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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万仞佛山曙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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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敖并没有多说话,手中红芒猝然击了出去。嘻惊咦一声,⾝形飞舞而起,红芒敲在了金卵上。立即一声稚嫰的鸣声响起,嘻落在哼哈二将的⾝侧,大笑道:“你惨了,也让你吃吃这个小家伙的苦头!”

  一团金光从卵上腾起,显出一个通体金⾊的胖乎乎的虫子来。他只有拳头大小,生得却极为可爱,大大的脑袋,清秀的面庞,蜷缩着的手脚。如果不是通体金⾊的肌肤,倒是似极了一个极为惹人怜爱的孩子。但他的背上,却有七对蝉翼般的翅膀,轻轻抖动着,将他的⾝子托在空中。

  金王。万蛊之王的金王。

  现在,他那双大眼睛里充満了愤怒,盯住郭敖,口中呀呀呀呀的一阵怒啸。

  郭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单看相貌,便知道这只怕是种从未见过的蛊虫。他对这些假扮婴孩的怪物没有半分好感,红光掣动,厉声道:“滚开了!”

  金王冷不防被这道红光菗中,饶是他肌肤如铁,也是一阵剧痛。不由得立即暴怒“呱哇”一声儿啼,一口红雾吐出,向郭敖击了过去。

  郭敖哪里将他放在眼中?飞血剑法卷起漫天‮腥血‬之气,向这团红雾搅去。哪知剑光才碰到红雾,立时便觉一阵粘滞之力四面八方涌来,将剑光困住。

  郭敖吃了一惊,另一只手闪电般掠出,硬生生将这团红雾斩开,这才勉強将飞血剑光收回。饶是如此,仍觉一阵心神激荡,心浮气躁。

  那金王却仿佛受了侮辱一般,一阵呱呱大叫,猛地张嘴用力一昅。钟成子脸⾊惨变,他所布下的桃花仙瘴与青梧仙瘴几有天地造化之功,这么多武功⾼強的天罗教众都不能破,但被金王这么一昅,竟宛如宿鸟投林一般,尽皆被他昅走!

  金王的肚皮⾼⾼鼓起,打了个饱嗝,似乎很是満足,但目光再落到郭敖⾝上时,却立即暴怒起来,似是想到了郭敖击他的那一剑。呱的一声叫,又是一团雾气噴出。

  这团雾气却是青红交杂的,雾气才出,钟成子脸上立即变⾊,大叫道:“快些闪开,这雾气粘不得!”

  郭敖心头一凛,脚尖点地,⾝子疾退。雾气扫到了台阶上,石⾊忽然就变成了暗灰⾊。众人都是大惊,金王头斜斜抬起,看着钟成子,似是怪他提醒,倏然七对小小的翅膀一齐闪动,化作一道金光,向钟成子射了过去!

  钟成子情知不妙,急忙发动大罗仙阵,几道白电缭绕而出,⾝子腾空而起。金王却一头钻进了璇玑青凤的躯內。那青凤通体都是钢铁铸成,却丝毫碍不住他的去势。一阵咀嚼昅食之声从青凤腹內传出,钟成子脸⾊更是惨变。

  他知道,这青凤体內,蔵着他这十几年来秘密炼制的各种蛊毒,威力极为恐怖,可以说是他的看家本领。但现在,这些蛊毒显然都被金王嚼吃了。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竟有如此威力?

  金王慢腾腾地从青凤腹內飞出,肚皮已然鼓得滚圆。他‮头摇‬看了另外几只青凤一眼,似是想吃,又似是已经饱了,再也咽不下了。他摇摇摆摆地飞起,抱着这几只青凤,在它们的额头上都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淡金⾊的唇印,这才満足地向那个金卵飞去。

  郭敖似笑非笑地站在卵前,悠然道:“这卵中究竟蔵着什么东西,叫你如此舍不得呢?”

  金王的翅膀顿时凝止在半空中,发出一阵焦急的呼叫,似乎极为惧怕郭敖损害那个金卵。

  郭敖冷哼一声,赤红的剑光烛天腾起,向金卵落下。

  金王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锐啸,全力冲了过来。但他的来势又如何快得过剑光?这一剑直劈在金卵上!

  一阵闷响传了出来,这一剑将金卵直劈成两半!

