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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云古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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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刹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广场正巾处,一尊卧佛纵然被野草侵扰,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梦,左右两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这是白云山区內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脉一个环境幽深的半山⾼地,不过早在汉末时期已被荒弃了,荒人称之为卧佛寺。

  燕飞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当年淝水之战时,他在白云山北面遇卜任遥,被他击伤,后来碰到任青堤,被她诓到这襄来,还被她暗算受重创,最后为自救行险服下丹劫,致有以后的种种遇合,其中过程,曲折离奇,直至此刻他仍有点难以相信发生在自己⾝上的事。

  江凌虚当曰亦曾现⾝,看破是个陷阱,不战而退。

  想起其时的当事人任遥、曼妙和江凌虚均已作古,人事不知翻了多少遍,岂无感触?

  卧佛寺主堂隐透火光,情景诡异,隐透出莫测其⾼深的况味。

  可是燕飞却清楚把握到心佩确在古刹內,不由大感奇怪。

  如寺內的人是宋悲风,便颇不合理。照理宋悲风应是千方百计躲避尼惠晖等人的搜捕,没理由守在这么目标明显,且不利逃遁的地方,还有大模大样的生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燕飞跃落广场,绕过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处走去。

  江文清领着代表大江帮仅余的战斗力量的十二艘双头战船,终到达河流交汇点,继续西上。

  卓狂生所说郝长亨错过的时机,正是此刻。如郝长亨发觉有异,能早一步于江文清占上游之利前,由隐伏处顺流迎击,大有机会重创江文清的船队,然后从容逸走。

  不过屠奉三早猜到郝长亨来不及作出最适当的应变。

  首先郝长亨为他们所惑,认定所有荒人的船只均用来载运沉重的粮货,所以虽掌握到荒人动⾝撤退的时刻,却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其次是他以为荒人的船队会北上涡水,岂知荒人船队一分为二,最具战斗力的十二艘双头船从两里外的河口突然改为西上,郝长亨晓得不妙时,已错过时机,从主动变为被动。

  最妙是郝长亨存有侥幸之心,会认为双头船西上是要从颖口转上边荒,重占秘湖基地,好能保证南方的物资源源送来,而不是识破他们和荆州军的军事行动。

  在如此心态下,郝长亨会认为一切仍在掌握裹,只要歼灭驶上涡水的荒人船,渡河的荒人则由荆州军侍候,便大功告成。

  所以卓狂生说‮望渴‬看到郝长亨如何应变,便可从而推测他是否中计。

  “隐龙”亮起灯火,打灯号传递命令。

  赤龙舟纷纷升帆,开始起航。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出河口后往西或往东,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往西的话,代表郝长亨意识到奷谋败露,决定闯过江文清的一关逃走。如朝东去,则代表郝长亨仍依原定计划,与荆州军联攻荒人撤退的水陆队伍。

  刘裕心中一片平静,胜利已来到掌心之內,不论郝长亨作出哪一种选择,注定难逃此劫。

  荆州军那方面情况更劣,当荆州军发觉何无忌统领的水师船队过新娘河而不入,必定心生疑惧,到慕容战扮作北府兵从东面強攻,屠奉三的荒人‮队部‬义从涡水方向杀至,荆州军不立告崩溃方是怪事。

  一切都在掌握里,就看⾼彦的心事能否如愿以偿。

  最紧张的是⾼彦,脑袋一片空白,头皮发⿇地瞧着形势的变化。

  排在最前方的两艘赤龙战船,出河口后转束而行。

  卓狂生拍额道:“老郝中计哩!”

  刘裕沉声道:“让他们离开,不要动手!”

  众皆愕然。

  入目的情景,即使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亦差点道心失守。

  破落的主堂早失去往曰香火鼎盛时的光辉,不但尘封网结、野草滋蔓,供奉的佛像亦只剩下数堆难以辨认原状的塑泥堆。可是在这宽广的空间里,被清理出一片乾净的地方,还铺上一张柔软的地席,燃着两盏油灯。

  在油灯两点闪跳不定的火焰中,尼惠晖盘膝安坐,法相庄严,使人没法联想到她过往放荡的行为。

  她背上揷着拂尘,一⾝素白的⿇裳,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当燕飞踏入本为大雄宝殿主堂的一刻,仰起俏脸来看燕飞,能摄魄‮魂勾‬的一对美眸看得是那么深情和专注,便如久候爱郎幽会的美女,终盼到情人来会。

  一丝温柔的笑意从紧抿的樱唇漾出来,轻轻道:“坐吧!”

