一辈子感激你的。好,我走啦,你多多保重。”

  独孤飞凤甩开他的手,却又忽地拉他回来,道:“不要从正门出去,王爷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我已经知道他今晚不在家,但你在研经院又没有见着他,事情恐有蹊跷。他若是发现了你⼲的事情,他会想得到你已经回到这里的。”小王爷守在外面

  鲁世雄心中一凛,说道:“不错,那么我从后门走。”当然鲁世雄也能想得到,王爷若是要来捉他,前门后门都会有人埋伏,不过希望从后门走,危险可以少些而已。

  独孤飞凤微微一笑,说道:“我另外有路给你走。这房间里有道暗门,可以走入假山腹中,假山里有条地道,通到外面。一走出去,就到了。”原来独孤飞凤那天晚上,出去偷会孟中还,走的就是这条地道。

  鲁世雄喜出望外,说道:“飞凤,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话犹未了,忽听得独孤飞凤“咦”的一声叫了起来,鲁世雄道:“怎么了?”独孤飞凤惊惶失⾊,说道:“奇怪,这暗门的机关似乎坏了,我,我打不开!”

  鲁世雄道:“让我试试。”他是精通机关布置的,一试之下,就知这道暗门已是给人在外面反锁。

  就在此时,鲁世雄正自暗暗叫苦,外面已是有人哈哈笑道:“不用走了,鲁世雄,你还想跑吗?”

  鲁世雄冲出房间,只见假山前面站着一个手拿竹杖的人,正是小王爷完颜定国。

  完颜定国举起了绿玉杖,指着鲁世雄笑道:“郡马爷,你想不到终于落在我的手中吧?不错,我打不过你。但你若敢动一动,管保你乱箭穿心?”

  只见假山石上,花树丛中,黑影憧憧,无数弓箭露了出来,箭锨的寒芒,在黑夜中隐隐可见,就似点点繁星。原来小王爷在园中早已布満了埋伏。

  独孤飞凤跟在丈夫后面走出,一见如此情景,不觉面如死灰。心中想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王爷一向对世雄没有怀疑,难道中还向他们告密了?不,中还答应了我,他是决不会对我失信的!”

  完颜定国又在哈哈大笑,说道:“好妹子,你忘记这间郡马府是爹爹给你建造的了,这里面的密室机关焉能瞒得过我?但我也想不到你对丈夫竟是这样情深义重,把我家对你的大恩也忘了!”

  独孤飞凤知道逃不出去,反而冷静下来,说道:“事已如斯,我无话可说。随便你怎样处置。但我的两个孩子无罪,你可不能将他们害了。不错,我是受了你家的抚养之恩,但这些年来,我也曾为你们父子做了许多事情,你们总不应该斩尽杀绝。”

  完颜定国嘻皮笑脸地说道:“好妹子,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对你爱惜还来不及呢,怎会杀你们⺟子?甚至你要保全鲁世雄的性命也可以考虑,当然,这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螳螂捕蝉⻩雀在后

  独孤飞风气得柳眉倒竖,斥道:“定国,你,你简直是不要脸!”

  鲁世雄见妻子在临危之际不肯背他,心中大为安慰,说道:“飞凤,不必理他,最多我是一死。”说罢,又朝着完颜定国纵声大笑。完颜定国喝道:“你死在临头,还笑什么?”

  鲁世雄笑道:“我笑你们父子着了我的道儿,却还在自鸣得意。你知不知道研经院中的两件宝物,早已落在我们的人手里了,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你们总是栽啦!”

  完颜定国也是哈哈大笑,笑声比鲁世雄更⾼。鲁世雄倒是不噤一愣,说道:“你还在得意什么呀?”

  完颜定国笑够之后,说道:“我笑你是一个蠢材,你以为我们着了你的道儿,谁知却正是你落入我们的圈套。老实告诉你吧,我爹爹早已识破了你的诡计了,他让你布置机关,让你把那两件宝物偷去,这正是一网打尽之计!”

  鲁世雄听了这番说话,顿时面如死灰,做声不得!

  完颜定国得意之极,还恐独孤飞凤听不明白,接着再加解释,说道:“鲁世雄,我们为什么不在你下手盗宝之时捉你?你如果不明白,我还可以说给你听!若在研经院中捉你,只是捉你一人;放你出去,就可以将你的同党全部捉了。树林里早已埋伏有我们的人,只等你的同伴前来接赃。你懂了么?”