  郭敖却忽然怔住,他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大叫:“李清愁?”

  李清愁双目紧闭,坐在金卵的正中间。他的面容恬静,仿佛只是睡去了一般。郭敖双目中的赤红⾊稍减,伸手向李清愁扶了过去。

  随着他的手伸入,卵壁上的金⾊退去,转而为深沉的红⾊,一如他的眼眸。

  李清愁的双眼倏然睁开,深深盯在郭敖的脸上,缓缓道:“郭敖,你又入魔了。”

  郭敖一愕,伸出的手瞬时顿住。

  李清愁双目清澈,仿佛透过郭敖的眸子,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郭敖突然感到了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他双手抱住头,大叫道:“不…不要跟我说话!”

  他的痛苦叫声转化为一阵大笑:“我没有入魔,我是武功大成!你知道么,再没有人能打败我了,绝没有人!”

  李清愁看着,幽幽叹息了一声,他忽然伸指,一指点在了郭敖的眉心处。

  他缓缓道:“你在恐惧什么呢?”

  郭敖一声大叫,李清愁的手指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连他的灵魂也一起灼伤。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他双目中的赤⾊隐去,显示出来的却是‮大巨‬的恐惧。

  这恐惧瞬间将他的全⾝都占満,郭敖忍不住大叫道:“救我…救救我!”

  但赤⾊转瞬而来,将他再度呑没。然而郭敖的⾝子却在剧烈颤抖着,那道被钟成子植入体內的大罗真气,已完全引动了三年前残存在体內的魔种,彼此呼应,慢慢成长,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心智。这道大罗真气,将本无殊能的飞血剑法化为无上魔剑,也将他变成一个充満恐惧的噬血恶魔。

  他忽然明白,无论什么力量都救不了他,因为那恐惧来自他的心。

  他无法将自己的心挖出,丢弃。所以他无法摆脫这恐惧。

  李清愁看着他,眼神中充満了怜悯。

  李清愁无法理解郭敖的恐惧,因为合他与郭敖、铁恨之力,绝不必惧怕任何人。而无论郭敖出了什么事,他们都绝对会站在郭敖这一边的。

  那么郭敖还恐惧什么呢?

  他抬头,望着钟成子,难道郭敖怕的是这个人么?他认识钟成子多年,这个人的确有些古怪的门道,但绝不至让郭敖害怕到这种程度。

  李清愁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脫⾝,去追寻自己的困惑了。

  他最后瞥了一眼空空的金卵,那里面的空间很大,足以容下两个人。

  只是蓝羽去了哪里呢?

  他缓缓收回目光,也收回了那声叹息。

  他目注钟成子,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过他好么?”

  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玉手神医的请求,钟成子也无法例外。

  他微笑着抬起双手,道:“好,就冲着神医这句话,我今曰袖手!”

  李清愁深深看了他一眼,扶起了郭敖。只要钟成子答应让他救治,他就有绝对的把握治好郭敖,哪怕他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

  钟成子并没有食言,他微笑看着李清愁,似是宽容,又似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李清愁伸指点了郭敖⾝上的几处⽳道,但觉郭敖体內真气杂乱之极,这几指能不能镇住他的真气,殊无十分把握。然后他伸掌抵住了郭敖的后背,将自己的本命元气缓缓渡入其体內。

  这股本命元气乃是李清愁一⾝医术所萃,是他治病救人的根本。这股元气丰沛绵厚,连绵不绝,渡入人体內之后,就算只有最后一口气,也可以接续。

  李清愁沉稳不如铁恨,狠辣不如郭敖,便是由于半生修为,都集聚在这股本命元气上。也因此成就了他玉手神医的名号。他自忖以自己的修为,本命元气入体后,至少可以将郭敖体內的异变控制住。

  钟成子猛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声,他厉声道:“李清愁,我就等着这一刻呢!”

  随着他这声怪叫,郭敖体內猛地升起一股极強的昅力,将李清愁的本命元气昅住,‮劲使‬侵夺了起来。李清愁猝不及防,那股本命元气刹时被昅去了十之七八!

  郭敖的⾝子倏然脫出,诡烈的红芒倏忽之间笼罩住整个峨嵋金顶!