  假设尼惠晖一见燕飞,立时变成雌老虎般攻击他,燕飞反会心中舒服,因为理该如此。可是尼惠晖现在摆出的姿态,却令他糊涂起来,不知她要耍什么手段。

  更令他大惑不解的是他肯定周围没有其他埋伏。弥勒教的四大金刚、竺雷音、妙音等人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尼惠晖有信心凭她一个人便可以收拾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尼惠晖充満前所未有的诱人之貌,白⿇袍柔软地覆盖她的⾁体,却没法掩蔽反特别強调她能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线条。她表面凛然不可‮犯侵‬的姿态,却偏最能勾起男性的七情六欲。

  看似矛盾,却偏又是那般自然而然。

  燕飞有点怀疑她正在施展某一种⾼明和不着痕迹的媚术,只要他道心稍有失守,对她生出男女之想,她会觑隙而入,置他于死地。

  心佩并不在她⾝上。

  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燕飞感到失去了主动。

  尼惠晖忽然皱起眉头,撒娇的轻嗔道:“惠晖叫你坐嘛!还呆头鸟般站那襄⼲什么呢?”

  她低沉却充満诱人磁力的声音在大堂回荡着,今燕飞仿如置⾝在幻景里,做任何事也不用负担后果。

  燕飞心悬宋悲风的情况,暗叹一口气,缓缓移到她的方地席的边缘处学她般盘膝坐下。

  尼惠晖像个小女孩般赧然瞄他一眼,垂首喜孜孜的道:“终于盼到你来哩!人家有最要紧的事和你商量呢!”

  燕飞心中唤娘,不但受不了她烟视媚行的情态,还完全摸不清她的手段,顿感落在下风。最大问题是虽明知她是心狠手辣、狡猾如狐的超级妖妇,可是此刻横看竖看,她仍只是个动人至极点的尤物,使他没法出手。

  她究竟有何意图呢?自己不是她的杀夫仇人吗?

  ⾼彦失声道:“老刘你是说笑吧!只有在这个位置,敌人才会任我们鱼⾁,你竟说什么都不做,岂非白来一趟。”

  他们埋伏的丘陵,居⾼临下俯视与淮水交汇的河口,形势险胜,确难找另一处地方有此优越的地理形势。

  卓狂生也焦急的道:“‘隐龙’起航哩!刘爷快考虑清楚,勿失良机。”

  刘裕看着四艘赤龙战舟双双转入淮水,往东驶去,露出一个充満自信的笑容,道:“我不是不动手,更不会让⾼小子你空手而回,而是要等待更佳的时机。现在老郝方面军心稳固,队形完整,进退有序,我们如施突袭,只可以乱他阵脚,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逼他改变主意,往西逃亡,反令大‮姐小‬首当其冲,战个两败俱伤,岂是智者所为。”

  卓狂生皱眉道:“但我们也将失去重创‘隐龙’的大好机会。”

  刘裕‮头摇‬道:“不!机会仍在我们的掌握中,郝长亨已经中计入局,再没有别的选择,当他看到下游被北府水师截断,老屠的战船又从涡水顺流驶回来,会以为北府兵和我们联手对付他,而他的唯一逃路是立即掉头,不是去闯大‮姐小‬的一关,而是趁末被截断这处河口前,从支河逃走,那时最佳的攻击时刻将出现,我们在两岸同时发动火攻,杀老郝一个措手不及,更显得我们用兵如神的威风。而我们所余无几的战船则不用正面和他们交锋。如此划算的事,我们怎可以放过。”

  接着迎上两人目光,微笑道:“只要郝长亨短期內回不了颖口,他买予姚兴的粮资势成我们囊中之物,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行动将可以全面展开。”

  卓狂生和⾼彦都像首次认识他般呆看着他,他们想的是一时得失,比较起来,刘裕着眼的却是整个形势的发展。

  ⾼彦嗫嚅道:“那我的…我的…”

  最后两艘赤龙战船驶经脚下的河口。

  刘裕两手抓着他肩头,欣然道:“放心吧!我正是为你着想,方冒这个计算过的险。只有在两湖帮军心大乱,亡命逃窜的时候,你的英雄救美方行得通,否则即使烧掉‘隐龙’,你的小美人仍可以跳上另—艘赤龙舟,溜之大吉。对吗?”

  卓犴生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我这部边荒的史书肯定愈来愈精采,⾼小子,你知不知道下面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彦心神不定的问道:“叫什么鬼名字?”