  饶是鲁世雄要硬充好汉,此时也是不噤浑⾝发抖,心里想道:“这一仗真是一败涂地了,赔了我的性命还不打紧,珠玛也受了我的连累了。”

  完颜走国喝道:“你服了吧?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岂知他也没有得意多久,就在他喝令鲁世雄束手就擒之际,忽听得一声长笑,一条黑影快得难以形容,飞过墙头,越过假山,在园中埋伏的弓箭手尚未看清楚来者是谁,箭也未曾射出之际,这人已是到了完颜定国的⾝边。

  完颜定国大吃一惊,叫道:“孟中还,是你,你来做什么?”

  话犹未了,孟中还已是一把将他抓住,完颜定国与他的武功相差太远,哪里能够挣扎。

  此时方始有几支箭射来,孟中还把小王爷抓起,喝道:“好,你们射!”王爷手下的武士怎敢伤害小王爷,顿时乱箭停发,人人陛若寒蝉。马车夫就是潜龙

  小王爷颤声叫道:“孟,孟大哥,我家待你不薄!”孟中还淡淡说道:“不错,我给你家做马车夫,的确是受了你家不少恩惠。要不然,我的⾝份早已给人发觉了。”小王爷大惊道:“你,你是谁?”

  孟中还哈哈一笑,把小王爷摔到地上,一脚踏住他的胸口,缓缓说道:“我就是你们所要搜捕的潜龙!”

  独孤飞凤又惊又喜,此时她方才看清楚,孟中还⾝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伤不轻。

  独孤飞凤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这也是我害了你啦!”不自噤地走到孟中还⾝边,掏出手绢,给他揩抹血迹。她知道孟中还全是为了她的缘故,这才冒险回来的。否则按常理来说,他受了伤,既然侥幸逃脫敌人的掌握,就应该远走⾼飞。

  孟中还毅然说道:“你跟我走,我舍了性命,也要保护你走出京城。”

  鲁世雄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几年来飞凤都是与我貌合神离,原来她真正爱的乃是潜龙。”

  鲁世雄叹了口气,说道:“飞凤,你跟他走吧!”独孤飞凤道:“你呢?”鲁世雄道:“我有辱大汗之命,无颜回国了。”

  独孤飞凤心里一酸,说道:“世雄,或许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与他相识在前,就像你和珠玛一样。”

  鲁世雄低下了头,说道:“我知道。唉,珠玛却不知怎样了?”

  孟中还道:“你不必担心,珠玛早已走了。她没有得到那两件宝物,但却拾回一条性命。宝物我已拿去,是我叫她走的。”

  鲁世雄怔了一怔,说道:“是你给她挡住追兵,让她逃的?”

  孟中还道:“我还劝她不必回蒙古,她是个好姑娘,不值得为你们的大汗做这种卖命的勾当!我却不同,这两件宝物,本来就是我们的国宝,我一定要它回到我们汉人的手中。你们的盗宝,却只是为了大汗的利益,意义完全不同。你懂不懂?”

  鲁世雄颓然说道:“可惜我懂得太迟了。多谢你救了珠玛的性命,飞凤今后要请你替我照顾了。”说罢突然一刀揷进自己的胸口,飞凤一声惊呼,要救已来不及,只见鲁世雄倒在血泊之中,兀自抖抖索索地说道:“你,你们快走!”

  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人冷笑道:“想要逃走,那是做梦!”这个人正是王爷,只见他左手牵着小龙,右手抱着小凤,带了独孤飞凤的儿女,一步一步地走来。城外换人

  完颜长之冷笑道:“飞凤,想不到你也会背叛我!”独孤飞凤面⾊惨白,说道:“王爷,你可以杀我,但我的子女却是无辜。”她的一双小儿女给“外公”紧紧抓住,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小龙大叫“妈妈”小凤却已吓得只会哭了。

  孟中还道:“飞凤,不必害怕,他不交回你的子女,我就要了他这宝贝儿子的性命!”把完颜定国抓了起来,横刀架在他的颈项。

  完颜长之怒极狞笑道:“中还,你够狠,算是我栽给你了。但你这条‘潜龙’毕竟是现了形啦,你以为你可以逃得出大都,逃得出金国吗?”原来完颜长之与孟中还已经在树林里交过手,孟中还杀出重围,⾝上却已经给完颜长之伤了三处。经过了这一场恶斗,完颜长之当然知道他是“潜龙”了。

  孟中还道:“逃不逃得脫这是我的事,现在我只问你,这桩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完颜长之道:“好,换人!”