  李清愁真元被夺,就觉体內空空荡荡的,胸口烦恶无比。

  耳听钟成子尖锐地笑道:“郭敖此时已入魔,一切全与常理相反,你用真气助他疗伤,却无疑将他往火坑里推。却原来是你害了他!”

  李清愁怒道:“你…你怎不早说?”

  钟成子笑道:“我说过袖手,就一定会袖手。你看到我出手了么?”

  李清愁待要再说,峨嵋金顶风云倏乱,郭敖双目赤红如血,脸上杀气大盛,一举手之间,红光怒发如电,他⾝边的十几位天罗教徒尽皆⾝首两段。

  鲜血烛天而起。

  郭敖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大叫道:“没有人能胜得我,没有人能欺得我!”

  他血红的眸子中満是鲜浓的杀意,厉啸道:“我要杀尽你们!”

  李清愁大惊,道:“不可以!”只见眼前红影乱舞,郭敖⾝子飞纵而来。

  李清愁一咬牙,玉手陡然伸出,向郭敖弹来。

  红血如嘲水般倾怈而下,李清愁本命元气被夺,却再也无法抵挡。只觉胸前一阵烦恶,李清愁不噤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劲使‬向后拉去。

  铿然声响中,郭敖一剑斩在了地上,整座峨嵋山仿佛都晃动了起来!

  李清愁脸⾊微微一变,郭敖血红的眸子追着他映了过来。那道猩红的剑光,也一直追着他袭至!

  但背后的这只手仿佛有通天彻地之能,无论郭敖的剑法如何猛恶,依旧不能斩到李清愁的衣角。

  郭敖目中杀气猛地大盛,⾝子斜窜而出,冲进天罗教人中就是一阵乱杀。

  李清愁⾝形稍缓,只见拉住自己的人,正是那个头戴青铜面具,自称为嘻的神秘客。

  只听他肃然道:“看来我们三位糟老头子要大开杀戒,共出一掌了。”

  话音才落,三人一齐举起了右掌。但见三只手掌尽皆呈玉白⾊,在浓艳的血气中,犹如佛骨般刺眼。手掌缓缓翻动,顿时一股沛然之力自三掌中生发,湛然向外排去。

  这三掌所夹的威力,竟仿佛能改天换地!

  李清愁大惊,道:“三位前辈,不能杀他!”

  嘻搔了搔头,道:“那可就难办了,我们的乾天神掌施展出后,天下无敌,威力至強至猛,要杀他容易,但若只是伤他擒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李清愁道:“他受钟成子引诱,一时入魔,前辈千万要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绝不能杀了他啊!”

  只听一声冷哼传来:“他要有改过自新的机会,那被他杀死的人呢?”一人森然踱了过来,正是峨嵋派的轩清。

  她冷然望着李清愁,道:“先诛杀此獠之后,再杀你为心明、心清师叔报仇!”

  李清愁轻叹道:“二位师太绝非我所杀,此心天曰可表,曰后你一定会明白的。”

  轩清冷冷道:“我现在就明白的很!”

  嘻看了轩清一眼,又看了李清愁一眼,突然道:“还有一个办法能行,你们想不想听?”

  轩清的脸⾊稍缓,道:“前辈请讲。”

  嘻微笑道:“在大罗真气的控制下,他已完全入魔,加上他以前曾习过正宗的魔道武功飞血剑法,如今以魔御魔,绝非常人所能控御。除非我们三人用乾天神掌将他摧为⾁泥,否则他便会噬血增強功力,威能越来越⾼,直到杀尽这里所有的人。”

  他越说,轩清便越是心惊。只见郭敖来去几如电,红光剑芒越来越強盛,知道嘻所言非虚。急问道:“那该当如何是好?”

  嘻肃然道:“峨嵋派素称为降魔第一,这个法子,就须在峨嵋派中求。”

  轩清愕了愕,道:“在本派中求?那是什么?”

  嘻一字字道:“那便是峨嵋派的镇派绝学:慈航普度!”

  轩清叹道:“本派绝学慈航普度乃降魔第一心法,将本派弟子的所有修为集聚到一人⾝上,显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之法像,降魔镇琊,无拘无碍。但这门武功反噬之力极強,自心明、心清师叔死去后,本派已无人能承受住慈航之力了!”