  卓狂生柔声道:“与新娘河成双成对,同一方向的河,当然该叫新郎河哩!难道将来说书先生说这段故事时,这条河那条河般让人听得糊涂吗?哈!新郎河!亏老子想得出来。”

  尼惠晖此时的神态便像和情郎款款谈心,秀目闪着诱人的亮光,声柔语软,轻轻道:“你不用担心宋悲风,我根本没有机会伤害他。他确是一等一的⾼手,且非常机智,引我们在边荒大兜了几个圈子,又利用边荒集独特的情况令我们数次追失他,不过心佩也如蝇附骥尾,令他终没法真止摆脫我们,直至他逃到这里来。”

  燕飞仍摸不清她现在玩的把戏,皱眉道:“多谢佛娘‮诚坦‬相告,请问宋兄现在哪里呢?”

  尼惠晖道:“我再不是什么佛娘,弥勒教已烟消云散,你可以唤我作惠晖,又或晖姑娘,以前的佛娘再不存在。”

  燕飞愈来愈糊涂,难道杀夫之仇竟这般一笔勾销?又或尼惠晖只在使手段?他真的弄不清楚。自己可否向她直问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尼惠晖又羞人答答地瞥他—眼,两边脸颊泛起‮晕红‬,不想入非非的男子肯定是铁石心肠,这若不是一种⾼明的媚术,打死燕飞也不相信。最厉害是她没有半点放荡或琊淫的意味,而一颦—笑,无不引人入胜。

  燕飞苦笑道:“姑娘…”

  尼惠晖打断他道:“你先答奴家一个问题,然后奴家会又乖又听话的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燕飞愈来愈感到她的“威力”心叫好险。她想动摇的如是他的“道心”肯定会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因为只要他稍想及男女的情欲,肯定道心失守。不过他根本没有可容她的媚术入侵的破绽,因为他的心填満对纪千千的爱恋,再容不下其他东西。纪千千变成了他的护心宝符。

  燕飞道:“问吧!”

  尼惠晖仰起俏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爱的秀眸异采涟涟,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懂得寻到这襄来的呢?”

  燕飞感到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从实告之还是砌词隐瞒。最后把心一横,道:“因为我感应到心佩在这里。”

  尼惠晖一声欢呼,整张脸亮起来,鼓掌道:“果然如我所料,当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中断,只有你这⾝具异能的人方能生出感应。”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叹道:“姑娘可否说清楚—点?”

  心忖她的年纪该在三十过外,可是她此时的神态只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而她的玉容和体态,却充満成熟诱人的味道,两方面合成奇异的魅力,令他明知她是琊恶的妖妇也很难真的如此看待她。

  尼惠晖雀跃的道:“让我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好吗?当你的老明友宋悲风逃入此破庙后,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突然中断,可以推想他是以特别的手法把心佩蔵在这里的某处,使我们再不能凭玉佩追踪他,就在此时,我感应到你正朝这个方向赶来,可知当联系中断后,你反而感应到心佩。”

  燕飞沉重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宋悲风当然不晓得中止心佩和天地佩互相呼唤感应的方法,助他达成此事的是安玉晴,只有她深悉心佩的秘密。亦可知两人给尼惠晖等逼得走投无路,唯有施出此脫⾝之法。

  要在卧佛寺如此广阔的区域,寻出小小一方心佩,等于大海捞针。—个不好,还会损毁心佩。

  道:“我也可以因感应到你而到这里来。”

  尼惠晖白他一眼,像在说你休想可以骗倒我,神态娇憨动人,连有“护心宝符”的燕飞亦差点吃不消。

  道:“于是我遣散了⾝边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弥勒教再不存在,然后耐心的在这里等待你大驾光临。”

  燕飞开始有些儿明白,讶道:“姑娘似乎忘记了我们是敌非友。”

  尼惠晖甜甜浅笑,垂下螓首,柔声道:“那是过去了的事哩!我现在崇拜的男人,再不是竺法庆,而是比他更強的燕飞,愿意为他作奴作婢,只求他的爱宠。”

  燕飞当然不会相信,知她意在心佩,苦笑道:“请恕我对姑娘的另眼相看无福消受。姑娘难道以为说这么的一番话,可使我为你把心佩找出来吗?”

  尼惠晖丝毫不以为忤,还笑意盈盈的道:“你只是不明白真相吧了!我现在会告诉你有关洞天三佩的不传秘密,当你明白事情的始末,说不定大家有商量的余地呢?”

  燕飞心忖你休想说服我,叹道:“我不想知道,我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

  尼惠晖嗔道:“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好应该为别人着想。你该不想有我这么一个敌人吧!眼前正有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我可以在此立下毒誓,如有—字骗你,教我不得好死。”

  燕飞心中一震,心想尼惠晖说出来会是如何惊天动地的秘密呢?为何她有把握自己会和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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