  孟中还答:“且慢,我信不过你!你亲自送我们出城,城外十里之处换人!”

  完颜长之无可奈何,说道:“好,一切依你。”心里想道:“他已受重伤,我也不怕他反悔。”

  盂中还笑道:“今晚我最后一次做你们王府的车夫,飞凤,跟我上车!”挟起了小王爷,缓缓走出园门,那辆马车像往常一样停在外面。完颜长之道:“我不坐你的车”他把班建侯叫来,一人抱了一个孩子,骑马跟着这辆车子。

  天还未亮,城门本来还不能打开的,但王爷亲临,城门官岂敢不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了。

  到了离城十里之处,天⾊方始大亮。完颜长之勒住马头,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依约换人!”

  孟中还揪着小王爷下车,独孤飞凤跟在后面。完颜长之暗暗向班建侯使了一个眼⾊,准备一换了人,马上动手,自忖他们二人联手,定能制服“潜龙”

  孟中还打了一个耝哨,山岗上三骑快马突然出现。孟中还笑道:“王爷,你别打坏主意了。站着别动,飞凤,你去接孩子,你那边接了孩子,我这边放人!”

  独孤飞凤接了孩子,小王爷也已回到王爷⾝边。独孤飞凤忽道:“中还,你给我抱一抱他们!”孟中还只道她抱得手酸,不虞有他,伸手便接过了她的两个孩子。

  完颜长之冷笑道:“你们准备得是很周密,但也别太早得意,你们要逃回江南,只怕还不是这么容易!”同归于尽

  孟中还哈哈大笑:“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抱着两个孩子,跨上马车。

  独孤飞凤道:“让我再亲亲他们吧。”孟中还微微一笑,心想:“上了马车,你怕没有时间疼爱孩子?”不过他也能够体谅独孤飞凤这份⺟爱的心情,她这两个孩子失而复得,也难怪她的情绪如此动荡不宁。于是一足踏着车辕,回过⾝来,让飞凤亲她的孩子。

  独孤飞凤吻了小龙,又吻了小凤,轻轻地在他们的⾝上抚拍说道:“跟着叔叔,别哭,别吵!”这两个孩子哭也哭得够了,疲倦不堪,此时已是在孟中还的怀抱中睡着了。

  孟中还上了马车,把两个孩子放下,叫道:“飞凤,怎么你还不上来?”忽听得独孤飞凤说道:“中还,有你照顾他们,我可以放心了!”

  孟中还大吃一惊,跑下马车,叫道:“你⼲什么?”只见独孤飞凤已是倒在地上,胸口揷着一把短剑,锋刀尽没,只露出三寸剑柄。独孤飞凤颤声说道:“中还,原谅我,我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王爷,你的养育之恩,我如今以死相报,也总算是对得起你了!”孟中还是个大行家,一看她的伤势,已知无法救治。一颗心沉了下去。

  孟中还忍着眼泪,招了招手,山岗上三骑快马一齐来到。孟中还道:“宝物送出去没有?”为首的说道:“大哥放心,咱们的人昨晚早已偷偷出了城,如今最少也是在百里开外了!”

  孟中还纵声笑道:“王爷,你听见没有?你即使害了我们,你也总是输了!”说罢,回头吩咐那三个人:“你们一定要把孩子护送到平安之所,趁他们的追兵一时不会来到,这辆马车有王府标志,路上没有人敢阻拦你们。”

  那三人道:“大哥,你呢?”孟中还道:“不必管我,这是命令,你们快走!”

  那三人无可奈何,只好驾车疾走,王爷想来拘捕“潜龙”孟中还横刀一立,冷笑道:“王爷,今晚你们不过仗着人多,才伤了我,单打独斗,你是打不过我的。我会自己了断,但你若过来,我就和你拼命!”王爷对受了重伤的“潜龙”也还是有所顾忌,果然不敢过来。

  孟中还把飞凤抱在怀中,轻声说道:“不要难过,咱们总是在一起了,是不是?”独孤飞凤睁开眼睛,道:“你,你不走——”说话的声音,只有孟中还听得见。孟中还道:“我永远伴着你。飞凤,这样的结局不也很好么?”说罢一刀揷进心窝,倒了下去。独孤飞凤脸上现出笑容,闭了双眼,她心中最后的一个思想,也正是和孟中还一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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