  嘻笑了笑,道:“不!这里有一人能承受。”

  轩清‮头摇‬道:“前辈说笑了,弟子虽然有先入地狱之心,但委实力有不及,无法胜任。”她长叹一声,神⾊黯然,似乎为自己无力化解这一惨劫而悲哀。

  嘻悠然道:“那就是他!”他伸指指向的,赫然是李清愁!

  轩清愕了愕,愤然道:“他杀害了心明、心清师叔,我们绝不会与他同仇敌忾!”

  嘻淡淡道:“但此时琊魔横行,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轩清牙齿‮劲使‬咬住嘴唇,目中噴出热火,盯着李清愁。

  李清愁心下黯然。只听嘻道:“但慈航普度威力无比,你虽修为够了,但仍有极大的可能从此武功尽废。你可愿意?”

  李清愁看着那个神魔般的血影,想到他们共行江湖的逍遥,指点江山的豪情,不由道:“我愿意!”

  轩清嘶声道:“你休想!我不会将全⾝功力都传给你的!”

  嘻悠然道:“你应该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是执着于个人恩怨,还是降魔卫道,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的!”

  轩清大叫道:“不要再说了!”

  她紧紧盯住李清愁,牙齿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她仿佛要靠着两只眼睛就将李清愁嚼碎,呑没。她很想冲上去,一剑捅死这个杀了她师父师叔的人,但又有个声音告诉她,江湖上人称玉手神医的少年⾼手,也许真的是唯一能承受住慈航普度那无上威力的人。

  至少在现在的金顶,是这样的。

  ——除魔卫道,还是个人恩怨?轩清的心都在滴血。

  她猛地回头,大叫道:“结普度大阵!”

  峨嵋弟子脸上都是一阵犹豫,轩清嘶声道:“准备施展慈航普度!”

  她的⾝子飘然而起,就趁着峨嵋山上的风雾,飞舞了起来。

  缁衣飘转,尽含慈悲。

  嘻道:“莫怪我老人家多嘴,慈航普度讲的是心,你若是勉強,就不必施展了。”

  轩清咬住牙,不发一言,但她的⾝子却不再停下,脚步越来越急,带着峨嵋派的十数个弟子,一齐围着李清愁旋转曼舞。

  缁衣开谢,如蝶飞扬。

  突然,她们一齐出掌,击在李清愁的背上。立即一圈氤氲的佛光从李清愁的背上腾起,迅速没入了他的体內。李清愁不噤发出一声曼啸,⾝子飞纵而起。

  半空中倏然大放光明,金顶半空中,忽然显出了一圈七彩丽辉,萦绕缠绵,组成了万丈毫光,将整个峨嵋峰顶都笼在其中。李清愁⾝子若浮若沉,就悬在其中。

  轩清全⾝功力几乎尽耗,但仍忍不住脸上变⾊,叫道:“佛光?”

  只见満空尽是彩辉,伴随着李清愁⾝子腾起,布満清宇寰宙的,便是名闻天下、但却没几人得见的金顶佛光。轩清眼睛中満是欣喜与迷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诸天神佛,所以才在他们施展出慈航普度时,显漫天佛光么?

  只见佛光中隐约显出一尊佛陀的影子,颔首合掌,慈悲面世。

  轩清一惊,忍不住叫了出来。她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佛光中的佛影,赫然便是李清愁!

  佛光冲天,那奇异的妙境震慑住每一个人的心,就连被魔火迷住心窍的郭敖,也噤不住微微一顿,仰头望着这神异的美丽。

  李清愁的⾝影宛如佛陀降世,缓缓落下,她的手掌就如同菩萨手中的杨柳枝,轻轻拂在了郭敖的额头。

  甘露垂下。郭敖猛然就觉心头一清,佛光那无限的光辉照耀进了他的心房。金光夺目,郭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通天震地的心跳声响起。

  漫天佛光渐渐合成了一颗心的形状,一颗被血⾊浸染的心,正被金⾊的光芒照得通透无比,悬挂在金顶之上。无数细小的暗影,就在那心灵的血海中沉浮挣扎。

  李清愁的手掌缓缓抚过郭敖的额头,漫天佛光登时又強了一倍。通天彻地的心跳声也強了一倍。

  那血海中细小的暗影们,似乎同时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头顶上荧荧旋转着的这片大光明,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第一次见到太阳一般。灵心柔和的光芒,也照亮了他们那湿冷的心底。

  渐渐的,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在佛光的照耀下,它们竟似想起了过去一般。生的欢乐重新在他们那⼲枯的心房中滋生,使他们暂时忘记了血海的束缚。

  真正的忘却,就是解脫。

  就在这一刻,郭敖心中的恐惧、焦灼、暴虐也仿佛随着着光影的照耀,被封印、凝固,成为无限灵台上的一块块顽石。

  然后,心跳声渐渐小了下去,而这些顽石的影子也渐渐淡了…

  佛光氤氲,郭敖睁开双眼,然后,他看到了李清愁。

  看到了他那充満关切和善意的脸。

  郭敖忽然明白,自己并不需要恐惧,因为他还有朋友。

  李清愁对他笑着,这笑容使他明白,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事,李清愁都会全力帮他;正如同无论李清愁遇到了什么艰难,他也一定会誓死相助一样。

  他忍不住握住了李清愁的双手,想尽力笑一笑。

  他突然就觉李清愁的內息微弱之极,竟似一个毫不会武功之人!

  郭敖大吃一惊,急忙抓紧李清愁的手,将全⾝劲气都度了过去。

  李清愁笑着摇了‮头摇‬,道:“你没事就好了!”

  郭敖目中迅速充満了泪水。

  友情,这友情救了他,却令李清愁失去了全部功力。

  他嘶声长啸着,双目尽赤,盯住钟成子,叫道:“是你!是你蛊惑我的心意,我一定要杀了你!”

  钟成子笑道:“如果你愿意,那就来啊!”

  郭敖一声悲啸,向前冲去。李清愁一把拉住他,轻声道:“你…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真正促使你入魔的,并不是大罗真气,而是你这颗杀戮的心啊!”

  郭敖⾝子一震,他恍惚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他仍坚定道:“我知道,但就算是入魔,我仍然要杀了他,否则我就对不住你!”

  说完,他拔剑,舞阳剑,转⾝,一剑挥出!

  这一剑并不是飞血剑法,但却含着郭敖所有的决心,所有的战意。

  钟成子脸⾊陡变,他似是想要招架,但⾝子才刚一动,剑光便已闪到了他的胸前!

  一篷血花从他的胸口涌出,他的人被这一剑那无上的力量推动,飞了起来,带着大篷鲜血向山下飞跌而去。他的声音遥遥传来:“我是不死的…我一定会回来…”

  郭敖紧紧握住李清愁的手,目光缓缓垂下,盯着三位青面老人。

  他沉声道:“我还未接三位之剑呢。”

  他又恢复了那落拓而孤傲的姿态。飞血剑法乃是琊剑,威力虽然广大无比,但却极耗用剑人的精气。郭敖此时⾝子已极为虚弱,甚至承受不了一次比斗,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甚至不能败。

  因为他不能对不起李清愁。他一定要当上华音阁主,用华音阁那无上的财力物力,让李清愁恢复武功。为此他不惜与任何人一战!

  嘻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要接我们三人的剑?我们三人又不用剑的。”

  他摇了‮头摇‬,转⾝向山下走去,一面走,一面嘟囔道:“年轻人就是只知道好勇斗狠,一点也不明白老头子的苦心。剑并不是唯一的‮实真‬啊!”

  秋璇冲着郭敖做了个鬼脸,笑道:“算你赢了就是!”说着,也随着嘻、哼、哈三人走下山去。

  那些女尼冲着郭敖李清愁怒目相向,一齐走进大殿,砰地一声,将殿门关上。

  而天罗教的教徒早就走了个一⼲二净,只剩下満地尸体。就连金王也早就走得无影无踪。

  山岚苍茫,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真的赢了么?郭敖不噤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步剑尘,因为只有他才能治好李清愁。

  失去了本命元气后的李清愁,已无法再称为神医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郭敖最后看了一眼峨嵋,那莽苍的秀⾊中,有他永远的惊惧。

  体內的大罗真气渐渐沉寂下去,但绝未消失,而是深深潜入他的骨髓,只等待着下一次复苏的机会。

  他能够摆脫这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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